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道:「咱們梅府有金剛不壞神功,是不是真的?」
「嗯,有。」金開泰點頭,道:「不過,你為何想煉這功夫?」
「聽著像是佛門絕學。」李慕禪道。
金開泰看了看他,一身僧人打扮,灰色僧袍,紫色佛珠,閃閃的光頭,聽到佛門的功夫,想必覺得親切罷。
金開泰歎了口氣:「唉……,聽我的勸,還是選別的吧,……少陽真經如何?專走少陽經,威力極大,你大師兄修的就是少陽真經。」
李慕禪笑了笑:「我還是想練金剛不壞神功。」
金開泰眉頭緊鎖,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溫聲道:「湛然,這功夫聽著嚇人,但比天元吐納術更難練,……據說,除了創此功法之人,沒人練成過。」
李慕禪微笑:「統領,我想試試,不成再改練別的。」
他神情沉靜,目光堅定。
金開泰皺眉看了看他,歎了口氣,一擺手:「罷了,你既鐵了心,我就不白費口舌了!……不過,金剛不壞神功乃梅府鎮府絕學,你剛進梅府,還沒資格修煉!」
「如何才有資格?」李慕禪問。
金開泰剛要說話,忽然轉頭望向院口。
腳步聲中,賀南山、程曉風還有尉遲明三人一瘸一拐的進來,三人臉上青腫,嘴角帶血,衣衫破亂,像是經過一場大戰。
「咦,你們三個這是怎麼了?」金開泰笑瞇瞇的問。
李慕禪瞥起身,合什一禮:「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
「五師弟不用多禮。」賀南山合什還禮,神情從容,微微含笑,好像不知自己模樣如何狼狽。
李慕禪笑了笑,暗自讚歎這二師兄氣度過人。
程曉風苦笑一下,牽動了臉腮的傷,疼得一呲牙:「五師弟,讓人瞧著咱們這模樣,慚愧!」
尉遲明蠻不在乎,大聲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五師弟又不是外人!」
李慕禪溫聲道:「怎麼了?」
金開泰笑瞇瞇的道:「不用問,準是輕雲干的吧?」
「除了她,還能有誰?!」尉遲明沒好聲氣的道。
雖然相處時短,李慕禪卻看出來這四師弟是個渾人,什麼話都敢說的。
「你們吶……」金開泰搖搖頭,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尉遲明眼睛一瞪,大聲道:「哼,還不都怨統領你,偏讓咱們練什麼鬼天元吐納術,要不然,咱們哪能丟這臉!」
金開泰也不生氣,只是笑罵一句:「渾小子,不識好人心!」
「四師弟,少說兩句!」賀南山斥道。
尉遲明悻悻的瞪金開泰一眼,猶有不甘,卻沒再說話。
金開泰不理他,轉身道:「湛然,待會兒我傳你梅花十二劍。」
「是,有勞統領。」李慕禪輕頜首。
金開泰擺擺手,笑瞇瞇的打量三人:「你們三個趕緊上藥吧,輕雲手底狠辣,耽擱了,有你們苦頭吃!」
說罷,轉身笑著往外走,身形魁梧,腳步卻輕盈。
「哼!」尉遲明繃著臉,憤憤然。
賀南山沉聲道:「四師弟,休得無禮!」
尉遲明撇撇嘴,賀南山轉頭對李慕禪笑道:「五師弟,這是你的屋子,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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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說著,他指了指西邊的廂房。
李慕禪合什謝過了,隨即問起了究竟。
「嘿,別提了,說來臉紅!」尉遲明擺擺手,圓乎乎的臉真的紅了。
賀南山往南一指:「坐下說話。」
四人移步到了廡廊中,明湖波光粼粼,一陣清風挾著水氣拂來,清涼爽快。
「唉……,五師弟是一家人,說話也不用藏著,」賀南山歎了口氣,苦笑道:「梅府七院,咱們天樞院地位超然,很威風,不過最厲害的人物卻不是咱們天樞院的!」
「哦——?」李慕禪訝然,挑了一下眉毛,笑道:「咱們天樞院的弟子不是資質最佳嗎?」
「唉,資質好有什麼用!」尉遲明恨恨道:「明師出高徒,都怨統領,偏偏讓咱們修勞什子天元吐納術!」
「四師弟,你休要再提這話,惹惱了統領,有你好受的!」程曉風搖搖頭,不以為然。
他一直清清冷冷,李慕禪能感覺到他的高傲。
「我不痛快,憋在心裡可受不了!」尉遲明哼道。
賀南山掃他一眼:「統領也是一片好意,你也不是不明白!」
這一眼掃過去,淡淡的地,卻頗為威嚴,尉遲明撇撇嘴,卻沒反駁,只是扭過頭看向遠處。
賀南山歎了一口氣:「也怨不得四師弟惱怒,宮輕雲這兩年沒少找咱們麻煩,確實憋氣!」
「昨天,三師弟與四師弟敗了兩人,結果那二人與瑤光院有些瓜葛,今天宮輕雲就找來了。」賀南山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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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輕雲如此厲害?」李慕禪打量三人一眼,這可是一個對三個啊。
尉遲明大聲道:「哼,咱們三人齊上,自然能勝!」
「我可做不出這事兒!」程曉風橫他一眼。
尉遲明嘿嘿笑起來,撓撓頭:「這不是說說嘛,免得五師弟誤會!」
賀南山搖頭道:「四師弟一直埋怨統領,其實不關統領的事,只能怨宮輕雲幸運,竟蒙大小姐青睞,得傳瑤光劍法!」
「瑤光劍法?」李慕禪精神一振。
三人也是雙眼放光,尉遲明哼道:「我若修了瑤光劍法,宮輕雲算得了什麼!」
「瑤光劍法很厲害?」李慕禪問。
「厲害?豈止是厲害!」尉遲明雙眼放光,大聲道:「瑤光劍法是瑤光院的鎮院劍法,太陰真經到了五層才能煉!」
賀南山道:「宮輕雲是最早修煉瑤光劍法的,如今七院無敵手,就是大師兄……也差了一籌。」
尉遲明恨恨道:「哼,大師兄也要修天樞劍法了,到時候,定要好好教訓這死丫頭!」
「丫頭?」李慕禪一怔,隨即恍然,記起金開泰的介紹,瑤光院都是女弟子,這宮輕雲自然也是女的。
尉遲明圓臉一紅,嘿嘿笑了笑,眼神躲閃,不看他。
李慕禪忙道:「天樞劍法比瑤光劍法如何?」
程曉風微微一笑:「天罡七劍,其中六劍威力大抵相近,唯有天樞劍法更勝一籌。」
他笑道:「大師兄馬上要修天樞劍法,到時候,要好好出口惡氣!」
賀南山搖搖頭,歎道:「難!……宮輕雲修煉的不是太陰真經,而是大小姐傳的太清真經。」
程曉風尉遲明臉色齊齊一變,頓時默然。
李慕禪瞥一眼,明白這太清真經非同小可,至於梅府的大小姐,他聽大哥提過,名叫梅若蘭。
賀南山擺擺手:「算啦,不提她了!……五師弟剛進院,宮輕雲她心高氣傲,不會找麻煩的。」
尉遲明撇撇嘴:「哼,諒她也不敢,惹惱了李副執事,沒她好果子吃!」
李慕禪笑了笑,看來他們知道了自己大哥。
賀南山笑道:「五師弟,李副執事公正嚴明,咱們素來敬佩的!」
李慕禪笑著點頭:「大哥他性子古板,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哪能不得罪人,不過,有二公子撐腰,不必擔心。」賀南山笑道。
他打量李慕禪,笑道:「聽說五師弟你力大無窮,可喜可賀!……只要學好了劍法,就能站住腳!」
程曉風笑道:「五師弟,依我看,你不必急著練內功,天元吐納術三層更是笑話,還是學好梅花十二劍,然後再選一門威力強的劍法,足以自保!」
「嗯,這個路子好。」賀南山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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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坐在廡廊裡說話,氣氛融洽,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金開泰再次出現。
他手提一柄長劍,沉著臉瞪四人一眼,卻沒說什麼,只沖李慕禪招招手,轉身往外走。
李慕禪沖三人合什一禮,笑了笑,隨在金開泰身後出了小院,兩人到了湖邊柳樹下。
清風陣陣,柳枝婀娜多姿,遠遠傳來一陣清脆笑聲,若有若無,似乎從畫肪上傳來。
金開泰盯著李慕禪,沉聲道:「湛然,你練成天元吐納術之事,千萬不要跟旁人說。」
李慕禪看他一眼,輕輕點頭。
金開泰歎道:「最好爛在心裡!……唉——,這也是我的錯!他們苦修了八年,雨真足足堅持了十年,最終只能放棄,痛苦、不甘心,卻沒法子!……你卻一夜之間修成了,他們若知道,怕受不了的……」
「是,統領,我明白。」李慕禪笑了笑。
「好!我今天傳你梅花十二劍。」金開泰笑道,拔劍出鞘,挽了一個劍花,憑空幻出一朵雪梨花,煞是漂亮。
他身如黑熊,胳膊手腳都大了常人一圈,持劍如拈繡花針,輕若無物。
「梅花十二劍是一套最簡單的劍法,適合初學者,不過,簡單並不意味著威力小,莫要小覷了它!」金開泰道。
「是,統領。」李慕禪輕頜首,打量著這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他這些年來,堅持飛刀與鐵棒,一個遠程,一個近攻,卻從沒練過劍。
但凡練劍,身上必有特徵,明眼人一見即知,會生出戒心。
他閉門苦練的那一棒一刀,只是為了關鍵時候一擊而中,出其不意,否則,光明正大的打,根本打不過練武功的。
大哥李慕風在梅府,李慕禪想得到長劍並不難,卻苦苦克制這誘惑,只練鐵棒而不拿劍。
金開泰這柄長劍長約三尺來長,比起一般的劍長了些。
金開泰見他盯著劍瞧,便隨手遞過去,笑道:「你剛來,先拿一般的劍用著,今天讓人給你量一量,過兩天就能佩上了。」
李慕禪接過長劍,端到眼前打量,淡淡寒氣撲面而來。
劍身雪亮,能照出他臉龐的輪廓,若不細看,發覺不了上面的細紋,一層一層如魚鱗,洋溢一股華美氣息。
「好漂亮的劍!」李慕禪讚歎,屈指輕輕一彈劍身,「錚……」清鳴裊裊,繚繞不絕。
金開泰咧嘴笑了:「呵呵,這是魚鱗劍,最是堅韌,待你日後立了功,有機會得賜的。」
他伸出右掌:「咱們一招一招來,一天練一招。」
李慕禪點點頭,雙手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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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開泰接過劍,開始揮動。
他動作極慢,彷彿後世的太極劍,出腳擰腰,眼神相隨,每一個動作都清清楚楚,演練了三遍,然後收劍而立。
他招招手:「湛然,你來試試看。」
李慕禪慢慢點頭,慢慢接過劍,垂手站著,一動不動,目光閃爍,神情恍惚,彷彿神遊天外。
金開泰皺了皺眉,覺得他心不在焉,卻沒開口訓斥,這湛然可不是尋常人,不能尋常對待。
李慕禪站了半晌,精神一振,彷彿還魂了,目光變得明亮,如旁邊的湖水,長劍慢慢動起來。
他動作笨拙,緩慢,緩緩轉動,有時還停一停,他想了想,再接著往下練,斷斷續續,磕磕絆絆,極彆扭。
金開泰施展時,雖然緩慢,卻舒展大方,剛柔並濟,即便身形魁梧如黑熊,仍給人優美之感。
李慕禪練來卻全無一絲美感,笨拙不堪,令人不忍目睹。
金開泰卻瞪大了眼睛,死死瞪著他,一瞬不瞬,彷彿餓狼見著羊肉。
李慕禪終於施展完,然後接著又來了一遍,這一次比先前好一些,不再停下想,雖然笨拙,卻能連貫下來。
隨後,他施展第三遍,這一次,一些錯誤之處糾正過來,施展得更流暢,花得時間更少。
「好!」金開泰待他收勢,迫不及待的鼓掌。
李慕禪長吁一口氣,臉色微白,小心的把劍還給他,苦笑道:「統領,我太笨,這一招沒練好。」
「笨——?」金開泰瞪大眼睛,隨即苦笑道:「你要是笨,這世上就沒聰明人了!……呵呵,傻孩子,這是十二招,不是一招!」
「原來如此。」李慕禪笑了笑。
他只顧記劍法,心不在焉,精神極專注於記錄,無暇分心他顧。
此時一想就明白了,是自己鬧了個烏龍,以為這般繁複的動作,僅一招而已,卻是整套劍法。
他此時更關注的是自己的異樣。
平常時候,他心湖澄澈,精神寧靜,腦筋清明,記性也好,但也做不到過目不忘。
今天卻有些古怪,當金開泰開始演練劍法,他立刻靜下心,摒除雜念,專心記憶。
早晨時候,他就發覺腦筋格外清明流暢,這時候體會更深,金開泰的動作直接烙在了自己腦海,回頭一想,歷歷在目。
他有一個感覺,自己的腦子好像成了後世的電腦,直接將金開泰演練的情形錄製下來了。
不過,他畢竟是第一次練劍,腦中清晰,動作卻跟不上。
他禪定功夫極深,對身體操縱勝過常人,即便如此,演練這梅花十二劍仍顯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