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連根拔起
一縷由花瓣組成的輕煙,在靜謐的森林中繚繞、前行。在修真界,也只有花雨劍閣,能從百花生長、凋零中領悟生與死的奧秘,掌握這五彩繽紛的遁術。
屬於花雨劍閣的七霞泉,此刻,竟在無人看守。
如果沒有王霸這從大荒出來的異類,如果不是敖厲正站在湖邊,這七霞泉確實沒有守護的必要。沒有修真會為了點輕易能換取的「七彩凝露」,而去得罪劍州的第二宗門。
「婆雅」
淡淡的嬌軀,從虛空中走出,阿修羅王-婆雅背部的九翅,已凝化成了九個朦朧的光影,乍一見,如同漂浮蕩漾的九彩霞光。烏黑的秀髮直垂於地面,將她那一絲不掛的軀體,襯托的更加白皙。
敖厲怎也沒想到妖異的婆雅,竟會如此走出,白花花的一片,令敖厲的眼角直跳,「你的衣服呢?」
純粹的阿修羅王分身,本就不具備自我,在中斷和本體的聯繫後,婆雅也是剛剛有了一絲靈識,但敖厲的問題,充斥了太多情緒,靈識簡單的婆雅,又怎能回應如此複雜的問題,婆雅想了想,笑意中竟透出了幾分天真,「人……」
「天,早知道該讓熊五和她相處一段時間……」想起阿修羅王-羅睺,在熊五身邊孕育出的靈識,敖厲苦澀的扯了扯嘴角,他實在沒有想到,婆雅在自己身邊孕育的靈識,竟會如此乾淨,如此簡單。
「世界到底怎麼了?」敖厲抬起自己沾滿血腥的雙手,苦笑道,「體會殺戮,竟也能體會出純粹?」
靈識已成,阿修羅王分身就具有了完整的生命,即便敖厲此刻後悔,也再無用處。
「希望阿修羅王別成了綿羊。」敖厲心中暗歎,朝著婆雅一指,漆黑的血旗憑空捲出,裹住了婆雅那赤裸的身子。旗幟上的慘白骷髏,總算讓敖厲順眼了不少。
也難怪敖厲擔心,此時的婆雅,看上去就如同從泉水中孕育出的少女,哪還有一絲殺伐氣息。然而,對阿修羅王不甚瞭解的敖厲,又怎能體會阿修羅道,那最沉重的殺戮。
「衣服!」婆雅扯了扯身上的旗幟,似明白了「衣服」的含義。
敖厲著實感到無比頭疼,他不知自己的本心,怎會孕育出彷彿初生嬰兒般的靈識。
不得要領的敖厲,乾脆不再去想,他指了指湖心向婆雅道,「去帶點七彩凝露,能帶多少,帶多少。」
「好!」婆雅的話音剛落,已出現在湖心。
懸立於半空的婆雅,單手朝湖心一按,無數吟唱聲,陡然充斥了整個森林。它似是一種禪唱,其中卻充滿了陰森、殺戮。它明明清晰非常,但站在湖邊的敖厲,卻無法分辨其中任何一個音符,更不知道那一個個音符,是否屬於人間。
天地間的吟唱一起,婆雅的小手凌空一提,數十根暗金色光柱,似從湖底環繞著「七霞泉」衝出。整個湖面,在暗金光芒的映射下,如同凝固成了一整塊金屬,沒有波動,更沒有生機。
暗金光柱僅持續了一瞬,天地間的色彩慢慢恢復、湖水再次波動、吟唱聲淡卻,湖心的「七霞泉」連同泉水靈根,一起消失。湖成了普通的湖,其間再沒有一絲七彩。
一縷如同鋼針般的殺機,在泉水消失的一瞬,突然從森林中刺出,湖邊的敖厲猛然打了個冷顫,「厲鬼花!」
「誰,誰讓你連根拔起。」
「仇要結大了。」敖厲的動作比叫聲更快,他抬手一揚,湖心的婆雅憑空消逝,而一面漆黑的旗幟,也在同時將敖厲捲入虛空,消失在了湖邊。
敖厲剛剛消失,一朵朵紅花破土而出,很快就覆蓋了湖邊的所有土地。鮮紅花瓣上的一個個黑斑,似活物般在不斷掙扎,一縷縷幽冥鬼氣在花朵間升騰,方圓一里內的全部生機被瞬間抽空。
萬米高空,三面飄揚的旗幟,鎮壓著強烈的罡風,敖厲在血旗環護下,窮極目力,也只能看到森林間的一抹鮮紅。
厲鬼花,根本就不是一種植物,它是一種生長於阿鼻地獄的刑具,活生生的刑具。厲鬼花以七魄為食,它能將人的天、地、命三魂生生剝離,再一一吞噬七魄,這個過程囊括了精神、**上的全部痛苦。
厲鬼花攝魄,幾乎難以抗拒,但凡具有惡業的生靈,一旦被它「看見」就無法逃脫來自於地獄的因果刑罰。
精研「摩訶大禪經」的敖厲,當然認識厲鬼花,但他實在難以相信,在人間,竟會出現厲鬼花。
高空冰冷的空氣,令敖厲的心跳慢慢平復,他指著森林間的那抹鮮紅道,「婆雅,你是否認識它。」
婆雅慢慢從手臂粗細的旗桿中透出,沒有任何猶豫的道,「厲鬼花。」
「難怪,難怪『花雨劍閣』能在擎天峰佔據老二的位置,那手持『厲鬼花』的女人到底是誰。」
葦老,侍奉過三代花雨宗主,出關不久的她,靜極思動,所以「劍令」破碎,她才會出現在森林中。
葦老帶著王霸剛到擎天峰山腳,即感到了森林中的異動。當她再次返回湖邊,差點被生生氣死。被「花雨劍閣」佔據數千年的「七霞泉」竟會消失,有誰敢搶的如此徹底,連泉底靈根也不放過。
心中充滿憤怒、驚駭的葦老,站在湖邊花叢中陡然回首,冷聲向王霸道,「你的師兄,到底是何來路。」
王霸站在厲鬼花叢中,身體早已僵硬,王霸沒有讀過佛經,但他喜歡聽故事,而他所知的所有故事中,就這厲鬼花最為嚇人。
葦老的話,差點將王霸堵死,天知道他怎會有了個師兄。這老妖怪要死不活,偏偏聽到了最不該聽到的。
「前、前輩,弟子的師兄怎會出現在這,他還在九華山為師傅看丹爐呢。有人坑我啊,前輩……」
葦老剛要說話,心弦突然一痛,她知道憑她的法力,再難壓制可怕的厲鬼花了。葦老指間法訣一起,將手中的花朵扔於空中,森林間,朵朵厲鬼花全部化為一點點紅星,如同閃亮的螢火蟲,三三兩兩的從綠草、籐蔓中飛起,融入了空中的花朵。
收起「厲鬼花」葦老再次看向王霸,那眼神中凝聚的殺,似乎在告訴王霸,再有一字讓她不滿意,她就讓王霸變成厲鬼花的肥料。
王霸打了個寒顫,雙手亂擺道,「前輩,在你來以前,弟子剛被人搶了,是他冒充弟子的師兄,您的弟子也是他殺的,我不認識他啊。這靈泉消失,一定是他幹的……」
王霸話還沒完,葦老手掌的厲鬼花「呼」的一聲竄起,碧綠的籐蔓,在瞬間繞上了王霸的脖子,籐蔓上一根根尖刺,劃的王霸脖頸間鮮血直流,更為可怕的是,王霸已感到自己的魂魄在微微震動。
受了驚嚇的王霸,似乎沒起絲毫反抗意識,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厲鬼花,叫嚷道,「真的,真的,前輩,弟子說的都是真的,我還記得那孫子的模樣……」王霸一邊叫嚷,一邊以水汽將敖厲的樣子凝聚在空中。
葦老看著空中的影像,心中一驚,「這人怎如此貌似宗主?」
「前輩,就是他,就是這孫子搶了我的元石,泉水也一定是他搶去的,他不是我師兄啊……」被厲鬼花纏在脖子上,沒人有會感到愉快,而王霸嚇的手腳早已麻木,他語無倫次的將葦老的思緒打斷。
「罷了,也不知還能在此星界呆多久,沒了,就沒了。」面對空中的影像,葦老不知為何,心中實在難以升起殺意,她暗暗一歎,再起揚起漫天花瓣,將王霸捲向擎天峰。
有血旗鎮守的高空很安靜,敖厲在婆雅的幫助下,看清了森林中的一切。
葦老的離去,讓敖厲微感差異,「七彩凝露」因為永不枯竭,所以才不太珍貴,但它已被連根拔起,花雨劍閣的人為什麼還如此冷靜?他們該傾巢而出才對。
「難道……」敖厲雙目猛然一凝,「難道他們有更重要的事?在『花雨劍閣』內會存在星門?」
「不會!」敖厲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如果「花雨劍閣」中存在星門,紫不會不知道,也不會捨近求遠,去爭奪滄海一角。
「他們一定在什麼地方發現了星門,而且會很快開啟它。只有星門,才能讓他們放棄對『七彩凝露』的重視。」
似乎想明白的敖厲,朝著擎天峰方向微微一笑,「孫子,你倒是罵爽快了,我該怎麼報答你呢。」
敖厲的話音一落,一柄血旗陡然延展數丈,捲起敖厲,化為一縷若有若無的黑霧,於高空罡風中竄出,目地,正是擎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