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的任三轉了三次人力車換了兩次衣服,確定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才回到陸家石橋附近,他換回原來的裝扮,到住處的時候才發現伍潤娘還沒睡覺。
任三敲敲門,伍潤娘在裡面問話確定是任三之後把門打開。任三歉意地看著她說:「潤娘,讓你等門,真是不好意思!」
「三哥,這是應該的,別的事做不了,等等門有什麼。對了,怎麼談得這麼晚?事情辦成了嗎?」伍潤娘邊說邊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給任三。
任三一飲而盡,故意開心地說:「成了,今天的運氣太好了,今天去談事的時候竟然碰到濟南時候的一個賭友,他三年前欠我一百多塊大洋的賭債,看我生活不好也沒臉再拖下去了,決定還給我,先給的五十塊,剩下的明天再拿!」說著伸到褲袋裡,從儲物空間裡拿出錢來,放在桌上。
伍潤娘拿起桌上的法幣,興奮得手都發抖,絕望到希望那種衝擊是非常大的。伍潤娘哽咽著說:「太好了,我們不用再怕錢二來趕了,三哥,太好了!」
任三看她那麼激動的樣子很感動,擁著她說:「潤娘,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等明天把剩下的錢拿到手,我們就搬出去,租個好一點的房子,然後找點生意做,不用再這麼有一頓沒一頓的啦!」
伍潤娘目光裡滿是希望,她擦擦眼淚笑道:「三哥,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總有一天你的生意會做得比任伯還大。」
任三把她抱起來坐在椅子上,笑著說:「當然了,雖然以前混蛋一點,就懂得花錢,但我們家是商人世家,做生意的本領多少還學了一點。原來沒本錢,現在有了,我一定會掙大錢的,等買了房子我們就成親,很快你就會變成任太太了。」說著在她潔白的臉蛋上親一口。
伍潤娘嬌羞地錘我一下,然後把頭靠在任三懷裡,一臉幸福的模樣,兩個多月的苦盼,終於快到雲開日出了,以前的任三在家裡整天苦著臉,話也不多說,跟山東時候的印象很不一樣。而替換後的任三在性格上反而更加接近伍潤娘心目中的任三,這真是一種意外的變化啊!
任三看著懷裡的伍潤娘,幾句話就幸福成這樣,不由歎息。難道這個世界的女人就這麼容易滿足嗎?說實話,伍潤娘的精神世界任三無法理解,能為了一個指腹為婚的男人棄富就貧,或許有兒時的感情為基礎,但是這種不離不棄的心簡直就像金子一樣珍貴。
伍潤娘手攥著法幣就在任三的懷裡睡著,她的手緊抓著錢,好像知道這就是她的希望,不能遺失。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句殘酷的話如果再加入感情因素的話,那算是一種落難時的浪漫。
任三和伍潤娘擠在床上睡一起,他並沒有碰她,雖然真正見面才不過半天多時間,但是記憶和任三的本性都希望保持這種難得的純潔。
第二天,任三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伍潤娘也醒過來了,她發現跟任三擠在一張床上,忍不住雙頰羞紅。任三笑了笑說:「我去開門,你再睡一會兒。」
伍潤娘看了看窗外,說:「不睡了,大天亮了,我起來給你做飯!」
「今天不開工,不急!」
任三披上衣服走出小房間,他把門打開,發現敲門的竟然是錢二,他一見任三馬上後退了幾大步。任三臉色一沉,呵斥道:「錢二,你他m的還敢來,真的不怕死嗎?」
右邊傳來一個聲音:「憑什麼不敢,這是我們錢家的地方,任三,你漲膽了,敢這麼說話!」
任三轉頭一看,原來是記憶中的錢貴發,長得瘦長,穿著一身的長褂,活動的眼睛透著精明的狡猾。他的身旁站著一個別著槍的巡捕,一臉的流氓相,顯然是錢家今天的靠山。
「哦,原來是錢貴發來了,正好,把錢二叫回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任三既然已經決定跟他翻臉了,直呼其名,一點禮貌都不講了。
「任三,你敢這麼叫我!」錢貴發上下打量著任三,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任三可不管他,馬上一陣辟里啪啦大罵:「老子憑什麼不這麼叫你,你能到上海來開店,靠的是誰?是我們任家,老子落難了,找你討錢你不給,這兩年多你是怎麼對我的,我不再跟你客氣了。快把你的癟三兒子拉回去,別惹我生氣!」他一說就是老子老子的粗話,跟以前的任三完全不一樣,但這一套在這個時代有用,錢貴發被被弄得措手不及。
這時候附近的人都圍過來觀看,議論紛紛的,他們都知道錢二不是好東西,對錢家父子指指點點。跟任三住處隔著不遠的陶大牛和陳小二得到消息跑過來,站在任三的旁邊。
錢貴發底被露出來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任三大叫:「誰欠你們任家錢了,看你著窮樣,有錢借嗎?我好心把房子借給你住,你就這麼訛詐,你的心讓狗吃了!」說著面向圍觀的人,「大傢伙兒,你們都知道任三是碼頭上的苦力,說他借錢給我錢貴發,你們相信嗎?」
陶大牛大聲說:「那是你在山東借的,任三到上海找你要錢你不給,才到碼頭去扛包的。」
陳小二也說:「是啊,這件事誰不知道啊!」
大多數人都用厭惡的目光看著錢家父子,錢家人以前也是住這裡,可是賺了錢之後漲起來了,看不起這裡的人,大家對他們的印象很不好。
錢二氣急敗壞地指著陶大牛和陳小二大罵:「兩個窮苦力,關你們什麼事,插什麼嘴!我告訴你,今天我們請常奎常大哥來了,敢呲牙就把你們抓到巡捕房去!」
陶大牛和陳小二一聽巡捕房,就不敢說話了,在上海灘討生活都知道巡捕跟幫會的關係,他們這種老實人是絕對不敢惹上這些人的。
錢二一見陶大牛和陳小二不說話了,拽起來了,得意洋洋地對任三說:「任三,我告訴你,今天就是來讓你滾蛋的,不走就抓你到巡捕房!」
任三冷笑一聲道:「走就走,這個鬼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呆了,今天就把這地方還給你們父子。不過錢貴發,你別想就這樣把債賴掉,那筆錢我還會找你要的,連帶這兩年來你們對我的恩德,我會十倍來償還。」他直直地盯著錢貴發,把恩德兩個字說得特別重,傻瓜也知道他說的是反話。錢貴發看任三犀利的眼神不由打了個寒戰,他發覺自己有點害怕,有點不認識眼前的任三,眼睛不敢跟他對視,轉向別的地方。
錢二眼睛看著我背後伍潤娘,叫囂著:「走?任三,你以為走就行了嗎?你在這裡住了兩年多,一分錢房租都沒交,一個月算兩塊大洋就好,你把五十塊大洋交了你就走人,不交就抓你到巡捕房,除非你用潤娘來抵債。」兩年多以前任三去找錢貴發的時候就被忽悠得把欠條給他,現在就是想討債也沒有憑證了,所以錢二才會這麼肆無忌憚。
任三一聽氣得抬腳就要踹他,錢二站得比較遠,轉身就跑,邊跑邊叫:「打人了,他打人了,常大哥快抓他!」
旁邊的常奎一直在旁邊看著,他打心眼裡看不起這裡的人,他是順勢來走一趟,嚇唬嚇唬人,就為了弄兩錢,再從錢貴發的店裡拿點東西。他見任三這個小身板也沒怎麼樣,竟然敢在他面前踹人,擺明是不給面子,大喊著:「你叫任三?是不是不想活了,敢在我面前打人!跟我到巡捕房!」說著伸手就要抓任三。
任三一直在等著常奎出手,一見他手過來,扣著他的手腕,一錯一頂,常奎臉上的冷汗就出來了,大叫:「放手,你放手,再不放手我斃了你!」
任三冷冷一笑,手腕一扭把常奎的手別在他肩膀上,嘴裡故作親熱地說:「是奎爺啊,我們到旁邊談談!」說著手像搭著他肩膀的樣子,推著他走向河邊,旁邊的人都呆呆地看著,他們想不到平時軟弱的任三敢對巡捕動手。
「放手,你不想活了!」到了河邊,常奎依然罵罵咧咧的。
任三瞇著眼睛瞪著他,語氣寒如冰:「你今天想來給錢貴發當靠山嗎?」
常奎給任三的眼神唬了一跳,感覺像殺人不眨眼的主,剛才的翻腕動作常奎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現在又面對這種眼神,他諾諾地說:「沒有,我就是來看看!」說著轉頭看向河面,都不敢跟任三對視。他不過是個小角色,可不是江湖大佬,碰到硬茬也只有服軟的份。
任三哈哈一笑,放開常奎的手:「這才對嗎?今日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任三現在也是爛命一條,誰要他m的惹我,除非當場把我弄死,不然我就花錢請人把他種荷花。」
常奎聽任三的話,哪裡是錢家父子嘴裡說的懦弱苦力,整個一個老練的狠茬。他聽了任三的話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任三繼續威脅著:「我跟錢貴發的事情奎爺你不知道,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不怕告訴你,我任三雖然家破了,流落上海做苦力,但是爛船總有三根釘,在山東有的是朋友,人說不怕會賺錢的,就怕會花錢的,我任三以前就是只會花錢的主,多少結交一些人,要不是張宗昌這個王八蛋,老子也不用躲到上海來。不過從今天開始我任三要翻身了,碼頭的活我辭了,這鬼地方我不住了,有朋友幫襯我了。俗話說多條朋友多條路,奎爺你是要當我任三的朋友還是敵人呢?」
常奎有點害怕任三的眼神,心裡連一點動槍的念頭都沒有,快速掃了他一眼說:「大家都是……」
任三馬上打斷他,「當然道上的規矩我懂,你出來一趟總不能白忙活,那以後誰還敢找你辦事啊!我讓一步,馬上從這個地方搬走,讓你跟錢貴發有個交代;再者,我手頭有一張錢貴發欠我們任家的欠條,三百大洋,我給你,你討到後給我一百大洋就可以,當然,如果奎爺自己放心的話一毛錢不給我也沒關係,我任三不計較這種小事!」他現在還不想跟巡捕或者幫會分子結怨,直接化解是最好的,能拉過來就更好了。而錢貴發欠的債務就是一個禮物。
常奎吃驚地看著臉有點稚嫩的任三,心裡翻騰著,面對任三這樣的恩威並重他怎麼拒絕,他從心裡對任三就感到發虛。常奎連忙說:「怎麼會呢,既然做朋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看出來的任三兄弟是個厲害角色,多謝你給面子,我們就按你說的辦!」他翻臉比翻書還快,這就叫上兄弟了。其實他也不是傻子,憑任三的談吐跟手段,錢家父子怎麼能比得上呢,為了一點錢和東西去得罪任三,那才是真的大傻瓜,再說任三一出手就是兩百大洋,雖然還要他去討,但是這種氣度跟錢貴發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任三轉身走回去,經過錢家父子的時候,玩味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小聲地對錢二說:「錢二你m的王八蛋,敢打潤娘的主意,你這輩子完蛋了,我慢慢地玩死你。」說著走到陶大牛他們身邊,陶大牛和陳小二連忙問任三跟常奎說什麼,任三隨口敷衍過去。
常奎陰沉著臉走回來,錢貴發父子隱隱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問他任三說什麼啦,但是常奎理都不理他們。
任三朗聲說:「常探長,你說什麼就什麼了,我今天就搬走,要不是看你的面子,老子鳥都不鳥錢家父子!」
常奎抬起頭來義正言辭地說:「任三兄弟,我常奎職責在身,請見諒,我也不逼人太甚,你今天搬走就可以。」
旁邊看的人聽得雲山霧罩的,剛開始還動手來著,轉眼就客氣起來了。錢家父子更覺奇怪,拉著常奎要說什麼,常奎轉身就走,錢貴發急忙跟在他後面,一幅鎩羽而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