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風起
李慕禪合什道:「恕小僧不遠送。」
少婦嬌嗔道:「湛然和尚,算你厲害,咱們莫離宮不會善罷干休的!」
李慕禪歎了口氣,無奈搖頭道:「小僧不想多事,卻不怕事,莫離宮若真不依不饒,和尚也是有火氣的。」
「喲,小和尚還有脾氣吶,難得難得!」少婦嫵媚的白他一眼:「囉囉嗦嗦個沒完,真不像男人!」
李慕禪微笑:「出家之人超脫五行外,不在紅塵中。」
「好吧好吧,懶得跟你這臭和尚廢話,告辭!」少婦忙擺擺手,扭身便走。
李慕禪送她們到寺門口,合什一禮,目送她們離開,這時寂空正往寺裡急奔,提著一個木盒,腳下如風,木盒晃也不晃。
他看到三個少婦正慢慢往寺外走,頓時好奇心起,身形陡然加快,與她們錯身而過。
三個少婦扭頭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李慕禪,輕哼一聲,寂空渾身汗毛豎起來,打了個冷顫。
「師父,她們是幹什麼的,不是善類呀!」他急奔到李慕禪跟前,手上拿著一個木盒。
李慕禪搖搖頭:「莫離宮的人,下次要記得多多防備,剛才她們出手,你能避得過?」
「不會吧?」寂空有些心虛的道。
他回想剛才的感覺,知道她們真有意下手,只不過好像有顧忌,終究沒動,這三個女人給他的感覺不好,自己絕非對手。
李慕禪道:「下次小心一些,走吧。」
「好勒,今天我叫了兩個葷菜,犒勞一下師父!」寂空討好的笑道。
李慕禪點點頭:「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上有,進去吃飯吧。」
「是。」寂空心下暗笑,臉上卻莊嚴肅穆,鄭重的點點頭,提著木盒進去了,看到兩黑熊正坐在地上偷懶。
他打不過這兩頭黑熊,瞥一眼便裝作沒看到,拿著木盒進了旁邊的禪房,師徒二人準備吃飯。
李慕禪進屋時,碗筷已經擺好,寂空正在忙著洗水,兩人坐下,寂空道:「師父,鄭小四的進境極快,比我還快呢!」
「你偷懶了唄。」李慕禪坐下,隨口說道。
寂空忙道:「師父莫冤枉我,我絕沒偷懶!」
「你是勞身閒心,沒全心全意的領悟拳法精髓,只一味苦練。」李慕禪拿起竹筷說道。
寂空皺眉想了想,歎了口氣:「這羅漢拳真是精深!」
李慕禪道:「你能完全領悟,自保無虞,你現在見識少,無法盡窺其妙,只能練得熟了,將來與人動手再領悟吧。」
寂空低頭道:「弟子無能。」
李慕禪擺擺筷子:「這怨不得你,環境所限,其實增長經驗不難,你晉入宗師手,我會找機會讓你磨煉一番。」
「是,多謝師父!」寂空精神一振。
李慕禪淡淡看他一眼:「這都是你能晉入宗師為前提,晉入不了宗師,你還是乖乖的種地娶媳婦吧!」
「是。」寂空忙點頭,加快吃飯的速度,風捲殘雲一般,很快吃完了,收拾一番便跑回自己的院裡苦練。
李慕禪則回到殿前,接著調教兩頭黑熊。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李慕禪驀的一閃,來到了九天玄女宗,海玉蘭正在小院裡練功,身披紅霞。
李慕禪一出現,她停下動作,扭頭過來,紅撲撲的臉頰透著嬌艷,抿嘴笑道:「你終於捨得來啦!」
李慕禪笑道:「這一陣子碰上麻煩。」
海玉蘭的小院很雅致,有竹林有假山,還有花圃,她正站在花圃中央,旁邊是一個鞦韆。
李慕禪來到鞦韆坐下,笑著將碰上莫離宮的事說了。
海玉蘭對他的僧人打扮沒露好奇,李慕禪已經來過幾次了,每次都將最近發生的事說一番。
海玉蘭來到他身邊坐下,淡淡幽香撲鼻,嬌艷的臉頰近在咫尺,她拿白絲帕輕拭一下白潔如玉的額頭:「莫離宮……,我還真聽說過,宮主李玉冰是吧?大宗師呢,確實天下聞名。」
李慕禪道:「嗯。」
海玉蘭笑吟吟的道:「那你要小心嘍,李玉冰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大宗師呀,她也不怕跟大宗師打,況且你還這麼年輕。」
李慕禪歎道:「這也沒辦法。」
海玉蘭道:「李玉冰這人吃軟不吃硬的,……其實我有一位師叔祖跟她有交情,要不要跟李玉冰說一聲?」
李慕禪忙擺擺手:「算啦,未必管用,況且……」
海玉蘭歎口氣:「現在師父顧不得我這邊了。」
「有什麼事?」李慕禪問。
海玉蘭道:「一位師姐被浮雲宮的弟子殺了。」
李慕禪眉頭一蹙,眼中金芒閃了一下,他對九天玄女宗愛屋及烏,是海玉蘭的師姐,自然也有幾分親近。
海玉蘭忙道:「我跟這位師姐不熟,只見過一次,她早就下了山,嫁了人,可惜她夫君與浮雲宮弟子起了衝突,她也加入,被浮雲宮殺了。」
李慕禪皺眉道:「那傅前輩她們如何應對?」
「打唄,沒什麼辦法。」海玉蘭無奈歎了口氣:「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麼可講的,咱們怎能不替師姐報仇?」
「事非曲直不管了吧?」李慕禪道。
海玉蘭搖頭:「得等打完之後再說這些。」
李慕禪慢慢點頭,理解其中的奧妙,師門不能庇護弟子,這是極嚴重的事,一旦碰上,因為權衡利益得失,不想因為一個人連累了一門弟子,從而委曲求全,那將會離心離德,得不償失,整個門派很快會分崩離析。
這種事不能講利益得失,只能講一個威嚴與氣勢,需得讓弟子們知道,師父絕不會容別人殺門內弟子,絕不會犧牲任何一個弟子。
「唉……」李慕禪歎口氣,從懷裡又掏出兩枚玉珮,一一遞給她:「這是金剛符,這是遁地符。」
海玉蘭笑道:「這種事還輪不到咱們出手。」
「傅前輩他們動手?」李慕禪問。
海玉蘭點點頭:「主要還是師父她們動手,咱們就是搖旗吶喊的,不頂事的。」
李慕禪皺眉:「刀劍無眼,打起來就紅了眼,哪管什麼輩份,拿著吧,……我回去再弄一些給傅前輩。」
「不用,我把這個給師父就是,反正我不用動手。」海玉蘭道。
李慕禪忙道:「你先留著,我今天回去弄,明天再送來幾塊。」
海玉蘭抿嘴笑道:「這可是獻慇勤的機會喲,不過師父知道是你送的,定不會收的。」
李慕禪道:「性命攸關的時候,還講這些做甚!」
海玉蘭沉吟道:「那我只能試試啦。」
李慕禪剛走沒多久,傅飛虹一襲紫衫飄飄出現,此時小院裡燈籠照得明亮柔和,別有一番景致。
傅飛虹掃一眼周圍,對迎過來的海玉蘭道:「那臭小子又來了吧?」
海玉蘭忙笑道:「師父吃過晚飯了麼?」
傅飛虹斜睨她,沒好氣的道:「瞧你那眉開眼笑的模樣,誰都知道是那臭小子來過了!」
海玉蘭笑道:「師父,他是來過,不過早就走啦,匆匆來匆匆去的,只打了個招呼。」
「哼,你就讓他死了那份心吧!」傅飛虹冷笑道。
海玉蘭笑瞇瞇的道:「師父,商量得怎樣了,要怎麼打?」
傅飛虹道:「咱們要偷襲浮雲宮。」
「啊——?」海玉蘭蹙眉,搖頭道:「偷襲?」
傅飛虹道:「要狠狠給他們一個教訓!」
海玉蘭搖頭道:「偷襲可不是好主意,未必能得手,浮雲宮應該防著呢。」
傅飛虹擺擺手道:「咱們自有主意,你就放心吧!」
海玉蘭隨著傅飛虹進了屋,坐定後,海玉蘭沏好了茶遞上,道:「師父,這次幾位師叔參與?」
傅飛虹道:「我再加上八個,一共九個,能組成一個劍陣。」
海玉蘭慢慢點頭,從懷裡掏出兩枚玉符遞過去。
傅飛虹打量一眼卻沒接,蹙眉道:「這是什麼?」
「師父,這一枚是金剛符,捏碎之後能夠能護身體,這一枚是遁地符,捏碎之後,馬上遁出十里之外。」海玉蘭道。
傅飛虹哼道:「哪裡來的這般稀奇之物?」
海玉蘭道:「師父就別管這麼多啦,暫且用著吧。」
「你不說為師也知道,是李小子給的吧?」傅飛虹擺手道:「我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還不趕緊收了!」
海玉蘭不甘心的道:「師父,這次你們是闖龍潭虎穴,這兩枚玉符留在我身上也沒用處,師父不收我心難安!」
「從哪裡來的還回哪裡去!」傅飛虹沒好氣的道:「咱們九天玄女宗何時需要姓李的小子幫忙了!」
海玉蘭看師父的臉色,歎了口氣道:「師——父——!」
「行啦,廢話少說,我明天便走,特地來叮囑一下你,若為師有個三長兩短,你就隨了姓李的小子吧!」傅飛虹擺擺手道。
「師——父——!」海玉蘭臉色一變,忙道:「沒把握的話別去呀,幹什麼非要拚命!」
「為師有把握,但事無絕對,總難免有萬一,是不是?」傅飛虹道。
海玉蘭道:「師父,我看……」
「行啦,此事已經定了,你說什麼也沒用!」傅飛虹一抬手。
海玉蘭臉色沉下來,默然不語。
傅飛虹道:「我若不在,還有李小子,他是個花心大蘿蔔,你甭把心都給他,免得將來太傷心!」
海玉蘭雖想反駁,但看了看師父的臉色,把話嚥了下去。
傅飛虹一拍桌子,哼道:「還好這臭小子花心,心地倒不壞,要不然,我非要先宰了他不可!」
海玉蘭扯了下嘴角,他是大宗師,師父怎能殺得了他。
傅飛虹瞪她一眼:「還不收回去!」
海玉蘭無奈的應了一聲,把玉符收了回去。
第二天傍晚時分,夕陽之下,李慕禪驀的出現時,發現海玉蘭正站在花圃中央一動不動。
感覺到他來了,海玉蘭仍靜靜不動。
「怎麼了?」李慕禪感覺到她思緒的翻湧。
海玉蘭慢慢轉過身,衣袂飄動,輕輕歎口氣:「師父走了。」
李慕禪皺眉道:「走了?!」
「師父與八位師叔一塊兒下山了。」海玉蘭道。
李慕禪道:「去浮雲宮?」
「嗯。」海玉蘭輕頜首。
李慕禪從懷裡掏出玉符,一共六塊,皆是瑩光流轉,一看即知與一般的玉珮不同,多了幾分靈氣。
海玉蘭搖頭:「沒有的,師父不收,她知道是你的。」
李慕禪歎了口氣,搖搖頭,這傅前輩的脾氣老而彌辣,確實沒辦法。
「吉人天相,傅前輩不會有事。」李慕禪笑了笑,拍拍她香肩:「要不,我跟宗主說一聲?」
「千萬不要。」海玉蘭搖頭道:「這件事不能牽涉到你們雲霄宗,師父絕不會同意。」
李慕禪道:「那便罷了,看來我是白忙活了,算啦,索性都給你吧,給郝師姐分一分。」
「嗯。」海玉蘭輕頜首,忽然歎口氣:「我總有不祥的預感,師父她……」
李慕禪伸手摟她入懷,溫香軟玉,拍拍她後背溫聲道:「別嚇自己啦,你是關心則亂。」
「但願如此吧……」海玉蘭伏在他胸口歎息。
忽然一聲輕笑響起:「喲,對不住,我來得不是時候!」
海玉蘭「呼」一下直起身,急忙離開李慕禪懷抱,臉卻紅得如醉了酒,明眸望去,卻是郝雪梅站在門口,月白羅衫飄動,她似笑非笑。
「師——姐——!」海玉蘭嗔道。
李慕禪笑道:「郝姑娘,好久不見。」
「你是個大忙人吶。」郝雪梅盈盈進來,打量他一眼:「喲,你這是看破紅塵,削髮為僧嘍?」
李慕禪呵呵笑兩聲,沒多說,郝雪梅抿嘴笑道:「我還怕師父一走,師妹會難受,所以過來看看,倒是我多事啦!」
「師姐,還不進來坐!」海玉蘭剜她一眼。
她轉身進了屋,李慕禪笑著伸伸手,郝雪梅抿嘴笑道:「我豈不打擾了你們相聚?」
李慕禪笑道:「郝師姐,你就饒了我吧!」
郝雪梅道:「近來怎麼沒聽你什麼消息,是在閉關?」
李慕禪笑道:「是在另謀出路,尋找修煉之法。」
「唉……,那倒也是,大宗師沒有心法,沒有秘笈,到底怎麼修煉確實是一大難事。」郝雪梅點點頭。
兩人進了屋,海玉蘭的臉色恢復如常,已經沏好了茶,三人坐下,聊了起來,說起了九天玄女宗的近況,說了被害的那位師姐,原本有一個小男孩,被浮雲宮殺了。
所以這一次幾位師叔這麼生氣,浮雲宮委實太過,太狠辣了。
身為九天玄女宗的弟子,不僅身死,孩子也沒保住,師叔她們勃然大怒,殺機大發,這次非要大開殺戒不可。
清晨時分,李慕禪正在看兩隻猛虎在撲戲,翻騰,他輪流教導那群猛獸,已經傳了黑熊巨靈掌,傳了猛虎排雲掌,豹子流風閃,都是符合它們特性的絕學,是從雲霄宗那裡搜羅的。
這些絕學經過李慕禪的改進,威力更大,而且更符合它們的經脈,修煉起來進境極快無比。
它們本性淳樸,李慕禪與它們相處極為自得,很是有趣,寂空與鄭小四反而沒得什麼指點,惹得他們眼紅不已,羨慕這群猛獸,能得師父如此盡心指點。
「湛然大師!」趙大娘提著一個籃子進得寺來,籃子上面蓋著白布,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她笑瞇瞇的來到李慕禪近前,小心看一眼兩猛虎,把籃子放下:「大師忙著呢?」
李慕禪微笑合什:「趙施主。」
趙大娘容光煥發,像一下年輕了十歲,眉開眼笑的道:「老婆子是特來感謝大師的。」
李慕禪道:「靜兒她有起色了?」
「是呀,靜兒現在能下炕了,還能幫我幹活了!」趙大娘眉開眼笑,嘴都合不攏了:「老身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李慕禪微笑道:「這是靜兒的造化,也是趙施主功德所致,不必謝我。」
趙大娘忙道:「這是哪裡話,要不是大師救命,靜兒早就沒啦,老婆子也沒什麼值錢的,只有這些雞蛋,大師不嫌棄的話就收下!」
李慕禪沒多說,點點頭:「好,那就多謝趙施主了。」
「大師總這麼客氣!」趙大娘鬆口氣,笑道:「大師,老婆子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慕禪笑道:「趙施主但說無妨。」
「我想讓靜兒隨侍大師身邊。」趙大娘道。
李慕禪眉頭一挑,訝然望她。
趙大娘忙道:「靜兒的命是大師救的,她能活過來,老婆子已經感激不盡,可實在不知道怎麼報答,就讓靜兒過來伺候大師吧!」
李慕禪苦笑道:「趙施主……」
「我知道大師是得道高僧,沒有兒女私情的,權當作她是丫頭,給大師掃掃地,做做飯,我知道齊二做的飯人吃不了!」
李慕禪沉吟片刻,道:「那就讓靜兒過來吧,我且瞧瞧,若是無緣,趙施主也不必勉強!」
「多謝大師!」趙大娘大喜過望,忙不迭的答應,轉身便走,生怕李慕禪反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