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微笑道:「范堂主,咱們生死相見的話,
縱使西陽堂能勝也是慘勝,可有餘力應付外來人?」
范武源皺眉望著他,李慕禪笑道:「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咱們兩堂以中間的朱雀街為界,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平安無事,防範外人的侵入,如何?」
魯成江哼道:「姓范的,李堂主見識高,你聽聽也沒什麼不對!」
范武源呵呵笑起來,慢慢放下手,點頭道:「李堂主確實少年俊傑,范某見識了!……好,咱們便以朱雀街為界,井水不犯河水,老魯,你們若把爪子伸過來,可莫怪我不講咱們的老交情!」
魯成江嘿嘿道:「彼此彼此,你也別得寸進尺,要不是我受傷,這回准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兩人都不再提雄飛幫,知道了雄飛一不在,雄飛幫便分崩離析,不復存在了。
范武源盯著李慕禪瞧了半晌,點頭道:「李堂主有暇,可來我堂中坐一坐,咱們好好聊一聊。」
李慕禪微笑點頭:「一定。」
范武源擺擺手,瞪魯成江一眼:「老魯,這回我便放你一馬!」
魯成江哼道:「甭說好聽的,姓范的,你的家底我還不清楚,我現在可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諒你也拼不起!」
「碰上你這無賴,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走吧!」范武源搖頭歎息,擺擺手轉身便走。
其餘三人緊隨其後,姓楚老者深深看一眼李慕禪,雙眼銳利逼人,這一次算是栽了個大跟頭。
待四人離開,魯玉軒歡呼一聲,用力搖著魯成江胳膊,魯成江也呵呵笑起來,扭頭道:「李堂主,你可是立了大功!」
李慕禪動如雷霆,一下震住了西陽堂諸人,所以才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打起來,否則的話,太華堂滅亡便在眼前。
他們算是在鬼門關前打了一個轉,險死猶生。
李慕禪笑道:「還好,也就是范堂主謹慎,換個人未必有用。」
這范武源修養極佳,而且冷靜無比,能夠克制貪婪與**,以理性代替感情,進退趨如,真是個厲害人物。
「姓范的傢伙確實難纏!」魯成江呵呵笑道:「要不然,我早就收拾了他,也不會讓西陽堂坐大!」
李慕禪思忖魯成江這話不假,他身為青月城第一高手,想必有機會刺殺范武源,范武源猶在,自然是謹慎小心之故。
再這一次范武源退去,一者是自己的震懾,再者也懷疑魯成江耍詐,萬一他的傷是偽裝,就是一個陷阱,一頭紮下去的話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依他的性子,寧肯慢慢的來,不會貪圖一時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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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廳之後,魯玉軒抓著胡為農,歡快的講剛才的經過,添油加醋,講得一波三折。
李慕禪則直接回了自己小院,開始寫陣符。
范武源此人不可小覷,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他明著退去,暗中又派人過來試探,不得不防。
再者,如今的太華堂委實虛弱,防禦不夠強,他們幾個宗師高手又不能一直守夜,需要有防禦陣法。
他如今身為副堂主,找幾塊兒上好的白玉並不難,一句話吩咐下去,自會有手下幫忙辦妥,權力這東西確實方便。
他花了一晚上的時間,製成了二十幾塊白玉陣符,結果第二天閉門不冉,持觀天人神照經回神。
傍晚時分,夕陽斜掛。
餘暉照在大廳裡,光線柔和,魯玉軒一襲湖綠碧衫,身姿修長而曼妙,她正在大廳裡走來走去,緊抿著紅唇,一幅忿忿不平模樣。
魯成江與胡為農坐在椅子裡喝茶,仰頭笑瞇瞇看著她,臉上帶著看好戲的表情,也不說話。
半晌過後,魯玉軒停步駐足,衝著魯成江哼道:「太過份啦!」
「怎麼過份了?」魯成江呵呵笑問。
魯玉軒哼道:「事關爹爹你的傷勢,他倒好,說不治便不治了,太過兒戲,還把不把爹你放在眼裡?」
魯成江呵呵笑道:「丫頭,你這話有挑撥離間之嫌喲。」
魯玉軒撇撇紅唇不屑的道:「我才不是這等小人行徑,我是實話實說,爹你的傷多重呀,萬一耽擱了爹你恢復武功,他能賠得起嗎!?」
魯成江笑道:「當初你還反對他幫我療傷來著,這會兒他不幹了,你反倒急了,呵啊
……」
「爹——!」魯玉軒跺腳嗔道:「你到底是哪一邊的呀?!」
魯成江搖頭笑道:「好吧好吧,我是你這一邊的,這個李堂主,確實不著調,說不干就不幹!」
「就是!」魯玉軒忙點頭,嗔道:「事關爹爹武功恢復,他拿著當兒戲了,說停就停,真是
胡力農呵呵笑道:「玉軒,我說句公道話好不好?」
「說罷胡叔,不過你可要憑良心說話!」魯玉軒哼道。
胡為農忙道:「我不偏不倚說句公道話,李堂主不是不明事理的,這麼做想必有他的道理,不會耽誤事的!」
「你還是偏向他!」魯玉軒不滿的嗔道。**************
「行啦丫頭,別胡鬧了!」魯成江呵呵笑起來,擺手道:「我這傷不是一天兩天能治好的耽擱一兩天不要緊……」……丫頭你的靈丹一到,我不就藥到病除了?」
「那是當然!」魯玉軒忙點頭,哼道:「不過我就是說他的態度有問題,太狂妄自大了!」
胡為農搖頭失笑,這兩人還真是對上了。
魯成江擺擺手道:「行啦行啦,丫頭別胡攪蠻纏了!」
「爹——!」魯玉軒跺腳嗔怒的瞪他。
魯成江道:「李堂主忙得很,他要佈置陣法,所以累壞了,佈置陣法可是耗人心血的要命事,你別去打擾!」
「就憑他也會陣法?」魯玉軒撇撇嘴,不屑的道:「陣法是那麼好學的?!」
陣法比武功難學十倍二十倍甚至幾十倍,對資質的要求可謂萬里挑一,甚至十萬百萬挑一,而且想真正學會了,也是難之又難,更甚於武者成為宗師。
陣法乃借用天地之力,而天地之力可不是那麼好借用的,既需要足夠的聰慧,又需要獨特的稟賦。
縱使是在白雲宗,懂得陣法的不過寥寥三五人而已,都是神秘無比,整天不見人影的怪人。
「李堂主不是那等說大話的,他既然說懂,自然是懂的。」胡為農道。
魯玉軒撇嘴道:「他可能只學了點皮毛,就妄稱自己懂陣法!……
那好吧,我倒要瞧瞧他能布什麼陣法!」
魯成江道:「對了老胡,李堂主要挑八個人,要做點兒嘗試,你幫忙挑八個人吧。」
「挑什麼樣的?」胡為農問。
魯成江道:「武功無所謂,關鍵是靈性。」
胡為農慢慢點頭:「行,就交給我啦,不知道李堂主要搞什麼明堂?」
「好像要試驗陣法。」魯成江笑道。
魯玉軒又撇撇嘴,將嘲笑的話嚥下去,現在說這些尚早,等他胡鬧夠了,再好好笑他不遲!
正說著話功夫,腳步聲傳來,李慕禪緩緩步入大廳,精神奕奕,宛如酣睡了一場剛醒。
「呵呵,李堂主,怎麼樣?」魯成江笑道。
魯玉軒斜睨著他,胡為農笑道:「看李堂主精神很好,歇過來了吧?」
李慕禪笑道:「還好,堂主,咱們接著療傷吧。」
「陣法已經弄好了?「魯成江問。
李慕禪點點頭:「陣符已經刻好,激發了就是。」
「呵呵……」咱們見識見識如何?」魯成江笑道。
李慕禪點頭答應,笑道:「待療傷過後,晚上我便佈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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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成江資質也極好,否則也不至於練到這般境地,神龍經練起來痛苦,他能扼得住,而且經脈適應得很快,療傷進展極大。
一個時辰過後,天全黑了,華燈初上,大廳裡牛燭熊熊亮如白晝,李慕禪收手下榻,魯成江渾身濕透。
魯玉軒面露不忍,看魯成江如此遭罪,恨不得洗玉丹立刻到來,但不現實,兩匹馬輪流跑,也最少要十天才能回來。
李慕禪練過了觀天人神照經,精神強威,催動一個時辰神龍經未損耗太多,轉眼便恢復過來。
待魯成江醒來,李慕禪從懷裡掏出八枚玉片,巴掌大小,手掌厚,上面陰刻一些紋路,仔細看卻看不清,好像有無形的霧氣籠罩了玉片,朦朧而晶瑩,又似乎有清泉在流轉。
李慕禪笑道:「堂主,我要佈陣了。」
魯成江忙一躍落下榻,顧不得濕透的藍衫:「好好,咱們要開開眼界!」
李慕禪走出大廳,然後分別走到東南西北四個牆角,每個牆角埋了兩枚白玉符,然後再回到大廳。
魯玉軒撇著嘴,覺得莫名其妙,她也沒真正見過陣法佈置,白雲宗的陣法師們一個賽一個神秘,她沒見過。
魯成江與胡為農也滿臉好奇,看他這般埋下了八枚玉符,絲毫沒有出奇之處,然後跟著一塊兒回大廳。
李慕禪又掏出一枚白玉符,這枚玉符與先前八枚不同,如錢幣大小,渾圓無缺,精緻玲瓏,上面繪著密密麻麻的紋路,閃爍如波光蕩漾。
李慕禪攤開手掌,將玉符呈於眾人眼前:「這是陣心,控制了法的樞紐,我這便要佈陣,魯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吧!」
「我?」魯玉軒指指自己。
李慕禪笑道:「佈陣太過耗力,我怕自己承受不住。」
「好吧。」
魯玉軒躍躍欲試的點頭,在場的三人除了自己,其餘兩個都是病號,派不上用場。
她來到李慕禪身後站定,雙掌搭上李慕禪背心,內力欲吐未吐。
李慕禪笑道:「那就開始了!」
他雙掌合什,將玉符夾在掌心處,闔眼運功,玉符頓生變化,如波光蕩漾的光芒越來越亮,映得手掌瑩白,隱約可見手掌骨頭。
魯成江與胡為農盯著玉符,到後來光亮太威,他們無法直視,只能微瞇眼睛,以餘光打量。
光芒似乎仍在增強,壓過了熊熊牛燭的光芒,大廳內比白晝還有明亮幾分,亮得有些刺眼,魯成江與胡為農幾乎睜不開眼。**********************
「咦?」兩人忽然輕呼,光明陡然大威,竟有灼眼之感,像一輪太陽落到眼前,隨即眼前一黯,陷入黑暗。
他們睜開眼睛瞧了瞧,牛燭熊熊,仍在散發著亮光,但給人黯淡之感,實在是剛才光芒太威。
他們再看李慕禪,他雙掌合什一動不動,掌心夾著的玉符黯淡無光,灰撲撲的像是石頭,沒有了先前的晶瑩。
再看魯玉軒,動人臉龐一片蒼白,像是受了傷。
魯成江心下一急,卻不敢打擾,只能與胡為農對視一眼,緊盯著場中的兩人,等他們自己醒來。
片刻後,李慕禪長吁一口氣,慢慢放下雙掌,扭頭笑道:「多謝魯姑娘!」
魯玉軒收回雙掌,睜開眼,眸子黯淡無光,有些無精打采的,撇一下唇角,不搭理李慕禪。
她覺得被李慕禪暗算了一把,心下氣惱卻又發不出火來
剛才光明大放時,一股強橫的吸力從他身體發出,她內力失控,潮水般湧了過去,瞬間將她抽乾,差點兒吐血。
這種一剎那抽空內力的感覺,魂魄好像一塊兒被抽去,痛苦之極,勝過酷刑,她差點兒心神失守走火入魔。
他事先沒跟自己說清楚,一定是故意如此,想看自己出醜,魯玉軒心下篤定,對李慕禪暗恨。
李慕禪把玉符遞給魯成江,笑道:「好了,陣法已經布好。」
「李堂主,這是什麼陣法?」魯成江接過玉符,仔細打量,胡為農也湊過來瞧,玉符黯淡無光,像是最平常的石頭,好像消失了靈氣,平平無奇,扔在地上怕也沒有理會。
李慕禪笑道:「四象陰陽陣,最簡單不過的陣法,威力一般,但用來示警足夠了。」
「哦?」魯成江翻來覆去的看這玉符,笑瞇瞇的道:「咱們試一試這陣法的威力如何?」
李慕禪笑道:「不如讓魯姑娘試一試,咱們坐這裡瞧瞧。」
「好,丫頭,你試試吧!」魯成江笑道,把玉符遞回李慕禪。
李慕禪抬手一推:「這玉符是陣法中樞,就由堂主親自執掌吧!」
「我可不懂陣法。」魯成江笑道。
李慕禪搖頭:「不必懂得太多,堂主只需用內力灌入符中,陣法自然運轉,一旦收回內力,陣法則停止。」
「這麼簡單?」魯成江瞪大眼睛。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這陣法簡單,控制也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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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就試試!」魯成江興奮的道,一擺手:「丫頭還磨蹭什麼,趕緊去呀,你不也想見識一下李堂主的陣法嘛!」
魯玉軒咬著紅唇,狠狠瞪魯成江一眼,又斜睨李慕禪,不屑的道:「試試就試試,我倒瞧瞧有什麼厲害!」
她有幾分警惕,這個李無忌是個卑鄙的傢伙,趁機報仇,剛才陰了自己一把,現在又出招了,自己見招拆招,還怕他不成!
她驚憤的扭頭便走,心法流轉,盡快恢復消耗的內力,李慕禪忙道:「魯姑娘稍等。」
魯玉軒站在門檻前扭頭望他,哼道:「又怎麼啦?」
李慕禪走上前,輕輕一拍她背心,笑道:「魯姑娘不必勉強,事不可為便停止動作。」
魯玉軒哼一聲,扭頭便走。
剛才李慕禪這一掌拍中她背心,她只覺浩蕩的內力洶湧而至,幾乎瞬間灌滿她丹田。
她咬著紅唇,越發肯定李慕禪剛才是趁機報復,否則,他怎麼還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她大步流星出了太華堂,暗自決定給李慕禪一個好看,讓他丟一個大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女子報仇,一天也嫌遲!
想讓他丟醜,自然是讓他的陣法不靈,或者破開他陣法,陣法威力差還算什麼陣法,還不如不佈置呢!
她出了太華堂的門,然後扭頭往回走,卻是一怔,眼前竟然一片模糊,恍惚中好像走錯了路。
她遲疑一下,後退幾步再仔細看,確實是太華堂,看得清清楚楚,但一靠近,馬上又生出恍惚與模糊之感,好像弄錯了路。
她憑著記憶往前走,明明就是正門,但走了十幾步,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院牆,看不到門。
她不信邪,再次後退,卻再次迷路,眼前只有院牆,找不到原本的路了,她大惱之下,縱身躍起,想要翻過牆找到路。
眼前的院牆像是自己會長一般,她縱身而起,院牆仍擋在身前,無論她跳得如何高,都在牆後。
她覺得是礙眼法,於是往前撞去,「砰」一聲悶響,結結實實的撞中院牆,並非虛妄。
她深吸一口氣,雙掌猛的一推,想要推翻了院牆,暗忖憑自己的功力,再厚的牆也能推倒。
「砰」一聲悶響過後,她血氣震盪,院牆卻巍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