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小天一下沒有反映過來。只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們是在福田花園?」
手機裡傳來了唐貝的聲音:「這裡是福田花園嗎?噢,是的,是福田花園。求……」話還沒說完。白小天就徹底清醒了過來,搶著說道:「放心,沒有問題。一切都沒有問題。不過,你要先下來。你放心,相信我。」
完,他心裡苦笑了一下。楊睿?怎麼會是這個傢伙?難道是私會情郎或者想要私奔?他的心裡猜測倒是更傾向於後者,因為不但破除了落魂鍾對唐貝的控制而且還接連換了好幾輛車。要是真的不願意,說出來就可以嘛,何必要這樣呢?他心裡暗暗的深深的無奈的歎了口氣,右手無力的對著戴曉華一抬:「戴局,讓兄弟們都撤吧!好像是搞錯了。」
「啊?」戴曉華吃驚的猛然收住了前進的腳步。儘管在白小天接電話時他就已經放慢了速度,但是停步之後的發愣他還是差點摔了一跤。這並不是因為變速太快而是因為心裡太過驚訝。深更半夜搞出了這麼大動靜現在竟然說搞錯了,這是開什麼玩笑?他想說什麼,不過看了一下白小天那在朦朧的路燈下看起來有些慘白的臉色趕緊還是住了口。難道真的是情變?這絕對是所有男人心口說不出的痛,還是住嘴吧。他迅速站到一旁,開始悄悄地下命令——全部撤。
警察們接到撤走的命令後,本是安靜的樓道裡忽然一下子熱鬧起來。接著好幾輛警車直接開到了小區15號樓下。雖然沒有打開警笛,也沒有刻意的喧嘩,但也沒有再命令保持靜默,所以還是一下子打破了小區的寂靜。唐貝站在廚房這邊的窗口看著十幾個人從單元門魚貫而出並相繼很快上車。接著車子又迅速開走了,心裡才算是安慰的大喘了口氣。
「他們都走了。」唐貝頓了一下又說道:「警察都走了。」
原來安靜默然的擦完了一隻皮鞋,剛剛拿起第二隻皮鞋的楊睿彷彿瞬間就洩了氣的鼓脹皮球似的兩手一鬆,左手握著的皮鞋「咚」的一聲摔在地上,而右手上的鞋刷也掉落在地發出「啪」的有些悶的一聲響。原來鞋刷的刷頭一側正好靠在了右腿褲腳。並迅速污了一片,不過此刻他顯然完全沒有在意。只是身體顫抖了一下,有些哆嗦得說道:「謝謝!」
唐貝靜靜的望了他一眼,一時間愛恨情仇湧上心頭、千言萬語如鯁在喉可是偏偏似乎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確她真的不知道此刻她該對這個她的初戀情人說些什麼,只是原本愧疚的心態總算撫平了,至於說怨恨。想到之前懊悔無比的樣子,心歎一聲算了吧。從今以後這份感情總算可以放下了,這也算一個不錯的收穫吧。再說他真要受到什麼痛苦不堪的懲罰,自己的心反而可能會又放不下了。如此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吧
「我走了。保重。」唐貝說完轉身走到門口,將門鎖擰開,正要抬腿向外邁去,還是忍不住再次開腔,只是沒有回頭:「楊睿。我會努力忘掉今晚,你也別放在心上了。以後好好生活吧。好好活下去。別胡思亂想,別再瞎折騰了,祝你好運!」
完唐貝拔腿就向外走去。
楊睿象被電觸了一般,迅速從沙發上彈起,一陣風般衝到門邊,右手猛然拉住了唐貝的右手,還是那樣柔滑、溫軟。唐貝發力要將右手抽去,楊睿趕緊將左手也搭了上去,雙手緊緊握住不放手。似乎害怕一不小心手心的寶貝就會不翼而飛。
……
唐貝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右手使力更大了些。
「貝兒,我知道我不可原諒。我真的很後悔,以前的我不知道珍惜。我也知道這輩子恐怕我再沒有機會了。我……如果有下輩子……」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上輩子的事情不可知,下輩子的事情不可料。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珍惜眼前,那你將來你後悔的事情就會少一些。」說完唐貝左手伸過來幫助右手抽出,楊睿掙扎了一下,終於放手了。兩行眼淚卻止不住從眼眶中慢慢留下。連下輩子的飄緲希望都不願意給他留一個,楊睿的心算是徹底死了。
唐貝抽出手來,快走了兩步,連下了幾階樓梯後,忽然停了下來,依舊沒有回頭,慢慢地說道:「楊睿,再見了。今天的事情我會努力忘記的,儘管不一定能做得到,但是我會努力忘記的。我也希望在我的回憶中能夠還算完美的擁有一段曾經美好的戀情。我不想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但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好好保重吧。別做傻事,好好活著。」
完她毫不猶豫地「登登登」的快步下樓。
樓梯裡靜極了。除了那「登登登」的高跟鞋跟敲擊樓梯的聲音再逐階而下,不斷迴響。
唐貝的步子逐漸慢了下來。當她快走到二樓時。忽然從上面傳來楊睿的歌聲:「你的心情總在飛,什麼事情都想去追,想抓住一點安慰。你總是喜歡在人群中徘徊。你最害怕孤單的滋味。你的心那麼脆,一碰就會碎。經不起一點風吹。你的身邊總是需要許多人來陪,你最害怕每天的天黑。但是天總會黑,人總要離別,誰也不能夠怨恨誰。而孤單的滋味誰都要面對。不止是你我要會感覺到疲憊。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你想不想找個人來陪。你的快樂傷悲只有我能體會。讓我陪你再走一回……」
唐貝站在單元門口安佇不動,許久。一幕幕往事似乎就在眼前回放。惆悵似乎也在胸腔不斷的堆積、堆積。
……
不到十米的地方,停著一輛桑塔納。駕駛的門半開著,玻璃也放了下來,白小天坐在那裡默默地抽煙,靜靜的望著。老實說,「吸煙有害健康」對於此刻的他不過是句笑話。那點煙霧才下喉管就會被完全消解了,可同樣的沒有了煙霧的刺激,抽煙也等於喝白水一樣潔淡無味,幾乎全無感覺。如今抽煙,大概只是享受那種對往日抽煙的回憶。儘管在他不長的日子裡抽煙的歲月更少得可憐。也或許白小天是努力試圖讓自己和普通人像得更多一些,是的,儘管他的周圍平時幾乎都是普通人,每天吃一樣的飯、穿一樣的衣、喝一樣的水,但他依然感覺到孤獨。是的,他敏銳地感覺到儘管這半年裡他已經刻意把修煉的時間壓得短的不能再短,甚至有整整兩個月,他一次修煉也沒有進行。但是他的功力依舊在飛漲。當然主要原因自然是因為有窮丹的緣故。
儘管在通江的建設以及為了打壓通江的房價,還有各種生意上的投資,已經花去一百五十多億人民幣,但是他現在賺錢的速度更快。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現在很多投資根本就不需要花他自己的錢。銀行哭著喊著就找上門去了。你自己有資金,不需要貸款,那也不行。說不通乾脆幾個行長聯合找到他這裡來了。總的支持一下金融業吧!縣裡大建設卻不需要銀行貸款,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再說了銀行如果只儲蓄不放貸那時間長了還不得完蛋。甚至到最後蕭峰都找上門來勸說了。這兩個月他就發現大把的錢花不出去。結果白無極都存進了屬於他的匿名帳戶。這樣成億成億的資金不翼而飛,而他的實力也自然突飛猛進。而對此他也不能拒絕,他也根本不好意思向白無極張口說:自己很滿足現在的狀態,根本不想要提升。
因為他明白得很。自己現在的安全實際上是很脆弱的,完全是狐假虎威。如果萬一真要起了什麼衝突,那他這個紙老虎很可能就被一戳就穿,到時候指不定就是被一擁而上,痛打落水狗的結局。不是指不定而是肯定。一個三歲娃娃抱著大塊的黃金在街上走。如果知道附近沒有警察而這個娃娃又是個孤兒,只怕沒有幾個人會真的不動心。更何況他的處境比那娃娃更危險。因為沒有哪個政權會希望轄下會有自己控制不了的勢力,而如果這股勢力又脆弱又肥美那就更不用說了。
而讓白小天更有感觸的還不僅僅是實力上的突飛猛進,更重要的是心態上的。他早就覺察出自己的思想甚至邏輯思維方式和普通人的差距越來越大了。不管是和一般人交流還是和父母親朋交流,他都很明顯地感覺到這一點。儘管他努力想掩飾這種差異,但很多細節還是很容易讓熟悉的人捕捉到。最明顯的就是爸媽。
白家父母實際上年齡都不算得很大,但是現在當然不用再在外操勞了,於是二人自然把幾乎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兒子身上。可是很快他們發現幾乎無法交流。因為雙方的思想焦點如今幾乎就沒有較差的地方。對於現在的白小天來說無論是家長裡短還是國家大事都幾乎不能在他心裡飛濺起多少浪花。這就好比和一個億萬富翁商量如何經濟的消費一百塊一樣,怎麼可能真正引得起富翁的興趣呢?如今許多在父母眼中的不平、困難在白小天眼裡都不過是舉手之勞,區別只是值不值得、應不應該罷了。時間一長,弄得白家兩口子也挺鬱悶的。兩個月前乾脆老倆口又開了個報亭。不是為了賺錢,只是為了讓生活更有意義或者說更好的打發生活。
……
楊睿的歌聲並不大。但是隨著警察們的紛紛退去,此刻小區靜寂一片。白小天的聽力又好。自然瞞不過他。
白小天靜靜地看著,默默的想著。古人說「寧拆千座廟,不毀一門親」,自己這算是造孽不輕啊。老實說,看見唐貝舊情難忘的樣子,他的心裡自然不可能好過。可是,自己真的愛她嗎?或者答案是肯定的吧。但是如果說一輩子只能喜歡她一人,似乎自己不能肯定。關鍵是作為一個踏上修真之途的他來說一輩子很長很長,到底會有多長,連他自己也根本無法估計。試想許多人一輩子不過七八十年都很難保證唯一而終,更何況幾百年、幾千年甚至可能更長的時間呢?
而最重要的是對於人類來說對於生命的渴望幾乎是本能最執著的追求。當然對於其他的生命體也是一樣,也因此一旦踏上了修真之路,看到了可以長生的希望後,幾乎沒有人會走回頭路,也不會有幾個人會在絕望之前真的停步不前,儘管希望渺茫,但只要前面還有路,就幾乎都會毫不猶豫繼續向前。可是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唐貝的未來有兩種可能。一,在不久之後白小天化丹成嬰遭遇天劫時隕落,那帶給她的必將是無限的痛苦。而對如今已經進入金丹後期巔峰的他來說這個時間不會太長,也許是明年初也許就是今年底。這對於唐貝來說實在是不公平。自己要是堅持和她繼續下去似乎太過自私殘忍了。而第二種可能,自己順利過關,化嬰順利成功。那就意味著自己的生命將大大延長。那麼就意味著唐貝只能陪著自己漫長生命旅程中的小小一段。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老去、故去,恐怕自己不會好受吧
白小天記得有部小說裡的主人公曾這樣說: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死在愛人之前。對於知心伴侶來說中途折偶只怕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吧!可用在白小天和唐貝身上卻並不通用。因為一旦白小天順利過關,唐貝就會明白兩人生命的差異。這種差異只怕從此以後會不斷地折磨她的靈魂吧!這就好比一個乞丐的身邊如果都是乞丐,那麼他縱然對於命運會有抱怨,但絕大數時候還會安然生活下去。因為大家都一樣嘛。可如果他的鄰居全是億萬富翁,只怕他的心態就很難平和了。而對於此種情況下的唐貝恐怕也是如此,如果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對於生命的短暫最多大家都發句牢騷:人生苦短。
可自己偏偏不是。這種情況下,日夜相處對於唐貝只怕就是一種煎熬吧!這不是往愛人的傷口上撒鹽嗎?除非自己隱瞞,可是偏偏她早已知道了自己是修真的事實。
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將她也領上修真之路。可自己修真都是小伙子睡冷炕頭——全憑火氣旺。隨時可能朝夕不保的自己又要多大把握作她的引路人呢?走上這條路,只怕一個不好就讓她早早夭折了。
……
唉。難辦啊!白小天搖搖頭,左手食指屈指一彈,還有一大半的煙頭在空中翻著圈撞在七、八米外的垃圾箱蓋上,煙頭完全熄滅,然後被輕微一反彈,之後直線下落,掉進了垃圾箱中。
「你的心情總在飛,什麼事情都想去追,想抓住一點安慰……」樓上的楊睿還在唱,飽含深情的歌聲委婉動人,在這樣的深夜裡竟然沒有人出聲指責,儘管這附近的住戶並不多,但也算一個奇跡了。或許這是對他歌聲的最大肯定吧
唐貝卻徹底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抬步下階,走出了單元門。
白小天沒有說話,身子微起,將同側的後車門微微打開,虛掩著。唐貝也沒有說話,逕直走到副駕駛,拉開車門,坐了進來。白小天發動引擎,桑坦納緩緩開動。
左轉彎,直行約六十米後,前方就要再度左轉。
唐貝猛回頭。15號樓的陽台上一個模糊的身影孤單的站在那裡。
別了。祝你好運。唐貝默念一句。
車子拐過彎,15號樓已竟然被好幾棟樓擋在前面,再也不見。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唐貝掛好保險帶,終於還是忍不住咬著下嘴唇輕聲問道。
車子此時緩緩駛出福田小區。
「你還好吧?」白小天目視前方到了幾乎目不轉睛的地步,似乎正在進行某項高難度動作,可事實上此時福田小區外附近街面上已經基本上空無一車。
「我……」對於這個問題如何回答,唐貝完全不知道。本來上車後,她就在想如何向他解釋,可是似乎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就在想:乾脆,實話實說,看他怎麼辦?可一旦見到他,卻覺得好多話都說不出口。可猶豫彷徨間,沒想到他只是這麼淡淡地問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她半夜和舊情人相會呢?而且舊情人是個通緝犯,他卻只是淡淡地問句:「還好嗎?」難道是擔心楊睿會傷害到她?嗯,事實上也的確傷害了。可照理說他不是更應該關心點別的嗎?真是個木頭!又或者他其實根本就一點不關心她?
唐貝越想越惱火,越想越傷心,本來剛面對白小天時一陣陣的心虛,同時又企盼能得到他的關愛,又或者哪怕他衝著自己咆哮幾句,痛罵自己一頓也好過這樣的輕描淡寫。他這是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嘛。
再加上之前因為楊睿而受到的委屈雖然壓下去,但此刻也一股腦湧上心頭,於是大小姐的脾氣發作起來:「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