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白雲城尋常百姓,也能感覺到這股緊張,火藥味無
處不在,人們心情莫名變得暴燥。歡迎
城中武林人物卻小心翼翼,平常百姓的糾紛反而增多,一
言不合,破口大罵,或者動起手來,屢見不鮮。
這種壓抑的氣氛之下,冷無霜諸人按兵不動,他們多是住
在星湖小院周圍院子裡。
星湖小院看著不大,周圍幾家卻都屬於小院,暗中買了下
來,平時有人家住著,用的時候則可充當小院附院。
月華如水,傾瀉於星湖小院,後院小亭裡燈火通明,李慕
禪與冷無霜對面而坐,一邊喝茶一邊說話。
「湖主,要不要去拜訪一下林壇主?」李慕禪放下茶盞,
微笑問道。
冷無霜搖頭:「不必。
如今林壇主正在發瘋,她上門去無異於火上澆油,刺激
他做出瘋狂之舉,於三笑堂與星湖小築皆無益。
「你膽子太大」她看一眼李慕禪。
李慕禪摸了摸鼻子,歎了口氣:「湖主,林師弟做出這等
事,不能不殺,張師姐她們不能白受苦」
冷無霜淡淡道:「我自有安排,何必你自作主張?」
李慕禪道:「我忍不住,湖主見諒,三位前輩不要緊
口巴?
「嗯,他們還好,對你讚不絕口呢。」冷無霜點點頭。
李慕禪笑了起來,不好意思道:「我思慮不周,出了差
錯,否則也不必這般大張旗鼓。
冷無霜斜睨他一眼,搖搖頭,似是失望。
李慕禪有些心虛,他殺林平,不僅僅是為了星湖小築,更
是為了滄海山,因為這份私心,他不能理直氣壯,心總有幾分
虛。
他忙轉開話題:「湖主,我在山洞裡發現了一篇心法。
冷無霜神色不動,淡淡放下茶盞:「是那人留下的?」
「是。」寺慕禪點頭。
「嗯,你福緣不淺,就憔:著。冷無霜輕頜首,又端
起茶盞抿一口,清幽的光投向夜色。
李慕禪忙道:「我當時受了傷,為了療傷,也就練了練,
顧不上其他,湖主看看能不能練。」
他從懷裡掏出一本黃絹冊,遞給冷無霜。
冷無霜也沒矯情,端下茶盞,伸素手接過黃絹冊,翻了翻
很快看完,然後合起來,閉上眼睛默然不動。
半晌過後,她睜開眼睛,點點頭:「嗯,不錯……這心
法之奇,膽大包天,離經叛道」
李慕禪道:「可練得?」
冷無霜抬頭打量著他,目光清幽如冷泉,照徹他臟腑:
「你練了?」
李慕禪點點頭:「是,我當時內力枯竭,傷勢頗重,只能
硬著頭皮練了一練,還好沒出什麼岔子。」
武功心法不能隨便練的,氣之運行,稍不小心就會反噬身
體,尤其武功秘笈,最是不可靠。
世上之大無奇不有,人心詭秘更是難以揣測,有人心懷善
意,有人心懷惡意,善者所譜秘笈,精妙盡出,但往往怕所托
非人,遺患無窮,秘笈上難免留有一些破綻。
心懷惡意者更是可怕,所譜秘笈,不但無益,反而害人不
淺,一旦真去修煉,就是跳進火坑。
故得了一本秘笈,迫不及待的修煉,最是危險,最好是反
復論證,好好弄通了,才能習練。
但有時候到了絕境,一本秘笈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也別無
選擇,只能賭上一把,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有人得到秘笈,苦修數載,一躍成為高手,有人得到秘
笈,練得走火入魔,吐血而亡。
李慕禪因為直覺靈敏,看到一本秘笈,即合凶吉,所以敢
直接開練,送亍冷無霜,卻是婉送。
冷無霜看看他:「你內力深厚,突飛猛進,到了第幾
層?」
李慕禪道:「通了天門。
「好冷無霜黛眉一挑,露出一絲笑容:「天門一通,
才真正踏入上古練氣術的內堂
李慕禪道:「可惜我還不知下一層的心法。」
冷無霜點點頭:「好,那我傳你下一層心訣。
她把黃絹冊遞還李慕禪,道:「這本心法雖好,但不能用
來常修,關鍵時候練一練倒也無妨。」
李慕禪接過了黃絹冊,直接雙掌一模,頓時化為粉末。
「湖主,這心法錄於群星殿裡。」李慕禪道。
冷無霜搖搖頭:「這是你自己的福緣,不必交於湖中。
李慕禪笑道:「我學湖中武學,得到武學交於湖中,讓師
兄師姐們一塊兒修煉,增強湖中實力,也是有益於我。」
冷無霜露出笑容:「你能這般想,胸懷不俗,不過湖裡有
規矩,自己私下獲得的武學,如何處置湖裡不管,你若真想分
享,可白行錄亍群星殿。」
李慕禪點點頭,笑道:「煩勞湖主錄上。」
枷h.塒圳h.圳岬械圳岬圳h.圳qh.塒hlh.圳…圳h.
他隨後問這心法不能常修的原因,他覺得這法門極妙,內
力修煉進境奇快,遠勝當世任何一門心法。
冷無霜搖頭道:「還是專注於上古練氣術。」
看李慕禪有些不甘心,她又道:「若是與人動手,你可采
用此法補充內力,平時最好不用
法門層次極高,待你五氣皆成,再用此法,效果如」
李慕禪雖有不解,仍點了點頭。
「我傳你下一層心法。」冷無霜露出一絲笑容。
冷無霜把心訣娓娓道來,卻是很簡單,李慕禪聽了一遍即
記住了,接著開口發問,將疑難之處一一請教,冷無霜一一解
答。
聽了這一層心法,李慕禪苦笑連連,實在極難。
這一層心法名為九轉煉氣訣,虛空之氣白天門進入,沿督
脈而下,然後過三關,再穿過丹田,jl重樓,經過天門,斯為
一轉,如此順序,接連九轉,最終歸於脾臟,才算成功。
這氣息運轉之路線,恰於人體內氣自轉路線相逆,人體自
然順序,是在丹田內蓄氣,待氣足自行沖關,沿身後督脈上,
過頭頂天門,順前身任脈下,終落亍丹田。
他的九轉煉氣訣卻反其道而行之,試著運行了一次,運轉
起來艱澀無比,週身氣血翻湧,難受之極。
而這又偏偏要進入天人合一之境,否則,虛空之氣不純,
煉之無用。
這一層,,c法之難,比起前面幾層更難幾分。
他試過一次之後,額頭冷汗涔涔,渾身難受,與受內傷無
異,苦笑看著冷無霜,搖頭不已。
冷無霜道:「這一層煉氣法是晉階法訣,是上古練氣術真
正入門之始,這一層練成,可增壽一甲子,要不要練?
李慕禪苦笑道:「湖主練過此訣?
冷無霜搖頭:「我沒練過,此法與我不合,練之無益。
李慕禪歎了口氣=「這一關不容易過啊一▲一一▲▲」
若非相信冷無霜,他差點兒會認為故意殺自己,這般練
法,若是從前,他直接斥為胡來,找死,練也不練的。
冷無霜道:「煉氣九轉,死而後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之
法,你若過不了這一關,練氣術無望。
李慕禪苦笑道:「可有人過了這一關?」
冷無霜搖頭:「湖曇有人試練過此功,但前面幾層也過不
了,數你走得最遠,試試看。
李慕禪道:「可曾有人練成過?」
冷無昝點點頭:「應該有人練成。
李慕禪笑容越發苦澀,看冷無霜的神情,怕是她也不確
信,這般煉氣九轉之法,真是自殺也。
冷無霜難得的熱情,微笑道:「試試看,想要長生,不
冒點險哪成?」
李慕禪沉吟不語,若有所思。
冷無霜道:「放心罷,我在一旁護法,你不練成我不
走」
李慕禪頓時答應下來,湖主有起死回生之功,有她在,起
碼性命無憂,他雖不怕死,卻不想白白送死,太冤了。
兩人正說得歡,忽然一聲大笑響起:「呵呵……,在下三
笑堂林紫芝,yu與冷湖主一見」
笑聲震天,響徹整個夜空,李暮禪皺眉轉向冷無霜。
冷無霜淡淡一笑:「沒想到他倒上門來了」
李慕禪與她本商量要不要去三笑堂南壇,她不想見林紫
芝,免得激化矛盾,打起來。
但沒想到,這林紫芝卻親自登門,她有些意外,卻神色不
動,淡淡道:「林壇主大駕光臨,請稍等,本座親自迎接。
她緩緩起身:「走,去見一見林壇主。
李慕禪道:「湖主,怕是來者不善,要不要預備一下?」
格在冷無霜跟前習慣了不用虛空之眼,待林紫芝上門才發
覺,也是這林紫芝修為精深。
冷無廠霜點點頭:「嗯,也好。
李慕禪轉身去了,很快到旁邊的院子找到了張巧怡,張巧
恪正匆匆趕來,聽了李慕禪低聲細語幾句話,點點頭,又轉身
去了。
李慕禪則緊趕幾步,追上冷無霜,來到她身後,僅他們兩
人到了正門,他上前拉開大門。
「吱……一聲門響,大門拉開,外面一個紫膛臉中年大
漢昂然而立,身後是六個老者,神態各異,有的微闔雙眼,有
的抱肩則立,有的懶洋洋的打量冷無霜,有的低頭沉吟。
這六個老者神態雖異,卻個個修為深厚,精華內斂,反而
沒有武林高手的咄咄銳氣,更像糟老頭子。
李慕禪皺了皺眉,打量紫膛臉中年,看來他便是林紫芝
了,身著錦衣,頜下鬚髯飄拂,氣度如獅,昂然如俯視眾生。
他一雙丹鳳眼開闔間冷電森森,直照徹臟腑,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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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壇主,久違了。」冷無霜抱拳頜首,神情淡然。
林紫芝呵呵一笑:「一別數年,冷湖主風華更盛往昔,可
喜可賀」
冷無霜淡淡笑了笑,轉身道:「請進。
「呵呵,深夜冒昧前來,有擾了。」林紫芝抱拳呵呵笑
道,客氣非常,絲毫看不出悲傷忿怒。
冷無霜不再多說,林紫芝望向李慕禪:「不知這位小兄弟
是一一▲一▲▲::
「李竹見過林壇主。」李慕禪抱拳。
「李竹?」林紫芝雙眼徽瞇,冷電迸射,如兩柄長劍射
至,令人心寒。
李慕禪神情不動,抱拳道:「在下與林師弟相熟,可惜英
年早逝,不能再與林師弟見一面。
林紫芝呵呵笑了起來:「你與孽子感情不錯?
李慕禪笑道:「雖
時間不久,但總算有幾分交情。
林紫芝驀的一沉臉:「我怎麼聽說,你們兩個結了仇,他
因為你才被逐出星湖小築」
李慕禪神色不變:「是林師弟誤會了。」
林紫芝冷笑一聲,眼中寒光閃爍:「哼,好一個誤會巧
令辭色,怪不得平兒鬥不過你」
他忽然一揮長袖:「走」
李慕禪輕飄飄一掌按出,「砰」一聲悶響李慕禪與林紫
芝同時退了一步。
「咦?」林紫芝訝然抬頭。
李慕禪淡淡一笑:「林壇主,運是何意?」
林紫芝冷笑=「嘿嘿·好一個星湖小築的弟子:■■■■▲▲你這
般身手,殺平兒綽綽有餘了」
李慕禪眉毛一挑:「林壇主這般說法,實在讓人齒冷
林紫芝冷笑:「你是平兒的仇人他不能報仇,我這個做
父親的替他報了,小子,納命來罷」
他說著話,踏前一步,探掌抓來。
李慕禪眼前白影閃了一下,冷無霜已經站在他跟前,白袖
輕飄飄一拂,迎上林紫芝的大手。
「砰」一聲悶響,林紫芝手如觸電般疾縮,「登登登」
踉蹌後退三步,紫膛臉顏色深了幾分,如喝醉了酒,雙眼朦朧
失去焦距。
「壇主」身後一個老者扶住他,轉頭怒瞪冷無霜。
冷無霜擋在李慕禪跟前,淡淡道:「好一個林壇主,與小
輩動手,不嫌丟了自己的身份」
林紫芝甩甩頭,恢復清明,臉色陰沉如水:「冷湖主,你
耍與咱們三笑堂為敵了」
「為敵又如何」冷無霜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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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空氣彷彿凝固了,林紫芝徽瞇眼睛,冷電迸射,死死
瞪著冷無霜,冷無霜淡淡看著他,日光一瞬不瞬,清亮精純,
宛如實質。
兩人日光似乎在空氣中撞擊,濺出一道道火花,李慕禪能
真切感受到兩人之間的精神交鋒。
最終,林紫芝差了一籌,仰天打了個哈哈:「好好果
然英雄出少年,一代新人換舊人,冷湖主是不把在下放在眼裡
冷無霜淡淡道:「不顧身份跟小輩出手,本座不敢苟
同」
林紫芝搖頭笑了笑:「在下跟李少俠開個玩笑罷了,冷湖
主又何必這般認真,呵呵……
冷無霜道:「林壇主此來有什麼事麼?」
她站在原地,再沒有往裡請的意思,冷冷淡淡,夜風徐
來,白衣飄動,宛如月中仙女。
林紫芝臉上怒氣一閃,隨即斂去,露出笑容:「在下只是
想問問,當初為何非要把我擎子驅除星湖小築」
冷無霜道:「他殘惡同門,心性陰毒,我星湖小築容不得
這般心性弟子……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林壇主,你把他寵壞
了」
林紫芝冷冷道:「冷湖主,平兒已經不在了,死者為大,
這般評價太過了罷
冷無霜道:「一是一,二是二,該是如何就是如何,他無
論是生是死,不能改變什麼,林壇主是來秋後算帳的罷?」
林紫芝沉聲道:「不錯
他深吸一口氣,雙眼迸出冷光:「半兒本是前途遠大,卻
被你星湖小築所毀,否則,他何至於受那樣的苦,冒那樣的
險,才取得這般成就,卻不成想,你們星湖小築竟還不放過
他」
冷無霜搖搖頭,似是懶得反駁,淡淡道:「不必多說,你
究竟要怎麼做,劃下道來罷」
「好,痛快」林紫芝冷笑,掃一眼李暮禪:「冤有頭債
有主,我想會一會李少俠」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搖搖頭。
這林紫芝還真是暈了頭,這般無恥的事都做得出來,絲毫
不講究風度與規矩,悍然對一個晚輩動手。
看來他真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一個人再精明,一旦被感
情所制,會變得偏執而糊塗,什麼傻事都做得出來。
冷無霜也笑了起來,搖搖頭,與李慕禪的動作幾乎一樣,
嘴角噙著一絲不屑與譏諷。
林紫芝對她的諷刺視而不見,淡淡道:「雖說李少俠是晚
輩,但修為卻極深,在下怕是不敵,倒要討教一二
冷無霜搖頭歎道:「好一個三笑堂,真是英雄輩出」
她目光掃過其餘六個老者,他們紛紛轉過頭去,不與她日
光相觸,心下裡對壇主的行事也不以為然。
但他們也理解,壇主只有少壇主一個孩子,寵愛非常,如
今橫死,兇手又跳崖而亡,屍骨無存,他這一股憤懣之氣鬱在
心口,一直不能發洩出來。
如今見到少壇主的仇人,自然要動手,也算是替少壇主出
一口氣,告慰少壇主在天之靈,壇主也能得一絲心慰。
他這般不顧身份之舉雖過分,卻情有可原,權當作沒看到
罷。
林紫芝毫不在乎,轉頭望向李慕禪:「李少俠,是藏在女
人身後,還是與老夫一戰」
李慕禪笑著搖頭:「林壇主,小子一切聽從湖主吩咐。
兩人剛才對了一掌,看似平分秋色,李慕禪卻知道自己還
差了一籌,一旦動手絕不是林紫芝的對手,內力差一點兒,招
式更不會佔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