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李慕禪坐在山頂巨石上吐納,紫氣徐徐飄到他鼻前,繚繞不休,好像一條微縮的龍在盤旋。
當秦葉秋來到他身後時,看到的便是這番情形。
她沒出聲打擾李慕禪,知道他正在修煉降龍訣,這降龍訣奧妙無窮,可惜至陽至慢,她身為女兒身不能修煉。
況且現在的朝霞功與映月功相融,渾然如一,陰陽相濟,修煉起來事半功倍遠勝從前,進境也極快,不必改修別的心法。
他修煉內力時,能連續練上幾天,她只能堅持兩三個時辰,不可同日而語,再改練別的心法得不償失。
李慕禪知道秦葉秋,卻沒停止,降龍訣的修煉最注重一氣呵成,否則前功盡棄,口鼻前的這些內氣乃是精華,只要吸納進身體,就會進入丹田成為真正的內力,可以為他所用。
他一絲一縷的吐納著紫氣,直到太陽升了一截了,他才緩緩吸進了紫龍,臉上紫氣氤氳,最終恢復了正常。
李慕禪扭頭望秦葉秋,她紫衫飄飄如仙子,正靜靜看著自己,他笑道:「師姐,怎麼了?」
他正在閉關,沒有事情的話她不會過來打擾,這麼早過來顯然是發生了大事,看她的神情,不像什麼好事。
「師弟,有人受傷了。」秦葉秋蹙眉道。
李慕禪一怔,忙道:「重不重?」
「性命算是救回來了,不過武功……」秦葉秋搖頭歎口氣。
李慕禪臉色大變,沉聲道:「是誰?」
秦葉秋看看他,遲疑了一下。李慕禪忙道:「可是我認得的?」
「……是喬師弟。」秦葉秋歎道。
李慕禪臉色一沉:「喬師兄?!」
秦葉秋點頭道:「嗯,他昨晚回來的,還好回來得及時,性命總算保住了,可手腕傷得太厲害。即使接好了骨頭,經脈也不成,……將來不能用劍了。」
李慕禪長吁一口氣,只要性命在就好,沉聲道:「什麼人幹的?!」
「萬聖宗的人。」秦葉秋沉著臉道。
李慕禪道:「喬師兄怎惹到了萬聖宗弟子?」
秦葉秋搖頭道:「他是路見不平。看萬聖宗弟子為惡,出手阻攔,把自己搭進去了。」
李慕禪道:「師姐,到底怎麼回事?」
秦葉秋道:「大伙出去闖蕩時,多數是兩人或三人結伴,也好彼此有個照應,畢竟經驗太少。我也贊成這麼做,喬師兄經驗豐富,所以單獨一個人,這次回山之際,在半路遇上一個萬聖宗弟子行兇。他出手阻攔,可那人劍法詭異,刺了他手腕,他匆匆逃了回來。」
李慕禪皺眉道:「劍法詭異?」
「嗯,據說每一劍都陰險毒辣,令人防不勝防。」秦葉秋輕頜首。
李慕禪沉吟著點點頭:「萬聖宗的武學就是這一路!……劍上沒毒吧?」
「有毒。還好毒性不強。」秦葉秋道。
李慕禪道:「幾個萬聖宗弟子?」
「兩個。」秦葉秋道。
李慕禪沉臉哼道:「這個仇得報!……師姐,我來吧!」
「你不是要出去嗎?」秦葉秋道。
李慕禪搖頭:「先把這件事解決了!……我先看看喬師兄去!」
「他現在心情不好,你好好開導一下。」秦葉秋道。
李慕禪歎了口氣。慢慢點頭:「我盡力而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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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來到山谷,進了喬在賢的小院,魁梧雄壯的喬在賢正坐在石桌旁,靜靜的一動不動,身體微帶佝僂之意,好像一下老了不少。
李慕禪搖搖頭。來到喬在賢身邊坐下,喬在賢茫然的扭頭看他。待看到是李慕禪,露出一絲苦笑:「小師弟,你知道了?」
李慕禪點頭:「師姐告訴我了!……怎麼樣,大師兄覺得沮喪吧?」
「唉……」喬在賢搖頭苦笑道:「雖說人有旦夕禍福,但我沒想到會成這樣,咱們宮裡正用人之際,我卻幫不上忙了!」
李慕禪笑道:「這對咱們宮裡沒好處,對大師兄沒壞處,正好可以安靜的過日子,不正是大師兄你喜歡的日子嗎?」
喬在賢搖頭歎道:「我是喜歡寧靜的日子,但不是被逼無奈的寧靜,我是想等做完一些事,再好好休息享福,不像現在。」
李慕禪道:「大師兄,你碰上兩個萬聖宗弟子?」
「嗯,都年紀不大,沒想到陰謀詭計倒厲害,一肚子壞水!」喬在賢哼一聲,臉色陰沉下來。
李慕禪沉吟道:「大師兄被他們暗算了?」
「他們開始時裝作武功不強,我一個大意中了一劍,結果劍上有毒,我只能服了解毒散跑回來。」喬在賢道。
李慕禪道:「他們沒跟過來吧?」
「哪能不跟?!」喬在賢哼道:「我是繞了許多圈,終於把他們甩掉的,這裡不能洩露出去的。」
李慕禪笑了笑:「他們但願還沒走遠!」
喬在賢笑了起來:「小師弟要出手?」
「走!」李慕禪起身道。
喬在賢左手一拍桌子,大笑道:「好,痛快,把這兩傢伙宰了!」
李慕禪笑著點頭道:「先替大師兄出了這口惡氣,再找萬聖宗的麻煩!」
「萬聖宗?!」喬在賢忙擺手道:「算啦算啦,萬聖宗咱們惹不起,龍山宗已經讓咱們這樣,再惹了萬聖宗,那真沒法活了!」
他右腕纏著白布,吊在胸前不能動。
李慕禪打量他一眼左手,點點頭道:「大師兄,我看你左手也挺靈活的。」
「還成吧。」喬在賢笑道:「我小時候左手拿筷子。結果我娘狠狠糾正,一氣讓我改成了右手。」
李慕禪道:「這倒省了事,大師兄你練左手劍吧。」
「左手畢竟還是差點兒。」喬在賢搖搖頭。
李慕禪笑道:「那大師兄你甘心嗎?」
喬在賢用力搖頭:「不甘心!」
李慕禪道:「這就是了!不甘心就多花力氣,狠狠的練左手,說不定成就比右手更大。左手劍更讓人防不勝防,更有優勢。」
「但願如此吧。」喬在賢苦笑道:「就怕練一氣練不出成就來!」
李慕禪沉吟道:「先練看看,大師兄你資質過人,只要下狠心,一定能練成左手劍。我的劍法雖不算天下第一,但絕不比別人差,大師兄練成了就能縱橫天下!」
「好,那我就聽小師弟的,狠練左手劍!」喬在賢用力點頭,整個人精氣神煥然一新,不再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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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與他一塊離開山谷。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笑道:「大師兄知道他們在哪裡?」
喬在賢道:「我當初把他們繞在西邊的山谷,這會兒他們可能還在呢,那裡進去容易出去難!」
李慕禪點點頭:「那就好辦了!」
他知道喬在賢說的地方,因為那裡是他所推薦的。當初跟大伙說好了,回來一定得從那邊走,那裡是最好的屏障。
造化之奇令人難以想像,李慕禪大是感歎,那一處山谷就是一個天然的陣勢,李慕禪輕輕改變了一點。馬上變成了一座迷蹤陣。
那裡隔著這邊有百里遠,聽上去很遠,對輕功不俗的眾人來說。不過半天的功夫,很快就能回來。
這個世界元氣稀薄,陣法的威力也不能完全發揮,但一些**陣種種,還是有一點兒效果,不能傷人。也很難困住人,頂多是迷了路。多走一陣子就能走出來。
李慕禪打量一眼喬在賢,笑了笑沒多說,他其實有辦法接好喬在賢的手腕,只要傳他一點兒練體之術,就能慢慢治好。
但他想讓喬在賢練一下左手劍,反而不宜早早治好右手,一旦治好了右手,這股不甘不平之氣洩了,成就也有限。
不治他右手,他不甘而不平,心裡有一股氣,會激勵著他拚命苦練,說不定還有一番成就。
到那時候再治他的右手也不遲,即使長差了,到那時候重新斷開,再重新接上就是了,為了左手劍受點兒苦值得。
李慕禪相信,這一片苦心喬在賢會明白,日後有了成就反而會感激自己,現在嘛,還是保密為要,免得洩了他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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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功夫,兩人來到一處樹林前,李慕禪忽然一擺手,喬在賢停住,扭頭看向他,李慕禪低聲道:「穿著灰衣,都二十多歲,一個嘴邊有黑痣?」
「對,就是他們兩個。」喬在賢用力點頭,雙眼精芒閃爍。
他手腕傷了,但一身功力猶在,一路上施展輕功極快,這時聽到李慕禪一說兩人,他頓時殺氣上湧。
李慕禪低聲道:「他們兩個是殺是留,喬師兄定奪!」
「殺了!」喬在賢哼道:「殺了乾淨,不然是個禍害!」
李慕禪笑道:「喬師兄不想親自報仇?」
喬在賢擺擺手道:「不必了,這兩傢伙太陰險,還是殺了放心,不過小師弟,殺了他們會不會有後患?」
李慕禪知道他的意思,是怕被萬聖宗知道了,萬聖宗可是邪道第一宗,實力之強更勝龍山宗一籌,喬在賢心裡沒底。
李慕禪笑道:「所以咱們下手要乾淨利落,不讓他們留下什麼線索,這深山老林裡一埋,誰能知道?」
「……也對。」喬在賢慢慢點頭,苦笑道:「不過萬聖宗可不是一般的門派,就怕有什麼秘術。」
李慕禪道:「萬聖宗又如何,大師兄氣魄大一點兒,什麼萬聖宗,龍山宗。咱們將來要把他們踩腳下!」
喬在賢苦笑道:「小師弟你這口氣也忒大了,踩著他們,想也不敢想,能與他們並肩就了不得了!」
李慕禪笑道:「咱們就拭目以待吧!……快到了,大師兄一旁看著。認準了人,我再動手!」
「好。」喬在賢點頭。
兩人收斂了聲音,李慕禪在前面帶路,慢慢的往西走,很快來到一座小山谷。乍看上去很隱蔽,若沒人引著,很難在鬱鬱樹林深處發現這麼一座小山谷,很不惹眼。
李慕禪與喬在賢往裡飄行,約走出兩里遠停住,李慕禪指了指西邊,喬在賢點點頭。踩到一棵樹梢上,運足了目力朝那邊望去。
李慕禪站在他身邊,能看到一座小山谷,裡面樹林鬱鬱,正有兩人在裡面轉圈。走來走去,卻總是在繞著圈,就是不往山谷外走。
「可是他們?」李慕禪道。
「沒錯,就是這兩個傢伙!」喬在賢惡狠狠點頭。
李慕禪笑道:「那好,我去收拾了他們。」
「小心點兒,這兩人很狡猾的。」喬在賢忙道。
李慕禪笑道:「他們狡猾不狡猾沒什麼關係。我用的是武功。」
「好吧,小師弟你的劍法我是知道的。」喬在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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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輕飄飄下了樹,然後如一抹輕煙在疾掠。很快進了山谷,然後來到兩人身前,隨後拔劍出鞘刺了兩下,兩人像是木頭樁子一般,被李慕禪刺中喉嚨,直挺挺的倒下了。
李慕禪收劍隨後回到喬在賢身邊。宛如一抹輕煙,無聲無息。笑道:「解決了,咱們回去吧。」
「好厲害的劍法!」喬在賢讚歎道,上下打量一眼李慕禪:「小師弟你這劍法是如何練的?」
他親身體會過這兩人的厲害,劍法詭異狠辣,防不勝防,在李慕禪跟前卻全無還手之力,一劍被刺死!
李慕禪笑道:「我的劍法與大伙的劍法一般無二,關鍵是快,還有就是准,需要慢慢磨練。」
「唉……,你的內力深。」喬在賢無奈搖頭道:「說起這個咱們都挺慚愧的,都比你修煉時間久,卻都不如你。」
李慕禪笑著搖頭道:「我是天賦好一些,本就不公平的,大伙甭跟我比,這一次我見到了殷照江,也是個天賦過人之輩,修為極深,咱們打了個平手!」
「小師弟,你了得呀!」喬在賢訝然,笑道:「殷照江可是萬聖宗第一弟子,你竟能跟他打成平手!」
李慕禪笑道:「我也是天賦過人,所以修煉時間短,但修為不差,再過一陣子,我說不定能勝過他!」
「真的假的?你真與殷照江打過?」喬在賢還有些難以置信。
他們眼中,殷照江可是傳說中的人物,年紀輕輕,修為絕頂更勝老一輩的高手,可謂如日中天,因為他是萬聖宗的弟子,更蒙了一層神秘。
萬聖宗乃邪道第一宗,根基深厚,勢力龐大,卻又有幾分神秘,下山的弟子不多,但每一個都是天資縱橫,是頂尖的高手。
但這些人當中,還是殷照江最耀眼,令人不能直視,李慕禪竟能與殷照江打個平手,喬在賢實在難以相信。
李慕禪笑道:「大師兄,殷照江雖厲害,但也是人。」
喬在賢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小師弟,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你真與殷照江交過手的話,那可了不得!」
李慕禪道:「大師兄只要練好了左手劍,定能勝過我的!」
他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振奮喬在賢的信心,讓他有勁頭,更刻苦練左手劍,否則也不必說這些話。
「你創的劍法,我再怎麼練怎能勝過你!」喬在賢笑著擺擺左手:「我只要有你兩層的本事也就能自保了!」
李慕禪笑道:「那倒未必,青出於藍勝於藍,大師兄左手劍練好的話,威力更勝一籌!」
「好,小師弟放心吧,我會拚命的練左手劍!」喬在賢用力點頭道。
李慕禪笑道:「那我就等大師兄的好消息!」
兩人飄身往回走,喬在賢道:「小師弟,不會有什麼後患吧?」
李慕禪笑著搖搖頭:「即使萬聖宗追過來,也追不到咱們,大師兄放心吧!」
「萬聖宗可真不好惹,比龍山宗可怕多了!」喬在賢歎道。
兩人回到山谷時,秦葉秋正等在喬在賢的屋裡,看到他們回來了,淡淡道:「解決了?」
李慕禪笑道:「小事一樁。」
秦葉秋道:「萬聖宗的人……,這是個大麻煩。」
李慕禪點點頭道:「萬聖宗確實厲害,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但真碰上了,惹也就惹了,沒什麼大不了!」
秦葉秋淡淡道:「你沒見過萬聖宗的手段。」
李慕禪道:「萬聖宗行的是詭道,不過最終還是要憑武功定勝負,師姐,我正在想一門劍法,克制龍山宗的。」
秦葉秋道:「龍山宗三十六藝,都能克制?」
李慕禪苦笑道:「盡量吧,三十六藝確實博大精深,想要都克制很難。」
「你見過三十六藝了?」秦葉秋蹙眉。
李慕禪搖頭:「我通過一門心法推測出其他的,只要找到他們的本源,就能克制。」
「很難。」秦葉秋搖頭歎道:「龍山宗武學那麼容易克制,也不會長盛不衰這麼多年了。」
李慕禪笑道:「只能盡量而為,不壓過龍山宗,咱們沒出頭之日。」
「好吧,你試試看。」秦葉秋點點頭。
喬在賢搖頭笑笑,沒有多說,秦葉秋打量他一眼,對李慕禪輕輕點頭,算是嘉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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