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大小姐想造就湛然,就像對宮姐姐一般。
至於男女之情,是想也沒想的,湛然雖然很好,但能擄獲小姐芳心的男人,這世上還沒出現呢!
她盯著李慕禪,明眸閃閃,蒙小姐青睞,前途無量!
「湛然,你準備何時開始?」梅若蘭問。
李慕禪笑笑:「馬上開始如何?」
梅若蘭淡淡微笑:「嗯,咱們去觀星樓吧,那裡清靜!」
說罷,起身裊裊出了小亭,下假山,出憩園,往東而行,紫衣飄飄,很快來到一處高台下。
李慕禪跟她並肩而行,腳下施展浮光掠影,僧袍飄飄,洒然自如,小圓跟在兩人身後,不時看一眼李慕禪。
這湛然不愧奇才,幾門絕頂輕功中,浮光掠影是最難學的,當初自己學了一陣子,沒練成,只能學御風訣。
看著他飄飄而行,輕鬆裕如,誰又知道,浮光掠影的內力路線要經過一百多個穴道呢?
更可恨的是,不僅穴道多,內力還要分岔,時而一分為二,時而再合一,顧此失彼,能把人折磨瘋了。
「湛然,這是觀星台,府裡的最高建築。」梅若蘭轉身一指身前巍峨高台,對他淡淡介紹。
李慕禪點頭,仰頭觀看,這觀星台乃青石壘就,雄壯高聳,直插雲霄,森森之勢撲面而來。
小圓在一旁道:「觀星台只有小姐跟家主能上,旁人不許登台的!」
李慕禪笑道:「機密之地,可是藏著武功秘笈?」
梅若蘭迷離眸子一閃,看他一眼。
小圓訝然:「你怎知道?」
李慕禪笑了笑,摸摸光頭:「隨便猜猜,真蒙對了?」
「不錯,這裡確是府中秘笈歸藏地。」梅若蘭點點頭,邁步登青石階梯,儀態優雅。
小圓還驚訝的看著他,搖頭不已,這觀星台藏有武功秘笈,除了家主與小姐,誰也不知道的。
登了九十九個台階,李慕禪踏上觀星台,入眼所見,藍天白雲,明湖如鏡,心胸為之一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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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闊的平台上,一座三層樓宇平地而起,氣勢巍峨,朱漆褪為了暗褐色,滄桑之氣撲面而來,令人肅然起敬。
第二層的額匾寫著三個大字:觀星樓。
字體古拙,蒼涼遒勁,彷彿三條虯龍盤踞,隨時會破匾而出。
李慕禪注視這三個大字,一動不動,渾身汗毛豎起,身子發僵。
自白光凝成圓珠,他精神越發堅凝強盛,心中如伏一條猛虎,隨時會衝出來,感覺也越發敏銳。
換了從前,見到這三個字,他雖覺氣勢不凡,卻不會有如此。
「湛然?」小圓見他僧袍鼓起,獵獵作響,直勾勾看著額匾,大覺古怪,上前拍一下他肩膀。
「砰」她身子一顫,驀的後退,如身上繫了繩子,被猛的一扯,腳不離地,平平滑出一丈外,青石地面不留痕。
她瞪大了眼睛,一臉吃驚的瞪著李慕禪。
李慕禪轉頭望來,摸了摸光頭,苦笑道:「多謝小圓姑娘!」
「你這是怎麼啦?」小圓忙看看腳下,水綠的繡花鞋無恙,才鬆了口氣,嗔道:「著了什麼魔?」
梅若蘭看了看李慕禪,明眸迷離,淡淡說道:「據傳,這三個字是第一代先祖手書。」
「果然厲害!」李慕禪抬頭再看一眼,搖頭歎息。
不親身領會,很難說清楚這感覺,就像是泰山壓頂,天崩地裂,又像是面對三條巨龍,自己渺小如螞蟻。
能於字中蘊如此威勢,此人修為之強淵深難測,自己實在小瞧了天下高手,見識所限也。
梅若蘭問:「湛然你看到了什麼?」
李慕禪搖頭:「說不明白,……好像化為一隻螻蟻,面對浩浩天威,可謂渺小不足道,生死不由己。」
梅若蘭輕輕點頭,若有所思,明眸迷離閃爍。
李慕禪忙扭過頭,免得失態,她眸子委實太勾人。
「湛然,你好精純的內力呀!」小圓上下打量李慕禪。
李慕禪呵呵笑了笑:「小圓姑娘,剛才得罪了。」
「叫我小圓就好啦,甭客氣!」小圓擺擺手,甜甜一笑:「怪不得能鬥得過宮姐姐呢!」
梅若蘭邁步踏上台階,側一下身,背對李慕禪,伸手探到胸前,取出一條銀色項鏈。
銀鏈拴一柄銀色小劍,精緻非常,食指長短,劍身帶鋸齒。
梅若蘭臉色凝重,小劍插進門的圓孔,正扭兩下,反扭三下,又正扭兩下。
「啪」一聲輕響,朱褐房門本嚴絲合縫,忽然輕顫一下,露出一絲縫隙。
梅若蘭收回項鏈,輕頜首:「小圓跟我一塊兒長大,自幼練功,……湛然你能推動她,功力確實不俗。」
李慕禪笑著搖搖頭,暗自讚歎,這就像後世的保險櫃了。
梅若蘭緩緩推門,跨步進去,淡淡道:「進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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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入屋子,李慕禪精神一振。
月白地毯,幾樣簡單傢俱,東頭一榻,榻前一幾,南窗下一案,西邊空蕩,僅兩個紫色蒲團。
上空懸幾幕淡紫色珠簾,晶瑩剔透,光華燦燦。
屋子的采光極好,絲毫沒有暮氣,反面溫馨明亮,又不失清華。
小圓手腳麻利,探身打開窗戶。
明媚陽光頓時照進來,清新空氣湧入,珠簾輕晃,叮叮作響。
她腳下生風一般,又點了正中央的虯螭獸爐,淡淡青煙飄出,檀香繚繞,沁人心脾,令人心神一靜。
隨後,她又忙著去燒水,準備沏茶。
梅若蘭脫了鹿皮靴子,來到西邊蒲團上盤膝坐下:「湛然,開始罷。」
李慕禪也不客氣,脫了靴子,跏趺坐上另一個蒲團,兩人隔兩步遠,不近不遠,恰到好處。
梅若蘭平和看了看他,淡淡道:「金剛不壞神功的功法簡單,一看就明白,至今無人練成,湛然可知為何?」
李慕禪搖頭。
梅若蘭道:「因為修煉起來,痛不可當,沒人受得住。」
李慕禪緩緩點頭。
梅若蘭道:「我知道,修為精深的高僧定力極強,可這種疼痛太強烈,超越身體極限,直接把人痛昏過去,自然不能修煉了。」
李慕禪皺眉,沉吟不語。
「金剛不壞神功也是佛門絕學,湛然你定力高深,佛法精深,或可一試。」梅若蘭道。
若非這些,她根本不會同意李慕禪修煉金剛不壞神功。
李慕禪微笑道:「我試試看吧。」
梅若蘭輕頜首,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頓時容光燦爛,李慕禪竟有目眩之感。
他吸深一口氣,壓下心頭蠢動,雙手結印,合眸定息。
瞬間想到了觀天人神照經,可惜,卻行不通,心神鍥入圓珠,固然能避開痛苦,卻無法運功。
如此一來,唯有強撐一途,實無把握,他明白,自己絕非天才絕艷之輩,只是湊巧,外人看來天才罷了。
金剛不壞神功第一幅圖呈現眼前,上面畫的紅線是個「中」字。
由丹田上升,走任脈,至璇璣時一折,改為平走,過俞府,氣戶,至雲門,然後再一折,往下走,至章門,然後再一折平走,太乙、商曲至對面的章門,再往上一折。
如此一來,恰巧形成一個「中」字,路線並不複雜。
一絲內力從丹田鑽出,沿著這條路線緩緩推行,小心翼翼,縮頭縮腦,唯恐有什麼差池。
這絲內力彷彿有了生命,雖緩行,卻靈動,一會兒功夫,走過了一個「中」字,回到丹田。
李慕禪忽然一顫,只覺五臟六腑驀的一翻,劇烈絞疼,不下於上次挨的一劍。
他苦笑一聲,明白這是正常的,從丹田導出一絲內力,遊走剛才的路線,這一次快了許多。
他心神堅凝強大,內力遊走迅速,遠勝常人,這一圈僅是轉眼功夫完成。
身子又一顫,絞痛再現,比剛才更勝一分。
他不信邪,內力更快,隨著一圈一圈遊走,絞疼一波一波湧來,一波勝似一波,層層相疊,十圈過後,渾身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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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蘭明眸迷離,緊盯著李慕禪。
看著他臉色漸漸變化,身子每顫一下,血色褪去一分,這一會兒功夫,已經蒼白如紙,滿頭大汗,寬大的僧袍緊貼身上,被汗水打濕。
她輕輕搖頭。
她不僅看過別人修煉金剛不壞神功,也曾修煉過,卻淺嘗輒止,受不住這千刀萬剮一樣的痛苦。
千刀萬剮之所以稱為極刑,自是因為最痛苦。
她微微歎息一聲,不用多久,湛然會昏過去,沒一個能堅持半個時辰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神情變化,越來越驚訝。
但見李慕禪臉蒼白如紙,汗如雨出,打濕了紫色蒲團,身子不停的顫抖,卻仍堅持著。
一個時辰轉眼即過,李慕禪長吁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神色萎靡,但雙眼熠熠如寶石。
梅若蘭瞇一下眼,竟不能與他對視。
小圓忙端來茶盞,遞過去,忙道:「湛然,快喝口茶!」
李慕禪笑著接過,輕啜一口,苦笑道:「好一個金剛不壞神功!」
梅若蘭明眸緊盯著他,看了片刻,驀的露出一個燦爛微笑:「你堅持了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