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飄身進入樹林,松樹又高又密,彼此橫枝豎杈,幾乎沒什麼路,也沒什麼人能在裡面行走。
不過對於武林高手而言卻不難,可以施展輕功,掠著樹梢而行,李慕禪卻沒上去,在樹枝杈間穿梭宛如游魚,他有虛空之眼俯看,周圍一切清晰如掌上觀紋。
他又如一陣風掠過樹間,轉眼功夫進了十幾里,越發濃密,地上的枯葉堆得厚有一丈,樹底下長著青苔,光線越發的黯淡,好像都被上面的枝葉吸收了,照不到樹下。
換了膽小的會擔心毒蛇毒蟲等等,絕非一般人能進來。
李慕禪忽然停步,踩在一樹叉上左右顧盼,目光最終垂落在前面一丈處的枯葉上,搖搖頭:「出來罷!」
一尺多厚的枯葉堆著,厚厚如氈墊,裡面藏人的話很難看出來,再加上黯淡的光線,更看不出破綻。
李慕禪也看不出異樣,只能憑感覺,他說完話,周圍一片寧靜,並沒人跳出來,李慕禪搖頭道:「三十個人就敢過來埋伏,膽子不小!」
他這話吐出,「砰」一聲悶響,枯葉爆炸,簌簌飛揚,紛紛枯葉落下之後,三十個灰衣蒙面人站在對面。
他們靜靜站著不動作,只死死瞪著李慕禪,沉默帶著一股難言的壓氛,雖僅三十個人,卻給人千軍萬馬之感。
李慕禪皺眉,卻沒急著動手,淡淡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埋伏敝宗主?」
當頭一灰衣蒙面人冷笑:「李無忌?」
李慕禪點點頭:「閣下認得我?」
「好一個李無忌,果然名不虛傳,咱們久聞大名了!」灰衣蒙面人冷笑,搖搖頭道:「可惜你不該過來的!」
李慕禪打量著眼前這灰衣蒙面人,目光能夠看透灰巾,此人相貌堂堂,一臉正氣,看起來四十多歲,身形魁梧,雙手又厚又大,看起來一身功夫都在手上,太陽穴鼓起如核,雙眼精芒如閃電迸射,懾人心魄。
這是位頂尖的宗師高手,即使在雲霄宗弟子中,也在中上游,不容小覷,不過想刺殺宗主,委實不夠格。
李慕禪笑了笑:「我奉命護衛,看到隱患豈能不除,諸位是來刺殺敝宗主的吧?」
「不錯,易行之該死!」中年蒙面人冷冷道。
李慕禪搖頭:「我勸諸位還是死了這份心吧,憑諸位的武功,根本近不了宗主的身。」
「那不見得!」中年蒙面人冷笑一聲,沉聲道:「請神!」
眾人頓時動作起來,掐起一個奇異的手訣,嘴裡喃喃低語,每個人的聲音都很低,二十個聲音疊加起來卻不同,「嗡嗡」聲如數千隻蜜蜂湧動,而且透著一股奇異的力量,周圍的光線好像越發黯淡了,森然有寒氣。
李慕禪歎了口氣,卻見天空傳來浩蕩的壓力,宛如風雨欲來雲滿樓,烏雲壓頂,讓人喘不過氣來。
一般人如此感覺,李慕禪感覺更敏銳,能感受到虛空傳來浩蕩的壓力,彷彿憑空而生,這些壓力是一團一團的力量形成。
他精通大明王經,自然知道這是類似於大明王的各路神仙,被面前這三十人通過秘法召來。
人死後,魂魄有數種去處,有的煙消雲散於天地間,不復存在,有的去地府再次輪迴轉世,有的去西天,有的去仙界,還有修煉有成,魂魄不滅,逍遙於世間,他們超脫五行輪迴,卓然獨立。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並非所有人都一個去處,而這些逍遙於世間的神仙人物,有人可以通過上古秘法召喚其化身,附於身上,從而借助其力量致敵。
通過秘法召喚的僅是其化身,魂魄與肉身不同,更類似於能量,能夠化身千萬,無所不在。
雖召喚的僅是化身,威力也絕非一般人可及,李慕禪看著他們身上衣衫緊繃,幾乎要撐裂,還好他們的衣料看著灰撲撲的,尋常得很,卻有些奇異,彈性極大,撐大了一倍也無恙。
撐大之後,接著縮小,慢慢恢復原狀,此時的他們雙眼電光迸射,宛如實質,好像有目光便能殺人。
他們身上氣勢洶湧如巨浪撲空,一波一波,宛如實質般迫人,地上枯葉無風自動,緩緩往外湧去,一會兒功夫,他們兩腳底踩著枯葉,之外的枯葉全部逃開,形成一個圓形空地。
李慕禪一直沒動手,便是想看看這天神附體術的底細,感受著他們洶湧澎湃的力量,李慕禪點點頭,果然厲害,不遜於自己的大明王經。
如今的他們,功力暴漲了三倍有餘,都成為宗師級的頂尖高手,猝然衝出去絕對能威脅到宗主的安全。
宗主雖強,畢竟還不是大宗師,人海戰術對大宗師無效,對宗師卻有效,猛的一衝,雲霄宗會很狼狽。
「李無忌,讓咱們送你一程罷!」中年蒙面人沉喝一聲,三十個灰衣蒙面人如電光般射至,刀劍齊動,掌拳皆揮,刀罡劍氣還有拳勁掌勁都湧過來。
李慕禪驀的一閃,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中年蒙面人身後,他反應極快,李慕禪乍一出現,他馬上一拳搗向身後。
「砰!」李慕禪接住他一掌,只覺浩蕩的力量洶湧而至,霸道之極,而且精純無比。
李慕禪眉頭一挑,腳下劃了兩步,將這股精純無比的內力卸去,暗驚這般精純的內力幾乎要突破宗師的束縛,達到大宗師的水準了。
他大吃一驚,這樣的話可就麻煩了,大宗師的內力與宗師相比,是質的不同,宛如水與冰。
他們有這般精純的內力,幾乎就是宗師之下無敵,自己還小瞧了他們,一旦衝到外面,雲霄宗的弟子與九天玄女宗的弟子都要吃虧。
這天神附體術竟如此玄妙-,比大明王經更厲害,不過李慕禪也明白,施展此術後果也更嚴重,說不定他們直接會廢了,如此精純的內力在他們經脈流轉,對經脈有致命的損害。
李慕禪皺眉沉吟看著這幫人,心下歎息,不怕死是最要命的事,尤其是施展了這般天神附體術的,只有血氣之勇,無一絲畏懼,什麼都幹得出來,再配合那爆體而亡的秘術,更是要命。
「再來!」中年蒙面人怒吼一聲,三十個灰衣蒙面人一下散開,從遠處開始包圍了李慕禪,一點點兒縮小包圍。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你們是什麼人?」
「廢話少說,你覺得咱們能告訴你嗎?」蒙面中年冷笑著撲上來,動作如電,瞬間到了李慕禪跟前,又一拳搗來。
他的拳頭變了模樣,紅得發紫,好像漲大了一圈,如鐵錘般砸下,卻無聲無息,頗為詭異。
李慕禪好奇他到底是什麼拳法,輕飄飄一掌按出,「砰」一聲悶響,中年人倒飛出去,「砰砰砰砰」一連撞斷了四棵松樹才停住。
李慕禪站在原地,衣衫獵獵飄蕩,如迎面有狂風,他緩緩收掌,看了看掌心,點頭道:「好功夫!」
這蒙面中年委實厲害,雖施展了天神附體術,卻沒喪失神智,這一錘的威力十足,李慕禪覺察到內力在體內流轉,想要肆虐,卻被他驅除開去,故使衣衫獵獵飄蕩。
中年蒙面人從地上翻身爬起,臉色漲紅,卻形若無事,再次射了過來,其餘二十九人蠢蠢欲動,卻僅是圍著,沒急著上前幫忙。
李慕禪微笑掃一眼眾人,發覺他們都沒失控,神智清楚,心下詫異,這天神附體術比自己的大明王經確實強得多。
大明王經一旦施展,往往會受大明王所影響,變得冰冷無情,怒火熊熊,想要不停的殺戮,若非他精神強橫,會承受不住這般衝擊而成殺人狂魔。
他即使精神強橫,也不敢多施展大明王經,到了後來索性放棄了,因為會在無形中影響自己的心神,不知不覺變得冷血嗜殺。
「再接我一拳!」中年人又一拳砸下,如同錘子砸石頭,呼嘯聲如猛虎下山,氣勢懾人。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又一掌迎上。
「砰」中年人如皮球般彈飛出去,「砰砰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撞擊,他在斷撞了十棵樹後才停住,已經飛出去很遠。
李慕禪搖頭,再厲害的內力,再厲害的拳法,他通過兩拳已經摸清了虛實,大宗師可不僅僅是內力精純。
「噗!」中年人掙扎了一番,最終吐出一道血箭後,軟綿綿的倒下了,再也爬不起來,寂然不動。
李慕禪笑了笑,掃向眾人。
他們不僅內力洶湧澎湃,宛如實質,精神也如此,可惜他們領悟不夠,僅是量大卻質地不純,無法真正跨入大宗師的領域,徒自強橫卻不會運用,只能白白浪費。
「大夥一塊上,收拾了他!」有人低喝一聲。
眾人點頭,鬼魅般飄身射向李慕禪,刀劍拳腳一塊上,李慕禪身形一閃,驀的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一人身後,然後飄飄一掌拍出,無聲無息將其震斃。
為了滅絕後患,只能殺了他們,否則一旦施展起自爆之術,不怕接著衝向自己,就怕衝向宗主他們。
他動作利落,這些人雖身形奇快如鬼魅一般,他更勝一籌,宛如幻影,一閃一爍間殺一人。
轉眼功夫,三十個人只剩下了二十個,他們一見不妙-,頓時怒吼一聲,忽然一縮,站成一圈,身體挨著身體沒有空隙。
李慕禪一怔之際,二十個人這麼圍成一圈,委實有些詭異,他心中警兆頓起,於是一閃再次消失。
「砰!」一聲沉悶的響聲,李慕禪在十丈外顯現,面露驚愕,無形的力量如巨浪般,他身不由己的倒飛出去。
他順勢飄飄後退,在空中虛蹈幾步,「噗」吐出一口血,這口血落到下面的松樹上,頓時松樹枯黃,然後腐朽,像經過了數百年時光。
李慕禪搖頭,終於化去這奇異而強橫的力量,這股力量並非僅是內力,還有奇異的精神力量,委實難對付。
若非自己跑出了十丈,稍一遲緩,被他們的血肉沾上,那可麻煩了,想化解這種力量,絕非內力能夠完成,還需要特殊的秘法,可惜自己不知。
他站到一棵松樹梢上,扭頭看去,以那二十人為圓心,方圓十丈之內,一切皆化為齏粉,平平坦坦,空空蕩蕩。
他苦笑一聲搖搖頭,先施展天神附體術,再施展那自爆之術,威力之強當真是駭人聽聞。
宗主當初遇到這般情形,一定逃不過的,這一下的威力太過駭人,自己沒逃出來的話也要倒霉,說不定也受不住,魂外。
他想了想,搖頭回到駐地,來到易行之身前,易行之正站在轎子旁邊跟裡同的傅飛虹說話,語氣溫柔。
看到李慕禪過來,易行之扭頭道:「解決了?」
李慕禪點頭。
易行之問:「多少人?」
李慕禪道:「三十個。」
「只三十個,還好。」易行之點點頭。
在他想來,刺客不會少了,一百多人是難免的,沒想到僅三十個,大大出乎他意料。
李慕禪道:「宗主最好過來看看。」
易行之看看他,看他神情鄭重,低聲道:「飛虹,我去去便來。」
「去吧。」傅飛虹在轎裡淡淡說道。
李慕禪抱拳笑道:「前輩,宗主很快會回來的!」
傅飛虹哼道:「混小子滾一邊去!」
李慕禪呵呵笑著轉身離開,易行之與他並肩而行,兩個黑衣護衛無聲無息的跟上,一行四人鑽進了樹林。
四人很快來到目的地,李慕禪指了指,易行之看著平平蕩蕩的圓場,皺起了眉頭。
聽著李慕禪的講解,他臉色越發沉肅。
「宗主可知他們的底細?」李慕禪問。
易行之搖頭:「不知,,……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狠毒,滅絕人性!」
李慕禪道:「不知宗主是否聽說過天道盟?」
「天道盟……」易行之想了想,搖搖頭。
「我打聽過了,西華有一個消失的門派名叫天道盟,傳有這般秘術。」李慕禪道。
天道盟隱世百年,又是西華的門派,大離與西華雖相鄰,卻少有來往,交流甚少,也難怪宗主不知。
「咦?」李慕禪忽然皺眉,驀的一閃消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