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醉衝上山坡,卻也學蕭遠山一般脫了外衫掃擋箭支。慕容博在山頭上早已瞧見了他,心中對他極是忌憚,豈肯讓他衝上山來。連忙吩咐身邊弓箭手以及砸石手對他重點招呼,無奈沈醉太過厲害,即便往他射來的箭支與砸來的大石比其他人多上了三四倍,卻仍是不能阻止他的前進。射來箭支他以外衫掃盪開來,砸來大石他卻並不閃躲,一拳一個盡將其轟碎成不足拳頭大的小塊,以免自己躲過了卻殃及後面及山下之人。轟成碎塊的小石他也盡皆利用,隨手抓過幾塊當作暗器往山上扔石頭的及箭手打去,每顆必中。
如此一來,速度雖慢了一些,卻也穩步上前。尚在山坡上的眾人或後往山坡上衝來者,見沈醉如此厲害,盡皆聚往他處。一人衝到他身邊道:「這位兄弟,咱們在前面替你擋箭,你只負責打碎大石,大伙合力衝上山去。」說罷,不待他回答,便與數人上前,替他攔擋箭支,讓他少了層顧慮。
沈醉點頭答道:「如此甚好!」見身前數人替他遮擋的嚴密,當下扔掉外衫,便只專心應付砸來大石。眾人對於箭雨尚能應付,再加這一通大石卻是難於支撐,大石殺傷力又重,反倒威脅最大。有沈醉專責替他們在前打碎大石,他們專心揮擋箭支,也是同樣少了層顧慮。如此一來,速度反倒快了不少。
沈醉以碎石當作暗器向山上投射,眾人卻是並沒他這份內力,能將暗器打得這般遠。直到過了半山腰,距離漸近,方有人開始發射暗器往山上還擊。如此,壓力又復大減。不多時,眾人便在沈醉帶領下衝到了山頭。
慕容博見得他們這般,卻也無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衝將上來。當前替沈醉揮擋箭支的那幾人衝在最前,一衝至山頭,慕容博身後便自有高手迎將上去敵住。
眼看得之後的沈醉快衝上了山頭,慕容博瞧了身旁只剩七人的追風護衛一揮手,七人點頭會意,各自腰間抽出長劍來。一引手中長劍,藉著居高臨下之勢,七人彈射而起,往沈醉衝去,七柄劍皆指向他身前要害部位。
沈醉正待出手,身後一人叫道:「兄台稍歇,咱們替你擋下。」話音未落,便有七人自身後翻將出來,於空中攔截住了七名追風護衛。既有人攔住了,沈醉卻也樂得不必動手。往蕭遠山處瞧去,只見得他已殺了幾人,不過卻又有人上前將他圍住,尚自沒能殺出重圍與慕容博交手。緊隨蕭遠山其後衝上來的丐幫五位長老以及玄寂、玄難、神山、鄭文山、賀彪這十人也是一般情況,皆陷在以少敵眾的困局之中,沒能抽出手來解決箭手與砸石手。
沈醉這回領頭帶上來的卻是有百來人,人多勢眾,乃是有生力量。回過頭來,沈醉向身後眾人叫道:「大夥兒先解決了這些砸石頭的與弓箭手!」說罷,轉過身去,腳尖一點,空中一個翻身便已落到大石堆積處,衝著幾名正搬石頭的,拳打腳踢,轉眼便解決了七八個。眾人發聲喊,隨他衝將上去,儘管有慕容博身邊高手攔擋,卻仍是阻之不住。霎時衝將過去,先將負責搬大石砸人的數十人殺倒在地。弓箭手們見眾人衝將上來,自也不會引頸受戳。當下調轉箭頭,按照各自遠近向眾人射過了幾撥箭,便扔掉手中弓箭,拔出腰間佩刀來與眾人斗在一處。
沈醉解決掉幾名砸石手,便騰身躍至蕭遠山身旁,運起火焰刀來,一招間三刀並出,將三人砍翻在地。橫手一刀,兩刀並出,又復將兩人砍殺倒地,兩招便將圍在蕭遠山身旁的五人解決。卻並不停手,再一出手,卻是火焰刀大成的九刀並出,身前正要圍攻過來的幾名高手三死四傷外,餘人盡皆心中大駭被逼退開。蕭遠山見及,不禁讚道:「賢侄的火焰刀果然凌厲無匹!」
「伯父過譽了!」沈醉謙虛一句,道:「伯父且去尋那慕容博動手,這些雜魚雜蝦我來替您料理。」
「好!」蕭遠山並不推辭,眼中厲光一閃,轉眼瞧向慕容博,大聲喝道:「慕容老兒,納命來!」聲落,人已騰身而去,半空中,便是一記劈空掌向慕容博擊去。
慕容博此時身前尚還環衛著三四十人,一見蕭遠山躍來。左右兩方便有兩人躍起,各揮兵刃成左右夾擊之勢向空中的蕭遠山攻去。剛剛躍起揮出兵刃,便聽身前銳嘯破空聲響,兩記鋒銳灼熱刀勁急速劈來。當下哪還顧得上向蕭遠山遞招,自保為上,急忙揮兵刃攔擋,但聽「叮叮」兩聲。儘管二人兵刃皆以精鋼打造,本身功力亦皆不弱,仍自被這兩道刀勁在兵刃上砍出一個老大缺口來,二人心中不由驚駭。這兩記火焰刀自是沈醉從後發出。
這二人攔截不成,又復有一人躍起,正面攔截蕭遠山的劈空掌。剛剛離地躍起兩尺來高,但聞「嗖」的一聲急響,一道灼熱鋒銳氣勁急速而至。還未待作出反應,便覺頸間一涼,已然是身首分家,連聲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已斃命。
蕭遠山劈空掌力已劈至慕容博身前,不需慕容博動手,左右便搶上二人擋在慕容博身前,合力接下了這記劈空掌。蕭遠山落下地來,「砰砰」兩記劈空拳將衝將過來的兩人打翻在地,向慕容博恥笑道:「慕容老兒,你慣是作的這等縮頭烏龜,有膽的便與老夫上前一戰。」
慕容博見蕭遠山幾次三番要尋自己拚鬥,抬手止住還要上前圍殺蕭遠山的手下,向蕭遠山問道:「閣下可是與老夫有仇嗎?」蕭遠山此時面上易容也是未去,慕容博卻是不認得。
蕭遠山抬手搓掉面上易容,怒目冷哼道:「三十年前雁門關外,被你害的家破人亡的那契丹人,老賊可還記得?」
「是你!」慕容博辨認出來,向蕭遠山拱手道:「蕭兄,想必你現下已知我乃大燕國鮮卑族人?」
「是又如何?」蕭遠山不知慕容博問這話是何意,待他下文。
慕容博笑道:「我慕容氏歷代祖宗遺訓,均以興復大燕為囑,慕容博無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終一無所成。蕭兄,我鮮卑慕容氏意圖光復故國,你道該是不該?」
蕭遠山道:「成則為王,敗則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麼該與不該之言?」
慕容博道:「照啊!蕭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興復大燕,須得有機可乘。想我慕容氏人丁單薄,勢力微弱,重建邦國,當真談何容易?唯一的機緣便是天下大亂,四下征戰不休。」
蕭遠山森然道:「你當年捏造音訊,挑撥是非,便是要使宋遼生釁,大戰一場?」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遼間戰爭復起,大燕便能乘時而動。當年東晉有八王之亂,司馬氏自相殘殺,我五胡方能割據中原之地。今日之事,亦復如此。」
蕭遠山冷哼一聲,不答他話。
慕容博道:「我知令郎現官居遼國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鎮南京。倘若能揮軍南下,盡佔南朝黃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業,則進而自立為王,退亦長保富貴。那時順手將中原群豪聚而殲之,如踏螻蟻,昔日被丐幫斥逐的那一口惡氣,亦可一旦盡吐。」
蕭遠山道:「你想我兒為你盡力,使你能混水摸魚,以遂興復燕國的野心?」
慕容博道:「不錯,其時我慕容氏建一支義旗,兵發山東,為大遼呼應。到時,我孩兒派人說動吐蕃、西夏、大理三國一時並起,咱五國瓜分了大宋,亦非難事。我燕國不敢取大遼一尺一寸土地,若得建國,盡當取之於南朝。此事於大遼大大有利,蕭兄何樂而不為?」他說到這時,揮手斥退身前護衛人等,走上前來,奪過身旁一人手中鋼刀插在地下,說道:「蕭兄只須依得在下的倡議,便可立即取了在下性命,為夫人報仇,在下決不抗拒。」嗤的一聲。扯開衣襟,露出胸口肌膚。
沈醉此時已到得蕭遠山身側,見得慕容博如此,不由心道:「這慕容博為了復國,還真是一片癡心,死亦不悔!」
王語嫣一直便跟在慕容博身側,此時忙上前來勸道:「姑丈不可如此?」慕容博輕搖了搖頭,目視蕭遠山,待他答覆。
蕭遠山卻不為所動,轉眼瞧了下左右,冷笑一聲,道:「大言不慚!難道你今日還有命走脫嗎?老夫憑何要答應你?」
沈醉道:「慕容家人慣是會做這等白日夢的!」
「不錯,咱們大理憑何會被你慕容氏說動?」段譽不知何時,卻是已然上來,也是聽到了慕容博方纔的話。話音方落,人影一閃,段譽已站至蕭遠另一側。話雖是對慕容博所說,卻是只瞧了慕容博一眼,便即轉過旁去瞧著王語嫣。
王語嫣瞧見段譽,「啊」的一聲輕呼,張了張嘴,卻是並沒說什麼。也不與他對視,低下了頭去。
段譽也是張了張嘴便即閉上,猶豫片刻,道:「語嫣,你跟我回大理去吧。爹爹很是想念你,這次我來中原,便囑我見了你一定要將你帶回大理去。」
慕容博聽得段譽的話,瞧了眼段譽,又瞧了眼王語嫣,心下奇怪他二人關係。
王語嫣雖知道了自己身世,擂鼓山時也與段正淳父女相認,但是卻並沒將自己身世告知慕容父子。原是她母親王夫人死時,曾囑過她定不可相告,因此她才一直瞞著慕容父子。只是現下段譽說了出來,卻是想瞞也瞞不住了,搖了搖頭向段譽道:「煩哥哥向爹爹轉告,只說『語嫣不孝,不能付奉他老人家於左右』。」說罷,輕歎一聲,道:「他以前也不知有我這女兒的,便讓他還像以前只當沒有便是了。」
段譽道:「如今既知道了,卻怎能一樣?」
王語嫣眼中淚光閃爍,搖了搖頭又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慕容博又瞧了王語嫣一眼,轉向蕭遠山道:「蕭兄,在下的提議,你可否再作考慮?」
蕭遠山道:「不用考慮。你還手便是,老夫殺不了你嗎?」說罷,呼的一掌,便向慕容博遙擊而去。
慕容博左臂橫抬至身旁王語嫣腰間,往後一擺,輕輕將王語嫣推至身後一丈遠,吩咐身後護衛人等道:「保護好表小姐!」同時右手抬起,以「斗轉星移」接了蕭遠山這一掌,將蕭遠山的這記掌力又加了自己的力道向蕭遠山還擊過去。
「來的好!」蕭遠山大喝一聲,加大力道又復一掌還擊過去。兩記掌力在中相撞,但聽「轟」的一聲大響,二人皆不由自主被震退兩步。方一站定,蕭遠山便毫不停留,又向慕容博撲了過去。
慕容博也不避讓,展開精妙招數與蕭遠山斗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