下午的陽光很不錯,春天的季節總是暖洋洋的。
村後和村西頭都有小丘陵,小丘陵地力不肥,只生長著一些荒草和一些長得歪歪扭扭似乎永遠長不大的灌木和小喬木。村西頭丘陵上有一塊小小窪地,窪地四周長滿了樹木,窪地中間地勢平坦,就像一個小小盆地。
錢多貴還是拿著那個包袱來了,下午他不僅把槍和零件帶來了,還帶來了他制槍的工具-幾把大小不一的銼刀、幾把大小不一的螺絲刀和一把手搖鑽,還有一個很簡易的類似於台鉗的東西。
李青林看到這些簡陋工具簡直有些目瞪口呆,他指著這些工具有些不相信地問:「你就用這些工具造槍?」
錢多貴有些得意的說:「當然啦!這些零件裡面除了槍管和其他特別難做的,其餘的我都能做出來!」
李青林不得不承認人類的潛力是無窮的,怪不得二十一世紀在阿富汗的部族地區,仍然還有一批人在做著同樣的工作,他們造出來的仿ak47突擊步槍一點都不比正規軍工廠的質量差。
按照李青林的設想,錢多貴從原槍上拆下一個零件並用自己造的換下來,再空槍擊發,這樣哪一個零件有問題立刻就能發現。果然,第二個零件換上去就打不響了。
找到了有問題的零件還得找出問題在哪裡,錢多貴拿著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零件左比對右比對,比了半天也沒找出問題產生的原因,他只好把兩個零件交給李青林,讓他找找原因。
李青林左看右看,兩個零件似乎完全一樣,那為什麼就不能互換呢?最後李青林用手仔細摸了摸,終於找到了原因。
這兩個零件從正面看外形完全一樣,從兩邊看厚薄也一樣,可是用手仔細一摸,才能感覺到新造的零件中間比原件稍稍厚了那麼一點點,可能正是這麼一點點厚度造成了零件不能順滑工作,那這支槍必然打不響!
錢多貴再仔細摸了又摸兩個幾乎相同的零件,確定李青林的判斷是正確的,他立刻用工具修改打磨。
簡易台鉗並不好用,手工銼刀更是效力低下,僅僅將一個零件中間稍稍打磨一下就花了錢多貴一個多小時時間。
這期間李青林無所事事,他按照錢多貴所教的把這支「大眼盒子」拆了裝,裝了又拆,直到把它所有的構造弄了個一清二楚。拆裝槍支也很順利,每次裝上去以後都能空槍擊發。
在作戰時,往往在一瞬間就可能決定一個戰士是生還是死。戰士殺敵保身的唯一依靠只有手中武器,因此武器可以說是戰士的第二生命。如果你的武器能先敵打響並打准,射擊時槍械出了故障能很快排除,然後再次擊發,那你就能先將敵人殺死,而這些是由平時對武器精心的保養和有效的訓練所決定的。
這個道理李青林早就懂得,他現在既想殺敵,又想保身,因此乘著這個機會盡快地熟悉在今生所見到的第一件武器。
手槍如果沒有子彈那就是一塊廢鐵,錢多貴所帶來的「大眼盒子」就帶有十發子彈。畢竟這把盒子炮很值錢,如果有人動了壞心想搶奪,手槍配了子彈也好在必要的時候用的上。
在錢多貴的指導下,學完了盒子炮的拆裝和保養後,李青林開始自我訓練裝彈。
這種固定彈倉的駁殼槍裝彈不算很方便,在有子彈彈橋的情況下還算好點。李青林先用手向後拉開槍機,使彈倉裝彈口外露,再把有十發子彈的彈橋插入裝彈口內的槍機彈夾卡槽上,然後用手指把子彈壓入彈倉,拔掉彈橋,最後將槍機復位,這時就成了待擊發狀態,隨時可以開槍了。
要是沒有彈橋則非常麻煩,甚至很危險。上彈者必須兩膝蓋夾緊盒子炮,一隻手拉住槍機,然後用另一隻手將子彈一粒一粒壓入彈倉,這時一不小心就會走火。
要修改的零件很多,手工修改效率很低下,一個下午的時間,錢多貴也沒修改好幾個零件。
李青林對錢多貴的效率不以為然。他仔細觀察錢多貴的工作,最後總結道:「你想做的又快又好,最起碼你得先有一套圖紙,再按圖製作,只要按照圖紙製作就不必須將樣品和待生產的零件一個一個比對;其次,你得有游標卡尺之類的測量工具,以及手搖砂輪和正規台鉗這樣的生產工具,游標卡尺能讓你在按圖生產時最準確的達到零件所需要的精度,砂輪和台鉗絕對可以提高你的生產速度。」
錢多貴有些慚愧,道:「我師父也是這樣造槍的,我都是照他的辦法做的。」
不過他很快又興奮起來,對李青林說:「青林,你所說的那些東西能買得到嗎?要麼這樣,你買了以後再教我,咱倆以後合夥開個造槍的工廠,那一定能賺大錢!」
造槍能賺錢,這是肯定的!但李青林對這個建議倒不太感興趣。造武器先得需要材料,目前中國自產材料基本都達不到質量要求,正規的兵工廠所用的材料還需要大量進口,更何談私人大量生產?
李青林只好對錢多貴說:「我所說的那些東西還不知道在哪裡能買得到呢,就算能買得到,也不知道能不能買得起。你現在沒這些東西不是幹得好好嗎?這開造槍工廠的事情先等等看吧!」
紅日西斜的時候,李青林和錢多貴回到了村中。李清林家後院裡有刀剁砧板的聲音,劉秀珍正在家裡剁豬菜。
自從李青林的奶奶去世後,劉秀珍已經好幾年沒有養豬了。豬的食量大,全用糧食餵養是不可能的,農家一般用少量的麩糠加大量的菜根野菜等餵食。
這挖野菜剁菜根煮豬食的勞動強度不高,但是很費時間。以前老人在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是老人包了的,劉秀珍一般不需要煩神。後來老人不在了,家裡的農活都忙不過來,劉秀珍也就沒有養豬。
自從李青林回家以後,地裡的活父子兩基本都能幹完,劉秀珍只需要偶爾搭把手。白天她除了到菜地裡種種菜,剩下時間只需要燒飯洗衣。
前幾年因為豬食不太夠,一口豬從年頭養到年尾只長得倒一百多斤。今年家裡種了十畝紅薯,除了自家菜地裡的菜根菜葉,還有那紅薯籐和紅薯來養豬……,劉秀珍看著豬欄裡那只活潑潑跑來跑去的小黑豬,眼前彷彿已經看到了一口肥頭大耳的大肥豬在向她要豬食吃。
李青林進到後院時,劉秀珍的豬菜已基本剁完了。在李青林的印象裡,豬都是好吃愛睡的,他見豬欄裡的的小豬跑來跑去,於是問劉秀珍:「這豬跑來跑去,是不是餓急了?」
劉秀珍笑道:「中午已經餵得飽飽的,它現在不會餓的。『小豬要跑,大豬要倒』,小豬跑的時候是在長骨架子,大豬倒著睡是在長膘。今天我和你嬸子買的就是最會跑的小豬,兩隻小豬都嘴大架子好,肯定能吃會長,今年咱家一定能養一口大肥豬呢!」
菜已經剁好,李青林幫劉秀珍去煮豬食。
舊時的農家婦女很少出門,許多婦女一輩子走得最遠的距離可能就是娘家到婆家這一段路,她們信息的來源也就是丈夫子女以及親戚鄰居。李青林瞭解到這些以後,覺得母親真的很不容易,因此他只要有時間就陪母親聊聊天。其實大部分時候也就是說些家長裡短的事情,但是母親覺得特別滿足,因為她能感覺得到自己在兒子心中是最重要的。
院子裡有一口舊鍋,那鍋搭載一個簡易的灶台上,是專門給豬煮豬食的。豬食要在半下午的時候煮好,煮好了以後還需要放在一邊冷卻,等傍晚的時候再拿去餵豬,不然滾燙的豬食會把豬燙壞的。
李青林在灶下添火,劉秀珍在加了麩糠和菜根的豬食鍋裡攪拌。李青林忽然想到姜秀枝被打的事,問劉秀珍:「姜秀枝的傷重不重?」
劉秀珍道:「她大腿上青了好大一塊,還好沒傷著骨頭。這多福真不是個東西,一天到晚不幹正事還賭錢抽大煙。這世上有五毒『吃、喝、嫖、賭、抽』,他就佔了兩樣,要是還不改邪歸正,他也就廢了。他偷了秀枝的嫁妝給賣了,還動手打了秀枝,這事要是被她娘家人知道了,錢家夠喝一壺的。」
劉秀珍頓了一頓,長歎一口氣道:「這女人的命啊,就是個油菜籽的命,撒到肥田就開花,撒到賴田爛成渣!這秀枝雖說性格剛強了些,但她吃苦能幹,不偷懶會算計,是個持家過日子的好媳婦。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嫁了多福這樣的熊貨,我看她這輩子毀就毀在了多福的手上了。」
說到這裡劉秀珍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有點神秘地對李青林說:「秀枝還是個熱心人呢。正月我托她幫咱家辦了一件事,現在辦得差不多了,咱家以後還要好好謝謝她呢!」
李青林聞言心裡猛地一跳,他想起了和姜秀枝並肩站在大槐樹下的姜美枝。
莫不是母親托姜秀枝到姜美枝家說親?
望著母親笑瞇瞇的臉,李青林知道托人說親這件事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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