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中棠吃力坐好,顧不得周圍如何,先打坐放定,調息療傷,過了半晌慢慢睜開眼睛。
他雙眼如噴火,俊美的臉龐佈滿了怨毒與憤怒,姓李的傢伙果然歹毒,幾乎與冰魄神針一模一樣。
冰魄神針的厲害他知道是一清二楚,真讓人欲死不能,真被冰魄神針控制還不如自殺呢。
如今只有指望宗主神功無敵,能夠化去這冰魄神針了,他抱著一絲僥倖回到了大江宗所在。
大殿內,江如月冷冷瞪著他,搖搖頭:「說清楚了,到底怎麼回事!」
荊中棠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清,毫無隱瞞,他知道宗主最恨欺騙,做了錯事不要緊,但推諉過錯,或者企圖隱瞞,受到懲罰更重,遠不如實話實說。
江如月一言不發的靜靜聽著,待聽過他的述說,搖搖頭:「你呀,蠢到家了!」
「宗主,我覺是姓李的威脅太大,必須得除去!」荊中棠有些委屈。
江如月沒好氣的道:「我還不知道這個?!……你呀,太小瞧這傢伙了,他事事都留後手,不會給你空子鑽!」
江如月冰雪聰明,更關鍵的是,她覺得李慕禪是與她同一類人,精通的不僅僅是武功,對於人情世故,都是練達過人。
把世事當成武功一樣的修煉,不是當成一個累贅,所以行事會極周密,很少出錯。
雖說世事無絕對,總有意外發生,但一切都料到了,除非有強橫力量介入其中,才可能無法預料,就像李無忌出現一樣。
「宗主,我差點兒成功了!」荊中棠不服氣。
江如月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哼,你真以為能威脅到他?」
「我看他是個重情義的。」荊中棠道:「為了顧忌咱們下殺手,他會躲咱們遠遠的。」
「哪有這樣的事!」江如月搖頭:「這只會刺激他對付咱們,明的不成暗的,更是防不勝防。」
「那怎麼收拾他?」荊中棠皺眉道:「難不成真要他影響咱們的復宗大業?」
「行啦,這件事你甭操心了,別再找他的麻煩。」江如月擺擺玉手哼道:「你不是他對手!」
荊中棠張了張嘴,最終無奈的閉上。
論武功自己當然比不過他,但世間並不只有一種力量,還有智慧,自己武功不如就用智慧彌補!
可惜姓李的傢伙太難纏,也不是吃素的,難怪能跟宗主旗鼓相當,該怎麼對付才行呢?
「武功你不行,論心計,你也鬥不過他!」江如月哼道。
荊中棠搖頭:「宗主,你太抬舉他了!」
「嘴硬!」江如月搖頭道:「他就是跟你武功一般高,你也鬥不過他,他一肚子壞水!」
她再次拿起他手腕,沉吟不語。
荊中棠感覺到絲絲寒氣從手腕傳進心口,最終纏繞上李慕禪那道冰魄神針,忙問:「宗主,這真是冰魄神針嗎?」
「差不多。」江如月黛眉蹙得更緊,搖頭道:「似是而非!」
「那就不是了!」荊中棠露出笑容:「嚇唬人玩的!」
一聽說不是冰魄神針,荊中棠確實大出一口氣,一者冰魄神針太可怕,他一聽就渾身發寒,再者,李無忌也沒那麼天才!
江如月搖頭道:「這個與冰魄神針道理相通,卻又不一樣,很難纏!」
「宗主也化不掉?」荊中棠忙問。
江如月蹙眉道:「我試試看吧,……你要受點兒苦了,也算是你膽大妄為的懲罰!」
「苦我不怕!」荊中棠拍拍胸脯:「大不了一死,姓李的也沒什麼了不起!」
江如月白他一眼:「你拍馬也趕不上他!要真有他這麼厲害的傢伙幫我,可省心多了,不像你,整天幫倒忙!」
「宗主,天地良心!」
「這次就不妙,我未必能解開!」江如月哼道:「真解不開的話,他一定會很得意,想讓他出手,一般的代價他根本看不過眼!」
「宗主,我相信你能破了他!」荊中棠忙不迭的道。
「但願如此吧!」江如月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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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沒回高山下,反而返回天淵閣,白明秋卻進了天淵,要開始閉關,李慕禪於是進了天淵陪她,卻被白明秋趕了出來,他在身邊擾她心境,不能寧靜的沉浸劍中。
李慕禪無奈搖頭苦笑,最終只能回到明鏡宗,研究北斗神劍。
星力確實威力強橫,遠非一般的內力可比,可星力的缺點也很明顯,他一直在想,有沒有法子消除這些缺點。
不過星力確實與一般的內力不同,他先前沒什麼經驗,想消除這些缺點也沒那麼容易,畢竟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東西。
他正想著呢,忽然有所感覺,倏的消失在明鏡宗,出現在一座巍巍高山下的樹林裡。
他先前布下四道符,並非什麼威力強大的陣法,只是一個簡單的感應符陣,與天地靈氣融為一體,微不可察,有人踏進符陣籠罩範圍,他會生出感應來,再無其他功能。
李慕禪不敢小覷紫星殿的符陣水準,所以沒動用太強的符陣,如此威力的符陣很難發現。
他出現在樹林裡後,飄身上了樹梢上,星力運轉,完全與天地融為一體,同時打開了虛空之眼。
按著符陣的感應方向,有人北邊踏進高山,他打開虛空之眼觀瞧,北邊卻沒什麼痕跡,雪地上沒有一個腳印。
李慕禪皺眉在想,難道他們輕功個個踏雪無痕,還是有什麼別的法子?
他想來想去,踏雪無痕不是那麼容易達到,而且這山太高,除非修為達到他的層次,才能一口氣飄到山腰。
想來想去,他耐下心來接著等,守株待兔,只要有人出現,就說明他的直覺再次靈驗,沒有出錯。
一等就是七天,他一直運轉著星力與天地融為一體,不敢有絲毫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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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江如月緊鎖黛眉,哼道:「姓李的太狡猾!」
她正盤膝坐在一張玉榻上,身前坐著渾身大汗淋漓的荊中棠,身後站著兩個鬚眉皆白的老者。
兩老者擔心的看著江如月。
荊中棠臉色蒼白,扭頭苦笑道:「宗主,實在不行就算了吧,我去找李無忌去!」
「不行!」江如月哼道:「我就不信了!」
「宗主,別硬來,我看小荊受不得折騰了!」一個老者和聲勸道:「萬一真把小荊弄個三長兩短,實在得不償失!」
「姓李的這是在向我挑戰,我絕不會敗!」江如月冷冷道。
另一老者勸道:「宗主,明鏡宗還是有點兒真本事的,不然的話也不會昌盛這麼久,說不定是明鏡宗的秘法呢。」
「哼!」江如月冷笑:「這絕不是明鏡宗的武學。」
「宗主怎能斷定?」荊中棠忙道:「說不定這些年明鏡宗又有別的秘法呢,他們總是在搜集別宗武功!」
「三十六脈武學,我知道個大概,李無忌練的是天機劍,層次還很深了,明鏡宗武學以天機劍為尊!」江如月哼道:「他練了天機劍練別的做甚?……這遠不是一般的秘術!」
荊中棠無奈的歎息:「實在不行就直接拿冰魄神針把它裹住,宗主不是說這是最後一招嗎?」
江如月搖頭,倔強的抿著嘴:「那樣我就是輸了!……而且這樣一來,我每過幾天都得再施展一次,它會越來越強,最終我會控制不住,這是飲鴆止渴!」
荊中棠默然無語,他也明白這解決不了問題,可李無忌這秘法太可怕,每天子午時刻,都是生不如死的慘,痛不欲生,比冰魄神針更可怕。
冰魄神針是寒冷,徹骨的寒冷,想把人的靈魂都凍住,可它的這道內勁都忽冷忽熱,忽癢忽麻忽痛,百般滋味齊聚,讓人欲生不能欲死不得,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
「宗主,不行的話逮著一個明鏡宗的,施展冰魄神針,跟李無忌交換!」旁邊的老者道。
江如月蹙眉哼道:「他能解去冰魄神針!」
「啊——!」眾人皆失色。
老者忙道:「宗主,李無忌能化去冰魄神針?!」
冰魄神針威力在於威懾,一旦被種下就無人能解,生死操縱在他人手,修煉至剛至陽心法的大有人在卻沒人能化解冰魄神針,因為冰魄神功的層次太深,並非一般的陽剛內力能及。
江如月與李慕禪交過手,親自施展過冰魄神針而無效,再看李慕禪所施展的冰魄神針,明白他完全洞徹了冰魄神針的奧秘,自己再怎麼變換花招也沒用。
看江如月點頭,老者忙道:「宗主,這可不得了!」
江如月扭頭蹙眉瞪他一眼,不耐煩的道:「我知道!」
「宗主,這可不是小事!」老者顧不得江如月的脾氣,忙道:「他就是咱們復宗大計的絆腳石,必須踢開!」
「怎麼踢?」江如月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個?!……我親自下手暗算,卻差點兒被他殺了!」
「宗主,那就更得殺了他!」老者臉色肅然,沉重的道:「有這種人在,變數太多!」
「廢話!」江如月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老者皺眉道:「要不,咱們一塊兒上?」
江如月搖搖頭:「你們一塊兒上能奈我何?」
「宗主,你當然不同,你輕功天下無敵,咱們再厲害也留不住你啊!」老者搖頭笑道。
江如月哼一聲道:「他的輕功不遜於我,你們以為能留下他?」
「唉……」老者搖頭歎息:「天公不作美!……宗主,要不我去吧!」
「姜老你想做什麼?!」江如月冷冷問。
老者笑了笑:「我老頭子年紀一把了,活不多久,能替咱們大江宗的復興盡最後一把力氣於願足矣!」
「姜老,我還要你替我澆冷水呢,你別胡來!」江如月沒好氣的道:「李無忌我自有法子對付!」
「宗主有什麼主意?……這個李無忌委實難纏,不能不除!」老者搖頭苦笑道:「唉……,難道咱們大江宗的厄運還沒結束麼?!」
「胡說!」江如月白他一眼:「什麼老天,什麼厄運,我只信事在人為!……我說有主意自然有!」
「那宗主不介意說說吧?」老者窮追不捨。
江如月搖頭:「不能說。」
「宗主不是糊弄我吧?」老者笑瞇瞇的問。
江如月蹙眉不語。
她在大江宗內威望極高,她武學精深乃第一高手,行事又周密嚴謹,天衣無縫,在大江宗弟子們的眼裡乃完美的化身。
唯有一直看著她長大的幾個老者,不因為她的傑出與否而生敬畏,視之如女兒,不時給她澆涼水,免得她太浮躁而走錯路。
老者接著道:「老天也真能開玩笑,出了你這麼一個人物,竟然還出另一個,真是……」
江如月搖頭冷冷道:「姜老,我已經想好了,他不足為慮!」
「宗主,說來聽聽唄!」老者笑瞇瞇的看著他。
江如月蹙眉,朝荊中棠擺擺手:「你出去!」
「……是——!」荊中棠無奈答應,磨磨蹭蹭的離開大殿,好奇之極,卻不敢違了江如月的令。
老者忙道:「宗主快說吧!」
看江如月如此神秘,他實在好奇到底用什麼手段。
江如月沉吟:「英雄難過美人關!」
老者一怔,隨即勃然色變:「如月!」
江如月道:「這是他的致命缺點,保準管用!」
「這可不是兒戲!」老者搖頭不迭:「不值得你這樣!」
江如月冷笑:「真能把他降伏,對咱們復興大江宗只有好處,化敵為友豈不是好事?」
老者皺眉緊盯著他,歎了口氣:「宗主,這真的不是兒戲,你能受得住他個性?」
年紀輕輕卻如此修為,資質與成就皆天下罕有,脾氣豈能一般?看宗主就知道李無忌,兩個壞脾氣的傢伙湊在一起能太平?
「放心吧!」江如月冷笑道:「他是個貪花好色的,對付起來很容易!」
李無忌是個精明過人的,世事練達,可架不住男人的本性,眼前遮了一層紗再聰明有什麼用?!
「宗主,我是怕你玩火燒著自己!」老者搖頭歎息。
換了一個閱歷多的還好,多經歷幾個男人,對男人的本性看得透,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可宗主在這方面一片空白,正是情竇盛開的年紀,最容易動情,一個不好把自己賠進去,那後果真的很嚴重,會影響大江宗的復興。
大江宗好不容易出了這麼一個驚才絕艷的人物,練成了冰魄神功,是大江宗復興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機會怕再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