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面聖
進了府,十幾個丫環皆來見禮。
華將軍指著眾丫環,笑道:「大師,可還滿意?」
李慕禪點頭:「將軍費心了。」
這些丫環個個清秀,雖沒有絕色,看著卻順眼,給人朝氣蓬勃之感,而且她們儀態優雅,顯然是經過正規訓練。
於細微處見功夫,進了府中,從這些丫環身上,可看出此府人家的底蘊,絕不容小覷。
這些丫環想必是華府從小收養,細心培養的。
他轉頭道:「雨煙,你把事情管起來罷。」
江雨煙頜首:「是,大師放心,交給我就是了」
她明眸一掃眾丫環,銳利如鋒,沉下秀臉,嚴肅道:「大伙都回去吧,各忙各的。」
華將軍笑道:「有江姑娘在,我也能放心,顧叔,你跟江姑娘交接一下,就回府吧。」
「是,公子。」中年人點點頭,看向江雨煙,露出懷疑神情,卻沒多說。
李慕禪合什謝過姓顧的中年人,與華將軍一起進了大廳。
大廳佈置得簡潔而大方,一塵不染,正中太師椅,後面掛著一幅猛虎下山圖,氣勢磅礡。
太師椅前是兩排椅子,每排五張,椅子間是茶几,椅子都是嶄新的,朱漆明晃晃的,幾乎能照出人影。
兩人坐下,說了一陣話,江雨煙裊裊進來:「大師,外面有一位姓崔的大夫。」
華將軍起身笑道:「是我找來的,……大師,讓他們看看吧,能不能解了雪香散,有一分希望總要試試。」
李慕禪輕頜首,江雨煙知機退下,很快領著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進來,身形削瘦,臉格外的長,有些森嚴,但頜下三縷清髯,增添了幾分儒雅,弱化其森嚴之氣。
「大師,這位是崔大夫,乃京師赫赫有名的國手。」華將軍鄭重向李慕禪介紹,笑道:「崔老,這是明空大師,請您施展回春妙手,替大師診治一二。」
崔老抬頭打量李慕禪,如電目光逡巡片刻,撫髯皺眉,緩緩道:「老夫崔一谷,……明空大師是中毒了吧?」
李慕禪點頭:「是東楚的雪香散。」
「玉寒宮的雪香散?」崔一谷眉頭鎖緊。
華將軍道:「我回程時,有東楚刺客來襲,用了玉石俱焚的招數,……這雪香散,崔老可有法子?」
崔一谷搖搖頭,長長歎息一聲。
他歎道:「雪香散是東楚玉寒宮的獨門奇毒,除了玉寒宮,再無他藥可治」
「崔老你醫術無雙,也沒法子?」華將軍不甘心的問。
崔一谷搖搖頭:「這玉寒宮應該位於至陰至寒環境中,獨產一種奇異物種,製成了雪香散,……不過,萬事必有生剋,生剋伴生,解藥應該就在它旁邊,獨一無二,他處不可尋也」
華將軍苦笑連連:「想從玉寒宮要解藥,不大可能啊……」
崔一谷歎道:「為了這雪香散,馮老哥丟了性命,……他親自嘗藥,想明瞭藥的成份,調製出解藥,準備的解毒丹對雪香散沒效,眼睜睜沒了命,唉……」
華將軍苦笑搖頭,李慕禪神色淡然。
他已有了法子,雖不知能不能成,總有一分希望,況且,即使解不去毒,還有觀天人神照經,總能壓制。
崔一谷抱抱拳:「將軍,恕老朽無能為力,再請別人看看吧,說不定有什麼獨門秘法,老朽告辭」
他不再多說,似是慚愧,轉身便走。
華將軍忙追在後面,親自相送,一會兒回來時,身後又跟了一位大夫,也是位鶴髮童顏的老者。
老者姓賀,據華將軍言,也是一位國手大家,看了李慕禪的毒,也是搖頭不迭,轉身便走。
隨後,又有三位名家來此,見了李慕禪的毒,皆是搖頭,束手無策。
到了後來,李慕禪笑道:「將軍,別再費心了,我一時半會兒不要緊,日後去東楚看看,……明日就要面聖,將軍好好準備才是。」
華將軍道:「大師你也要面聖,一些禮儀,我要跟你說說。」
他心下也不太擔心,半個多月,李慕禪沒有發作之像,好像仍維持在剛開始中毒模樣。
他暗忖,大師定有秘術在身,能夠抵擋毒性蔓延,日後找上玉寒宮,逼她們交出解藥就是。
他對李慕禪深具信心,在他想來,小小的雪香散,不足以難住李慕禪。
他出身不凡,精通禮儀,跟李慕禪細細講了面聖禮儀,不厭其煩的演示,李慕禪也認真的學。
他有過目不忘之能,演示一遍,差不多能掌握,演示第二遍,完全學會,如學武功一般。
他學得很快,仍花了半個時辰。
華將軍坐回高背椅,端茶抿了一口,笑道:「大師你是出家人,禮儀粗疏一些無妨,聖上對出家人優容得多。」
李慕禪笑道:「我有失禮之處,連累了將軍可不好。」
華將軍呵呵笑道:「咱們這回打了勝仗,可被很多傢伙記恨著呢,小心一些最好,那些御史都瞪大眼睛,要尋咱們的錯處呢。」
第二天清晨
天剛濛濛亮,李慕禪便起來,華將軍已經等在外面,洗漱過後,與華將軍一起出了府,往正北的禁宮而去。
大街上靜悄悄的,只有一頂一頂的軟轎飄動,轎夫們個個身手利落,腳步無聲無息,如在地面滑動。
大家族的轎夫們,往往身兼護衛之職,到了關鍵時候,就是最後一道屏障,與貼身護衛無異。
他們多數都有一幅好身手,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做轎夫的,平常時候,他們清閒,專心於練功。
李慕禪與華將軍是武職,自然不能乘轎,大衍朝的規矩,文官乘轎,武官騎馬,自不相同,不能混雜。
空氣清新,周圍一切靜悄悄的,只有一頂一頂轎子,隱約的馬蹄聲格外清晰,卻越發幽靜。
人們都沒醒來,整座京師好像都沉睡了。
京師是一座不夜城,但那是街市與平民,繁華熱鬧,紙醉金迷,禁宮周圍到了晚上卻戒備森嚴,沉寂如一潭死水。
一路上,人們彼此見面,只是抱抱拳,點點頭,不開口說話,每個人都如此,好像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兩人並肩騎到了禁宮正南門外。
正南門外是一片寬闊的平地,如一座校武場,視野寬闊,什麼人靠近一目瞭然,無法偷偷潛近。
場中偏西位置豎了一些木樁,樁旁是一匹匹駿馬,東邊則是一頂頂軟轎,轎夫們圍坐在一起。
正南門外已經站了不少人,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約有二十幾個,多數是老年人,寥寥數個中年,沒有青年。
李慕禪與華將軍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他們站在一起三緘其口,一言不發的打量著兩人,有熟悉的沖華將軍點點頭,目光大多落在李慕禪身上。
顯然,華將軍他們已經熟悉,李慕禪眼生,他們好奇,但又自矜身份,不便發問,只是打量著他。
「吱……」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靜,眾人精神一振,各自整理衣冠朝服。
華將軍也整理一下朝服,低聲道:「大師,早朝開始了。」
華將軍先進去了,李慕禪在外面等候。
他雖是將軍,品級卻不夠,不能同列朝班,沒有上早朝的資格,只有皇帝召見,才能進殿面聖。
過了一個時辰,文武官員們一一出來,一個年輕俊秀的宦官匆匆出來,請李慕禪隨他進去,進了正南門,沿著一條寬闊的白石大道往前。
白石如玉,溫潤無暇,踩在上面竟有軟綿綿之感,大道兩旁各站一排執戈禁衛,如雕像般挺立,一動不動。
走了兩百來米,又上了一百多級白玉台階,來到一座大殿前,忽然往東一折,到了旁邊一處偏殿。
俊秀宦官停下腳步,衝著明黃簾子揚聲道:「啟稟陛下,明空大師到了。」
他聲音柔和而悠揚,裊裊如唱,合著獨特的韻律,極為悅耳動聽。
他在後世時,人們都普遍認為太監的聲音又尖又細,很難聽,此時聽來卻知謬矣,竟如女高音一般的優美。
「進來。」裡面傳來沉穩渾厚的聲音。
俊秀宦官上前挑開明黃簾子,側身道:「明空大師,陛下在裡面,請進。」
「有勞了。」李慕禪合什一禮,邁步跨過門檻,進了大廳。
溫暖清香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抬頭望去,一條紅地毯從門口延伸到十來米外的台階下。
兩隻獸爐分立台階兩旁,正散發著裊裊輕煙。
台階上是一張書案,後面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方面大耳,面如冠玉,眉如臥蠶,口方鼻挺,威嚴肅重。
一個胖墩墩的老者侍立在書案旁,霜眉雪發,面色紅潤,手執銀拂塵,乃是一位宦官。
「見過陛下。」李慕禪來到台階下,合什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