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業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唐逸見他第一眼就得出了這個結論,話很少,甚至對自己這小字輩說起話來也透著拘謹,或許是他寧家這個大族一向沒什麼地位吧。聽說當初寧老爺子就不同意這樁婚事,但寧二姑卻是鐵了心嫁他,畢竟和封建大族不同,寧二姑後倒也拗過了父母,只是秦成業每次來寧家可就沒那麼舒服了。
四個人喝酒聊天,寧德誠卻是很親熱的和秦成業聊天,秦成業是西部某偏遠縣任副縣長,寧德誠問起西部風光,聊起那廣闊的沙漠,興致一起,還即興作了一首小詩,博得幾人一陣喝彩。
寧德忠不怎麼喜歡說話,有著大哥的威嚴,長兄如父,寧家老二和兩個姑爺話裡也都對他很尊重。
周克強執意和唐逸乾了一杯,笑道:「你們翁婿還真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沉穩幹練,好啊!」
秦成業也笑:「是啊,小逸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孩子。」說完似乎就覺得自己話有些托大,趕忙道:「也不用看了,現就是廳級幹部了,將來可不知道會不會進中央序列。」
寧德忠微微皺眉:「不談這個,還是喝酒吧。」這些話可是涉及到唐家了,怎麼能隨便談論,別說唐逸和小妹還沒成婚,就算真的成了一家人,也不代表寧家和唐家就是風雨同路了。
秦成業悻悻住口,表面看,只怕寧家老二他心裡會親近。睛。就聽到敲門聲。保姆小李脆生生道:「唐大哥,寧小姐客廳等您呢。」唐逸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昨天寧家喝得不少,自己酒量不大,幸好沒有露怯。
穿衣服,洗漱刷牙,然後來到客廳,寧小妹正背對自己,看著牆上掛得幾幅山水,唐逸咳嗽一聲。寧小妹輕盈轉身,唐逸瞬間有個感覺,眉目如畫的她卻似乎不應該留凡間,應該和身後那淡雅的山水融為一體。
寧小妹輕輕走過來拉住唐逸地手,好像唐逸地手是什麼精貴物事,令她極為眷戀。
唐逸用另一隻手撓撓頭,還真有些不習慣。難道如詩如畫的淡雅小妹真的對自己有了好感?唐逸卻是有些不相信。
「唐逸,我作了可樂雞翅,你吃吧。」寧小妹說著指了指桌上的白色飯盒。
唐逸「啊」了一聲,問:「你吃過早飯了?」寧小妹點頭。
寧小妹的手藝還不錯,唐逸吃得舒暢,說:「快趕上我的廚藝了。」寧小妹也不知道謙虛:「我覺得比你作得好吃呢。」唐逸苦笑。
吃過早餐,唐逸就提議逛街,寧小妹輕輕點頭,於是一上午,寧小妹用寶馬載著唐逸逛遍了王府井的商場。初夏降至,商場熱賣的大多是夏裝,唐逸花錢如流水,直把商場裡的售貨員看得傻了眼,唐逸也不叫寧小妹試穿,看到覺得漂亮的女裝,就一概包起,到中午回家時,足足買了幾十套女裝,十幾雙鞋子。寧小妹卻不說話,只是靜靜跟著唐逸。
回到家,唐逸保姆地幫忙下跑了幾趟才將衣服鞋子搬回自己房間,倒令保姆小李咋舌,心說原來唐少爺是個紈褲性子。怪不得不喜歡回家。是怕老太爺管教吧。
唐逸將小妹叫進自己房間,說:「試試吧。有合意的就留下。」
寧小妹看著攤了一床的衣服,五彩斑斕各種款式的裙子,牛仔褲,七分褲,襯衫,針織衫,微微有些愣神,猶豫了一下,說:「我不喜歡呢。」
唐逸笑道:「男朋友買了衣服後,你應該說謝謝。」
寧小妹「啊」了一聲:「謝謝你,可是我真的不喜歡呢。」
唐逸一陣頭疼,昨天下了決心要好好對待她,要讓她體驗到俗世的快樂,量成為一個正常點兒的女孩,沒想到第一炮就落,真是有些有勁兒沒處使地感覺。
唐逸琢磨了一會兒,正色道:「小妹,你是我的女朋友吧,作為女朋友,就應該哄男朋友開心啊,這是你的義務。」心說也只能連蒙帶騙了,還不信唬不了你。
寧小妹微微蹙起眉頭,看得出她極不情願,唐逸沒辦法,只有退而求其次,從床上拿起一件黑色針織衫,一條黑色牛仔褲,又挑了一雙黑色高跟涼鞋,說:「那就試這一套。」
寧小妹猶豫了好久,終於點了點頭,唐逸就笑著出屋,說:「換好了叫我一聲!」
出屋後帶上門,唐逸輕輕歎了口氣,不再三心二意了,感情不是逃避就能理清的,自己以後好好對小妹,畢竟,她會成為自己的妻子,自己要努力去疼她,愛她,這也是一個男人的本分。
齊潔呢?想起那千里之外的伊人,或許,隨著情人身份的塵埃落定,她終究會離開自己吧,尤其是她擁有了大大的天空後,又怎麼會真的甘心永遠作自己地情人。小妹說的對,一切都會過去的。
「唐逸,我換好啦。」寧小妹清雅的聲音響起。
唐逸甩了一下頭,過去種種,就隨風而逝吧。
轉身推門進屋,唐逸卻猛地怔住,揉了揉眼睛,卻不是自己眼花,屋中,多了一位靚麗清雅的時尚少女,而且,那種感覺很難說,清麗的少女突然變得性感誘惑無比,會給人的感官帶來怎樣的衝擊?黑色針織紗有些小,卻是緊緊裹住寧小妹苗條的腰身,露出一抹雪白細膩的纖腰,和那完美無瑕地肚臍。黑色牛仔褲的長腿,看起來細細地,卻是多少穿女仔褲地少女夢寐以求的效果。褲腳下。精緻性感地黑色高跟鞋中,一雙潔白無暇地玉足,卻因為高跟鞋的關係,翹起一個優美地曲線。
寧小妹有些不安的往下拉著黑色小緊身衫,試圖掩蓋露出的肌膚,看得唐逸笑了起來。
「我,我不喜歡呢。」第一次,寧小妹說話有些侷促。
唐逸走過去,說:「慌什麼,看。頭髮都亂了。」伸手幫寧小妹撫了撫額前的秀髮,離得近了,沁人的清香飄入鼻端,看著突然變得性感地寧小妹,唐逸覺得喉嚨有些發乾。
唐逸彷彿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冒出一句話:「小妹,我想親你一下。」
寧小妹怔住。不知所措的道:「親,親?……」
唐逸看著略有些驚惶的小妹,看著她近咫尺的淡淡紅唇,是有些頭暈腦脹,覺得自己宛若邪惡的大灰狼,卻又覺得刺激無比。
「閉上眼睛,將舌頭吐出來。」唐逸的聲音充滿蠱惑味道,他慢慢向寧小妹的臉上貼去,卻見寧小妹果然緊緊閉上眼睛,慢慢。慢慢將嫩嫩地小舌頭從紅唇中吐出來。
唐逸心砰砰亂跳,嘴就湊了過去,嘴唇眼看就要碰觸到那嫩嫩的香舌,甚至唐逸都能感覺到嘴唇前淡淡的清香時,卻覺胸前一沉,已經被一對柔軟而有力的小手推開,寧小妹有些驚惶的退了幾步:「我,我不想啊。」
胸口一痛,唐逸腦袋也清醒過來,立時有些不好意思。雖說兩人是未婚夫妻,但寧小妹明顯什麼都不太懂,自己卻是有些哄騙的意味了。
唉,自己怎麼就色迷心竅了?是寧小妹突然改變的裝束太令自己覺得刺激了吧?唐逸心安理得的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對不起啊。「寧小妹恢復了平靜,略帶著歉意的對唐逸說。
唐逸搖搖頭。「沒事。是我胡鬧而已。」
寧小妹猶豫了一下說:「我想換回原來的裙子。」
唐逸無奈點頭,看著寧小妹清麗淡雅地容顏。心神卻有些恍惚,難道真有一天寧小妹會成為自己的妻子?怎麼都覺得有些褻瀆佳人的感覺。
五月初的第一個週日,福樓餐廳正式開業,沒有鋪天蓋地的做廣告,沒有疲勞轟炸春城市民的視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開業了,唯一的宣傳就是福樓餐廳前那塊電子屏,反覆播放著福樓的宣傳短片,介紹著法國福樓的悠久歷史和其正宗地法國風味,並且反覆宣傳,福樓餐廳的原料都會是從法國空運而來,福樓,才能真正吃到原汁原味的法國菜。
開業第一天,主打菜特價黑松露番茄伴鮮蠔,價格卻是低得嚇人,僅僅和維也納餐廳的同類菜持平,那可是剛剛從法國空運而來的牛蠔,而不是如同維也納餐廳一樣採用罐頭裝地原料。
福樓餐廳就拉來了大批客人,去西餐廳用餐地人形形色色,有真喜歡西式風味的,有附庸風雅地,但不管哪一種吧,去福樓餐廳卻是能滿足他們,尤其是價錢相差不多的情況下。
唐逸和寶兒也湊了回熱鬧,帶著寶兒來到福樓餐廳,找了家靠窗的位置,就叫寶兒點菜,寶兒看著那精緻的羊皮菜譜就皺起了小眉頭,沒有圖片,中文也是繁體字,寶兒卻是不認識幾個。
服務小姐大半是金髮碧眼的法國姑娘,都有些漢語底子,來大陸前又進行了強化訓練,但畢竟時日尚短,還不能同客人熟練的交流,這,大概是福樓餐廳唯一的瑕疵。
為唐逸和寶兒服務的也是名法國女孩兒,有些復古的侍者裝,打著蝴蝶結,黑色肩帶套褲,白色襯衫,繫帶黑色皮鞋,顯得可愛活潑又不失大氣。
女侍者見寶兒拿著菜單愁眉苦臉的翻,就幫她介紹幾道菜,寶兒卻聽不大明白她那生硬怪異的漢語,但總算有人解圍,就笑嘻嘻比劃著:「好吃的,都要。」
本來笑瞇瞇作弄寶兒的唐逸嚇了一跳,這要女侍者真照她說的來,吃破一萬塊都有可能,忙伸手從寶兒手裡搶過菜單點菜。
上菜時寶兒的菜當然是唐逸幫她處理。她只需拿著刀叉向小嘴裡送。
唐逸這一餐吃地津津有味兒。餐前烤麵包外焦裡嫩,配金槍魚醬很好吃;鵝肝入口即化;蝸牛口感嫩滑;和維也納比起來,確實要高出一個檔次。
看對面,寶兒用白餐巾抹著小嘴,愜意地打了一個小飽嗝。唐逸就笑了,和寶兒一起,他心情總是這麼開朗。
結單後,牽著寶兒的小手向外走,卻不防見到一名端著盤子的女侍應很面熟,仔細看去。可不正是葉思曼。
唐逸微笑,她,是想克服過去的陰影吧,所以才會來面對心頭的夢噩,或許,每一次抬頭見到對面維也納的招牌,她心中的那團烏雲就會消散幾分。
經過葉思曼身邊時唐逸沒有驚動她。拉著寶兒的手和她擦肩而過,心裡默默祝福這個歷經磨難的姑娘會有一個好的歸宿。
五月初,省委省政府發出了旨規範娛樂場所地一一七號文件,隨之公安廳文化廳等部門開始進行「掃黃打非」的專項治理活動,督查室也派出督察組分赴各市調研,對省委文件的貫徹落實情況進行監督調查。
唐逸也接到了李嬸一個好消息,工商局劉局兒子那案子檢察院已經推翻了以前的結論,重立案調查,李嬸好好誇了陳珂一番,問唐逸知道她住哪裡不。說是劉局長想上門道謝。唐逸用不知道搪塞過去,提起陳珂,心裡還是很亂。
接踵而來的一件意外事件卻令唐逸沒有了胡思亂想的時間,督查室派往延慶的督察組中,據說一名副處級督察專員卻延山公安機關地一次掃黃行動中被抓,事情很快不知道透過什麼途徑傳到了省紀委,引起了高層的注意,很快,由省紀委和省委督查室組成的調查組成立,準備進駐延山調查這起案件。
其實省紀委獲悉事件的前一天唐逸就接到了陳達和的電話。抓人時執法人員並不知道對方是督查室的督察專員,拘留室單獨問話時督察員才亮出身份,幹警不敢怠慢,馬上向陳達和報告,陳達和趕緊下令放人。又打電話知會唐逸。不管怎麼說,如果這事傳出去對督查室的形象極為不利。是會給唐逸臉上抹黑的。
不過令唐逸沒想到的是事情還是很快被捅到了紀委,唐逸於是又一次撥通了陳達和的電話,讓他將事件始末詳細講給自己聽。
陳大合聽說事情捅到了紀委,馬上氣得罵娘:「媽地等我查出是哪個兔崽子將消息洩露出去看我怎麼整他。」
又說:「不用問了,肯定是天上人間那些王八蛋干的,就是不知道局裡他們的眼線是哪個王八羔子。」
「天上人間?」唐逸就是一愣。
陳達和有些氣憤的道:「是啊,以前怕你生氣,沒和你說,天上人間又延山開了分店,是那個書記王濤拍板決定的,雷浩爭了爭,沒爭過他,我們私下也議論,唐書記清出去的娛樂城他又給請回來,這不是落唐書記面子嗎?我也沒好和你說,怕你生氣。不過老子也不叫他好受,三天兩頭就查他,這不,前幾天就抓了他們個現形,那位張督察員就是天上人間被揪出來的,現天上人間還被停著業呢,以前重罰了幾次,屢教不改,本來我他媽想這次給他整個狠得,讓他關門了事呢。看來事情複雜了啊,事情應該就是天上人間姓萬的覺得吃了虧,性把事情鬧大,捅到了紀委,不是將督查室搞臭就是讓我惹一身騷嘛!」
唐逸微微點頭,陳達和分析的**不離十,不過想來天上人間卻是想借督查室的手給延山公安局難堪吧,督查室幹部被拘留後輕描淡寫地放人,這件事可是一箭雙鵰,弄不好,自己和陳達和都被抹一臉黑。
掛了電話,唐逸又琢磨起天上人間來,天上人間能再次進延山未必是王濤為了落自己面子,雖然或多或少有消除自己延山的影響力的因素,但主要的,怕是天上人間重搭上了市委,使他們量為己所用。
唐逸搖搖頭,天上人間,怎麼還就真地和自己卯上了?山,此次調查組由省紀委委員,紀檢第一監察室主任林向南和督查室副廳級督察專員馬明宇組成兩人領導小組,抽調了四五名紀檢和督察的幹部,從力量配備上看,紀委和督查室是極為重視此次事件了。
唐逸雖然每天仍然照常工作,看不出什麼異樣,心裡卻是掛記著延山,馬明宇剛剛進入督查室不久,已近花甲之年,屬於被放進來發揮餘熱的老同志,唐逸和他沒什麼過多接觸,卻是不知道他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這天,唐逸正處理著文件,電話鈴響了起來,接起電話,是個略微蒼老的聲音,說了幾句話唐逸才反應過來,是馬明宇,「主任,調查組排查了公安局當天的審訊記錄,沒什麼大問題,應該是誣告。」
唐逸心中一定,陳達和作得還不錯。
馬明宇又說:「不過紀檢那邊認為還有點疑點,明天會和派往延慶的督察組幾名同志談話,我覺得這有些不妥,這不是拿我們督查室的人當嫌犯了嗎?省紀委成立調查組我就持反對意見,怎麼會因為娛樂城老闆的投訴和不知名的舉報信就懷疑自己的同志呢?我認為這種風氣很不對頭,林向南同志的作風也有問題,比較霸道,聽不得不同意見,我覺得督查室應該向省廳領導提提意見,請紀檢派出作風素質過硬的同志來負責調查組的工作。」
聽著老馬吐苦水,唐逸心中一笑,老同志就這點好,山頭主義比較嚴重,不喜歡自己的部門出事,這剛才督查室多久啊,就將督查室看作了自己的圈圈,不容的別人踩進來。
唐逸略一沉吟,說:「咱們還是量配合紀檢的工作,早日查清楚問題,還我們同志一個清白嘛!」
老馬卻是老而彌堅,說:「主任,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保留我的意見。」
唐逸呵呵一笑:「保留意見也得執行命令,誰叫我是主任呢?」
老馬楞了一下,隨即也笑了兩聲,立時覺得和這個年青的主任關係近了許多。
唐逸又說:「馬老,您干革命的時候我還穿開襠褲呢,您資格老,有些過激的意見也沒人會和您較真,但督查室剛剛升格兒,咱們工作能不能勝任呢?省委很多人看著咱們呢,有人持懷疑態度是很正常的,咱們就保持謙虛謹慎的作風,配合兄弟部門的工作,不能被人家說閒話。」
老馬輕輕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會配合好紀檢的工作。」
唐逸微笑:「那一切就拜託馬專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