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駱華就通過任三設置的信息通道傳來會面的信息,約他晚上八點半到新的地點見面。
任三把字條燒掉,他有點撓頭,如果他們發信息來要求見面他就去見面,那以後的主動權就全部掌握在他們手裡了,畢竟他只是個臨時特工,可不是職業特工,還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他們約定見面的時間跟自己的事情產生衝突,那怎麼辦?
任三正在煩惱,潤娘就走近他的書房,手裡端著一杯咖啡。任三在書房的時候是不允許別人打擾的,除非是潤娘,這是他有意培養的規矩。
潤娘走到書桌前柔聲說:「三哥,我給你煮了杯咖啡!」
任三連忙拋開思緒,接過咖啡,喝了一口說:「很好,潤娘煮咖啡的水平進步很大啊!」不管老婆做得好不好,先讚揚一把是絕對有好處的。
潤娘一聽很開心,她淺笑著道:「有進步就好,這些我以前懂得很少,剛剛學總是擔心做不好!」
任三把她抱在自己懷裡,笑著說:「你也不用每樣東西都自己去做,交給請來的人就行了,我們可是給了工錢的。」
潤娘有點執拗地說:「讓她們做當然可以,但是給三哥的東西我都想自己親自動手。」
「是是是,還是老婆大人關心我!」
「什麼老婆?三哥你覺得我很老嗎?」潤娘一聽任三這麼叫就有點著急了,沒有哪一個女人不怕老的。
任三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他解釋說:「叫老婆是一種愛稱,並不是說你老。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一種很親密的稱呼,叫什麼老爺夫人,或者相公夫人,總是透著那麼一股距離,明白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挺有道理的,老婆,老公!」潤娘嘴裡念著,漸漸透著一種韻味,「老公老婆,挺有意思的,可是三哥,我還是覺的叫老了!」
任三有點無奈,「該怎麼叫就怎麼叫吧!自然就好!」
潤娘說:「我還是習慣叫你三哥!」
任三也不強求她,笑著說:「行,就叫三哥,不過有時候也可以叫老公老婆!」這種叫法在後世可能大家都習慣得不能再習慣了,但是在這個時代想讓人養成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任三跟潤娘聊著一些瑣事,還不時地說上幾句情話,潤娘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任三說:「對了,剛才阿福叔說乾爹打電話來,你沒在的時候!乾爹說杜老闆新開了一家新賭場,讓你晚上跟他一起過去慶賀一下!」
任三一聽頓時有點無語了,剛才還在擔心與駱華見面的事情跟自己的事情有衝突,現在就來了。虞洽卿吩咐的話肯定不能不聽,這個杜月笙他也是早就想要認識一下,那可是真正的傳奇人物。
任三心裡暗歎,他對潤娘說:「我吃過晚飯就過去,你想不想到虞公館去?」駱華那邊只能爽約了,反正他們有什麼事情可以通過信息通道傳遞過來,這次見面估計是昨天那個關於袁文宏的情報,應該沒什麼緊急的事情。
潤娘搖搖頭說:「前幾天剛去過,以後再去吧!你晚上是要跟乾爹去應酬的,我跟你一起不合適!」潤娘比較怕被虞公館的人嚼舌頭,任三要去杜月笙新開的賭場,潤娘卻跟他同車,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跟他一起去賭場呢?
任三點點頭,潤娘去不去他都不在意,只要潤娘喜歡就行了,反正這麼近,想要去開車來回很方便。
晚上,任三跟著虞洽卿開車前往白勝南路杜月笙新開的那個場子,場子叫金龍俱樂部,說是俱樂部,其實是賭場,因為租界政府名義上是禁賭的,雖然三大亨從上到下已經都打點完了,不會有人抓賭,但是場面上的活還是得干。
任三和虞洽卿從車上下來,只見俱樂部門前是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兩排黑衣大漢分立大門兩旁,周圍還有一大堆巡捕在巡視著,在這種情況下,不說三大亨的名頭鎮著,就是有人想惹麻煩也會吃不了兜著走。
「虞老闆大駕光臨,棚壁生輝啊!」站在門口迎客的杜月笙一見虞洽卿來了,連忙跟著黃金榮和張嘯林迎接出來。說到有禮有節,只能算走到前頭的杜月笙,後面的黃金榮和張嘯林也只是應個景,他們行的是流氓派。
虞洽卿笑著拱拱手,「杜老闆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杜月笙客氣地說:「只是開個小場子,借虞老闆貴言了。」
任三很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三位,他到上海來還沒見過這三尊神呢,黃金榮看起來很胖,大概是心曠體胖,原來三大亨的排名是他第一,組建三鑫公司以後基本是讓杜月笙打理,把第一的排名讓給他,所以現在事情反而清閒了。至於杜月笙和張嘯林兩個,別人都說杜月笙會做人,張嘯林會打架,兩相一對比,他們的做事風格顯而易見,像綁架程輝的事情張嘯林做得出來,杜月笙就做不出來。
「這是我的干女婿任三任子飛!」虞洽卿側下身,手輕托著任三的胳膊,把他介紹給杜月笙他們。
任三心裡雖然恨極張嘯林對付他的事情,但是這時候卻完全假裝不知道,拱拱手問候:「杜老闆、黃老闆、張老闆,任三對三位可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三大亨一見任三臉色一僵,特別是張嘯林,那張臉不太好看,可是他跟任三也沒撕破臉皮。杜月笙臉色一變馬上就恢復正常,他哈哈一笑,親熱地說:「子飛啊,我早就聽說虞老闆有個厲害的干女婿,今天才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子飛,你說對我們久聞大名,虞老闆的名聲才大啊!上海灘誰不知道啊!」
任三笑著說:「你們三位名聲大是如雷貫耳,我岳父是如耳貫雷,雷貫耳振聾發聵,耳貫雷鎮聵發聾!呵呵呵!」
杜月笙虞洽卿一聽頓時哈哈大笑,黃金榮也跟著一起笑,張嘯林則是乾笑。
「虞老闆、子飛,快請進,今晚一定要玩得高興!」杜月笙他們連忙讓開身體把他們迎進去,裡面自有安排好的人招待。
杜月笙今天請的都是上海灘的頭面人物,這些人跟虞洽卿也是很熟悉,他們相互熟絡地打著招呼,虞洽卿不斷地把任三介紹給他們認識,也算是跟上海灘打聲招呼,他任三跟虞洽卿關係密切,動了任三就等於動了虞洽卿。
「哦,虞老闆,原來這位就是最近道上一直在傳的文武雙全的少年英雄啊!你的干女婿!」同是青幫大流氓的季雲卿聽到虞洽卿的介紹,很是詫異地打量著任三。
任三知道眼前這個六十歲的老人家也是青幫通字輩的大流氓,絕對跟張嘯林有的一拼,本身無惡不作不說,底下的徒子徒孫基本都是烏龜王八蛋,像奉軍旅長畢庶澄、無錫四一四反革命事件的發動者鄒廣恆、汪偽特務頭子李士群等。他編織一張流氓利益網,綁架勒索、販毒搶劫、包娼庇賭,是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流氓。抗戰期間,不僅他的徒子徒孫多有漢奸者,連他自己也是個大漢奸,四零年的時候被軍統殺死在自己家裡。季雲卿跟張嘯林是一起到上海來闖世界的,兩個人是很好的朋友,綁架程輝的事情說不定有他在背後的影子。
任三雖然心裡對這個人沒有任何好感,但是表面上的應酬還是必要的。「季老闆過獎了,什麼少年英雄?任三不過是年少無知而已,在你們這些老前輩眼裡實在可笑!」
虞洽卿說:「子飛年紀還小,季老闆可別把他捧上天了!」
季雲卿對任三帶著某種目的,他異常熱情地說:「怎麼會呢!據我所知,子飛的身手可是了不得,不在道上豎個名頭實在是太可惜了,如果有這個意思,老夫非常願意幫忙!」他的意思是想收任三為門徒。
開玩笑,不說任三根本不想加入什麼青幫,就是加入了也不會拜這個大漢奸為老頭子,他以後可不想被人指著鼻樑骨罵。再說季雲卿收他為門徒恐怕也是存心不良。任三心裡暗罵著,嘴上卻說:「季老闆開玩笑了,任三那兩手三腳貓功夫怎麼拿得出手,還豎什麼名頭,會讓人笑掉大牙的,任三隻想做點小生意過過日子!別的可沒多想!」
旁邊的虞洽卿對季雲卿也是暗罵,人怎麼能無恥到這種程度?別人加入青幫不過是為了尋求保護找個進身之階,任三已經到達這樣的高度了,還需要去加入青幫嗎?真當人家是傻子,給自己頭上套個惡名。他對季雲卿說:「子飛今年就要出國了,以後回不回上海都不知道呢,豎什麼名頭!」
季雲卿一聽也只好作罷,他的這個想法是很正常的,在上海如果想安生做生意,不尋個幫會的靠山是很難的,像搞銀行業的陳光浦不就被杜月笙逼得快破產嗎?要不是後來給杜月笙遞了門生貼,估計想翻身就難了。
當然,任三是不需要這些的,他早就定下來走洋人路線,江湖人士有勢力靠的是洋人,直接一步到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