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大荒的斷腸花
大荒,綠野林地。
敖厲帶著趙小六和幾個土匪漫無目的的走著。
沒有目的的旅途,最是無聊。看那幾個土匪死板的面龐,顯然是在一邊行走,一邊修行。即便是趙小六,跟在敖厲身後也是哈欠連連。
一行人,剛剛跨過一條小河,敖厲突然止步。
「魁首……」
一朵從河邊樹林中飛出的金色斷腸花,將趙小六要問的話堵了回去。幾個從修行中清醒的土匪,看著那朵斷腸花,呼吸也不由急促了起來。
修真界,除了敖厲,根本不會有人以斷腸花為飾,更不會跟斷腸花沾上半點關係。
新鮮的花瓣上,還掛著露珠,除了敖厲,只有一個可能。
趙小六右拳緊握,微微顫抖,他在興奮、在為敖厲高興。作為看著敖厲成長的大威頭領之一,趙小六對敖厲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感情。
「你們等在這。」
敖厲說完,跟著斷腸花走入了樹林。在這個時候,昏迷在莫離宮的方小亦也慢慢醒了。
「少主,你醒了。」春巧輕輕的將方小亦扶起。
方小亦眼眸一睜,潮濕空氣中水分子開始雀躍,彷彿在向它們最親密的朋友問候著。薄薄、淡淡的霧繚繞著方小亦,她的臉龐慢慢健康、紅潤起來。
春巧暗暗一歎,方小亦和她都是以水悟道,卻展現了水的不同方面。
無所不在的水分子,幫助方小亦迅速從虛弱中恢復,她看著百丈外的大殿廢墟,聲音如四週一滴滴水珠般雀躍,「他來過了?」
春巧無力的向岩石上一靠,「來了,莫離宮也毀了。」
「來了,他來了……」方小亦喃喃了幾句,突然焦急道,「春巧,我媽媽呢。」
春巧微微搖了搖頭,方小亦順著春巧的目光,看到了在自己身邊還在昏迷的方家家主。方小亦心中略窘,好在方家家主適時的醒來,她雖修行比女兒高,但其覺差了何止千里。來自於元神的虛弱感,幾乎讓方家家主無力睜開眼睛。
「媽媽,你沒事吧。」方小亦攙起母親,擔心的道。
方家家主模糊的視覺慢慢清晰,大片大片的廢墟,令她心中一驚。掙扎站穩的方家家主,指著廢墟的手指顫抖著,「亦兒,出了什麼事,到底出了什麼事。」
「家主,您和少主被關入莫離洞後,敖厲來了。」春巧似知道方家家主對莫離宮的感情,搶在方小亦前面,低聲道。
提到敖厲,方家家主眉頭深皺,她看著方小亦,片刻後,歎了口氣,「莫離宮,莫離宮,既然不離,毀了就毀了吧。亦兒,你打算如何。」
方小亦紅潤的小臉微微一白,低著頭,「媽,我跟著你。」
方家家主滿足了,她溫和的笑了笑,「小亦,按年算,你都三百多歲了,怎還能黏著媽媽?敖厲是個土匪,媽媽不喜歡,但如果你自己願意就去吧。」
方小亦心中一酸,撲到母親懷裡,低聲哭泣著。
「小亦,怎麼了?如果你不願意,當然能跟著媽媽。我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用漫長的生命,去感受很多錯過的東西……」方家家主抱著方小亦,輕聲說著。
方小亦哭了很長時間,方家家主的話也停了,春巧沒說話,她們陪著方小亦。靜靜的四周,只剩下方小亦的哭泣聲。
「媽媽,我想跟他去,但不能。」
方家家主看著方小亦哭紅的眼睛,心疼的柔聲問道,「為什麼?媽媽送你去,送你去寂州的珞珈山。」
方小亦狠狠搖了搖頭,「他從未承認過,但也從未否認。他這次能來,說明他認同了我的存在,媽媽,我高興也難過。」
「既然他認同了,還有什麼問題?」
「媽,你不瞭解他。別說是我們,就算是大威府幾個頭領被人囚禁,他也不一定會去救。他肯來,肯認同,就是對我的交代……」
方家家主剛想開口,方小亦又撲到她懷中,卻沒有哭,「有了交代,我就不該再去找他,本不該找。」
看著懷中的女兒,方家家主終於明白了她和方小亦在悟、在覺上的差距,很多話,她已經不懂了。
站在旁邊的春巧,突然向方小亦道,「少主,對不起。敖厲交代過,東西要現在給你,否則,他會將我們全殺了……」
方家家主冷哼了一聲,「狂妄!」
方家家主的話音剛落,眼睛卻已睜大,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春巧掏出的一團七彩霞光,僵了半天才道,「這是……難道……」
「家主,是七彩仙霞。」春巧說著,將手中的七彩霞光遞給了方小亦,而方小亦癡癡的接過。
方小亦乍一接觸七彩仙霞,霞光陡然向外一延,隨之縮回入了她的體內。
看著繚繞在女兒體外的淡淡七彩,方家家主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果然給我了交代……」方小亦一面感受著霞光獨特的溫暖,一面低聲囈語著。
「媽,我們回益州。」
方家家主將疑問嚥下,她看著方小亦,看著春巧,突然一笑,「我們回去。」
仿若彩虹的霞光,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大大的弧,彎向了益州。
綠葉林地,小河邊,趙小六和幾個土匪,抬頭看著仿若仙橋的彩虹,眼中都露出了幾分羨慕。
「六爺,她真會如魁首所說,隱於益州,不再出世?」
趙小六雙眼一瞪,「怎麼,你懷疑?」
「六爺,您說笑了,屬下怎敢質疑魁首的話。就是……就是覺得白瞎了一件仙器。」
趙小六心裡也是一抽抽,面上卻滿不在乎的冷哼道,「屁!仙器?莫離宮主倒是抱著仙器數千年,有屁用。」
說話的是個一身精肉的土匪,他耷拉著腦袋,在河邊扔著石頭,時不時抬頭看著逐漸淡卻的彩虹,心中嘀咕,「裝,臉倒是別抽抽啊。」
距離河邊數十里外,敖厲竟和花雨劍閣活的最久的長老走在一起。
如果有人能忽視盤在葦老左臂的「厲鬼花」,那麼,此時的葦老就彷彿一個鄰家老奶奶,她拉著敖厲的手,送了一路。
「厲兒,你母親的話,你都記住了。」
「記住了。」
葦老拍了拍敖厲的手背,「你這孩子,怎麼不愛說話。行了,就送你到這吧。」
見過母親後,敖厲已知道,如果沒有葦老相護,他母親根本上不了位,成不了花雨劍閣的宗主。
「有勞老人家相送,留步。」敖厲向葦老行禮道。
「你這孩子,一點也不像幽幽,話不多,禮到不少。」葦老一拉,敖厲也就順勢站直了。
葦老雖在數落敖厲,但心中卻也喜煞了敖厲,「厲兒,劍州的七霞泉是你收了去?」
敖厲心境再穩,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搶劫搶到自家頭上了。臉龐有些僵硬的敖厲,乾聲笑了笑,在懷裡摳了半天,掏出了個巴掌大小的玉瓶。玉瓶潤的透明,其中雲霧繚繞,似拇指大小的七霞泉,正處於雲霧中心。
「好傢伙,芥子瓶。」葦老一驚。
敖厲將「芥子瓶」遞給葦老,「請長老將它帶回劍閣,一時竟忘了。」
花雨劍閣現在正需要「七霞泉」,葦老倒也沒客氣,她接過玉瓶向敖厲擠了擠眼睛,「真的忘了?嗯,倒是和幽幽像了,落在她手裡的好東西,讓她再吐出來卻是千難、萬難。」
面對突然似頑童般的葦老,敖厲還能如何,只能乾笑著。
「好了,帶你母親收下了,劍閣最近用的上。」葦老說完,上下看了看敖厲,似在找什麼東西。
「厲兒,修真界傳言,你有三面血旗堪稱絕世魔器。人老了,好奇……」
敖厲明白了,他倒也痛快,抬手一揮,樹林間,憑空多了三面血旗。分別有著白骨、鬼嬰、水母的旗幟,在風中揚起。血紅的旗桿上,一個個拳印似蘊含著無窮的殺機。即便凶魄沉寂,葦老依舊眼神一凝,後撤之勢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