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一早起來,沈醉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完全清醒後,意識一清醒自動激發功力,高手的覺察力便也自發散了開來。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聽到後院中有人練武的拳腳風聲,心裡首先想到可能是武松早起練功了,下得床來推開後窗往外一瞧,果然見是武松正在後院中一遍遍的練著十二路彈腿。
「這傢伙倒是勤奮。」張嘴打了個哈欠,拿起桌上的酒葫蘆來拔開塞子喝了口酒漱漱嘴。轉身到房中的木桶中舀了盆清水洗了把臉,又對著銅鏡整理了下儀表,便又回到窗前倚窗而立,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武松在院中練武。
武松在院中專心練習,騰挪轉動間,瞧見了沈醉房間的後窗開啟,沈醉正倚窗而立。這一遍練完便停了下來,然後面向著沈醉拱手行禮笑道:「師父早!」
「嗯!」沈醉含笑點頭應了聲,塞上了酒葫蘆的塞子,道:「咱們出去到街上吃早飯吧!」
「是!」武松應了聲,便即轉向前面房中走來。
沈醉此時尚只穿著件白色中衣,到床頭衣架上拿了外衫穿戴整齊,將枕頭下壓著的金龍壺裝在腰帶上為金龍壺量身而制的皮囊中,又掛上了酒葫蘆便即出了房門。出了樓道,往大廳下一瞧,便見武松正站在大廳中正等著自己。客店大門此時業已開啟,兩三個小二正在廳中灑水掃地抹桌子。武松正等著他,不時拿眼往上瞧著,見他出來便叫了聲「師父」。他又應了一聲,下樓叫上了武松,師徒倆人一塊兒出了店門上街。
杏花村雖是個村落,但因汾酒聞名,客商雲集之下不但帶動了村中經濟,也帶動了建設。酒樓、客棧各項營生店舖不斷增多,名義上雖仍為村,但實際規模卻是相當於一個小鎮子了。呼吸著早晨帶著杏花香味的清新空氣,兩人信步在大街之上,左右瞧著各處經營早飯的攤鋪。瞧了一會兒,尋到一處乾淨而人又不多的小攤位上選了個空桌子坐了下去。
一邊吃著早飯,沈醉心想那趙三不知會不會今天就去報復老楊頭。吃罷了早飯,便帶著武松又來了村頭老楊頭的酒店。老楊頭的酒店此時也已開店,不過早晨時分,卻是並沒多少人前來喝酒,只有酒鬼兩三個。老楊頭正站在櫃後撥拉著算盤算帳,店中還有一個夥計幫忙,正用手托著腦袋支在櫃檯上打盹兒。看樣子那趙三應是沒來過,否則這裡便不是這般樣子了。
不過沈醉還是打算進去問一問,帶著武松剛一進門,老楊頭便一眼瞧見了。立馬笑迎了出來,十分慇勤熱切,問他們有沒有用過早飯,要不要吃些酒菜。沈醉一一謝絕,只問趙三有沒有來過。老楊頭答沒有,沈醉也不意外,便又問了趙三家住何處。老楊頭回答之後,他便謝絕了老楊頭的挽留,帶著武公出門。
「師父,咱們去那趙三家嗎?」出得老楊頭的酒店,武松追上一步問道。
沈醉點頭道:「嗯,他既不出來冒頭,咱們就上門去揍。也順便檢視一下你練了一天的效果如何,學武的關鍵還是要實踐,要活學活用,才能發揮威力。在實戰中磨練才能最快的成長,更能增架打鬥的經驗。呆會兒去了,你動手便是。你若不敵,我自會出手。」
「是!」武松聽了,不由大喜,已是忍不住開始摩拳擦掌。
趙三所住的地方,離老楊頭的酒店並不太遠,只有五六百步的距離。兩人進村後橫拐了一道彎,往前走到最後。有一間單獨的大院子,便是趙三的居所。
沈醉抬頭打量了一番,低下頭來左右瞧了瞧,瞧著另一邊牆角的一堆碎磚頭,向武松道:「你過去撿幾個磚頭過來,最好要整的、塊兒大的。」
武松不明白沈醉叫他搬磚頭過來幹嗎,但還是照做了。跑過去挑撿了一陣兒,搬了六七塊過來。
沈醉瞧了一眼,點點頭,然後又抬頭瞧著院子,拿手指了指,道:「往裡砸!」
武松終於明白了這磚頭的用處,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磚頭先放到地下,然後順手拿起一塊,瞧了一眼,便將手裡的磚頭擲了進去。
「砰」的一聲響,磚頭砸到了院裡。裡面想必有人瞧見了,驚叫道:「哎喲,這誰扔磚頭……」話聲落,「砰」的一聲,又是一磚頭砸了進去。那人大呼小叫,引來了院中的不少人,亂哄哄的,有人叫著出門察看。武松毫不停手,「呼呼」甩手又是兩磚,忽聽裡面「哎喲」一聲慘叫,想必是砸著了一人,卻是不知砸到哪兒了,裡面更亂。
「砰」的一聲院門大開,五六人衝了出來,一人當先大喝道:「哪家的小子沒長眼,竟敢往咱家三爺院裡扔磚頭,活膩了吧!」轉眼瞧見了武鬆手裡正拿著一塊磚頭,指著武松喝道:「好小子,看爺爺今天不把你的手打斷!」說著,已抬步奔了過來。
武松就正等著他們出來,不用沈醉吩咐,便即趕了過去。手中磚頭也未扔,兩人接近,他一步搶進,照著那人腦袋一磚頭便拍了過去。「啪」的一聲,血光迸現,那人半個腦袋鮮血直流,只哼了半聲,便即腦袋一暈,斜倒了開去。
武松看也不看,將手中染著血的磚頭甩手一扔,照著正奔過來的一人便是一飛磚。這人眼尖,腦袋一歪便躲了開去。他後面緊跟著的那人卻是來不及躲,連忙雙手抱頭將腦袋護住。「啪」的一下,正砸到了小臂上,疼的慘叫了一聲。前面這人剛奔過來,拳頭還未揮出,武松已一腳當胸踹了過去。將這人踢的離地飛起,往後拋跌,正撞在身後伸手護頭的那人身上。那人手剛放下來,還沒看清飛過來的是什麼東西,便被撞上,撞倒在地。受傷的手臂還沒來得及放下,被上面那人一壓,手臂一痛,忍不住又是慘叫一聲。
沈醉瞧了眼出來的這幾人,發現並沒趙三在內,連昨日跟在趙三身旁的那五人也是不見,因此並無人認識他們。武松搶身上前,轉眼間又放倒了後面三人。一人翻身爬起,返身奔進門去呼救。武松也不攔著,只將又掙扎起身的幾個,又挨個兒放倒了一遍,打的他們倒地不起。
院內急亂的腳步聲響起,一夥十幾人搶將出來,個個手拿棍棒。趙三當門而立,旁邊也有他昨日跟著的五人。武松見他們人多,未立即動手,蓄勢待發站在一旁。趙三一眼瞧見了武松,再往後一眼便瞧到了沈醉。心中一驚,不由得臉色一變,一揮手連忙阻住了正要動手的幾人,跨前幾步向著沈醉抱拳道:「這位大俠,除了昨日那點小過節外,趙三自認與您並無仇怨,不知您因何到我家中生事?」
沈醉點頭道:「是無仇怨,不過我昨日說了,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我現在既見著你了,所以廢話也就別說了,準備挨打就是。」
趙三心中那個氣呀,這明明是你朝我院裡扔磚頭引我出來的,這也算,分明就是無事找事。但他自知不是沈醉的對手,忍下心中怒氣,笑道:「在下昨日聽了大俠教誨,已是改過自新,準備重新做人。因此並不如往常一般上街去胡混,只在家中誠心悔過。在下既已悔過,大俠為何還不放過。竟還找上門來生事,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他想拿著這借口繞過,只因他根本不敢動手。至於那什麼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話,完全是胡說八道,連他自己都不信。
但是這樣的話,沈醉又如何會信。當下笑道:「我哪裡是上門生事,分明是你自己跑出來找打的。」
「您往我院裡扔磚頭不是生事嗎?」趙三強壓下怒火質問道。
沈醉笑問道:「你哪只眼睛瞧見我往你院裡扔磚頭了?」
是,你沒扔,可你徒弟扔了也是一樣。趙三忍不住心頭火起,泥菩薩尚有三分土氣,何況他這作威作福慣了的。這裡是他的地盤,武松拜沈醉為徒雖是他走後所發生的事,但依舊瞞不了他的耳目。連沈醉與武松二人現下住在哪裡,他都打聽清楚了,就在家裡安心等著他們走了,他再出來繼續。
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過往的江湖俠士見了他橫行霸道出手教訓了他。但他們一走,他就繼續。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他惹不起還能躲的起,躲過一兩日,這裡照樣是他的天下。但他卻絕想不到,今日碰上了個這樣的。那什麼「見一次打一次」,他還只當是場面話。不想沈醉今日就找上門來了,完全不在乎什麼說話算數,擺明了就是要整你。
這樣的氣如何忍,趙三當即心下發狠,抄過了自己平日使的一條鐵棍,朝著沈醉叫道:「媽的,老子跟你拼了。兄弟們,給我上!」說罷,揮棍而上,卻是調頭向著武松撲了過去。他知道武松武藝不如他,雖是拜了厲害師父,但只一日功夫,又能學得怎樣厲害,欲要先拿下武松要挾沈醉。
武松知道他的厲害,不與他硬拚。伸腳挑起腳下被打趴下的一人,往趙三挑飛了過去。他則搶步從側翼繞了過去,去打武藝本不如他的。雖他們手裡多了條棍棒,卻依舊不是對手。他學了十二路彈腿,雖只練了半日,卻也覺著提高不小。腳步更快了,步法更靈活了,出腿也更快更有力了。
「叭叭叭」連踢飛了兩人,搶到了一條棍棒,往左一掃,逼退兩人。轉過身來,一個側踹,又踢倒一人。彈地一跳,人在空中,雙手握棒,「呼」的一記下砸。一人橫棍上攔,「叭」的一聲,竟被武松這一記力劈給砸作了兩截。武松棍勢不停,一棍砸到那人頭頂。「砰」的一聲響,那人只覺眼冒金星,天地倒轉,腦袋晃了晃往後便倒。
趙三此時讓開了武松用腳挑過來的那人,轉身追著武松打來。武松打鬥中往後瞧了一眼,見他追來,不再戀戰。又打倒了一人,便即繞了開去,從另一邊插入。打倒兩三人,見趙三追來,便即又連忙繞了開去,氣得趙三「哇哇」大叫,連吼著「讓開讓開,都他媽的給老子讓開!……媽的,你也讓,快給老子攔住了。」
終於,在趙三的連連指揮下,眾人奮力攔住了武松,被他追上。揮舞著手中鐵棍,帶著「呼呼」風聲,便是一頓猛攻。武松或躲或閃,不得已下才橫棍攔擋。他手中棗木棍雖結實,卻又怎能比得趙三手中的鐵棍,沒擋得幾下,「叭」地一聲斷作了兩截。趙三棍勢不停,眼看著便要攔腰掃到,他也來不及躲開之時,忽然兩個小磚塊無聲迅疾地飛了過來,正打在趙三握棍的兩個手腕關節上。趙三兩隻手腕一痛一麻,手中的鐵棍再也拿不住鬆了開去,「光啷啷」掉到了過上。
武松往沈醉那一瞧,正見著沈醉手裡抓著一把捏碎了的磚頭塊。知道是師父出的手。抹了把頭上冷汗,趁著趙三呆愣之際,當胸一腳便把趙三踹跌了出去。還要再接著打,旁邊眾人揮棍來救。只得放棄,又轉身殺入。隨著趙三出來的十幾人現下已只剩七個還擁有戰鬥力,這幾個都不是他對手。被他轉身搶入,如若虎入羊群,「叭叭叭」一陣兒連踢便被他踢倒了三個。彈地而起,空中一個觔斗翻下,兩腳一開,一個劈腿雙踢,同時踢倒了兩人。落下地去,貼地一個前滾翻,順手抄起地下的一條棗木棍,貼地一記猛掃。「叭」的一聲,打中一人小腿,將那人打倒在地。
起得身來,橫棍往上一架,封住了兩人劈來的木棍。跳起身來,兩腳往前,又是一記雙踢,將兩人踢翻在地。他也背朝下落到了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又揮棍砸倒了兩名翻滾而起之人,扔了手中棍棒,連跑兩步,凌空一腳便往趕過來的趙三踢去。趙三嘿然一笑,看得真切,雙手一抓,將他腳踝抓住。正要施力去扭,不妨武松另一隻腳緊跟著踢了過來。正中胸口,胸口如若被人砸了一錘,十分氣悶。忍不住兩手一鬆,武松已奮力掙脫了開去。落下地來,一個離地彈跳,腳到趙三胸口之時,「呼呼呼」連踢而出,一瞬間踢出了八腳,將趙三踢得連連退後,往後便倒。
趙三捂著胸口,往後一個翻滾,連忙爬起身來,馬步一蹲,雙手握拳,一記「雙龍出海」直擊而去。武松並不接擋,彈地一跳,翻到了他身後,身子一展,雙腳往後一蹬,將他踢的前傾,搶前了兩步方才穩住身子未倒。剛轉過身來,武松一個轉身甩踢已倒,正中脖頸。「叭」的一聲,被踢翻在地。武松不給他還手的機會,他倒下地去,也不停腳,接連一頓狠踢,將趙三踢的再爬不起來時方才收腳。
趙三手下的那些兄弟此時也有幾個站起來的,但見了趙三都已被打倒在地,哪還敢動手,一個個噤若寒蟬。武松這十二路彈腿雖不斷苦練,但昨日下午加上今天早上,最多也就半日功夫,無論如何是提高不了多少的。趙三原不該如此不堪,只因他先被沈醉挑起怒火,失去了冷靜,又有沈醉在一旁虎視眈眈,難免心下顧忌,已有了懼怕。心理一弱,招式便也沒了幾分凌厲。而武松有沈醉在一旁照料,也是信心倍增。如此一消一長,趙三豈有不落敗之理。
「走吧!」沈醉扔掉手中的碎磚頭拍了拍手中的粉屑,率先轉身而去。武松看了眼蜷伏在地的趙三一眼,也轉身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