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勢,萬米深海
橫貫於純淨靈氣中的玉橋,存在了上萬年。在漫長的歲月中,它從沒經歷過半點污濁。九幽、修羅地的絕陰死氣,怎是玉橋所能承受的?在生與死的碰撞、衝擊下,一絲絲黑綠裂紋,緩緩擴散於整個橋體。
早在第一死裂紋出現時,琴的臉色就已大變,她以顫抖的手指,指著敖厲,「宗主,要殺了他,殺……」
琴還沒說完,紫已冷言打斷,「晚了,『洗髓仙橋』聯繫著整個劍宮的靈脈,一旦動他,將會出現一個斷層,整個劍宮的靈脈都將崩潰,也許數千年都難以恢復。」紫的話越來越緩,但她眼中的殺機卻越來越盛。
感知完全集中於「自我「的敖厲,對外在的一切毫無知覺,大有點世界毀滅,我獨在的架勢。他只是不斷的引靈氣入體,再將其震碎、或者強行擠壓。在敖厲心中,不再看重靈氣對本體的影響,他已癡迷於這種微觀的控制。清晰、微觀的「看見」,對於敖厲來說,在修行路上無疑做出了重要突破。
在細微的肌肉,敖厲在「看見」的前提下,已能對它有所把握。他能以肌肉鬆緊,控制每一個毛孔,就彷彿以手去拿杯子,只要意動,杯子就已拿起,根本不需要思考。
在「渾天太星」陣圖的籠罩下,劍宮的天空永遠沒有日、月交替,永遠湛藍。一粒粒閃爍的星辰,也永遠不會隱沒。
敖厲根本不知過了多久,他在紫殺機最盛時清醒,而在這個時候,他的**已在純淨靈氣和「九幽絕陰」所代表的生死間重塑。
敖厲一醒,**於重塑間的變化在瞬間凝固,就如同燒紅的鐵劍,沁入了冰水。從此刻起,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不管敖厲是否會擁有經脈,他永遠也無法體會修真是如何吸納靈氣,以成元力的。生死、陰陽自成輪迴,再無法容納其它。
此時,敖厲的本體已不能用蛻變來形容,這是一種重塑,是一種在死亡和生機中衍生的進化。
敖厲在睜眼的一瞬,就已對本體的進化有所感知,但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一直旁觀的紫,更無法理解整個過程。
原本通透純潔的玉橋,已佈滿了絲絲裂紋,彷彿會隨時塌陷。那一絲絲繚繞著駭然死氣的黑綠,不同於幽冥死氣。極寒,它來自於九幽、修羅地。如果裂紋中不是存在極寒,整個玉橋怕早已塌陷。
「九幽絕陰」,深沉的冰冷讓敖厲心中一跳,皮膚上的刺痛讓他沒有太多時間思考,刺痛來自於紫的殺機,即將爆發的殺。
「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敢來劍宮放肆?」敖厲坐在原地不敢妄動,他看著四周、裝著糊塗,除了如此,敖厲已不知該如何反應。
在沒有血旗的情況下,敖厲根本無法抵擋紫的全力一擊,他並不瞭解,自己的**已經出現了質的進化。
沒人回應敖厲的話,琴恨不得生噬了敖厲,殺機瀰漫的玉橋,沉寂著……
敖厲的眼神越來越平靜,思緒也越來越清晰,一縷凌厲的劍意剛剛出現,敖厲突然道,「這裡倒適合布下『封禪』。」
劍意在距離敖厲尺許距離散卻,而在同時,敖厲已將一卷羊皮扔給了紫。
「佛宗禁忌,陣圖『封禪』!果然適合這裡。」紫看著羊皮卷,眼中的殺機緩緩消失,能徹底封禁佛法的陣圖,抵的上一座「洗髓仙橋」。
看了眼敖厲,紫淡淡一笑,「不遠了……」
琴不知道羊皮捲上寫的什麼,她雖恨不得殺了敖厲,但紫已起步,琴也只能跟著。
瓊樓、宮牆環繞著劍齋、奢華環繞著簡單、仙靈環繞著塵俗,這裡是劍宮中心,也是劍宮的獨特。
琴已離去,劍齋不需要琴,但劍宮五百宮女需要她去穩定。
劍齋前,紫以左手輕撫於古樸的木門,緩緩道,「一旦進去,再難反悔。」
敖厲確實沒想到劍宮的中心、宗主居所竟會如此簡陋,站在古樸的木門前,敖厲連想都懶得想是否後悔,他笑著向紫問道,「哪個宗門能化解『元乳石化』,現在能說了?」
一個武者的命,也值得惦記?紫回頭看了眼敖厲道,「蒼州,臨淵閣-落寶宗,屬於邪道九宗,希望你能有機會去。」
「多謝!」敖厲為錢多在謝,江湖第一殺手,怎能永遠當個石像。
「散仙,你、我都瞭解的不多,仙靈意場雖無法影響你,但你的勁力怕也很難傷她。一會我送你進入『隔世璧』,把握機會,破碎玉璧。我們合力,也許有機會殺她。」
紫說完,沒等敖厲回應,已抬手推開了木門。門軸發出的刺耳聲,令人心中暗暗發毛。
簡單的劍齋,就像是個四合院,地面散落著一片片枯葉,但四周卻沒有一顆樹木。敖厲看不出那些枯葉的玄機,他跟著紫,走入了正堂。紅木地板上的腳步聲,似乎契合著敖厲和紫的心跳。
一木床、一竹台、一籐椅,已是劍齋內堂的全部。
敖厲的目光,已凝在了一側牆上的玉璧。青朦朦的玉璧,如鏡面般平整,但卻能讓人感到一種深邃,敖厲在其中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淡淡的玉香,令人的魂魄平和、安寧,如逝去般解脫。
「師傅,徒兒將你要的人帶來了,他已是『滄海一角』的主人。」
隨著紫的話語,玉璧上蕩起了一圈圈水紋,似清水般的笑聲,突然從玉璧中傳出。笑聲彷彿是從萬里外傳來,很遙遠,「沉寂萬年的『滄海一角』終於出現了。」
太過清澈的聲音,總有些妖異,笑聲的主人在說話時,似在觀察著敖厲,「修真三十六福地,普通人憑什麼得到它。」
沒有半點元力的敖厲,實在太具欺騙性。以散仙的修為和見識,都無法察覺到他的真實。
一層如琉璃般的紫紅,流轉於紫的瞳孔,其中的凌厲卻沒有一絲外洩,她面向玉璧,恭聲道,「師傅,他並不普通。」
蕩起水紋的玉璧,再無半點固體特徵,那傳出的聲音彷彿近了,也清晰了不少,「紫,讓他進來。」
「是。」面向玉璧的紫,微一躬身,抬手按在敖厲背心,將他送入了玉璧。
一層緊貼**的清涼,讓敖厲微微打了個冷顫。當眼前青色盡去,敖厲出現在了一個瀰漫著層層薄霧的空間。除了那淡淡的玉香,敖厲已是第二次體會到仙靈之氣,但「造化」筆散發的仙靈之氣,似比這裡更為純淨、濃郁。
繚繞著寶藍光芒的影子,緩緩從薄霧中走出,她看著敖厲道,「是你,得到了『滄海一角』?」
散仙!敖厲感覺自己如同沉溺於萬米深的海底,幾乎沒有了任何掙扎的**,來自於散仙的「勢」,已讓他無法正常呼吸。
緊守心神的敖厲,不斷超越著「靜」的極限,只有如此,才能減輕些「勢」的壓力。敖厲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強後退了幾步,他緊靠在重新凝固的玉璧上,顫聲道,「你,你是誰,為什麼抓我來這?」
敖厲的作態,彷彿無法瞞過散仙的眼睛,她那雙無所謂美醜的眼眸,微微一彎,好像在笑,「難怪你能得到『滄海一角』,你果然不普通……」
別說普通人,就算是修真,也很難在散仙面前穩定心神、妄動心機。玉璧中的散仙,不必去感知元力,她僅憑敖厲眼中的平靜,和那小小的心機,就已能判斷敖厲不是普通人。
散仙的話音未落,敖厲突然悶哼了一聲,一縷憑空出現的劍意,陡然洞穿了敖厲左腿。太快,如此速度讓敖厲根本無法以肌肉去引導劍意。拇指粗的肉窟窿,瞬間被血液充滿,沿著腿部淌下。
左腿的傷勢對敖厲來說,根本就算不得嚴重。在左腿被穿透的一瞬,敖厲右腿已經踏出,右拳也由腰間竄出,凶狠的砸向了散仙的脖子。在無法借力的情況下,敖厲的速度,根本無法二次跳躍、疊加。
很少打空的敖厲,右拳砸碎了薄霧,但卻沒有碰到散仙。那藍色人影,好像就站在原地,但敖厲卻無法跨越這段空間。
敖厲的攻擊,讓那散仙輕「咦」了一聲,「你單修本體,真是難得見到。我記得在很久前,似有二世武者如此修行,但你的攻擊太過極端,修行也太過極端,心境同樣太過極端。」
從沒有人僅一眼,就能將敖厲看的如此透徹。一滴冷汗,緩緩於敖厲髮鬢流至於下顎,太可怕了,在她面前很難留住秘密,怕也難以隱藏秘密。
「她必須死!」四個血淋淋的字,從敖厲心中掠過。他已不能確定,自己和紫的交易,是否能瞞過散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