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一出帳,就看滿營的官兵抽了鴉片一樣,一窩蜂的望火器營湧去。上千人擠在一起東倒西歪,腳步亂糟糟的,聽的人頭都大了。端猛劈手揪過一個士兵,喝道:「跑什麼,怎麼回事?」
那士兵正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涼帽也歪到了一邊,不住口的道:「將軍快去,大腿……好多大腿……快去看大腿!」
端猛跟額龍澤都是一楞,誰也聽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瞧著那邊鑼鼓喧天的,又不像是打仗。額龍澤道:「娘的,耍什麼鬼把戲,看看去!」
兩人隨著人流湧到火器營,只見營中的一塊空地上,裡三層外三層圍的人山人海。擠不進去的急的在外面直蹦,更有甚者竟爬到別人頭上去了。就聽的一陣陣有節奏的鑼鼓聲,尖叫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端猛和額龍澤想進去看個究竟,大喊:「讓開讓開!」但士兵們都跟瘋了似的沒聽見。前邊一個士兵罵道:「操你媽,推什麼推,老子把你……啊,端將軍!」一扭頭鑽到一邊去了。大家這才發現是他們倆來了,趕緊讓開一條路。
好不容易擠進去一瞧,就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差點當場昏倒。只見裡面鋪了一塊大紅氈,三四十個歌舞妓打扮妖艷,穿著暴露,一個個裸著白生生的大腿,正踩著鼓點在台上扭來扭去。還有一幫子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花旦,衝著那些已經臉上起豆豆、內分泌嚴重失調的的大老爺們搔首弄姿,齊聲嬌唱:「你是電,你是光,你唯一的神話,我只愛你……」
自從天津開戰,營中進入戰備,這些士兵已經有日子沒逛窯子了,一個個憋的直叫喚,已經飢渴到了如狼似虎、飢不擇食的地步。這時見了如此多的妖艷女子,如此放浪形骸的舞姿歌聲,早都神魂顛倒,眼珠子通紅,口水拖的多長,恨不能立即脫褲子xxoo。
額龍澤兩眼一陣發黑,剛想衝過去制止,就看一個英俊無比的公子哥走到場中,揮手示意鼓聲停止。士兵們正看到癢處,一發的鼓噪起來:「繼續!繼續!」
公子哥趁機大喊道:「弟兄們!姑娘們跳的好不好?」
「好!好!」士兵們吼聲如雷。
「再來一個要不要?」
「要!要!」
「想不想跟這些姑娘親熱?」
「想!想!想!」惡狼們幾乎抓狂了。
「可是!」公子哥忽然做出一副沉痛無比的表情,「有人卻不允許你們擁有她們!」
「誰?狗日的敢不讓老子辦事,老子活劈了他!」
「對,活劈了他!」士兵們眼珠子通紅,表情猙獰。
「他們就是——洋鬼子!弟兄們,洋鬼子已經打過了通州,馬上就要打到北京城來了!他們不單要佔有你們的土地,殺光你們的親人,掠奪你們的銀子,還要搶走你們的女人!女人哪兄弟們,大家說,我們能不能忍?」
「不能!操他個媽,跟丫拼了!……」
「好樣的!你們是大清國的驕傲!」公子哥振臂高呼,「士兵們,到洋鬼子那裡去洗刷你們的恥辱吧!為了你們的女人!」
「為我們的女人!為我們的女人!」怒吼聲如海嘯一般,驚天動地。無數把雪亮的長刀齊指天空,無數桿鳥槍高高揚起。一時間天地為之變色,風雲為之彙集。驚人的戰意如小宇宙一般爆發了。
「混帳……」想要制止的額龍澤、端猛兩人剛喊了個開頭,就覺得身後的士兵們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湧了過來,瞬間被衝倒在地,無數雙大腳從身上亂糟糟的踩了過去……
半天,端猛的營帳。
「我日他娘!沒想到這兔崽子還有這一手,不單是你,連我營裡的這些兵都給煽動起來了!娘的,老子胳膊差點踩斷了!」
「是啊!誰知道這閹狗這麼厲害。不行,還得想個折辦他才行,要不然咱倆的威信不全讓他給搶去了?操,你輕一點,沒瞧見老子下巴歪了麼。」
「可是怎麼辦呢?這兔崽子有聖旨,倒真不好對付呢!」
「別擔心,我有個好辦法,這一回一定要好好丟丟他的臉……」
軍營狂歡直到酉時方才結束。天已經黑了,將士們還意猶未盡,圍著蕭然不放。
「欽差大人,明天這些姑娘們還來不來?」
「大人說等咱們打贏了仗,就讓姑娘們伺候咱們,這話真的算數?」
「大人,咱們什麼時候出發?要不今兒晚上就動身得了……」
蕭然一邊安慰著眾士兵,一邊心說媽的老子簡直了,天生就是做將軍的材料。你看這士氣多麼高漲,鬥志多麼昂揚,要是再承諾一人發個日本娘們,估計游到日本本土、把小鬼子滅了都不在話下。
正yy的爽,忽然健銳營的士兵來請,說是端猛、額龍澤備了酒席,給欽差大人接風洗塵。段興年附耳悄悄的道:「他媽的,這兩個傢伙肯定有詐!」
「去!有好吃好喝的幹嗎不去?」蕭然冷笑了一聲,「敢算計我?估計這人還沒生出來呢!」
來到健銳營,兩位翼長早就在門口恭候大駕了。額龍澤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半身禮,道:「欽差大人駕到,卑職本該親自迎接,奈何舊疾發作,動彈不得,還望大人恕罪!」
蕭然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今兒本欽差其實是特意拉了一票姑娘過來慰勞二位的,奶子那叫一個挺,大腿那叫一個白,只可惜額將軍病了,沒這個眼福,哈哈。」
額龍澤咳嗽一聲,甚是尷尬。端猛忙打圓場道:「勞動欽差大駕,卑職等略備薄酒,給大人您接風吶。」將蕭然接進營帳。蕭然這一看,靠,排場還真不小,兩個營裡官職大一點的頭目全來了,鬧鬧哄哄的有二三十人。大帳裡分兩排落座,當中拼起來的一溜長桌,菜餚那叫一個豐盛,什麼鹿脯、蟒蛇、飛龍,全是山珍野味,竟然還有老大一隻熊掌,蒸的白白嫩嫩的香氣四溢。就憑這一桌子東西,估計在皇宮裡都吃不到這麼全和。
額龍澤請他坐了上座,跟眾將也見了禮。蕭然很是得意這口野味,聞著撲鼻的香味,哈喇子差點流出來。隨便敷衍了幾句,撈過筷子就往熊掌上夾去。忽然一個戴水晶石頂子的武將站起來道:「大人初來我這健銳營,怕還不知道我營裡的規矩。可容卑職稟告?」
這人正是美容院開業那天去維持秩序的那個官,是個五品的佐領。蕭然一瞧他這神色,就知道他們有算計,哈哈一笑,瞅了瞅端猛。端猛故意喝道:「大膽!蕭公公是皇上派來的欽差,怎麼能跟你們這些粗人混鬧?也不掂掂自個肚子裡的學問,難道還想難為欽差大人不成?」
這話擺明了是在扛人,蕭然當然不會聽不明白。要是身為欽差連這些「沒學問」的粗人都鬥不過,以後誰還能服?皺著眉一琢磨,道:「古人說:入鄉隨俗。難得這位大人有這份雅興,不妨說來聽聽!」
額龍澤連忙側過身子,故意用「很低」的聲音說道:「大人不能答應,這都是他們閒扯淡的。萬一對不上來,不是讓這些混蛋看笑話嗎?」
我頂你個肺!蕭然暗暗罵了一句,嘴上卻道:「沒關係,蕭然生性就愛湊熱鬧,既然今兒晚上這麼開心,就按大家的意思辦好了!」
那佐領拱手一禮,道:「既然大人恩准,卑職可就講了。咱們這營裡都是些個舞刀弄槍的粗人,最景仰象欽差大人這樣有學問的人了。所以在咱們營裡開宴,都要做個文人的遊戲:射覆。但凡射著了,有酒有肉好吃好喝,要是射不到,對不起,嘿嘿……」說到這裡示威似的揚了揚下巴。
射覆這個遊戲蕭然倒是聽說過,但揀酒桌上的東西,一個人說一句詩作為謎面,誰要是猜到了,再用另一句詩點出來,就算是射著了。要是跟這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公平射一回,蕭然倒也不見得輸,可是今天擺明了是下局陰他,想要射中可就不那麼簡單了。
不過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不射更是丟人,所以蕭然不顧段興年在桌子下面一個勁的拉他衣角,點頭同意。先從那個佐領開始,一句一句的說了下來,這幫傢伙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那麼多的生僻詩詞,居然把詩經道德經的都翻出來了,而且還都能射的中,一個人剛說完,另一個馬上就能接上。媽的瞎子也能看出來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更可氣的是有的傢伙居然先把詩句抄在手上,念都念的磕磕巴巴。
額龍澤、端猛兩人憋不住笑,不住的瞟著這位嫩的跟個姑娘似的小欽差,心說你丫就擱這兒干瞅著別人吃喝吧!等下就你一個人射不出來,看你能丟得起這份臉不!
不一時,輪到段興年,當然也沒射出來,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就盼著蕭然丟過來一個眼色,立馬掀桌子開打。蕭然卻一點也不著急,搖頭晃腦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輪到最後一個給他出題的是個小個子典軍校,不停的瞄著手掌,吭哧半天整出一句十分生僻的七言古詩,蕭然連聽都沒聽過,更別說猜了。不過他倒很放的開,一拱手道:「佩服!健銳營果然是藏龍臥虎,本欽差學識淺薄,甘拜下風!啊,你們吃,你們吃。我們倆瞧著就是了。」
眾人巴不得這一聲,立刻輪圓了筷子奔那熊掌就要下手。蕭然笑著道:「既然大家玩的這麼開心,我也來助助興,就給大伙講個笑話吧。從前有哥倆到戲院看戲,因為一個情節爭論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正好旁邊有一溜痰盂,倆人就打賭誰輸了誰喝一大口裡面的東西。結果老大輸了,也不耍賴,捧起痰盂就咕咚喝了一大口。」
眾人聽到這裡,全沒了食慾,一個個筷子舉在半空中,進退不是,好不尷尬。蕭然奇怪的道:「咦,是不是這個笑話不好笑?別急,下面還有。」
「說不一會,這哥倆又爭論起來,照例是打賭,這回老二輸了。只見這老二捧起痰盂,咕咚咕咚連喝了十多口。老大很驚訝的說:兄弟你太厲害了,居然一口氣能喝這麼多!老二說:他媽的,不是我想喝,是這裡面的東西實在太濃了,咬不斷。」
喔——!喔——!七八個人捂著嘴巴同時起身,一陣風衝到帳篷外面去了。剩下的也都覺得肚子裡好一陣翻江倒海,在那一挺一挺的硬憋。蕭然奇道:「咦,諸位怎麼不吃?都別客氣,隨意,隨意。」
「還是你吃吧,」額龍澤咬著牙端過熊掌放到蕭然面前,「我們實在是不餓,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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