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你要殺了我的孩子
誰?她昏迷的意識因此注入了一些清流,那個人的呼聲充滿了珍惜和憐憫,讓她感到溫暖。
是顧禛哥哥嗎?是他嗎?他來看我了嗎?
林纖兒唇邊綻出一個微弱的笑容,努力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守在自己的床邊。
「阿禛哥哥……」她吃力的想抬起手來觸碰一下這個虛幻的人影,然而手腕一動便是透徹心扉的疼。
「別動。」那個人輕輕的握住了林纖兒的手腕,溫柔的替她放回被子裡,俯身溫柔的看著她。
林纖兒努力睜開眼,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霍語棠。
她立刻失望了,低垂下眼眸,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眼淚悄悄滾了下來:「他沒來嗎?」
霍語棠當然明白這個他是指誰,於是苦澀一笑:「沒有。我抱著你出來的時候,你還嚷嚷著,別讓其他人看見。我只好偷偷將你抱了出來。顧禛他,他自然不知道。」
林纖兒鬆一口氣,正要閉眼再去休息,忽然聽到霍語棠問起。
「纖兒,你,你懷孕了。你知道嗎?」霍語棠定定的看向她,澄澈的眸子裡是一片希冀的光芒:「是我的孩子嗎?」
林纖兒臉色更加蒼白起來,她頹然的看著霍語棠,終於輕輕點了點頭:「嗯。」
霍語棠見她點頭,瞬間歡欣起來,一把握住林纖兒的手,激動的說:「我當爸爸了?」
林纖兒擰擰眉,轉頭過去不看他,淚水卻不停歇的從頰邊滾落,瞬間就打濕了潔白的枕套。
「語棠,這個孩子不能留。」
艱難的說完,她轉過身去看著霍語棠:「我們要在其他人察覺之前,把這個孩子打掉……」
「纖兒……」霍語棠沉痛的看著她,雖然心痛於她的這個決定,可是他知道,他沒有什麼資格去說什麼。
「我累了。要睡了。」林纖兒無力的轉過身去,輕輕的合上了眼。
「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再來。」霍語棠慢慢起身,輕輕的走了出去,並且給她帶上了門。
也許,給彼此一些冷靜的空間,對誰都好吧!
醫院的味道讓人難以忍受,林纖兒躺在床上,慢慢挨過了一秒又一秒。
好不容易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會兒,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近黃昏了。
她從痛疼中醒來,想要抬起手看看割腕的那道傷痕,卻忽然被床邊的一個靜默的身影嚇了一跳!
「媽……」待看清床邊坐著的人是劉淑儀以後,林纖兒卻更加驚懼起來。
媽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讓霍語棠什麼也不說嗎?難道……
林纖兒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比較輕鬆自然:「媽媽,您怎麼來了?」
劉淑儀輕輕拍拍她的手,親切的道:「別多想了。我剛才問了問醫院,他們說已經可以出院了。你試試能起來嗎?我開車帶你回去。」
林纖兒破涕為笑,用力點點頭,在護士的幫助下起身,辦了出院手續跟隨劉淑儀走出了醫院大門。
一路上林纖兒沉默不語的靠坐在座位上,手不自覺的摸著小肚子,靜靜的看著沿途的風景出神。
劉淑儀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嘴角扯出一個極淡的微笑:「我帶你去盤山公路轉一圈吧,也好散散心。」
林纖兒輕輕點點頭,美目中全是感激之情:「謝謝媽。」
「不用謝。」劉淑儀淡笑著,眼中劃過一絲冷芒,接著便被她優雅的微笑掩飾了下去。
性能良好的跑車沿著錯綜複雜的盤山公路一路行駛,從山的最底部一直開到最頂端,路越來越陡峭,景色越來越險峻,人也越來越少。
在最頂端的時候,車子慢慢的停了下來。
已經是暮色四合的時分,山中有霧氣漸生,落日如同一枚鹹鴨蛋黃,融融的落入那海天交際處。
晚風輕輕吹來,吹動了林纖兒的長髮,也吹動了她的愁思。
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顧禛的逃婚,她的失貞,尹橙的出現,孩子的存在。
這一切堆積起來,讓她無法承受,無法承受。
「怎麼了,纖兒?」劉淑儀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壓抑,轉頭過來關切的問道,「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和媽講。」
林纖兒搖搖頭,擠出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媽,我沒事。只是可能手腕太痛了,所以有些暈暈沉沉的。」
「哦。」劉淑儀點點頭,轉頭看向遠方的紅霞,「纖兒,你看這紅霞多美。你可曾聽過,紅霞是海汽凝結的產物。大海經過漫長的等待和痛苦,才誕生了這瑰麗的紅霞。也就是說,紅霞就是大海的孩子。而大海,就是紅霞的母親。」
林纖兒臉色瞬間蒼白起來,她翕動著乾燥的嘴唇,惶恐的看著微笑著的劉淑儀,不知道她究竟想說什麼。
劉淑儀慈愛的笑笑,伸手摸摸她綢緞一樣的黑髮:「所以,人如果有了身孕,天長日久的,自然也會顯現出來。你說對吧,纖兒?」
「媽——」林纖兒虛弱的說。
劉淑儀輕輕地從包裡拿出一張紙,遞給林纖兒:「這是你的化驗報告,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上面寫的有孕二字,恐怕不是我看錯了吧?你和顧禛發生關係了嗎?為什麼我不知道?如果不是顧禛,那孩子的爸爸又是誰!」
面對劉淑儀的咄咄逼問,林纖兒嚇得顫抖起來,結結巴巴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會哭著說:「媽,你聽我解釋,媽,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劉淑儀猛然冷下臉來,厲聲道,「不管是誰的孩子,只要不是顧禛的孩子,統統不能留在這個世界上!」
「媽……」林纖兒低著頭慟哭起來,「求求您原諒我!」
劉淑儀臉色陰沉的可怕:「纖兒!你太讓我失望了!太讓我失望了!」
林纖兒搖搖頭,滿臉是淚的跪在劉淑儀的面前:「媽媽,我知道錯了,求您原諒我吧!」
劉淑儀長歎一口氣,痛心的搖搖頭:「跟媽回去,把孩子打掉,媽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林纖兒咬唇不語,一直跪在那裡不說話。
劉淑儀冷笑一聲:「怎麼,難道你還想保留著這個孽障?捨不得了?」
「媽,不是的。只是我,它畢竟也是一條小生命……」林纖兒弱弱的反駁著。
做了這幾天的媽媽,林纖兒只覺得肚子裡的骨肉和她已經是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了。
雖然她並不喜歡霍語棠,可是這畢竟是她的孩子啊!她有無數的洋娃娃,可是這畢竟是她自己的孩子啊!
劉淑儀長歎一聲,呼啦一下子打開車門,冷冷的呵斥林纖兒道:「下車!」
「媽!」
「下車!」
林纖兒淚水漣漣的打開車門,顫顫巍巍的邁了出去。
「你自己在山上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劉淑儀優雅的面具終於破裂,風韻猶存的臉上一片猙獰。
林纖兒在她如此凌厲的眼神下縮成一團,不敢說話。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她發動車子,頭也不回的朝山下駛去。
然而劉淑儀剛發動了車子沒走幾步,忽然對面猛衝過來一輛跑車。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兩輛車子撞到了一起!由於山路太窄,兩部車子一同翻滾著朝山路邊緣滾去!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林纖兒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劉淑儀的車子呼嘯著衝下了山崖!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哆嗦著走到路邊,探頭看去,卻見劉淑儀奄奄一息的掛在一根松樹枝上,渾身都是血。
看樣子是被樹枝鉤了出來,車子雖然滾了下去,她還沒掉下去。
林纖兒深吸一口氣,身子完全趴在路邊,想要伸手過去拉住劉淑儀的手。
「救,救我……」劉淑儀拼盡全力將手伸給林纖兒,卻在指尖剛剛接觸到林纖兒的手指時,絕望的發現林纖兒慢慢將手縮了回去。
「不,不,不……」林纖兒囈語著,「你要殺了我的孩子,我不能……」
「纖兒!」劉淑儀怒聲,「把你的手給我!」
「不!」林纖兒尖銳的大喊,「我不會救你的!你要殺了我的孩子!」
劉淑儀還要再說什麼,卻只聽身下的松枝嘎啦一聲,枝幹再也承受不了她的力量,徹底的斷裂開來!
「啊——」劉淑儀尖叫著滾落山崖,瞬間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蹤跡。
「不不不不不!」林纖兒眼睜睜的看著劉淑儀滾了下去,美目中全是驚恐的絕望!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她瑟縮著退到了路的最裡面,驚恐的抱成了一團。
霍語棠趕到盤山公路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山頂呼呼刮著冷風,在這夏末時分,顯然有些過於冷清了。
而林纖兒,正縮在角落裡,抱著頭坐在那裡,小小的肩膀不住抽動著。
「纖兒?」霍語棠輕輕將車停在路邊,急忙打開車門,朝林纖兒奔了過去。
「語棠。」林纖兒抬起淚眼看著他,終於忍不住撲進他的懷抱,「我好怕!我好怕!我好怕!」
霍語棠心疼的抱緊她,將她顫抖的身體摟進懷裡,用溫暖的胸膛給她力量和勇氣:「別擔心,我在這裡呢,不會有事了。」
林纖兒在他懷裡不停地發抖:「我,我,伯母她,她掉下了山崖……我,我……」
「伯母?」霍語棠皺皺眉,盡量放緩聲調,「哪個伯母,什麼山崖?」
林纖兒忽然大哭一聲:「伯母她要我打掉孩子,我不同意,她把我趕下車,然後,然後就車禍了!她,她掉下了山崖!語棠,我怎麼辦!顧禛知道了,肯定會殺了我的!怎麼辦啊!」
霍語棠大驚失色,但是又不能嚇著林纖兒,只得慢慢說:「不要緊,別害怕,我相信顧禛他肯定能理解的。這只是一場事故。現在我們得給他打電話,通知警察和顧家。」
說著,他便伸手要拿出手機來打電話。
「不准打!」林纖兒忽然將他手裡的手機拿過來,遠遠的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