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王華豐微一躬身,道:「回太后:老六昨日便已動接,這會兒應該已經接著了,晚上申末時分便能趕回來。」
一提到蕭然,眉就沒來由的一陣臉熱心跳。分別已有四個多月,一百多天的思念真是熬人。這時想起馬上就要見面了,只覺得心裡像是有許多小蟲子在爬,麻麻癢癢的,也說不上是緊張還是興奮,或許二者兼而有之。一念至此,越發的渾身燥熱,臉泛潮紅,驀然驚覺這是在養心殿東暖閣,外邊可是好幾位朝中重臣。幸好前面遮了一道幔帳,否則的話,自己這番模樣羞也羞死人了!
心思一亂,便再也靜不下來,忍不住的胡思亂想:待會見了那個冤家,不知他會做些什麼?奏陳征倭事宜是一定的,那麼然後呢?他是先回家去看老婆們,還是會留在宮裡陪我……哼,這個沒良心的傢伙,一準兒是要先回家去看兒子的,哪裡會記得我呢!唉,他府上那麼些個美女老婆,也不知這一跤跌到溫柔鄉里頭,要幾天才爬得起來。我要是也能為他生一個兒子該有多少?這樣的話,或許他就會多一點時間留在宮裡頭陪我啦!……
寶祿站在紗簾旁邊,雖然低著頭,卻時不時的側一側臉偷瞧眉的臉色。見她臉頰騰起兩朵紅暈,俏臉盈盈,時而薄怒輕嗔,時而眉梢含笑,更顯嬌媚絕倫。寶祿伶俐乖覺,已知其意。忙轉過臉去,險些憋不住笑出聲來,深吸了一口氣,好歹掩飾過去。
眉給他的吸氣聲猛然驚醒:喚呀,這都是在想些什麼呢!我可是堂堂地國母,怎能……怎能想生孩子什麼的!眉為自己這個糊里糊塗的念頭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暗暗淬道:呸!這個油嘴滑舌的傢伙很好麼?誰稀罕給他生孩子!
東暖閣一時安靜了下來,外邊的幾位大臣心裡可就犯了嘀咕:怎麼著。難不成是那句話說錯了?互相用眼色飛快的交流了下。都不明其意。周祖培仗著資格老些。壯著膽子道:「太后,敢問曾、左等人的折子……」
眉這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蕭然一回來,事情就好辦了。這傢伙鬼機靈的,總能想出些歪點子來。沉吟了一下,道:「先擱著吧,等李鴻章地折子呈上來。一併批閱。」
卻說此時,蕭然率部隊行至清驛,跟出城迎接地議政王奕前大臣景壽、大學士桂良、右都御使麟梅谷會合,先行了尊叩祭禮。景壽這人性子實誠,真地是那蕭然當親兄弟一樣看待,多時不見,這時先見了禮,然後交臂擁抱。問長問短的。讓蕭然覺得心裡熱乎乎的。
上馬還京,蕭然跟奕儀仗開道。簪花鳴鑼,好不威風。正走著,蕭然忽然連連打了三四個噴嚏,心裡頗為不爽,轉臉瞟著奕嘀咕我。」
奕望著能跟蕭然表一表孝心,不成想卻換來這麼句話。嚇得就是一哆嗦,連忙道:「怎麼會!德才兼備,功在社稷,誠為吾朝之棟樑,天下之楷模,崇尚都來不及,哪裡有人會對你有不敬之心?」
「真的?」蕭然似笑非笑的盯著奕子不見,嘴巴倒甜了不少啊!」
奕著蕭老弟吶。老弟你這一出征就是小半年,像哥哥我就時常掛念,偶爾提起,那也是說不得的。」
蕭然笑道:「那是,你怕我回不來麼!對了六王爺,我倒聽說,要是打一個噴嚏,是有人想他了;要是打兩個噴嚏,那是有人在說他的壞話;要是打三個四個噴嚏麼……」
奕道:「別緊張。要是噴嚏打個沒完,那就是著了風寒了。」
奕太醫來給你瞧瞧。」
蕭然歎道:「唉,說來咱這貧苦人家的孩子,就是比不得有錢人吶,瞧這大冷的天兒,也穿不上件暖和袍子。哎,六王爺,你身上這件袍子不錯啊,一定暖和的很吧?
奕銀狐皮地大氅。這件大氅乃是異域貢品,由道光皇帝賜給奕由銀狐皮縫製而成,殊為珍貴。銀狐別名玄狐,其針毛基部為黑色,接近尖端的一段16k小說網.電腦站|com|為白色,毛尖又是純黑。由於白色毛段襯托在黑色毛段之間,於是形成極為罕見地銀霧狀,遠遠看去,就像是黑斗篷上攏上了淡淡的一層煙霧,華美之極。
玄狐皮毛質柔軟稠密,輕韌美觀,十分珍稀。有種說法叫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穿狐貉,要知道在現代皮草市場,玄狐皮可是被稱為軟黃金的。這麼一件純玄狐皮縫製的大氅,何其難得,便是有銀子只怕沒地兒買去,蕭然當然是一眼就盯上了。奕真是識貨,有心不與,又怕蕭然記仇。
咳嗽了一聲,道:「老弟體諒,這袍子乃是先皇御賜,不敢完,就看蕭然變了臉色,急忙脫下大氅,並羈過來,親手披在蕭然身上,道:「不過老弟出征倭奴國,勞苦功高,著了風寒哪成?這麼著,你先穿著,何時用不著了,再還不遲。」
這東西年年用,那豈不是一輩子都不必還了?蕭然心說這鬼子六挺識眼色啊,不錯,改天提拔你!少不得假意推辭一番,奕這才受了。
大雪漫天,風寒料峭,奕輪到他不停的打噴嚏。蕭然沒心沒肺,也不鳥他。
二人並羈緩緩而行。蕭然穿了件「貂」,甚覺體面,不免左顧右盼。奕正有一件事情,想請老弟幫忙。眼下江南戰事已平,曾國藩、曾國率湘軍攻克江寧,朝廷當示以嘉獎。慈安太后的意思,是授曾國藩以兩江總督協辦大學士,其弟曾國,補授浙江按察使。這麼做倒也妥當,可是與剿滅長毛之功相比,總嫌輕了些,怕授人以滿、漢口實。我倒琢磨著是不是該有些破格之處,比如授以爵位,方能顯示我朝天恩浩蕩,體察臣子?」
奕很敏感的事情。並且清朝是以武功開國,自來重武輕文,曾國藩作為文臣而封爵,這在大清歷史上的確是破天荒的頭一遭。蕭然不禁瞧了一眼奕,心說這廝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當初辛酉政變之時,曾國藩跟我曾有秘密約定,奕卻下這麼大的本錢,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細一琢磨,便即醒悟。奕身屬漢臣而以文封爵,表面是朝廷恩寵,風光無限,實際上卻相當於被將了一軍。因為這樣一來,勢必要回京受恩,你想啊,都給你封了爵了,再不還朝,對誰都說不過去。而一旦還朝,估計朝廷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要讓他的湘軍裁軍了!
記得看《曾國藩傳》中所述,的確如此。剿滅太平軍之後,朝廷便施加壓力,迫使曾國藩裁軍兩萬五千人。如果不是因為那時還有捻軍四起,那麼裁軍的數量就遠遠不止了。而現在四方平定,長毛、捻軍、包括各地起義暴動,該剿的剿該滅的滅,曾李等人也就面臨著「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尷尬局面。一旦裁軍,能剩下多少家底真的是未可知。
奕人,但是對於地方勢力的擴張,必然是要提防和限制的。畢竟他是滿人的血統,為了維護清政府的統治權威,這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蕭然就不同了,對付清廷統治,想將這個百足之蟲徹底弄死,單靠他麾下的大興山部隊、鄂倫春部眾,無疑是異想天開。就算加上景壽的親軍火器營、紫晴的右鋒營,甚至把老丈人納彥辛奪的勢力都算上,想扳倒一個政權,那也是杯水車薪。所以這個時候,正是拉攏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這些漢人地方勢力的大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