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和這些天真是焦頭爛額,本來換屆將近,他的活動下,這次有望提升半個或者一個格,調到縣局成為刑偵大隊長似乎已經板上釘釘,但無端端出了個李文和案,縣委盯得很緊,作為一樁大事來抓,從縣裡傳出的風聲看,自己的調動基本泡湯,現的問題不是能不能上調的問題,而是自己這派出所所長的位子到底還能不能保得住。
陳達和也知道柳書記鬧大李文和案是醉翁之意不酒,但偏偏殃及了自己這一池無辜的小魚,這些天他真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每天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電話每次一響,都嚇得他一哆嗦,就怕是李文和事件已經定性,上級下達的免職通知。
接到陳珂電話的時候陳達和剛剛被副所長話裡話外擠兌了幾句,正鬱悶呢,聽到陳珂說唐書記叫他去李家一趟,不由心裡一陣亂罵,這唐書記真是活祖宗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和自己聯繫,不怕被人說搞串供啊?現的情形兩個人就是走一起也應該裝作不認識才對。
不過既然唐逸發了話,陳達和也不好意思不去,畢竟現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人人像避瘟神一樣避開他,他也想找人商量下該怎麼辦,唐逸這個二把手都不避忌,自己還顧及什麼,咬了咬牙,既然是一根線上的螞蚱,那就一起死吧。
陳達和騎著三輪摩托趕到李文和家的時候,馬金蓮和陳大壯已經完全平靜下來,當陳達和聽到她倆平靜的講述著李文和自殺的始末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夢也想不到事情會這樣峰迴路轉,看著唐逸淡定的笑容,陳達和突然覺得這位年輕的書記簡直可愛到極點,有一剎那他都想抱住這位可愛的書記狠狠親上幾口。
「陳所長,事情就是這麼個事兒,後續跟進你來辦吧。」唐逸笑瞇瞇的關照陳達和。
「成成,您放心唐書記,我肯定把事情辦好!媽的柳大忠想整死咱們,老子以後有機會一定要他好看!」若是平時陳達和就是這麼想,也不會宣之以口,主要剛剛的驚喜實來得太突然,搞得他有些頭暈腦脹,口不擇言起來。
唐逸笑道:「也不能這麼說,只要沒給黨和政府抹黑,咱們受點小委屈有什麼?柳書記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嘛!如果真的逼死了人命,咱們就是被處分也是應該的。」
「對對對!看我,都說啥呢!」陳達和一驚,忙笑著圓場。
唐逸又道:「這案子後繼你準備怎麼跟進?怎麼寫這個報告?」
陳達和激動勁兒還沒過去,大聲道:「唐書記您放心,您為了這個案子鞠躬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這案子當然是唐書記偵破的……」
「別別別!」唐逸擺擺手,道:「報告就不要將我寫上去了,這案子都是你和派出所的同志日以繼夜的辛苦偵破,才得以真相大白,我不過是他們迫於壓力自首的目擊證人,根本談不上什麼功勞。」
「啊?」陳達和有些傻眼,但他基層打滾十幾年,馬上明白了唐逸的意思,這種敏感案子顯然唐逸不想再牽涉到其中。只是這功勞可就全歸自己了,要知道這件案子縣裡可是相當重視,如果真的算自己頭上那對自己的前途可是有莫大的幫助。
「成了,我該走了,下面的事你看著辦吧。」唐逸用力拍了拍陳達和肩膀。
陳達和看著面前這位年紀輕輕的書記,看著他淡定從容的微笑,那一股子佩服從心窩裡直向外翻騰,自己像他這麼大年紀哪有這種功夫?就算現的自己,只怕也做不到他這份榮辱不驚,這位年輕的書記可不是池中之物啊!
「唐書記,我算是服了您了!」唐逸出門口的瞬間,陳達和喊出了這句語帶雙關的話,唐逸沒有停步,只是舉起手搖了搖,留給陳達和一個偉岸的背影。
出了李文和家,陳珂嘟著嘴道:「憑什麼這案子是他們偵破的,明明是唐書記您的功勞。」
唐逸好笑的看著陳珂,自己這小乾媽現也太青澀了,和十幾年後的精明果決不可同日而語,這種案子一來敏感,自己不想再扯上什麼關係,二來它算陳達和頭上那是不小的業績,但算自己頭上對自己的仕途沒有任何幫助,如果給人留下自己只會破案子的印象,以後分配工作時優先考慮分配自己去抓政法工作,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唐逸拍了拍陳珂的秀氣的短髮,笑道:「小同志,你還小,很多事你是不會明白的。」氣得陳珂翻起了白眼。
……
延山縣城地處北疆,是一座偏僻的邊陲小城,距離中朝邊境不過幾十里,從縣政府的五層樓頂樓看去,甚至能看到銀帶似的鴨綠江和北方興安嶺黑壓壓的原始森林。
火紅的太陽懸掛天際,使得小城的殘冬多了一絲暖意,縣政府東馬路拐角處工人俱樂部近鄰的一家小飯店內,唐逸和陳達和坐靠窗的位子上,要了一盤烤肉,一盤炒醬菜,就著卷蔥的燒餅大口的吃著,現正是中午的飯口,小飯店內坐滿了人,生意相當不錯,
唐逸和陳達和剛剛縣委匯報了李文和案的偵破工作,縣委書記蕭日很滿意他們的工作,作了一系列消除影響的批示,受到褒揚的陳達和心情大好,要了一杯二兩的燒刀子呷了起來。
唐逸卻回想著剛剛見到蕭日的情景,蕭日,五十三歲,參加過越戰的他身材高大,說話豪爽,聲音洪鐘似的響,但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這個大學畢業的筆桿子不大瞧得上,大概軍人天生就討厭文人吧。
不過唐逸並沒有不愉快的感覺,反而覺得聽這位越戰英雄的大嗓門是一種享受,畢竟自己的那個年代,這種偶像似的人物可是不多見,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就算昔日的那些英雄們也漸漸的失去了往日的那股子氣勢。
至於他對自己的印象,唐逸不覺得是什麼難題,路遙知馬力,別人怎麼看自己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唐書記,要不要喝一口暖暖身子?」陳達和大咧咧的遞過口杯,唐逸笑著推開,道:「我下午還要去辦公室遞些材料,可不敢像你陳所長這樣享受。」
陳達和咧嘴一笑:「唐書記,您就叫我陳大炮吧,再不然叫我老陳,老是陳所長陳所長的聽了生分。」
唐逸笑道「那成,以後私底下我叫你陳大哥,你叫我小唐,我聽你叫唐書記還彆扭呢。」
「那可不敢,不敢!」陳達和嘿嘿笑著,唐逸的話雖然是客套,但聽了心裡還是舒服。
「嗡」旁邊的幾個小青年的哄鬧再次響起,唐逸微微蹙眉,鄰桌坐著幾個打扮光鮮的小青年,一次又一次的哄鬧,旁邊的食客大多敢怒不敢言。
「小兔崽子!我去教訓他們一下!」看到唐逸不悅,那就是陳達和的不爽,他利馬放下酒杯,被哭笑不得的唐逸拉住,這裡不是鎮上,誰認識他陳達和是誰?說起來多半就要動手,派出所所長,鎮長和社會閒散人員鬥毆,那不成笑話了嗎?
陳達和悻悻坐下,低低罵了句:「媽的,如果陳家坨老子早收拾他們了。」
唐逸道:「算了,和他們一般見識作啥?你這脾氣得改改,難道以後作了縣局領導也是到處放炮?」
陳達和嘿嘿笑道:「縣局領導?唐書記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啊,到退二線的時候能混上刑偵大隊長當當就心滿意足了,縣局領導?俺可沒想過。」
正說話呢,飯店的後屋門簾一掀,走出一名艷麗嬌俏的少婦,鵝蛋臉,丹鳳眼,描得淡淡的眉,露出一抹動人的嫵媚,黑色緊身連體皮裙將她柔軟的腰束的緊緊的,加突出了胸部的高聳,裙擺下,純黑棉絲襪緊緊包著她纖細修長的腿,黑色高跟鞋踩著水泥地,「蹬蹬蹬」邁著充滿誘惑力的腳步,走到喧鬧的小青年那桌前,似乎小聲說了句什麼。
唐逸背對窗,正看她個對臉兒,這個時代,這名艷麗少婦的裝扮可以說極為前衛了,尤其是她似乎天生知道該如何表現自己的嫵媚,那黑色連體皮裙和高跟鞋,裙擺下絲襪的雪白一抹,處處動人心弦,就是唐逸,也忍不住盯著她多看了幾眼,心裡歎口氣,真是一個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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