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篝火熊熊燃燒著,不時發出劈啪的爆響,為死氣沉沉的黑夜增添了一絲生氣。
寧薇抱膝坐在亂草上,怔怔的望著跳動的火苗出神。儘管她經了這長途的奔波,身子乏的厲害,但是長這麼大頭一回經歷這樣的事情,哪裡還睡得著?本來心裡就亂做一團,偏偏蕭然在旁邊呼嚕又打得山響。忍不住低聲淬道:「豬!……」
「你說誰是豬?」
寧薇吃了一驚,扭頭一瞧,蕭然兩個眼珠子瞪得溜圓,正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不由得慌道:「你不是睡著了麼?怎麼……」
「睡著歸睡著,你要是敢罵我,我一樣會聽見。八公主,你最好也小心些。雖然我不想難為你,但是你最好也別惹我。」蕭然冷冷的哼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不過這一次,倒沒再打呼嚕。
「小三子?」過了一會,寧薇試探著低聲叫道。見蕭然不理,伸手輕輕推他肩膀。蕭然呼的坐了起來,沒好氣的道:「又想怎樣?」
寧薇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道:「我……我……」**了幾下,眼淚又流了下來。
「唉!」蕭然歎了口氣。對於他來說,似乎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比女孩子的眼淚更難以招架的了。「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到底想怎樣啊?」
「我睡不著。小三子,你的……老婆,真的是瑞林抓地麼?瑞林知書達理。溫和寬厚,怎麼會……,是……是不是你弄錯了?」
「弄錯個屁!要不是為了我老婆,我大老遠的把你弄到這兒來幹嘛?靠,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提起瑞林,蕭然肚子裡就有氣。尤其是聽寧薇提起,火上得就更大了。寧薇聽他語氣酸溜溜的,也就不敢再問。過了一會,壯著膽子道:「那我妹妹呢?馨兒上個月跟你一起走的,這一次怎麼不見她回來?她現在可還好麼?」
蕭然回到行宮的那天,正趕上發生了許多事情,皇后跟懿妃也都忘了這一茬兒。蕭然沉吟了一下,道:「她在京城。一切都好。」
「哦。」寧薇儘管不大相信,可聽他地語氣冷冰冰的,也不敢深問。頓了一下,又道:「你老婆是誰啊?是宮裡的,還是外頭的?我,我認得麼?」
蕭然情知她是在沒話找話的拉關係套近乎,哼了一聲,也不理她。寧薇訕訕的道:「沒關係的。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一定去跟瑞林說,叫他放了你老婆。我說的話。瑞林一定聽地。」
一說起瑞林,寧薇倒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眼睛裡也有了熠熠神采。蕭然登時打翻了醋罈子,冷笑著道:「那也未必!你的那位瑞額附,一心只想著成大事,拜相封侯。是不是真的把你這位金枝玉葉看在眼裡、捧在手心兒,那也難說的很。」
原來清朝的駙馬,跟前幾朝比較起來,地位要低很多。比如六額附景壽,兢兢業業的幹了一輩子,到頭來也不過混了個御前大臣,論地位甚至連載垣、端華都不如。這還算是運氣好的,更有許多掛了閒職。後半生就只能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但是對於瑞林,他跟寧薇一向情投意合,感情甚篤,蕭然這麼說。原也是信口開河。寧薇也不惱,低頭嗤的一笑,道:「他不會。他一向都是最在意我的。」這話是脫口而出,不禁又有些害羞,雪白的臉頰上泛起一抹暈紅。
蕭然按捺不住,衝口便道:「在意個屁!他早跟他老子商量好了,從山海關舉兵造反,要奪小皇帝地江山呢!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可跟你商量過麼?***,我看你八成是鬼迷了心竅!我現在把你抓來,他指不定在那兒怎麼偷著樂呢!」
「你說什麼?造反?」寧薇大驚失色,怔了一會,勃然怒道:「你胡說!瑞林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要說造反,這人也是你!你叫人把我從行宮抓到這裡來,還不算是大逆不道麼?虧我皇兄在世的時候對你那麼信任,你,你良心何在?沒的這麼血口噴人,你是何居心?」
聽蕭然誣陷自己地心上人,寧薇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柳眉倒豎,眼淚在眼圈兒裡直打轉。要是此刻還在行宮裡,估計立馬就要叫人砍了這奴才的腦袋。蕭然看她氣的渾身發抖,心裡倒是平衡了不少,冷笑著道:「是不是血口噴人,光說嘴是沒用的。瑞林的叛軍就駐紮在這裡,明兒你就能見到。到時候,你親口問他,看他怎麼說。」
寧薇說話的聲音大了些,把一旁的林清兒也吵了起來。這丫頭可不管什麼公主不公主的,眉頭一皺,兩道刀鋒般凌厲之極地目光掃過,看的寧薇心就是一寒。這才想起自己現在還在這奴才的手上,主子的脾氣是發不得地,只能委曲求全。沉默了半天,低低的道:「瑞林他……現在在哪裡?你……現在帶我去見他,我立刻讓他放了你老婆,好不好?」
蕭然陰陽怪氣的道:「怎麼著,這麼急著見你的心上人吶?哼,在我身邊睡一覺,還委屈了你不成!」
「你!……」寧薇又氣又無奈,萬般委屈湧上心頭,忍不住又啜泣起來。蕭然轉過身對林清兒道:「清兒,甭理她。她不願跟咱們睡,就讓她自己坐一宿好了。咱們睡咱們的。」
這話說出來,連林清兒都羞的不知如何是好。寧薇更是恨不能一口咬下他一塊肉來,心裡早「狗奴才、死太監」的罵了不知幾萬遍。
但是說歸說,蕭然這個時候,也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心理像是塞了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瑞林是不是真的肯交換人質,這事誰也不敢絕對的打保票。萬一計劃失敗,那不單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有危險,連這百十多號弟兄保不齊也要被拖累的。傍晚的一場阻擊,僅剩的彈藥又消耗了一大半,現在已經所剩無幾了。而瑞林的手上至少還有三四千的兵馬,要是真的不顧公主的死活,孤注一擲來硬的,如何招架得住?
當然,照蕭然的估計,這樣的可能性應該不大。但即使瑞林肯答應,蕭然也還是一樣的煩亂。畢竟身邊這位美人兒,那可是自己的夢中情人吶。回頭看看,寧薇還在望著火堆呆呆的出神。跳動的火光照在她有些憂鬱的臉上,清麗脫俗中更增添了幾許朦朧。想想明天自己就要親手把她送到她相好的手上,蕭然心裡就像有許多的小蟲子爬來爬去,說不出是酸還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