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燭光與血腥
四通商行,內堂、密室。
幾根蠟燭跳躍的火光,讓趙德佈滿褶皺的蒼老臉龐,顯得有些詭異。
敖厲剛剛坐下,搖搖晃晃的趙德,眼中的醉意緩緩散卻,「老朽趙德,見過六少爺。」雙膝著地的趙德,正式向敖厲行禮。
敖厲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眼前的趙德,讓他想起了幾乎忘記的童年,雖然那童年並不一定愉快。
「德叔,多年不見了。我父親有什麼吩咐?」
趙德抬首,猶豫了一瞬,還是開了口,「很多年前,少爺在荒原失蹤,家主曾派人通知老朽不必理會。」
敖厲的目光,在燭火中慢慢渙散,父親,您還是老樣子,您引導我走的路,很辛苦。
「少爺,一月前,家主曾親到商行,給少爺留下了信。」
敖厲眼神一凝,到底發生了什麼?敖厲知道,如果沒有重大事情發生,父親根本不可能來九方集。
「父親,他還好吧。」
「家主的身子依舊硬朗。」
敖厲點了點頭,抬手讓趙德起來,「把信給我。」
趙德身子微微一躬,低聲道,「是口信。」
「哦?」敖厲有些驚訝,這個在敖家看守藥房的老頭,憑什麼讓父親如此信任?口信?父親是要告訴我,可以無條件信任他?
敖厲笑了笑,「既然是口信,那你說吧。」
趙德目光中透著幾分凝重,他沒有即時開口,口信不能出錯、更不能讓人理解錯,他要確保自己所說的口信,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供奉樓已空,供奉全部返回宗門。在敖家,吸收了四名弟子,很反常。相信其它世家的供奉也不會例外。原因,宗門高手,很可能遭到了重大損失。」
趙德一字一句的說完,口信,一字未多,也一字未少。敖厲心中卻翻起了巨浪,以至於,他以合上雙目,來隱藏自己的情緒。
九大世家的供奉,全部離開?這意味著修真者,完全放棄了對武者、對江湖的控制,為什麼?宗門高手損失?是死傷、還是別的損失?敖厲的情緒慢慢平靜,但眉頭卻依然緊皺,放棄了武者世界?吸收弟子?沒有世家例外?九大世家牽連著多少宗門,供奉全部離開?敖厲肯定,在修真者中一定發生了大事,而且這事一定覆蓋了整個修真界。
吸收了四名弟子!敖厲心中一震,突然向趙德問道,「現在四通商行由誰做主。」敖厲的意思是,現在,我回來了,四通商行還是不是由我做主。
趙德不敢怠慢,恭聲道,「四通商行,自然是由六少爺做主。」不等敖厲發問,趙德接著道,「少爺,四通商行主要經營藥材,一共有四支商隊,每支商隊有三百護衛。在九方集,四通商行有雜役、商人各一百名,護衛四百,在其中隱藏著一百青衣內衛。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家主吩咐,四通護衛、以及青衣內衛除四通商行、四通商隊的保衛工作外,不得進行其它調遣。」
父親你給我的東西還真多!敖厲心中一笑,向趙德道,「十五日後,只要四通商隊經黃金馳道,都需向攔截土匪,繳納貨物總和一成的保護費,不要以武力抗拒。」
保護費?趙德當場傻眼,給土匪交保護費?敖家?「這,六少爺,這……」
「你放心,九大世家不會有商隊例外,沒人能說什麼。」
「好吧,老朽遵命。」
敖厲起身,湊到趙德耳邊,「七夫人和敖福,在商行裡有多少人。」
趙德心中一驚,六少爺變了,如果在以前,六少爺雖知道,但一定不會說。趙德雖然心神起伏,但言語卻是不慢,「少爺,原本四通商行全是大掌櫃金鼎的人,但這些年,確實進了不少新面孔。據家裡傳回的消息,他們和總管和七夫人有關。」
敖厲的姿勢未變,輕聲道,「去叫他們進來。」
密室,怎可以讓他們進來?趙德心中雖然迷惑,但口中卻道,「一共二十七人,全叫?」
「全叫,天剛剛亮。」
趙德點了點頭,躬身退出密室,剛出密室,趙德眼中又朦朧上了一層醉意。
人不多,但涉及了四通商行的雜役、夥計、商人、護衛,僅僅這些人,就覆蓋了四通商行的各個角落。這些個被七夫人、大管家敖福,安排在四通商行的人,剛剛從被窩中爬起,就被趙德帶入了他們從未來過的密室。
不清醒的人,在心中竊喜,終於得到了趙德的信任。清醒的人,看著同為七夫人辦事的幾個熟人,心下暗暗擔憂著。
二十七人,在密室中站成一行,敖厲向趙德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在這二十七人中,有三名上品武者,趙德怎能放心,但他還是遵照了敖厲的意思,退出了密室。
面對敖厲有人陌生,有人心中有所猜測,但沒人說話,密室中一時間,只剩下了輕微的呼吸聲。
「我叫敖厲,相信你們知道我是誰。」
知道?二十七人一愣,心中都在苦笑,當然知道,他們來到這鳥不拉屎的荒原,為的就是這個敖家六少爺,沒想到,他真的活著。
沒人注意到,敖厲手中何時多出的一疊金票。敖厲將一張一萬兩的金票,放在身邊的圓几上,向二十七人道,「每人五張,你們可以回去了。」
五張?五萬兩!夠普通人花費三生了,有人想,沒人動,他們敢想,卻不敢動。當誘惑和生命不等價時,誘惑也就不成為誘惑了。
「六少爺,我們在四通任職,家族是發了正式任命,你沒有權利驅逐我們離開。」一名腰纏藍帶的護衛,踏前一步,冷冷的向敖厲道。
敖厲雙眼一瞇,上品武者?極端易損,正如極鋼折。敖厲刻意在極端中融入了一絲生機,只是這價值不等的生機,留與不留沒什麼區別,極端終究是極端。
「不走?死呢?……」
敖厲的話音未落,腰纏藍帶的護衛陡然前移兩米,一把薄如蟬翼的窄刀,劃向了敖厲的脖子,「六少爺違背家規,試圖殘殺我等,我不得不取你性命。」這名七夫人的手下,他來荒原的使命,便是等敖厲一旦出現,伺機刺殺。
倒也有意思,為自己解釋?敖厲坐下的木椅轟然而碎,身形就以坐態,陡然前移,右拳沒有任何花哨的直撞窄刀。
一個細微的角度,敖厲的拳避開了刀刃,以肉眼難見的斜度,撞在了刀刃的側面。
「當……」短促的清脆,在深入地下的密室中迴盪。隨著窄刀破碎,這名具有上品境界的武者,手臂骨骼被自己的雄厚真力,擊的粉碎。敖厲直擊而出的手卻沒有停頓,直到撞在武者心口,才藉著反震之力,橫移而出。
胸口凹陷大塊,緩緩倒下的上品武者,讓所有人都愣住了。敖家的廢物,從小經脈萎縮的六少爺,什麼時候可以擊殺上品武者了?那刀,敖家的三大名刃之一,家主曾親手送於七夫人,破碎了?
慘叫、血腥,敖厲血淋淋手,從一名雜役的胸膛中收回時,該清醒的人終於清醒了。
有能力的,沒能力的全部拿出自己的武器,為自己的生命而搏。真正聰明的人,卻慢慢將腳步移向了密室大門。混亂,對剩下的兩名上品武者全無影響,也讓敖厲如魚得水,越是混亂,敖厲的殺戮也就越極端,越詭異。
血腥,充斥著密室不大的空間,骨裂聲,更是此起彼伏。退向密室門口的幾人,早已變成了屍體,在極端殺戮下,逃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