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似是故人來
而剛才下車時來接他們的那位張製片陪著有些諂媚的笑臉：「董導，您別生氣。這事是我工作做的不夠細緻。不過這種事情也常發生，像他們這種跑龍套的演員，哪個不是在各個劇組裡趕場？哪邊要加場，不肯放人也是常事。反正就兩跑龍套的嘛。一個一句台詞，另一個台詞都沒有。我看隨便找兩個人頂一下……」
「你說什麼？隨便找兩個人頂一下？這就是你對待電影的態度？跑龍套的？那部電影不是由許許多多跑龍套的演員組成的？千里之堤，潰於一很多時候，一個細節就能決定一部電影的成敗，你知不知道？你懂不懂藝術？」大鬍子咆哮起來。
張製片顯然也火了：「切，搞得真的跟什麼似的？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名導啊。投資不到一百多萬的片子還要那麼多大場面，你老小子還想拍出一千萬美元的效果怎麼著？」
學生們頓時沒了聲音，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爭的面紅耳赤的兩人。而其他的演職員倒是大多平靜得很。還是各自忙碌著手上的活。當然最不受影響的就是白小天了。他根本瞧都不瞧吵架二人組一眼，只是靠在一棵大樹下，愣愣的望著林貝貝。當然由於他戴著墨鏡，他究竟在看誰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吵了大概七、八分鐘。那張製片手一攤：「我也不和你多說了。反正資金緊張的情況你也明白。不過就是幾個鏡頭的事，你也不用上綱上線。反正今天他們是過不來了。就這些人，包括我在內，你可著勁的挑吧！」
說完，走到一邊，打開一聽可樂，咕咚咕咚喝起來。
大鬍子導演也沒再吵了，估計也知道吵不出什麼結果來，於是，他的眼睛開始在人群中挨個仔細的搜尋著。儘管只是跑龍套的角-而已，那些演職員自然是不當回事。不過包括林貝貝在內的學生們可是一個個的鉚足了勁，挺胸拔背的用熱切的眼光望著大鬍子導演。
「嗯，你過來一下。」大鬍子很快把目光放在了林貝貝身上。「我？」林貝貝興奮的三跳兩跑就到了大鬍子身邊。
「你這麼走路可不行。」大鬍子搖了搖頭：「你是個丫環，要慢些，而且要用碎步。你待會兒還有句台詞：謝謝，少爺。你說一遍。記住了，聲音要柔、要慢，還有帶著一種敬畏。」
林貝貝強忍著滿腔的興奮：「謝謝，少爺。」
「說的太快了。」
「謝謝，少爺。」
「你這語氣太硬了。」
連說了七、八遍。
白小天搖了搖頭，把眼睛轉了開去。靠，什麼玩意？本來林貝貝說的普通話挺標準的，可是在大鬍子的要求和導下，硬是帶上了港台味變成了『細細』。有沒有搞錯？你以為拍喜劇片啊？
「喂、喂，你怎麼回事啊你？怎麼還戴著墨鏡啊？」張製片喝完可樂，無意中一瞥看見了樹下的白小天：「喂，說你呢？」
不過，白小天顯然沒有這個覺悟。他正低頭看著樹下的眾螞蟻在肢解一隻死螳螂。
李灝走了過來：「同學，把墨鏡摘了。」「為什麼？」白小天心裡正不爽得很呢，忽然發現這個自稱暗戀過林貝貝的傢伙來了這麼一句，頓時無名之火騰的起來。雖然只是簡單的三個字，但是卻充滿了火味，而且右腳還上前一步。李灝的個子不低和白小天估計也就仲伯之間，可惜體重不到一百二的他與白小天一比，顯然太過單薄。而且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有和別人正面衝突過。在這樣幾乎毫無戒備的情況下，更是驚的他連退了三步。
「你、你要……干……什……麼？」
「好，好，就是你了。」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大鬍子導演就快步走到白小天面前，拍著他的肩膀：「小伙子，就是你了。」
「他？行嗎？」張製片一臉擔心。
「簡直就是本-出演。你看他這個桀驁不馴的樣子，一看就欠揍得很。出演那個親兵的角-簡直太合適了。」大鬍子笑瞇瞇得望著白小天，退後了一步，右手托著下巴：「嗯，我看還可以給他加一句台詞：小子，滾一邊去！」
白小天真是哭笑不得。一看就欠揍，這個描述還真是有創意。他用右手重重的拍了拍大鬍子的肩膀：「我看你演這個角-更合適。你媽沒有告訴過你，你看起來相當的欠揍嗎？」
大鬍子著肩膀走到一邊去，用手指指著白小天卻說不出話來。
「喂，你怎麼說話的你？」看來吵歸吵，張製片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他快速的走了過來，然後扭頭看了看李灝：「他是你同學？」
「他……」李灝撓了撓頭，似乎是坐一輛車來的。可是之前好像沒有影響，不過北方大學光本科部就幾千人，不認識也正常。
「喂，你還想不想幹了？」張製片的手指快指到白小天鼻子上了。
白小天強忍住抓住他的手腕，然後狠狠給他一下的衝動。算了，何必惹事呢？衝動是不成熟的表現。自己今天鬼使神差的上了這車，還真是活見鬼了。不過，算了。也沒有必要那麼激烈。
他伸出右手拍開了張製片的手指，張製片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我最討厭別人用手指指我。難道你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嗎？大製片。」
白小天搖了搖頭：「我原本也只是稀里糊塗的上了車。我想既然上來了，就順便看看拍電影是怎麼回事吧？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再見，祝各位早日進軍好萊塢。」
白小天輕輕的搖了搖手，在一片愕然中轉身就要走開。
「同學，等等。」
聽到這個聲音，白小天的心忍不住顫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伐。
「同學。」林貝貝走到白小天的身邊：「你……」
能有機會做演員，雖然只有一句台詞，但也讓林貝貝歡欣不已。而且剛才旁邊的製片助理告訴她，酬勞將由一天三十塊變成一天一兩百塊。雖然僅僅只是一個場景，順利的話也許只要不到一分鐘就能拍完，但也夠讓她興奮的。可是沒想到另一個被導演看中的人竟然拂袖要走，她可是擔心的很。萬一導演今天決定不拍這一場了，兩百塊不就飛了嗎？所以當她看到白小天要走，情不自禁的就追了上來。原本她是想開口勸他留下的，可是到了身邊才想起自己實在太莽撞了。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個看起來脾氣很大的校友。於是張嘴之後，卻不知怎麼說才好，硬生生的把下面的話給吞回去了。
白小天猛地把墨鏡一摘，然後直直的盯著林貝貝。
林貝貝從小就是個漂亮女孩，走到哪裡總是不免成為眾人的焦點。到了大學之後，這種注視就更加多了。身為美女她也早就習慣了異的目光。但是像白小天這樣近距離的毫不掩飾的火辣辣的直視還真是第一次，不到半秒鐘，林貝貝受不了了。想要避開，卻有些不甘心，於是也不說話只是把頭低下看著地面。
「你很想演這個角-嗎？」
白小天的話不帶一點火氣。林貝貝的心正莫名的狂跳不止。因此雖然隔的這麼近，卻硬是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你很想演這個角-嗎？」白小天的聲音又放慢了幾分，溫和的就像一個慈祥的老太太。
這下，林貝貝聽清楚了，她飛快的點了點頭。
白小天大走向大鬍子走去。
大鬍子導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看到演職員裡的幾個男青年都在向他靠過來，頓時有了幾分底氣：「你想幹什麼？」
「對不起，導演。我今天心情不好。」白小天彎腰衝著大鬍子鞠了一躬：「導演，我想演那個親兵。」
大鬍子愣了一下，笑了，拍著他的肩膀：「年輕人，脾氣沖，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然後他偏過頭對著右邊喊道：「小張，給他把頭髮剃了。」
「剃髮？」白小天吃了一驚。他原本他是不怎麼注重儀表的，不過在香港的那段日子。或許是因為范薇的嘮叨，又或者是潛移默化的作用。他比以前在這方面注重了許多。雖然服裝之類他還是以怎麼穿著舒服怎麼來，但是這髮型都是經過髮型師的精心打理的，而鬍鬚更是從來刮得乾乾淨淨。正如范薇所說的一個真正的貴族是不會在意自己的服飾的，因為他根本無須用服飾來襯托他的身份。但是他絕對會在意他的髮型和鬍鬚的清理，因這這充分表現了他的品位和生活態度。白小天雖然對於這話並不認可，這幾年他已經我行我素慣了，充分體現了那句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說實在的他沒有多少朋友，因此也根本不會去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是，在離開了香港之後。似乎習慣已經養成，每天早晨一起床就會情不自禁的先刮鬍鬚，每過個半個月就會去修整一下頭髮。這也算是對范薇的一種特殊的思念吧，他時常這樣對自己說。因此日子常了，也就成了他不變的習慣。
因此聽大鬍子說要給他理髮，頓時吃了一驚。
「你是扮演清兵，就是那種前面剃光，後面留根辮子的造型。」大鬍子解釋道。
「那他們怎麼不用？」白小天指了一下邊上其他穿著清兵服裝的群眾演員。
「他們都戴著頭盔，因此套根假辮子就行了。可是到時候，你得脫下頭盔，所以必須先給你剃成光頭，再戴上假髮。」
大鬍子剛解釋完，那張製片也走到身邊：「放心，剃個頭，一百塊。你不虧。」
白小天白眼一翻，差點一句話就說出去了：「不虧。你知道我做一個髮型多少錢？」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強嚥下去了。把頭一低：「來吧！」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大鬍子拍了拍手：「大家辛苦了，謝謝！謝謝！」
說完他走到林貝貝說道：「林貝貝，你的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有沒有想過吃專業飯啊？」
林貝貝的臉紅撲撲的：「導演，我行嗎？」
「當然，我看人不會走眼的。你的扮相不俗，不怯場，而且有一定的舞蹈基礎。最重要的是悟很強。」
「您太抬舉我了，誇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可是很少誇人的。這樣。我朋友正要開部新戲，雖然投資不大，但是劇本還是不錯的。如果你有意往影視業發展，我可以推薦你去試試鏡。」
「真的。」林貝貝一下子高興的捂著嘴巴跳了起來：「謝謝董導。」
「如果你同意的話，那我就和他約個時間讓你們見見。」
「謝謝、謝謝。」
…………
林貝貝一蹦三跳的上了大巴。她看見在雜貨店買了一瓶水的白小天一步三晃的向馬路對面走去。
「周郎，這邊。」林貝貝大聲地招著手。
「我還有事。你們走吧。」白小天揮了揮手。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然後把頭轉向前方，繼續走著。
畢竟大家都是同齡人，並且別人都以為他也是北方大學的學生。白小天縱然算不上帥哥，但是在這些學生中絕對是一號猛男。而且老是面無表情的他在除林貝貝以外的兩名女生看來絕對是酷斃了。因此，拍攝的間隙，兩名女生總是想著辦法和白小天搭訕。而如今的白小天其實並非那麼內向，只是因為心裡不痛快罷了。老是一言不發，並非他的作風，因此到了吃中餐的時候，大家已經有說有笑了。
白小天對於北方大學並不瞭解。於是扯了個謊，說自己是清華的學生，本來是週六來北方大學找以前高中同學的。聽說是做群眾演員，一時好奇，就上了車。於是眾人恍然大悟。兩名女生心裡嘀咕：怪不得怎麼從來沒見過這個酷哥呢？當然白小天自然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靈機一動就說自己叫周郎。
中午吃快餐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剛吃完飯。林貝貝就一個人在那裡開練。其實她不過就是走四、五路，然後一句台詞，但是還是不厭其煩的在那裡反覆練習著。
也不知是誰開的頭，就把話題扯到了林貝貝身上。李灝是如數家珍，白小天卻是格外關注。這一個願講、一個願聽，一來二去，二人倒是談得投機起來。高中時後的事情李灝自然是不清楚，他所說的都是大學裡這不到一年的事情。在他嘴裡林貝貝那就是下凡塵的九天仙女，總之無一不好。而且白小天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剛來大學不久，李峰救了林貝貝一次。具體的情節人云亦云的，版本很多。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在公車上遇到了兩個流氓。最後，林峰還挨了一刀。雖然只是劃傷，不是很嚴重。但是據李灝說，他調查過，就是那之後不久，林貝貝才向她的同寢室的同學們承認李峰是她的男朋友。說完之後，李灝是一臉沮喪，為什麼我就沒遇上這個英雄救美的好機會呢？
李峰的格，白小天清楚得很。他的處事哲學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時候以二對二的情況下，明明他也喜歡林貝貝卻依然選擇了旁觀。而對方以二對一，手上還有刀，他還敢於面對。那麼只有兩個原因，一就是他格大變，變成了勇士。白小天認為這不太可能。不過短短三年間，除非遇上了重大變故，否則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轉變。而李峰只是個學生，這種可能不大。而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對林貝貝的感情戰勝了他內心的恐懼。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對於李峰來說絕對是個艱難的抉擇。
接著白小天又聽李灝說，聽說李峰的父親因為挪用公款被抓了。家裡面也一下子陷入了窘境。林貝貝不但沒有嫌棄他，而是想盡辦法的去打工。又是家教、又是學生服務部。放寒假的時候也沒有回去過年，而是在肯德基快餐店做小時工。這學期聽說還兼著兩份家教呢？
聽到這裡，白小天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或者說他已經決定放棄了。李峰如今這樣的情況，他怎麼好去爭呢？
因此，戲一拍完，他就決定獨自打的回賓館。
「周郎。」後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白小天一回頭，林貝貝氣喘吁吁的跑到他的面前，不停的喘著粗氣。
「小姐，你有事嗎？」白小天冷冷的說道，然後戴上墨鏡。
林貝貝望著這個似曾相識的男青年，總是不由得心慌。她抿著嘴：「謝謝你！」
「我今天賺了兩百二十塊錢，我還沒謝你，要是不是你叫我上車，這錢我可就賺不著了。應該是我謝你才對。」既然已經準備放棄了，心態自然也就平穩了許多。白小天語調平靜，雖然在林貝貝看來還是沒有任何感情，但是最起碼感覺沒有那麼冷漠。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