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子秋最近都做了些什麼?」萬曆皇帝斜躺在白玉雕龍榻上,瞇著眼睛問。
「萬歲爺,盧子秋向禮部左侍郎劉三道求教書法,向兵部尚書石星求教兵法戰策,向戶部尚書王錫爵求教國學,倒也勤勉。」
「勤勉?哼,沒少去覓春樓吧。」萬曆皇帝看似不經意的說道。
「奴婢該死。」張和連忙跪下請罪,「聽說覓春樓的頭牌羽希姑娘經常持帖子去請盧子秋,這在京城中已經傳為美談了。」
「美談?艷談吧?去把他給朕叫來。」眼見著萬曆皇帝發怒,張和不敢怠慢連忙打發人去請盧子秋,心中暗暗納罕,不知道他哪裡觸怒了皇上。
盧子秋七上八下的跟著大氣也不敢出的張和亦步亦趨進了宮,不知道萬曆皇帝的想法又有了什麼改變,對於這個歷史上出了名的「酒色財氣」皇帝,他可不敢認為自己瞭解他,更不敢認為以自己後世的知識「吃定」他。
跟著張和一路們不做聲的竟然來到了養心殿。盧子秋雖然不知道多少規矩卻也懂得養心殿是皇帝召見近臣的地方,並不是哪個大臣都能有此待遇的。
「盧子秋,朕來問你,如果放你去福建。你將如何開啟民智啊?」萬曆皇帝一邊吃著小瓜子一邊問道,依舊繼續著上次的話題。
「回萬歲的話,治民不如治吏,吏治廢則百業皆廢,所以臣如果去福建第一件事就是整頓吏治。」
「朕發現你的觀點很是新鮮啊,回去不抓錢糧反倒整頓吏治,沒有錢糧打得了仗嗎?」
「整吏治、清冤獄,政通人和則人心思定,民有田種,田有人耕,百姓富足有餘,則錢糧自然有餘。如若只盯著錢糧,加重賦稅,抽血吸髓,天高三尺,即便短時間內錢糧充盈卻損了根本,必不能長久,所以臣覺得人比錢米更重要,只要有人則錢米無憂。」
萬曆閉著眼似乎並沒有聽到盧子秋剛才說的話,最後揮了揮手,盧子秋便告罪出來了。
「謝大人,大喜啊!」盧子秋前腳才回到翰林院,後腳錦衣衛百戶胡大錦便跟了進來。
「胡大哥,莫來消遣小弟,何喜之有啊?」盧子秋也自疑惑,自己與胡大錦也就點頭之交,但是今日他表現出來的親熱倒似是多年的兄弟似的。對於錦衣衛盧子秋不願意輕易招惹,所以表現的也很親熱。
「萬歲爺剛剛已經升大人為都察院御史了,兄弟我是特地前來報喜,並要討杯酒喝。」都察院御史並不是大官,才區區七品和縣令一般大小。七品官在一個磚頭掉下來能砸兩個四品官的京師的確連個毛都不算。但是這都察院御史雖然品序不高,卻有聞風奏事,訊問官員的權利,這就非同一般了。
「哈哈,陛下天恩,胡大哥厚誼,今天晚上覓春樓所有開銷兄弟我包了。」
「早就聽說謝兄弟為人豪氣,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啊,那哥哥我就愧領了啊?」胡大錦也不推辭,只是又加了一句:「秦將軍在浙江還好嗎?」
秦將軍?盧子秋被胡大錦這沒有來由的話弄的一愣,才想起是秦禮!看來胡大錦應該已經收到了什麼消息,只是沒有想到的是秦禮竟然對一個現任的錦衣衛百戶還有如此的影響力。那推薦秦禮的欒易傑到底是什麼人?他可不相信秦禮是為了薪俸而來作這個大掌櫃。
「萬歲爺。」瞅著萬曆高興,張和壯著膽子問道:「您既如此看重盧子秋謝大人,又為何委他個都察院御史的差事啊?那個一頂一得罪人的官啊。」
「朕就是要讓他得罪人,他以為朕看不出他的小九九?求學為名攀附人脈是實,他是不願意作朕的孤臣吶,現在朕就逼著他去作孤臣,讓他離開朕什麼事都做不成,這樣他才會專心的給朕辦好差事。」
「萬歲爺英明!」
「我告訴你,小爺今天非得要羽希姑娘陪不可!」
覓春樓裡傳出囂張的叫罵聲,四周圍了很多人卻沒有一個敢出頭,平日裡那些大喊著為羽希生,為羽希死的多情公子此刻一個個人間蒸發一般不見了蹤影。
「原先小爺還以為是個清白貨色,還說什麼賣藝不賣身,從來不留男人過夜,我呸!不就是個小小的庶吉士嘛?連個品序都沒混上,小爺我可是堂堂的五品官!小爺哪一點不如他?論家世,天差地別;論長相,小爺貌比潘安;論床上功夫,小爺夜御七女都能讓她們****!都已經是殘花敗柳了還敢在這跟小爺拿喬?告訴你,小爺今天就算用強也要嘗嘗你的滋味——滾開!」身邊老鴇龜公不停的陪著笑解勸,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這是什麼人?」人群中有不認識的,見那人的威勢悄悄問道。
「京城有名的紈褲,申首輔的二公子申研成。」身邊有瞭解的人回答道。
「我說兄弟你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啊,羽希姑娘就是再美也不過是一個女人,犯不著搭上身家性命啊,申首輔可是很護短的。」人群中議論紛紛,沒有一個人敢出頭。
「滾開!小爺我今天一定要上了羽希這個騷貨,我看誰敢攔我!」
「我敢。」冷不丁的一個慵懶的聲音慢悠悠的說道。
「是哪個不長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門口處人群讓開,慢慢走進來一個文弱的書生,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管小爺的事?」申研成見識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青年,面生的很,應該不是皇親國戚、世家的子弟,膽氣更壯。作為首輔大人的二公子,申研成雖然只是個小小的五品官,可是橫行無忌,毀在他手上的良家女子不知凡幾。即便有人告了衙門也沒人敢真管他,所以養成了申研成驕縱的脾氣。
那書生也不答話,努了努嘴,身邊的漢子便衝上去,照著申研成啪啪就是倆嘴巴子。胡大錦是練武的,手頭上頗有幾把力氣,只兩下就把申研成打得嘴角噴血,滿口牙亂晃蕩,一下子蒙了。四下裡圍觀的人也被震住了,沒有一個人能夠發出聲音,心說這位誰啊,打了申時行申首輔的公子連眼睛都不眨,不是來頭大就是愣頭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