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意外
李慕禪徑直出了湖,往海天宮而去,這一次駕輕就熟,到了攬雲城,直接到了海天宮,跟門前的兩個弟子說,要見魯朝宗。
這一男一女兩弟子不是原本的兩人,所以不認得李慕禪,見他要見魯朝宗,而魯朝宗乃是海天宮的絕頂人物,不敢怠慢,馬上去通報。
魯朝宗很快出來,他腆著肚子邁著霸王步,雄赳赳氣昂昂走出來,滿臉疑惑,嘴裡還嘟囔誰找他。
他是孤兒一個,可沒什麼親戚朋友,一出門見到李慕禪,頓時大喜過望,呵呵大笑幾聲上前:「李兄!竟然是你!」
他沒想到李慕禪會這麼快返回,畢竟海天宮與星湖小築隔著半個南理。
李慕禪笑著抱拳:「魯兄弟,又來叨擾了!」
魯朝宗一身黛青勁裝,精神抖擻,咧嘴大笑的模樣透著豪邁與憨厚,笑道:「哈哈,李兄這麼快就回來啦,好好,……莫不是來看我的?」
李慕禪笑道:「看看魯兄弟,順便探望一下孟師姐。」
「嘿嘿,我就知道!」魯朝宗眨眨大眼,道:「隨我來,先歇一會兒,我去見師父!」
李慕禪笑著點頭,兩人進了大門,然後隨他來到正廳,廳內沒人,佈置得典雅宜人,不像是男人,倒有幾分女子氣息。
李慕禪打量四周,魯朝宗道:「我讓張師兄過來陪你,我先去見師父,然後帶你去無憂崖!」
「好。」李慕禪負手看著牆上的牧童放牛圖,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他知道,對於魯朝宗這樣的人,越是不客氣,越是親近,客客氣氣反而拉遠了彼此的距離。
魯朝宗轉身出去了,張楚很快過來,進了大廳,微笑抱拳:「李兄,咱們又見面了。」
李慕禪轉身過來,抱拳笑了笑:「張兄,孟師姐近來可好?」
張楚依舊清秀而溫和,文質彬彬,溫文儒雅,讓人感覺親切,沒有壓力。
張楚搖搖頭:「我沒見機會見孟師姐,無憂崖是咱們的禁地,誰也不能去的,想必孟師姐不要緊。」
這時一個黛青衣衫少女飄身進來,手上端著茶盞,輕盈端到兩人跟前,身上散發著淡淡幽香,明媚的眼波迅速瞥了一眼李慕禪。
李慕禪如今算是名人,打敗了青年第一高手魯朝宗,她聽師兄師姐們議論,沒想到這麼快見了真人。
李慕禪笑著點頭謝過,端盞輕啜一口,道:「魯兄跟我相交,沒受什麼罪吧?」
張楚搖頭笑了笑:「宮主還是很開明的。」
李慕禪笑了笑,若是開明,也不會這般重刑,把孟師姐禁於無憂崖,可以輕一些,何必如此絕情。
無憂崖不是什麼好地方,不少海天宮弟子死在上面,實在不祥。
張楚見他神情,知道他所想,搖頭無奈歎了口氣,他也奇怪,為何宮主如此大發雷霆,處罰如此之重。
可能是因為星湖小築罷,若是孟師姐與別派弟子相戀,還不至於把宮主氣成這樣,孟師姐乃海天宮第一美人兒,一向是宮主的掌上明珠,卻要便宜星湖小築,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吧。
兩人說了一些閒話,天南地北,無所不談,隨興所至,張楚頗為博學,李慕禪也淵博,兩人談得投機。
「登登登登」腳步聲響起,魯朝宗邁著霸王步進來,哈哈笑道:「李兄,幸不辱命,宮主同意啦,咱們走吧!」
李慕禪起身,笑道:「好,多謝魯兄弟啦!」
「嗨,謝什麼,你是探望孟師姐,咱們也都承情!」魯朝宗擺擺手,大咧咧笑道:「況且,孟師姐能嫁給夏無風,也不算委屈,咱們海天宮的弟子可沒一個能配得上孟師姐的!」
「魯師弟!」張楚忙道。
這話可是得罪人,他嗓門又那麼大,難免要被人記恨。
「張師兄,我這話有錯嗎?」魯朝宗撇撇嘴,不屑道:「咱們海天宮的傢伙們,個個武功差勁兒,還偏偏眼睛長在頭上,瞧不起別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孟師姐就是英明!」
「魯師弟,你就少說兩句罷!」張楚沒好氣的道。
魯朝宗嘿嘿笑道:「張師兄你人品好,不過武功嘛就差一點兒,還比不上孟師姐,怎麼能配得上她?……嘿嘿,李師兄那片心思,純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我的魯師弟,你是不把人得罪光了不算啊!」張楚搖頭苦笑。
魯朝宗得意的笑笑:「那些傢伙,有本事就來挑戰我,看他們有沒有那個膽子,哼,耍什麼陰謀,就是小人行徑!」
張楚搖頭道:「行啦,你有宮主護著,自然沒人管得了,別再說啦,讓李兄笑話!」
魯朝宗看看李慕禪:「李兄哪能笑我,是吧,李兄?」
李慕禪笑道:「魯兄弟,你這話有點兒偏ji,還是少說兩句罷!」
魯朝宗瞪了他幾眼,哼了一聲:「好吧,走走,去無憂崖!……我只能送你到無憂崖下面,你自己上去!」
「好。」李慕禪笑著點點頭。
李慕禪離開魯朝宗兩人,上了無憂崖。
孟秋霞正盤膝坐在崖上,長髮飄飄,黛青衣衫獵獵作響,她卻一動不動,宛如一雕美女雕像。
李慕禪只有看到她的優美背影,這時罡風凜凜,他揚聲道:「孟師姐!」
孟秋霞一動不動,好像沒聽到,李慕禪臉色一變,忙一閃,出現在孟秋霞身旁,扭頭望去。
但見孟秋霞臉色蒼白,週身冰冷,沒有一點兒氣息,彷彿已經斷了氣,他顧不得避嫌,右掌按上她左胸高聳的玉女峰。
觸手豐盈,飽滿而彈性,銷魂滋味直抵心中,他卻毫無雜念,感覺著細微的氣息與跳動。
他緊繃的臉龐微微放鬆,她有一絲心跳,雖然良久跳一下,若隱若現,若繼若存,卻總有一線生機。
剛才他只覺眼前轟隆隆一下,彷彿五雷轟頂,若是孟秋霞忽然出意外而逝,夏師兄怕是要發瘋了。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孟師姐雖然性命危垂,卻仍有一線生機,雖然微弱如風中殘燭,總算沒絕了念想。
他鬆開手掌,想了想,目前能救她,只有控鶴添油術,或者乾坤造化術,但造化術是絕不能施展的。
如此一來,只能用控鶴添油術。
他暗自歎息一聲孟秋霞的命大,換了從前,他還無法施展控鶴添油術,九轉煉氣術成,卻再無問題,威力更強幾分。
她只要有一口氣,便能救回來,看她丹田氣息微弱,像是運功力竭之兆,但有培元丹,為何還落到這般田地?
是因為走火入魔,還是因為有什麼變故,只能等她醒來再弄清楚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起身,飄身下崖,到了半腰,找到兩塊大石頭扛到肩上,便要上去,卻聽得下面有人呼喝。
轉頭一瞧,卻是李明輝與另一個青年,看著眼生。
李明輝揚聲叫道:「快住手!」
李慕禪停下,扭頭望過去,皺眉道:「有什麼事麼?」
李明輝腳下飄飄,轉眼到了近前,指著他肩上的大石頭喝道:「姓李的,你這是做什麼!」
李慕禪淡淡道:「拿兩塊石頭,怎麼了,這也犯禁了?」
「廢話,當然犯禁啦!」李明輝瞪大眼睛,喝道:「無憂崖上不能添加石頭,要都這樣,壘起一座石屋,豈不是成享受了?」
李慕禪懶得與他廢話,轉身便走,腳下飄飄,宛如一抹輕煙。
李明輝怒喝,忙施展輕功疾追,但兩人的輕功差了一籌,待李慕禪上了山崖,把石頭擺好,將孟秋霞放到兩塊兒石頭後面坐著,兩人才追上來。
「孟師姐!」李明輝大驚失色,轉頭瞪向李慕禪:「你……你竟傷了孟師姐,你好大的膽子!」
李慕禪坐到孟秋霞對面,她身子僵硬,維持盤坐的姿勢固定不變,不必李慕禪伸手扶著。
見他如此,李明輝衝了上來,拔劍便刺,想要阻攔李慕禪。
李慕禪揮掌輕輕一拍,「叮」一聲脆響中,長劍脫手飛了出去,飛出了無憂崖,良久才聽到隱約的一聲脆響。
「你……!」李明輝臉色鐵青,轉頭道:「梁師兄,不能讓他害孟師姐,併肩子上罷!」
李慕禪扭頭過來,皺眉道:「李少俠,我這是救人,不是害人!……再說,你們兩個一塊上能擋住我?」
李明輝頓時語塞,他們四人一起,用伏波劍陣都不是他的對手,兩人更是不濟,但打不過也要打的。
李慕禪哼道:「瞪大眼睛看清楚,孟師姐如今命懸一線,你再瞎攪和,害得耽擱救治,你拿什麼抵罪!?」
李明輝看了看孟秋霞,又看看李慕禪,冷笑:「就是要救,也不用你救,我去請宮主!」
說罷,他轉頭道:「梁師兄,煩勞你去請宮主罷,我來攔住他!」
梁師兄方面大耳,看著相貌堂堂,也沉默寡言,一直看著場中情形,沒有開口說話,
他來到近前,探手摸了摸孟秋霞的手腕,臉色沉肅,扭頭看一眼李明輝,又看看李慕禪。
李明輝忙問:「梁師兄,怎麼樣?」
梁師兄皺眉搖搖頭,示意他過來親自看一下。
李明輝用力擺手,擔憂的看著孟秋霞,看她泛青的臉色,修眉間猶帶著痛苦與憔悴,心疼如絞,沒有勇氣上前親自確認。
梁師兄隱隱明白他心情,轉頭道:「李少俠,在下梁仁川,你可有把握救回孟師姐?」
在他看來,孟師姐怕是沒有救了,幾乎摸不到心跳,已經是垂危之際,又在這樣的罡風下,即使有生機,也被吹走了。
李慕禪沒說話,只是淡淡看他一眼,手握成鶴嘴狀,在孟秋霞身上疾點,神情嚴肅莊重,別有一番神聖不可侵犯之氣質。
「梁師兄,快擋住他!」李明輝大叫。
梁仁川擺擺手:「讓他試試吧!」
李明輝跺腳大急:「孟師姐還要救的活,他瞎折騰,萬一害了孟師姐性命怎麼辦,不能不慎呀,還是要宮主來救,我去請宮主,攔住他!」
說罷,他扭頭便走,宛如一抹風般飄下了山。
李慕禪外事不理,只專注於控鶴添油術,轉眼功夫,點出了五十幾指,然後慢慢收手,白氣在頭頂凝而不散,聚成一朵白雲。
罡風陣陣,這朵白雲卻一直飄飄蕩蕩,裊裊dang動,罡風卻吹不散,極為玄妙,梁仁川看得有些發呆。
僅看這妙相,他便知道這位星湖小築李竹有大本領,自然不會阻攔李慕禪的施救,緊盯著孟秋霞。
李慕禪調息片刻,慢慢睜開眼,這時孟秋霞仍一動不動,只是臉色有些紅潤,青灰色慢慢褪去了。
李慕禪長舒一口氣,扭頭看梁仁川一眼,輕頜首算是打招呼,他沒能搗亂,算是深明大義的。
他接著閉上眼睛調息,用控鶴添油術極耗元氣,他內力雖深,施展此術,仍耗去了一大塊兒內力,於是用虛空引氣訣,接引了元氣,轉化為內力,補充完整,待會兒白宮主要來,說不定要打一場呢。
剛把內力補足,李明輝的聲音傳來,沉聲道:「宮主,他在那兒!」
李慕禪搖頭,這李明輝看著也是穩重的,頗有英俊瀟灑之姿,可惜關心則亂,碰上孟秋霞,就變了一個人,急躁而易怒,情緒浮蕩不定,沒有一點兒成熟穩重之儀態。
李慕禪慢慢睜開眼,扭頭望去,但見一中年男子飄身而來,身後跟著幾人,他冉冉如雲浮起,卻奇快無比,瞬間到了近前。
李慕禪打量一眼,此人相貌平平,唯有一雙眸子清澈如赤子,chun上一抹小黑鬍子,與李慕禪的氣質有幾分相似。
他掃一眼李慕禪,雙眼閃過一抹寒光,隨後彎腰貼掌至孟秋霞後背,又慢慢縮回手掌,點點頭。
「宮主,孟師姐不要緊吧?」李明輝急急問道。
張楚,魯朝宗,還有兩個一個中年女子,正緊盯著孟秋霞看。
魯朝宗與張楚投來關切的一瞥,李慕禪笑著搖搖頭,那中年女子緊盯著孟秋霞,嘴唇翕動,神情激動。
李慕禪起身,抱拳一禮:「星湖小築李竹,見過白宮主。」
中年男子擺擺手:「免禮,過去說話!」
他邁步來到山崖邊上,隔著孟秋霞遠一些,不打擾她調息。
「李少俠,你在星湖小築排名第幾?」中年男子問道,他乃海天宮的宮主白嘯天。
李慕禪道:「我排名最末,是最晚進小築的。」
他輕頜首,上下打量李慕禪一眼,道:「星湖小築果然名不虛傳,多謝你救秋霞一命!」
李慕禪道:「孟師姐也不是外人,不必客氣。」
白嘯天搖搖頭:「你這話不對,她是咱們海天宮的人,你是星湖小築的人,風馬牛不相及,別摻合到一塊兒!」
李慕禪笑道:「白宮主究竟為何反對兩人?」
「李少俠何必明知故問,咱們兩派關係可不怎麼樣。」白嘯天撫著小鬍子,似笑非笑。
李慕禪道:「白宮主是怕孟師姐洩露貴派的秘密,是不是?」
白嘯天點點頭:「不錯。」
李慕禪搖頭:「我相信孟師姐不是那樣的人,況且,說句老實話,敝派想對付貴宮,不必知道什麼秘密。」
白嘯天臉色一沉,雙眼閃了一下,李明輝冷笑:「姓李的,你好大的口氣!」
李慕禪淡淡笑一下:「我這是不是說大話,白宮主自然清楚,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化干戈為玉帛,比仇恨更好,是不是?」
白嘯天撫小鬍子,呵呵笑了起來:「你這話是代表冷湖主說的?」
李慕禪笑著搖搖頭:「我人輕言微,自然不能代表湖主,只是我一片心思罷了,但湖主已經同意了兩人的關係。」
「果真——?」白嘯天微瞇眼睛。
李慕禪點點頭:「小子絕不敢虛言,湖主開始是反對,但聽了我回去稟報,孟師姐被禁無憂崖,受酷刑而情不改,她就同意了。」
白嘯天笑道:「冷湖主倒是開明,本座佩服!」
李慕禪道:「湖主是一片慈悲心,覺得他們難得如此深情,毀之不吉,方才勉強同意。」
白嘯天搖搖頭:「本座卻不贊同,星湖小築,高攀不起啊!」
李慕禪皺一下眉頭:「孟師姐算是死過一回,白宮主就不能憐惜,成全他們?」
白嘯天搖頭:「若是別的事,可以通融一二,這件事不成。」
「到底如何才能成全他們?」李慕禪沉聲道。
白嘯天笑了起來:「也容易得很,只要秋霞能闖出無憂崖,他們的事我便不管了,成全他們!」
李慕禪慢慢點頭:「好,若孟師姐真的闖出無憂崖,白宮主莫反悔才是!」
「本座一言九鼎,絕無反悔之理!」白嘯天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