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松婉一瞥梅若蘭:「若蘭,你別搗蛋!」
梅若蘭笑道:「姑姑,你想岔啦!」
「我還不知道你——!」梅松婉抿嘴笑道。
兩女說說笑笑,梅若蘭一改往日沉靜清冷,活潑許多,更像一個尋常少女,不再高高在上。
這般反差,很奇妙,好像天仙打落凡間,可以親近了。
梅松婉雖在說笑,卻不失淑雅端莊,風度極佳。
她相貌不算很美,但相處下來,其一舉一動,一顧一盼,一抬手,一蹙眉,無不帶著迷人風韻。
如此風韻,即便身為女子的小圓與宮輕雲,也為其所迷,目光須臾不離。
坐在四女當中,李慕禪臉帶微笑,神情沉靜,不顯侷促。
說笑了一陣,梅若蘭告辭。
四人離開梅松婉樓閣,梅若蘭走在最前,李慕禪三人跟她身後。
她忽然停下,轉頭吩咐:「小圓,輕雲,你們先回去,我與湛然有話說。」
兩人應一聲,看一眼李慕禪,裊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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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蘭沿湖邊踱步,默默不語,李慕禪並肩而行,也看著澄靜湖面,心中清澈,無思無慮。
清風掠過湖面,拂動柳枝,柳枝婆婆,如霧如煙。
梅若蘭停步,輕掠鬢邊落髮,扭頭望過來:「湛然,你佛法精深,在我身邊,實是委屈了。」
李慕禪微微一笑:「知恩圖報,理所應當,……小姐授我金剛不壞神功,我豈能一走了之?」
梅若蘭嘴角微抿,看了看他:「你果有脫離之念!」
李慕禪只是微笑,沒有反駁。
當初殺方少華,事後受罰,他若想走,直接離開就是,有雪印神尼在,梅府也不敢為難。
梅若蘭手腕高明,罰他面壁,當初又痛快傳他金剛不壞神功,以恩情為繩索,捆住了他。
他對梅若蘭讚歎有加,正因為此,既有手腕,又有心胸,如此人物,可謂巾幗不讓鬚眉。
梅若蘭道:「你想何時離開,知會我一聲即可,我絕不勉強。」
「多謝小姐。」李慕禪合什一禮。
這算是大禮了,即便他心靜如水,也只能感激,士為知己者死,常人受這幾招,早就死心塌地。
他心下暗歎,明知是她手段,卻不能拒絕,只能回報了,這正是她厲害之處,所謂陽謀也。
「姑姑她……」梅若蘭歎息一聲。
李慕禪笑道:「沒想到三姑娘如此年輕。」
梅若蘭抬頭遠眺明湖,歎息說道:「姑姑本與蓬萊王家結親,但六年前,那人卻去世了,姑娘就成了望門寡。」
李慕禪點頭,他曾聽大哥說過,不過,因為梅松婉平常低調,不理俗務,即便梅府的人,也很少見到她,大哥語焉不詳,只是寥寥提了幾句。
梅若蘭道:「咱們梅府能屹立不倒,你知為何?」
李慕禪搖頭。
「因為蓬萊王家!」梅若蘭嘴角一撇,似是冷笑。
「蓬萊王家?」李慕禪若有所思,點點頭。
金陽城中,梅府雖然是數一數二的世家,但金陽城尋常一座小城而已。
梅若蘭冷冷道:「世間一切,皆弱肉強食,沒有蓬萊王家庇護,梅府早被吞得乾淨!」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概莫能外。」李慕禪點頭。
梅若蘭道:「這一切,都因為姑姑,沒有姑姑,沒有蓬萊王家,梅府就失去庇護,覆滅只在彈指間!」
李慕禪肅然點頭,世間自有其法則,殘酷無情。
梅若蘭道:「為了梅家,姑姑這一世注定孤獨,一生不能再嫁人。」
李慕禪歎了口氣,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要孤獨一世,委實殘酷,他隱隱不舒服,憐意大生。
梅若蘭忽然扭頭,凝視著他:「我希望,湛然你能好好開解姑姑,但願佛法無量,能讓姑姑好過一些。」
「盡我所力!」李慕禪緩緩點頭。
梅若蘭道:「你雖是男人,但是出家人,倒不必避諱男女之別。」
李慕禪皺眉,明白她言外之意,道:「小姐多慮了,我會恪守本份!」
梅若蘭抿嘴微笑,看了看他,面露嘉許。
「十天後,我護鏢去鳳鳴城,這一趟凶險,你做好準備!」她說罷,裊裊而去,轉眼不見。
看著她消失,李慕禪搖頭歎息,縱使貌美如花又如何,冰雪聰明,聰明如冰雪,能滅人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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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李慕禪離開憩園,來到天璣院。
天璣院位於一片柳林中,大門兩旁石獅威猛,氣派非常,還有兩個護衛,如標槍般站立,精氣神內斂。
李慕禪一看即知,他們正修煉一種樁功,也是一種內力心法,效果雖不如打坐,比不練強。
他直接進去,兩人抬頭看一眼,沒阻攔。
一進去,便是一個寬闊的練武場,青磚鋪地,乾淨卻不平整,刀劍,腳印,處處留下武功痕跡。
夕陽之下,一群人圍在一起,喝彩聲不絕。
李慕禪掃一眼,約四五十人,整個天璣院差不多全在,不見李健身影。
他邁步往裡走,雙手輕撥,擋在前面的被一一撥開,個個惱怒回頭望,看到是他,噤若寒蟬,不敢多說。
一直走到圈內,三丈左右的場內,李健正與一個削瘦青年動手。
兩人都一襲黑緞勁裝,手腕腳腕束起,精神昂揚,正瞪著對方,緩緩繞圈,各執一柄木劍。
這木劍乃練習專用,避免切磋時受傷。
天樞院卻沒木劍,他們切磋時,都是真刀真槍,不用木劍。
李健一雙小細眼炯炯,凝重盯著對方,削瘦青年瓜子臉,略顯蒼白,彷彿失血過多,狹長雙眼微瞇著,臉上掛著不屑。
他輕笑一聲:「能接我三招,李師弟,大有進步哇!」
李健腳步緩緩繞圈,沉聲道:「熊師兄謬讚!」
削瘦青年笑瞇瞇的道:「你與天樞湛然是好友,資質卻天差地遠,可惜了!可惜了!」
李健面無表情,不為所動,雙眼炯炯,腳下不停。
削瘦青年哈哈笑道:「李師弟,打敗了你,天樞湛然不會找我麻煩吧,哈哈!」
「哈哈……」周圍們皆大笑。
人們皆同情弱者,李慕禪如彗星般崛起,橫掃七院,又廢了張感玄,他們隱隱生出敵意。
「放心,不會找你麻煩!」李慕禪緩緩說道。
他聲音如春風,徐徐飄蕩,悠悠傳入諸人耳中。
人們「嗡」的一聲,紛紛轉頭望。
李慕禪一襲灰色僧袍,站在眾人中,如鶴立雞群。
他身邊諸人忙不迭後退,如避蛇蠍,眨眼功夫,他周圍一丈內無人。
「天樞湛然!」削瘦青年一個字一個字吐出,臉沉如水。
李慕禪合什對眾人一笑:「我是湛然。」
「你要做甚?!」削瘦青年冷冷道,嘿嘿冷笑:「莫不是又來我天璣院抖威風,教訓什麼人?」
李慕禪微笑道:「我來看朋友,不礙劉師兄事吧?」
「湛然師兄,請進屋吧!」一個長臉青年站出來,抱拳笑道。
「趙師弟,不必了,我找李健說幾句話。」李慕禪微笑頜首,道:「李健,隨我來。」
「這……」李健看了看對面削瘦青年。
李慕禪微笑道:「劉師兄會答應的吧?」
削瘦青年繃著臉,瞇著眼,目光冰冷,死死看著李慕禪。
李慕禪笑瞇瞇打量他。
半晌過後,削瘦青年冷笑一聲,一揮手:「去吧!」
說罷,扭身便走,人群迅速分開,他轉眼離開練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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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著湖邊漫步。
明湖如鏡,柳枝依依。
李慕禪折下一段兒柳枝,輕輕揮動,苦笑道:「李健,我連累你了!」
「說反了,是你護著我呢!」李健搖頭,笑道:「新進來的弟子,都要受欺負的,老規矩了!」
「原來如此!」李慕禪失笑。
他新進天樞院時,趙雨真四人對他極好,不但不欺負,反而極關照,呵護如手足兄弟一般。
這並不正常,天樞院本就怪,像天璣院這般才正常。
「沒你罩著,會更慘!」李健搖頭道。
李慕禪笑道:「說到底,還是自己武功最重要。」
「是啊,說到底,拳頭就是道理,就看誰武功高!」李健深以為然。
李慕禪道:「雖說如此,根基打牢最關鍵,不可急於學招式!」
李健苦笑搖頭:「可這梅花十二劍太粗淺,只能挨打!」
李慕禪笑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面壁前只學了兩套劍法,一套梅花十二劍,一套無影劍。」
李健點頭:「我聽說了,……大伙都很好奇,想弄清你為何如此厲害,……你力大無窮,出劍奇快,旁人學不來的。」
「……你隨我來。」李慕禪稍一沉吟,改變了方向。
兩人到了天樞院。
趙雨真正抱著劍,盤膝坐在槐樹下,一動不動。
見他們進來,他睜眼點點頭。
李慕禪合什道:「大師兄,二師兄他們回來,莫打擾我。」
「嗯。」趙雨真點頭。
李慕禪讓李健進屋,指了指床榻:「坐上去!」
「慕禪,你要做甚?」李健一頭霧水,脫鞋上榻,盤膝坐下。
李慕禪脫鞋上榻,坐他身後,雙掌抵上他背心:「我有一個法子,可讓你力氣大增。」
「真的?!」李健忙問。
對李慕禪的神力,他極羨慕。
「也不知能不能成,試試看吧。」李慕禪道,慢慢閉上眼:「難受忍住,不要亂動。」
「來吧!」李健用力點頭。
ps:抱歉,晚了,氣溫驟降,我身體弱,有點兒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