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納緩緩行駛寬城的大街上,夜幕降臨,寬城的街燈璀璨,晚上九點多了,大街上的車卻不見稀少,前面十字路口的紅燈亮了,桑塔納隨著車流緩緩停下,前面有七八輛貨車和小車。
司機小王從後視鏡見到了林書記皺起眉頭,忙回頭問了聲:「書記,走便道吧。」
林書記搖了搖頭,小王就扭過了身子,林書記這個人,一向說一不二,做事情是雷厲風行,大開大闔,遍遍心思又很細密,縣委大院裡幾乎沒有人不怕他。
許康也坐林國柱身側,看了眼有些焦急的林書記。
他知道,林書記是要見一位大人物,好像是省裡的高層,也不怪飯剛剛吃到一半,接到電話林書記就匆匆忙忙的應付了幾句香港來的客人,留下張縣長招待客人,半饑半飽的就跑了出來。現,可是林書記陞遷的關鍵時期。
許康是寬城縣委副書記、組織部長,寬城許康通常被認為是林書記的左膀右臂、死黨。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許是寬城縣常委班子裡年輕的幹部,還不到四十歲,仕途上一路高歌,離不開林書記的提攜。
很早就知道書記曾經給一位北京的大人物做過秘書,是以就算安東的張震書記,對林書記也另眼相看。甚至林書記站錯了隊,張書記和另一位強力人物競爭安東市委書記的位子時,林書記錯誤判斷了形勢,站了失敗者的一方,但後還是安然無恙,由此可見林書記的背景實是非同小可。
城任唐省長上任,縣委大院才慢慢傳開,原來林書記過去就是唐省長的秘書來的。
唐長又是什麼人?開國元勳唐老的嫡孫,共和國年輕的高幹,僅僅三十七歲,比許康還要小一兩歲呢,已經做到了遼東這種大省份的省長,可想而知是多麼厲害的人物。因為許康深知,就算家世再怎麼顯赫,沒有相應的能力一樣浮不出來,以唐省長的年紀坐到現的位子,那可以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神話了。
唐省長安東任市委書記地時候。許不過是寬城某局地科室主任。掛了個副科地級別。親眼目睹了安東翻天覆地地變化。到現。安東很多老百姓提起唐書記來還津津樂道。對唐書記來遼東當省長。是充滿了自豪。就好像唐書記是半個安東人一樣。
而知道林記擔任過唐省長秘書後。許康靠地林國柱加緊了。強將手下無弱兵。能擔任唐省長地秘書。林書記地能力自然得到了認可。尤其是。是現省裡數一數二地人物地認可。
綠燈終於亮了。桑塔納緩緩啟動。許康又看了眼林書記。林書記靠座椅上。微閉雙眼。不知道琢磨什麼。
林書記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很少見到他失態。就算今天地這次會面十分重要。甚至關係著他能不能仕途上進一步。他也沒有流露出一絲心底地熱切。
近安東傳來消息。省裡一些廳局地一把可能會進行調整。安東市市長劉鐵可能會去省裡任職。相應安東班子自然會有些變動。而林書記自然希望借這股東風動一動。林書記希望地當然是能直接進入市政府黨組。當然。能調任重要地委辦局擔任一把手也是一種提升。畢竟寬城安東地區中排倒數二三地位置。這些年發展地快。但底蘊還是不足。
「我去黨校培訓這段時間。許康啊。寬城地工作你要抓起來。」林書記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許康笑了笑:「我量吧。」這不是林書記第一次露口風要他挑大樑,他雖然心熱,但量不表露出來。
林國柱微笑看了許康一眼,許康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三年前藉著寬城優化幹部年齡結構的東風直接從行局一把手提為縣委副書記、組織部部長。林國柱喜歡許康「聽話」,不是說許康沒主見,真正懂得領導藝術的幹部沒有人會喜歡一個沒有主見的下屬。許康的「聽話」表現不管林國柱交代了什麼工作,許康都能辦的漂漂亮亮的。
雖然很多人都說許康手段毒辣,做事情不擇手段,一些老同志大多不喜歡他,但林國柱只是一笑置之。這兩年若沒有許康前面衝鋒陷陣,林國柱也不可能將整個寬城幾乎換成了他的班底,而得罪人的工作通常都是許康出面,許康也樂於扮演這個「丑角」,這樣的下屬實難得。
桑塔納緩緩停了樂天大酒店的台階下,林國柱拍了拍許康肩膀,又對前面的司機小王說道:「送許書記回家,也不用來接我了,我打車走。」
許康笑道:「沒關係,我等你吧,這麼晚了,車也不好打,再說,我和小王也不放心啊!」
林國柱笑了笑,深深看了許康一眼,沒說什麼,推車門下車。
看著夜燈下富麗堂皇的樂天大酒店,林國柱莫名有些激動,快步走上了台階。
樂天大酒店是寬城好的酒店,佔地四十多畝,環境幽雅,主體建築十一層,掛三星級,酒店設置齊全,設有歌舞廳、kt、桑拿、保健按摩、洗浴中心、健身房等等,平素縣城裡的領導幹部時常來這裡消遣。
酒店的kt燈光幽暗,兩三名穿著紅馬甲白襯衣的漂亮服務員各個桌台間穿梭往來,給客人送上酒水或者各色冰鎮飲品。
林國柱戴了墨鏡,一路走來倒是沒遇到熟人,不免微微有些慶幸,進了咖啡廳叫過一名服務員,服務員指點下來到了3號包廂。
輕輕敲門,不一會兒,包廂的門被人從裡面拉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林國柱忙笑道:「小秋同志,你好。」和胡小秋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包廂寬大的沙發上,唐逸正默默飲茶,見到林國柱就抬頭微微一笑,林國柱心裡就一陣激動,快走幾步,連聲道:「您等急了吧,堵車,街道修寬了,還是趕不上私家車的發展速度。」
唐逸笑了笑,指了指身邊的沙發,說:「坐,沒事,我也剛來不大一會兒。」
林國柱賠著笑,距離唐逸一尺遠的距離沾了個屁股邊坐下,隨即就問:
這兒習慣嗎?要不去我家裡睡?比酒店總要舒服點還是不行,怕您住不慣。」
唐逸微微一笑,「剛剛這吃的飯,國柱,我可是寬城買了物業,你這裡治安沒問題吧?」
林國柱微微一怔,隨即忙道:「沒問題,經濟發展的不快,流動人口少,治安相應就好一點。」有些詫異省長為什麼寬城置辦產業,但也不好問。
唐逸笑道:「不要太謙虛,寬城一年換一個樣子,搞得不錯!」
得唐逸表揚,林國柱渾身舒泰,忙又謙遜。
唐逸擺擺手,說:「來了寬城,就想見見你,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說起來,如果擱過去的話,咱們也是一場賓主。你呀,缺點是有,優點多,你是個什麼人,我都記心裡呢。」說著話指了指自己的心窩。
林國柱很久沒聽唐逸這和顏悅色的說話了,頗有些受寵若驚,激動的道:「省長,我這人一直庸庸碌碌,將您的話當成了耳邊風,辦了很多糊塗事,犯了很多錯誤,我給省長臉上抹黑了。」
唐逸笑道:「沒麼嚴重,人難免會傷風感冒,但要把大的立場堅持住,這個就很難得。」
國柱連連點頭,自從唐逸離開安東後這是第一次感覺和他特別親近。
唐又笑道:「以農民為本,去了臨河後,也要把這個思想貫徹下去!」
「啊?」林國柱就是一呆,臨河?
唐逸笑道:「張震跟我打過招呼,準備調去臨河,你先別急,踏踏實實參加省黨校的中青班。」
林國柱愣了,就猶豫著問道:「那是誰的書記?」
唐逸就笑,說:「怎麼?還沒上任呢就想撂挑子?」
林國柱是真的呆住,本以為張震提議調自己去臨河任市長呢,怎麼也沒想到是去當一把手。要知道臨河市市委書記現慣例是安東市委常委,而現安東的第三號人物,很可能這次人事變動中會調升市長的郭士達副書記就是從臨河出來的。
當初唐逸安東擔任市委書記的時候,郭士達就是唐逸很欣賞的幹部,現調自己去臨河,看似正處到副廳的一道坎,實際上,不吝於是一次三級跳。
唐逸笑道:「張震很看重你,說了你不少好話,要我的意思,你至少還要寬城干三年,把寬城真正給我搞上去。」
林國柱心裡不怎麼相信,就算張震真的幫自己說話,那也是因為他審時度勢,察覺出省長對自己還是信任的,是以開始緩和與自己的關係。但不管怎麼說,張震拋來了一根長長的橄欖枝,自己自然要接住,以後要配合好他的工作,不然自己未免太不懂進退。
心裡盤算著,林國柱嘴上忙謙虛,「就怕我幹不好,辜負了省長和張震書記的期望。
唐逸笑道:「事情還沒定下來,你就先有個底,黨校學習期間的表現也很重要。」其實安東幹部的人事,不管是趙偉民或者趙迪,從來是輕拿輕放不大理會,畢竟不想碰觸小鳳省長或是現唐逸的底線。
林國柱連連點頭。
唐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問道:「劉晨,你們寬城的劉晨,你瞭解這個人嗎?」
林國柱微微一怔,看了眼唐逸的臉色,不知道省長為什麼知道這個人,只能不偏不倚的介紹,就道:「這座樂天大酒店就是他的,他是寬城的名人、能人,而且是去年寬城的明星企業家,不過我聽說過,他公司良齊,一些街面上的痞子都以認識他身邊的人為榮,但他本人挺規矩的,不是干違法勾當積累的資金。」
頓了下,終於問道:「是不是他和您有了誤會?」只要唐逸微有暗示,林國柱回頭第一件事自然是把劉晨打下來。小城市的企業,只要鐵了心想辦它,幾乎就沒有不出問題的,就說劉晨這家樂天大酒店,就有**沾邊的勾當,那是一查一個準兒。
唐逸就笑著擺手,說:「不是,這人還不錯。」釣蝦場臨走的時候,劉晨非要送大丫一個紅包,大丫可驕傲了,理也不理他,把劉晨搞得挺尷尬的,後是唐逸收了下來。
樂天大酒店吃了晚飯,唐逸說見一見林國柱,陳珂就帶大丫和阿九回了豐泰花園的愛巢。
唐逸本來見劉晨身邊人的作風有些慮,聽林國柱這麼一說就點點頭。其實縣城裡就這麼大的地兒,像劉晨這樣縣城裡有名的「人物」,不知道多少地痞流氓外面吹噓和他有關係,很多也未見得是真的。
想起陳珂和大丫,唐逸就看了看表,隨即問道:「國柱,怎麼來的。」
「啊,那您休息,我就先走了,許康副書記還下面等著呢。」林國柱急忙站了起來。
唐逸微微蹙了下眉。
林國柱忙道:「許康這個人您放心,很可靠,能力也很強。他也不知道我是來見您。」
唐逸這才點了點頭。
林國柱又道:「我要去省裡三個月,您再來寬城有事情的話,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我把他的電話給您?」
唐逸就是一笑,林國柱還是像以前一樣心思細密,雖然他猜不到自己為什麼來寬城,為什麼會置辦物業?但可能通過直覺知道自己不是心血來潮隨便走走。
要說自己以後還真少不了來寬城,除了將和陳珂相會的地點定寬城外,自己又富強小區的高層買了房子,齊潔和允兒來看自己的話也可以來這裡相會,畢竟是遼東一省之長了,再經常跑去交州未免不妥。
現的寬城,還真要有個絕對的自己人坐鎮才放心。唐逸略一琢磨,就對林國柱道:「這樣,你把他的電話給小秋。」又轉向胡小秋,「小秋,回頭你和許副書記吃個飯,聯絡下感情。」
胡小秋和林國柱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