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周圍沒動靜,李慕禪沉吟片刻,隱約猜到了易曉茹一點兒心思,她其實認定了自己。
不過因為自己不殺她,她也留了情,卻派人過來討教劍法,就是警告了,表明萬聖宗的強大,不能招惹。
李慕禪站在原地笑了笑,搖搖頭接著出發。
去往龍山宗一路上,他將腦海裡的秘笈整理了一遍,先前他是囫圇吞棗,只求記住,沒功夫深入瞭解。
腦海裡裝了不下數百本秘笈,他開始很小心,到了後來越來越熟悉,於是從紫裳宮拿了一些秘笈,去換原本秘笈,看過之後再取回來。
他動作小心,又是在黎明時分,沒人過來查看,一直沒出過錯,將神武樓的秘笈看了一小半兒。
這一小半是神武樓最精華的部分,其實的秘笈威力大遜,他有閒的話會看一看,無暇就先不看。
他一邊參研一邊讚歎,龍山宗身為天下有數的大派,絕非僥倖,每一本秘笈都精微奧妙,足可做鎮派武功。
龍山宗卻拿來參考,顯然與三十六藝差了一籌,三十六藝的精妙可見一般,他練過蓮心掌,確實遠超想像。
蓮心掌的威力超乎想像,他拿來比較的話,類似於還玉經與馭劍經,都是心氣並用的絕學。
此處世界元氣稀薄,體內精氣更盛更難駕馭,好在壽元悠長,可以慢慢磨煉,這蓮心掌也並非不能修成,但需要數百年的苦功。
做不到這般專注執著,精神不能增長,蓮心掌是沒指望了,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數百年苦修一門絕藝。罕有人敢下這般賭注。
修煉武功,成為頂尖高手,是為名利為美人兒。數百年苦修蓮心掌,武功練成了,心也老了。名也沒用了,得不償失,所以龍山宗罕有人修煉。
除非那種生性淡泊,無慾無求,甘於平淡的人,不急不慢的修煉下去,才有修成的希望。
聽柳碧雲說龍山宗有人練成蓮心掌,可見龍山宗的底蘊之深,人才之盛。紫裳宮與之一比,當真是下里巴人。
他不徐不急的往龍山宗而去,走了十天時候。他估計有一半的路程了。這天傍晚,他進了一座小城。找一家客棧。
他剛安置好了,坐在榻上沉思,悠然自得,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李慕禪笑道:「請進,易姑娘。」
房門被推開,易曉茹一襲白衫飄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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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微笑道:「易姑娘芳駕光臨,有失遠迎了!」
易曉茹明眸如水,上下打量他一眼,輕頜首道:「李公子見過文師兄了吧?」
李慕禪道:「領教了文兄的劍法,不愧萬聖宗弟子!」
「文師兄好劍成癡,專攻劍法。」易曉茹來到榻前,優雅坐到木墩上:「不過文師兄的資質不算好,劍法在宗內不算頂尖。」
李慕禪笑道:「不比殷兄弟差了。」
易曉茹道:「殷師弟的修為更深一些,劍法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殷師弟專注於內力修為,劍法便差一些。」
李慕禪似笑非笑:「文兄的劍法不算頂尖?貴宗有多少勝過他的?」
「論劍法的話,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易曉茹淡淡道。
李慕禪眉頭挑了挑,呵呵笑了一聲。
易曉茹道:「李公子不信?」
李慕禪笑道:「易姑娘想必不會誑我,沒想到萬聖宗劍法高手如此之多,佩服佩服!」
「李公子想見識一番吧?」易曉茹道。
李慕禪笑道:「好啊,求之不得,我也喜歡劍法,最喜歡見識劍法高手,多謝易姑娘了!」
易曉茹道:「不必客氣,我跟文師兄說你劍法好,他還不信,這次回去他一定會閉關苦練劍法,下一次再找你比試!」
李慕禪笑道:「那我就等著,與文兄比劍我受益良多!」
易曉茹道:「別的師兄看文師兄閉關苦練,一定好奇,文師兄不會說謊,一定會說出李公子你來。」
李慕禪眉頭挑了一下,笑了笑:「那你這些師兄會不服氣,也來找我,是吧?」
「嗯。」易曉茹輕頜首。
李慕禪苦笑道:「我的麻煩來了,是不是?」
易曉茹輕笑:「李公子不是喜歡見識劍法高手嗎,這回可以盡情享受了,李公子放心,咱們雖是邪道,但切磋武功不下死手!」
李慕禪搖頭歎了口氣:「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不虛!」
易曉茹抿嘴笑起來,明眸亮了一下,緩緩道:「李公子,你到底是叫李觀海呢,還是李無忌?」
李慕禪不動聲色,笑了笑:「易姑娘,我怎麼聽不懂了,什麼李觀海李無忌,認錯人了吧?」
易曉茹輕笑著搖頭:「李公子甭裝糊塗了,我已經弄清楚了,紫裳宮的李無忌,青梅李觀海,都是一個人。」
李慕禪皺眉看了看她,歎了口氣:「易姑娘如何查得?」
易曉茹道:「一個紫裳宮弟子有如此修為,當真令人讚歎,李公子你得了紫裳宮的朝霞功吧?……真正的朝霞功?」
李慕禪點點頭:「嗯,我因緣巧悟得此功。」
「怪不得呢。」易曉茹輕輕點頭:「紫裳宮曾出過一位厲害人物,可惜紫裳宮因他而盛,也因他而衰。」
「馬前輩是位了不起的人物,盛因他起,怎麼衰也因他?」李慕禪好奇的問,他是真不清楚,只知道馬前輩崛起,後來的消息不知道了,紫裳宮弟子也都不知道,可能只有秦葉秋清楚。
易曉茹道:「紫裳宮本默默無聞,後因他而揚名天下,可惜他招惹了敝宗。最終死於非命。」
李慕禪臉色微變:「馬前輩死在萬聖宗手上?」
「不錯。」易曉茹輕頜首:「所以朝霞功失傳了。紫裳宮也沒落下去,靠著映月功殘延苟喘。」
李慕禪雙眼微瞇,眉頭皺起來。
易曉茹道:「不過敝宗從沒把紫裳宮放眼裡。你們不找麻煩,咱們懶得理會,否則的話。紫裳宮早就灰飛煙滅!」
李慕禪神情越發沉肅,紫裳宮還真是多災多難,得罪了龍山宗,與萬聖宗也有仇,正邪都沒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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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笑起來:「不愧邪道第一派,能弄清我的身份。」
易曉茹道:「咱們宗門之下,任何人無所遁形。」
李慕禪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笑道:「易姑娘言過其實了吧。」
易曉茹淡淡微笑,隱隱透出傲意。微笑道:「李公子以李觀海身份去龍山宗,別有圖謀吧?」
李慕禪笑道:「我想看一下龍山宗虛實。」
易曉茹道:「李公子何必白費功夫,紫裳宮沒資格與龍山宗較量。兩派有雲泥之別。」
李慕禪笑了笑:「事在人為。」
易曉茹道:「李公子想對付而過的話。我勸你早早死心,紫裳宮能保全已經是僥倖。再去招惹龍山宗,紫裳宮將有滅頂之災。」
李慕禪笑道:「多謝易姑娘好意!」
「李公子想殺我吧?」易曉茹淡淡微笑。
李慕禪道瞇了瞇眼,微笑道:「易姑娘太聰明了,太聰明的女人可不討人喜歡!」
易曉茹似笑非笑:「李公子放心吧,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李慕禪歎了口氣,搖搖頭露出苦笑。
還是頭一次碰上讓自己吃癟的女人,她這話聽著是誘惑他動手,其實是警告自己,一量動手的話,不止他一個人知道了。
易曉茹道:「李公子,要不要我跟諸位師兄說一聲,擋住他們?」
李慕禪笑道:「多謝姑娘好意,不必了。」
易曉茹微笑道:「喜歡劍法的師兄們多得很,就怕你會厭煩,萬一動了真火,或者失手有個好歹,怕會連累紫裳宮。」
李慕禪苦笑:「這麼說來,我只能接受姑娘好意了?」
易曉茹淡淡道:「我向來恩怨分明,我再幫你把李觀海的身份弄實了,你們紫裳宮手法太一般!」
「那就多謝了!」李慕禪抱抱拳,不是逞強的時候,自己還是高看了紫裳宮,萬一真被龍山宗查出來麻煩無窮,會連累到柳碧雲。
易曉茹道:「謝倒不必了,咱們算是清了。」
李慕禪明白她的意思,指的是自己當初沒殺她,笑道:「好吧,清了。」
易曉茹道:「我幫你擋住師兄們,是另一筆帳。」
李慕禪笑道:「那我該怎麼還?」
「幫我殺一個人!」易曉茹明眸閃了一下,露出一絲冷意。
李慕禪眉頭挑了挑:「什麼人?」
「龍山宗的梅道靈。」易曉茹緩緩說出這幾個字。
李慕禪道:「龍山宗的高手?」
易曉茹深吸一口氣,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李慕禪心頭一跳,卻目不斜視的望著她雙眸:「好像沒什麼名氣。」
易曉茹沉著臉,眼眸冷冷的,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殺意,卻瞞不過李慕禪:「他是龍山宗的隱修者。」
「隱修者?」李慕禪沉吟道:「可是不出龍山宗的弟子?」
「是。」易曉茹點點頭道:「龍山宗有一批弟子不問世事,只以參研武學為終生追求,默默無聞,卻武功高明。」
李慕禪道:「他既是隱修者,怎得罪了易姑娘?」
「不勞過問!」易曉茹冷冷道。
李慕禪搖頭:「姑娘還是換一個吧。」
易曉茹道:「只有這一個!」
李慕禪苦笑道:「姑娘想必知道我跟龍山宗的關係,殺了梅道靈,讓柳姑娘怎麼辦?……再者我也不知道梅道靈是好是壞,是善是惡,況且他是隱修者,我怎能殺得了他!」
易曉茹淡淡道:「李公子想做。一定能做得到。」
李慕禪道:「這太難為我了。姑娘還是另請高明罷。」
「那就算了!」易曉茹淡淡道。
李慕禪看看她,歎了口氣:「說來聽聽,到底為何要殺他。能說服我,我會試一試。」
易曉茹道:「我師姐死在他手上。」
「他不是隱修者嗎?」李慕禪問。
易曉茹輕哼:「他為了武功什麼都幹得出來,就跟你一樣。換了一個身份接近我師姐,騙得師姐武功,又殺了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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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思維電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非要我殺他,原來是想他受報應!」
「報應?」易曉茹輕吟一聲,用力點頭:「這個詞用得好,就是報應!」
李慕禪道:「令師姐真死在他手上?」
易曉茹沉默一下,冷冷道:「我親眼所見!」
李慕禪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了!」
易曉茹道:「梅道靈隱於龍山宗,從不出現,你想見他不容易。就是見著了想殺他也很難。」
李慕禪問:「他多大年紀?」
「四十三。」易曉茹道。
李慕禪道:「他得了萬聖宗的武學?」
易曉茹咬一下牙。慢慢點頭:「師姐癡情,沒有一絲防備。把一身武學都傳給了他。」
李慕禪歎了口氣:「那他是得了兩家之長。」
易曉茹冷著臉點一下頭。
李慕禪皺眉道:「萬聖宗與龍山宗武學都非同小可,兼兩家之長,這梅道靈的武功一定非同小可!……姑娘請人動手了吧?」
易曉茹搖頭:「沒有把握,我不會讓人去送死!」
李慕禪道:「我就有把握?」
易曉茹認真的點點頭:「你機靈,武功又強,是最好的人選了。」
李慕禪歎口氣:「可我一點兒把握沒有。」
易曉茹從懷裡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李慕禪,李慕禪伸手接過,隱約能感覺到淡淡幽香。
他低頭翻看,沉吟道:「破虛訣……」
他沉吟著,手上不客氣的很快翻完了十頁,看完最後一頁,他合上冊子閉上眼,片刻後睜眼:「好厲害的破虛訣!」
「算是報酬吧。」易曉茹道。
李慕禪笑道:「姑娘倒是大方!」
易曉茹道:「破虛訣很難練,依你的悟性有希望練成,能提升一倍功力,關鍵時候能救命。」
李慕禪點點頭,破虛訣奇異,講的是「穴道即丹田」,穴道經過練化,也可用來存蓄內力,相當於丹田。
他笑了笑:「易姑娘,這心法不全吧?」
易曉茹輕輕點頭:「是,這僅是第一層,足夠你用了。」
李慕禪歎道:「後面幾層是其他穴道?」
易曉茹「嗯」了一聲,道:「還有七處穴道,一個比一個難煉,你沒時間練了。」
李慕禪笑了笑:「我這是湧泉,其餘七處是哪裡?」
易曉茹道:「血海,氣捨,神藏,神封,天泉,天府,少海。」
李慕禪慢慢沉吟,點點頭:「確實一個比一個難練,待我殺了梅道靈,你給我全部心法?」
易曉茹道:「你現在想要?」
李慕禪笑道:「碰上美酒,只喝一口能成?」
易曉茹沉吟一下,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遞過來:「這是全部了。」
李慕禪接過了:「是萬聖宗的武學?」
這小冊子與先前的差不多薄,十多頁,看上去很不起眼。
易曉茹道:「這是我隱宗一脈的絕學,不屬於萬聖宗。」
「傳給我沒關係?」李慕禪笑道。
易曉茹沉聲道:「能殺得了梅道靈,我再所不惜!」
李慕禪很快翻完了小冊子,兩本一起遞給她,易曉茹蹙眉看他,李慕禪笑道:「當我沒看到吧。」
易曉茹道:「師父知道了,最多罵我幾句。」
李慕禪笑了笑:「我記住了。」
易曉茹明眸掃他幾眼:「看來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破虛訣難練,你不能操之過急,更別貪心,練成一層就夠用的。」
李慕禪修為深,再練成一穴道,內力越發深厚,在她看來足夠用了。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我明白的!」
她接著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都是關於梅道靈的,此人形象在李慕禪腦海裡漸漸豐滿。
梅道靈英武過人,相貌堂堂,看著一臉的正氣,更關鍵的是悟性驚人,武學天賦超卓,甚至更勝殷照江一籌。
憑其悟性,他如今身兼兩家之長,想要勝過他,只有劍法,當初她師姐練掌法不練劍法,龍山宗的劍法也不算絕頂,比不得臨海閣,故他身兼兩家之長,劍法也不會太高。
李慕禪苦笑著搖頭,這個想法不能當真,劍法並不是天下無敵,刀法掌法都能克制劍法。
一寸短一寸險,可掌法的靈動更勝過長劍,掌法練好了照樣能克制劍法,就像水與火,要克制對方只能憑硬本事。
易曉茹說了一句:「你劍法好,大有希望。」
李慕禪道:「但願如此吧,他平時喜歡做什麼?」
「喜歡下棋。」易曉茹道。
李慕禪慢慢點頭,易曉茹又說他棋琴書畫都精擅,所以當初才把師姐迷得神魂顛倒,無法自拔。
李慕禪搖搖頭,這梅道靈確實厲害,不容小覷。
易曉茹道:「不用勉強,勢不可為別強行動手,誤了自己性命,下次再找機會就是了。」
李慕禪笑了笑,這時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青梅李觀海可在?」
易曉茹道:「是孟師兄,我去了!」
白影一閃她消失在房中,李慕禪無奈搖搖頭,她竟不告而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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