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明府,到了後院」輪明月高懸,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琴聲從湖面上飄過來。
迴廊點著一串串燈籠,如數條長龍盤踞在湖上。
琴聲悠揚中,李慕禪走過去,來到一間小亭中,梅若蘭三女正在小亭內,梅若蘭撫琴,宮輕雲讀書,小圓繡花。
他一進小亭,梅若蘭手按琴弦,琴聲戛然而止。
她蹙眉盯著李慕禪:「明空,你殺人了?」
李慕禪青衫飄飄,緩步踏入,點頭歎道:「嗯,這馮白山不能不除,先下手為強。」
「唉。」梅若蘭歎息一聲。
小圓放下繡花撐,嬌聲道:「殺得好!」,你不殺他,他會殺了咱們,這個傢伙,徒長了一幅好皮囊,卻是個壞傢伙」
宮輕雲蹙眉道:「殺他固然痛快,可雷劍峰不好惹。」
李慕禪點頭:「你們趕緊收拾一下,馬上出發,回滄海山。」
梅若蘭黛眉輕鎖,沉吟片刻,抬頭道:「明空,你想怎麼辦?」
「看看再說,我先到營裡躲一躲。」李幕禪道。
「嗯,也好。」梅若蘭輕頜首,輕撫著琴弦,綜綜聲中,她漫聲道:「別小瞧雷劍峰,他們在西趙的地位,與咱們滄海山無異,一旦報復,必是雷霆萬鈞,勢不可擋。」
「我省得。」李慕禪點頭。
宮輕雲緊鎖黛眉,輕聲道:「要不,你跟咱們一塊兒回滄海山罷,神不知鬼不覺。」
小圓忙點頭,明亮大眼睛望著李慕禪:「是呀是呀,明空,你一走,他們想找也找不到,留在這兒太危險啦。」
李慕禪搖頭:「我還沒完成太叔祖的任務,不能回去,放心罷,我自有保身之道。」
梅若蘭看看他,慢慢點頭。
對於李慕禪的才智,她信心十足,他既說有保身之道,必不虛,也不再擔心,道:「就怕你心軟,此事范家要受牽連。」
「關范家什麼事呀?」小圓歪頭問,不解的道:「旁人也不知道他跟范姐姐鬧翻了罷?」
梅若蘭道:「雷劍峰行事霸道,無論如何,范家脫不開干係。」
李慕禪神色凝重,輕輕敲著桌面。腦海思緒電轉,最終搖頭,歎道:「看看再說罷,范家與雷劍峰的關係深淺,咱們不知,也無從判斷,不過,即使雷劍峰遷怒,也不至此。不要緊。
「但願如此。」梅若蘭搖搖頭。
清晨時分,李慕禪在床上醒來時,陽光已經照到窗上,將屋內映得明亮柔和,透著明快。
他起身盤膝坐了一會兒。然後下榻。
他忽然感覺到府內的空蕩,梅若蘭三女離開,明府仍是原本的明府,卻也不是原來的明府,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沒了香甜氣息。
他一堆開房門,小雅已經等在門外,端著木盆,拿著毛巾,伺候他洗漱。說道:「公子,梅大人她們出去了?」
李慕禪低頭洗臉:「嗯,她們先離開一陣子。」
小雅不再多問,卻整理他的床榻,見他洗好了臉,忙又過來,逆上毛巾,隨後端盆出去。
李慕禪拿著魚竿離開了明府,到東邊的河邊,坐到柳樹下垂釣。
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河水平緩,兩丈來寬的河面,波光粼粼,如碎寶石翻滾。
河兩邊垂柳依依,隨風輕拂,已有乾枯之兆,畢竟已是秋天,河水瘦,天空澄,柳樹也要落葉。
李慕禪舉著魚竿,瞇著眼睛,神情悠然。
過了不一會兒,遠處走來一位女子,上身湖綠裌襖,下身藏色孺裙,步態優美,曼妙,行走之間,風姿綽約。
走到近前,她停在李慕禪身旁,笑道:「大師,好興致。」
李慕禪手上不動,轉身過來,笑笑:「十三娘,早啊。」
十三娘掠一下鬢邊秀髮,精緻臉龐似笑非笑:「難得大師出門,怎麼今天有這般興致?」
李慕禪笑笑:「想散散心,這裡風景不錯,河水讓人心情舒緩。」
「不錯。」十三娘點頭,笑道:「大師也有此感?」確實,看著悠悠河水,煩惱也被帶走了!」
李慕禪笑道:「十三娘也有煩惱?」
「我一個賣唱的,命比紙薄,哪能沒有煩惱?」十三娘抿嘴笑道,陽光照著她精緻的臉龐,明艷逼人。
李慕禪笑笑,搖搖頭。
十三娘柳眉輕佻,道:「大師不以為然?」
李慕禪笑道:「十三娘你是遊戲紅塵的,豈是尋常女子?」
「大師忒抬舉我啦。」十三娘抿嘴微笑。
李慕禪拍拍身邊的光滑石頭:「十三娘,我有一事相求,坐下說話。」
他身邊有幾塊兒大石頭,半人高,如石墩狀,表面光滑油潤,人們坐得多了所形成。
我能幫什麼忙?,十三娘挑挑眉,攬裾坐下。
陣陣幽香飄進鼻中,沁人心脾,心猿意馬。
李慕禪歎了口氣,道:「我得罪了一個人,想進軍營避一避。」
「得罪了什麼人?范家的?」十三娘訝然,隨即笑道:「好吧,我不該多嘴,不說便算。」
李慕禪轉身凝神她,望進她清亮的眸子。
十三娘沒有閃開,也凝視著他。
半晌後,李慕禪凝重的道:「是雷劍峰。」
「西趙雷劍峰?」十三娘脫口而出。
李慕禪露出一絲笑意:「十三娘。尋常人可不知雷劍峰。」
十三娘柳眉蹙起,白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西趙雷劍峰,你怎麼會得罪了他們?!」
她五官精緻,明艷逼人,此時嬌嗔,也別有風情,令人忤然心動。
李慕禪卻如木頭人一般,笑笑:「我殺了馮白山。」
「雷劍峰嫡傳弟子馮白山?」十三娘柳眉蹙得更緊,攢到一起:「你,你竟殺了他」
她既吃驚,又擔心,馮白山素有西趙第一青年高手之譽,雷劍術已得真傳,是雷劍峰未來領柚群倫的人物。
明空和尚殺了馮白山,其武學實在驚人,但殺了馮白山,麻煩太大了,雷劍峰豈能善罷干休!
李慕禪搖頭道:「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想捅這馬蜂窩,不過也沒什麼。我躲進軍營裡就走了,如今只擔心我府中下人。」
「你想怎麼辦?」十三娘蹙眉問。
李慕禪道:「你幫我暫且收留小雅他們罷,對外就說,我那宅子已經賣與別人了。」
「嗯,好吧。」十三娘沉吟一下,緩緩點頭。
李慕禪笑道:「十三娘,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十三娘明眸斜睨,嫣然一笑:「好啊,他日可別忘還這人情」
李慕禪摸摸鼻子,呵呵笑了起來。
十三娘不再說話,看他釣魚,半晌沒什麼動靜,她伸手抄過魚竿,提出來一看。卻是直鉤。
她嗔道:「你這是釣魚嘛!」
李慕禪笑道:「自然是釣魚。」
十三娘斜睨他:「這個樣子能釣上魚來?」
李慕禪伸手奪過魚竿,垂到水裡,片刻後一提,一條巴掌大的鯉魚躍出水面,在魚鉤上蹦動不已。
李慕禪收竿笑道:「如何?」
直鉤將鯉魚粘住了,任它蹦躍,無濟於事。
「不錯,好功大」十三娘嫣然笑道,自忖雖能做到,卻無法如此輕描淡寫。從容自若。
兩人說笑無忌,忽然親近了許多。
李慕禪一抖手腕,鯉魚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落河中,尾巴一甩,潛入水底,不再了蹤影。
李慕禪收了魚竿,站起身,笑道:「今天就到這裡罷。」
十三娘忙問:「你殺了馮白山,麻煩可不小,最好不要出軍營。」
李慕禪笑了笑:「雞蛋碰石頭,我不會幹這傻事,你也要小心。」
「我?」十三娘抿嘴一笑,站起來,輕拂一下襦裙,笑道:「我嘛,倒沒什麼,雷劍峰再橫,也不會難為我一個小女子。」
李慕禪笑道:「小心為妙。」
他收起魚竿,跟十三娘一塊兒,幾步就回了各自的府宅,很快小雅他們都被李慕禪告知,今天起,先到旁邊的宅子,不得出門,日後再接他們回來。
他行事雷厲風行,很快安排妥當,將他們塞到了十三娘的府裡,然後騎上赤影,出了南城門。
正午時分,他剛出南城門,迎面碰上一支商隊,約有三十幾個人,十輛馬車,個個英華內斂,修為不俗。
當頭的中年人,方正臉龐,紫氣氤氳,威嚴肅重,行走之間龍行虎步,神采懾人,不像一個行商的,更像是身居高位的大貴人。
李慕禪勒馬而視,心中一動,知道他們就是雷劍峰的人。
當頭的中年人,修為深不可測,可能就是馮白山的師父,雷劍峰的掌教一一李天雷。
對這位李天雷,李慕禪已經瞭解過了,確實是奇人,雷劍峰威名赫赫,多是因為李天雷故。
李天雷朝南城門緩步而行,雙眼虎視鷹揚,掠過李慕禪時,停了一下,兩人目光相對。
李慕禪心頭一震,好厲害的眼神,深沉堅凝,其心志也定堅如磐石。
恰在這時,身後馬蹄聲滾滾,一群人衝出南城門,有資格在城門縱馬而行的,天龍城內屈指可數。
李慕禪轉頭望去,看到了范佩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