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小店的食材甚是普通,而且做的也沒有大酒樓講究,但好在味道卻還不錯,讓沈醉吃的也還滿意。酒足飯飽,結算了飯錢,他便接著逛這洛陽城。不過,這一回他卻不再是無目的地的亂逛,而是直接從東門出城,前往洛陽東郊外的白馬寺。
白馬寺位於洛陽城東約二十里左右,號稱「中國第一古剎」,乃是佛教傳入中國後第一所官辦寺院。它建於東漢明帝永平十一年,距如今的北宋時期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相傳,漢明帝劉莊「夜夢金人,身有日光,飛行殿前,欣然悅之。明日,傳問群臣,此為何神?」有臣答曰,此神即「佛」。明帝即派遣大臣蔡音、秦景出使天竺尋佛取經。蔡音、秦景等前往西域拜求佛法,在月氏遇上了在該地游化宣教的天竺高僧迦什摩騰、竺法蘭。蔡、秦等於是邀請佛僧到中國宣講佛法,並用白馬馱載佛經、佛像,跋山涉水,於永平十年來到京城洛陽。漢明帝敕令仿天竺式樣修建寺院,次年建成。為銘記白馬馱經之功,遂將寺院取名「白馬寺」。從白馬寺始,以後僧院便泛稱為寺,白馬寺也因此被認為是中土佛教的發源地,被尊為「釋源」和「祖庭」,享有獨特的地位。
沈醉前往白馬寺除了要遊覽一番這時期的白馬寺外,還有另一目的便是去白馬寺找人。要找的則是原書中的主角,他現在的結拜三弟,段譽。想起來段譽卻也是多因遇到了虛竹,因為原書中擂鼓山棋會就是虛竹出場後不久開始的。想到擂鼓山棋會,他細細回憶了下書中這一段的情節與出場的人物,便就想到了段譽。想到段譽,他便又想到了段譽現在有可能就是在白馬寺。因為他曾記得書中說過段譽尾隨著王語嫣等人前往洛陽,期望能偶遇上王語嫣但不果時,曾在洛陽白馬寺住過一段時日與白馬寺的方丈老和尚談佛論經。段正淳遣傅、古、朱三人往丐幫送信之時,他們三人便是在酒樓聽到段譽消息尋到白馬寺去的。後來段譽跟著他們一塊兒送信,又在大智分舵聚會地收到了聾啞老人蘇星河所送的棋貼,這才到得擂鼓山棋會的。
但現在事情卻是因為他已起了許多變化,又隔了這麼久了,卻是不知這傢伙還在不在。而慕容家事犯,連帶著王語嫣都被全國通緝。洛陽城門口如今都還貼著通緝告示,段譽要進洛陽城的話就沒有可能會不知道。而他若知道了王語嫣的事,想來定是如坐針氈,想要趕快找到王語嫣好解救他的神仙妹妹的。所以,段譽還在白馬寺的可能性不大。
不過,沈醉卻也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能在白馬寺找見段譽固然好,找不到卻也沒什麼不好。他只是忽然想到了,想前去碰碰運氣而已,還可順便遊覽一番白馬寺這千年古剎。
擂鼓山棋會乃是無崖子為了選關門徒弟傳功而布下的「珍瓏棋局」,凡能破解者便即收之為徒。原書中破解棋局的乃是虛竹閉著眼睛亂下了一招,再由段延慶暗中相助才得破珍瓏的。而現在,虛竹自是沒有了這樣機會與機遇。那無崖子的七十餘年功力以及逍遙派掌門人之位,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雖知破法,卻是跟本連圍棋都不會下。便是能學虛竹一般閉著眼睛胡下一招,『自殺』了一片找到了轉勝之機,卻也不知後續之招該如何走,自是破不了。而且他現在以北冥神功吸具了百多年功力,對於無崖子那七十餘年的功力便也不大在意了。他找段譽的目的,便是想要段譽去破這無崖子所佈的珍瓏棋局。
原書中除了虛竹那冒打正著之外,實是段譽最有機會破這珍瓏。除開段譽本身棋藝高明外,卻是他還從無量山劍湖底石室中看到過無崖子擺在那裡的一局珍瓏。對這一局棋他是極之熟悉的,只要自己點撥上他一番教他『自殺』一片的脫困招數,他便是極有可能破了這珍瓏棋局的。原書中段譽在大理時雖吸了許多人的內力,內力已然是高深,但施展六脈神劍時卻還是時靈時不靈。直到最後在西夏國一座枯井之內吸了鳩摩智的一身內力,那六脈神劍才能如意施展。而現在,鳩摩智也是因為自己徹底悔悟,也不會再執著於武藝之上,便也再不會有讓段譽吸了鳩摩智一身功力的事了。而他讓段譽去破珍瓏,便是想以無崖子的一身功力代替鳩摩智的功力,以讓段譽接收了無崖子的一身功力,那自也可如意施展六脈神劍了。還有,便是他覺著段譽的性情跟無崖子很有一些相像,他們兩個做師徒卻也極是般配的。想無崖子若能收了段譽這內外俱美的俊雅青年,也是極為高興的。
沈醉這般一路暗自思量著,卻是已出了洛陽東城門。到得郊外無人處時,他便施展開凌波微步來,姿態閑雅飄逸地向著白馬寺極快而進。這洛陽白馬寺他在現代之時卻是也曾逛過一回的,現在的白馬寺雖與後世的白馬寺不盡一樣,而因兩個時空的洛陽城也不一樣白馬寺距洛陽城的所離遠近也有可能不一樣,但其方位卻是千百年來始終不曾變的。便是有被毀壞後,再修築時也是在原址上修築的。
凌波微步施展開來,有若足不沾地,御風而行。只用了小半個時辰,沈醉便已遠遠地看到了白馬寺。到得此處,寺外香客漸多,他便收了凌波微步改為大步走去。進了寺內,他便首先向在外接客的知客僧打聽了段譽的下落。等到他將段譽的身材相貌描述一番後,那知客僧合什笑道:「原來施主卻是段居士的朋友,段居士正是在本寺作客,施主請罷,打了個請的手勢,便轉身在前而行。
「想不到段譽這小子卻是還呆在這裡沒走,倒也是巧了!」沈醉心道了句,便隨後跟在了知客僧身後往裡而去。
東拐西轉,穿堂過院。不一刻來到後面一座安靜的院子內,院中有一處花壇。此時已是滿壇的綠意,許多花草都已發芽,還有不少早春開放的花兒都已是欣然綻放。花壇旁一張石桌,兩個石墩,石桌上擺了張棋盤,上面正錯落有致地擺放著許多黑白二色棋子。一人正斜對著他們這邊坐在那石墩上,低頭瞧著石桌上的棋局。沈醉只瞧得這人的側臉,便已認出了正是段譽。再去瞧那石桌上的棋局,細看一會兒,卻發現這局棋正是那無量山劍湖底石室中所擺的那一局棋,也即是無崖子所布下的珍瓏。
「這倒是巧了!」沈醉心道了句,便要出聲招呼段譽。剛要開口,那知客僧卻已先一步向著段譽合什叫道:「段居士,你有一位朋友來訪!」
段譽身具渾厚內力,五感靈敏度都大有提高。但他一心專注棋局,卻是未曾注意到沈醉與知客僧進來。此時聽得知客僧呼喚方才從棋局中回過神來,一轉眼瞧見了沈醉,微一愕,隨即驚喜叫道:「二哥,怎麼是你?」一邊說已是起身走了過來。
沈醉瞧著段譽,發現他與在無錫杏子林分手之時憔悴憂愁了許多,人似也削瘦了一些。心想定都是被那王語嫣給鬧的,暗歎了口氣。臉上卻是笑了下,道:「怎麼不能是我?」
「小弟只是有些想不到罷了!」段譽笑了句,仔細看了眼沈醉。然後轉向旁邊知客僧向他謝過領沈醉前來之事,又說了兩句,那知客僧便即告辭離去。目送那知客僧出得院門,段譽連忙指著石桌旁另一邊的石墩向沈醉道:「二哥,快請坐!」
沈醉走過去坐下,段譽跟過去道:「我為你泡杯熱茶去!」說罷又順手拿過自己桌上早已涼了的一杯茶,將茶水傾倒在旁邊花壇裡便要向另一邊房舍走去。沈醉笑了下,道:「不用了,我這裡有酒!」說罷,已伸手從腰間將酒葫蘆解了下來,向著段譽晃了晃。
段譽略微苦笑了下,伸手攔道:「咱們這是在佛門清淨地,二哥還是不要在這裡飲酒吧!」
沈醉笑道:「佛祖仁慈寬大,不會在意我在他的地盤上喝點兒酒的!」他說罷,便拔開塞子來往嘴裡灌了一口。然後哈出一口酒氣來,向段譽伸過酒葫蘆,道:「三弟要不要來點兒?」
段譽沒能攔住沈醉,又是苦笑了下。見他問及自己要不要喝點兒,正想要推拒,但瞧著桌上的那局棋,卻是忽地又想起了自己心中那念念不忘的人。一想及此,愁苦上心頭,歎了口氣,把手中的茶碗向沈醉手裡的酒葫蘆湊了過去。他自在那無量山劍湖底石室中見過洞中玉像後便是念念不忘,將那局其記下時常下來皆是在心中暗自想著是在與自己的「神仙姐姐」對弈。但自後來在曼陀山莊內遇見了王語嫣後,他便把王語嫣當成了那石室中的玉像仙子,當成了自己心目中的「神仙姐姐」。兩者已是重合,因此他現在下這局棋來,卻既是想著那石室中的玉像仙子,也同樣是在想著王語嫣,不過卻已是後者居多。他瞧著棋局想到王語嫣,心中愁苦,又碰上了沈醉問他要不要飲酒。在此心中愁惱之際,便想著要喝上幾口酒壓一壓心中的愁惱。
沈醉瞧著段譽笑了下,傾葫蘆在他茶杯中倒了八分滿的一杯,然後又以酒葫蘆與他茶杯碰了一下,仰頭飲酒。段譽笑了下,往杯中瞧了一眼,深吸了一口香醇的酒氣也端杯輕吮了一口。這茅台酒他卻也是第一次喝到,先前沈醉倒酒時從那濃郁香醇的酒氣判斷便知不是凡品,此時喝得一口細品入喉,更知果不是凡品。一口下腹,忍不住笑讚道:「真是好酒!二哥卻是從何處得來的?」
沈醉伸手指天,笑道:「這是我從天上偷得下來的王母娘娘的瑤池佳釀,自然是舉世無雙的好酒!」
段譽忍不住笑道:「那這酒便是『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飲』了!」
沈醉笑道:「確是如此,你可要趁機多喝上幾杯,否則便沒有了!」
「是極是極!」段譽大笑,舉杯向沈醉敬了一下,端杯大飲了一口。
沈醉舉葫蘆飲了一口,瞧著桌上棋局轉移話題問道:「這可是那無量山劍湖底石室中所擺的那一盤棋嗎?」
「正是!」段譽答了句,隧又奇怪沈醉怎麼知道,輕皺了下眉頭稍一細想,已然明瞭。笑道:「二哥卻是已去過那劍湖底的石室了嗎?」那通往劍湖底石室的捷徑,卻還是他告訴沈醉的。沈醉若是沒去,又豈會認出這一局棋來。
沈醉點了點頭,道:「其實早在我上次往蘇州尋你時就已去過了,只是當時卻是忘了告訴你!」
「那你也見過神仙姐姐了吧?」段譽眼神望向空處問道。卻是不知是在想那石室中的玉像,他的「神仙姐姐」,還是在想他心目中「神仙姐姐」的化身,王語嫣。
沈醉道:「見過,王姑娘與你那『神仙姐姐』果然是長的很像,難怪你對王姑娘這般癡迷!」
段譽苦笑了下,搖了搖頭,舉杯飲酒,然後和著酒氣望空長歎了一口氣。
「那慕容家密謀造反之事你已聽說了吧?」沈醉也喝了口酒,問道。
段譽點了點頭,道:「我卻是親眼在洛陽城門口見得他們的通緝告示的,想不到他們竟然連王姑娘都一起通緝了。王姑娘那麼善良單純的女子,又怎麼會密謀造反,那大宋官府辦案之人當真是不知怎麼辦案的?」他說到後來已是越說越氣,伸手在棋盤上拍了一下,震的滿盤棋子跳亂。
沈醉聞言笑道:「謀逆之罪向來就是要坐連九族的,她家與慕容家是表親。便是沒參與,也是一樣要問罪的。那辦案子的,可是依法秉公辦理!」
「唉!」段譽自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只是涉及到王語嫣有道理的他便也覺著沒道理了。得沈醉提醒,再一次認清現實,又無奈地歎了口氣,喝了口酒,望著遠空道:「不知她現在卻是怎麼樣了?是跟她表哥流浪天涯,還是已經被官府給捉住了?」想到王語嫣跟那慕容復在一起,忍不住心中酸澀。
「你怎麼沒去找她?」這是沈醉自從知客僧那裡得知段譽還在此處時,心中便一直想問的問題。以段譽的性子,王語嫣出了這樣的事,他卻是怎還能坐的住。
段譽又是無奈又是有些哀傷地歎了口氣,苦笑道:「那一日我在洛陽城門口見到她的通緝告示後,因心中擔憂過甚,卻是忽然導致體內氣息混亂,我壓制不住,當場吐了口血便暈了過去。還多虧了當日進城時曾有一位白馬寺回城的香客陪著,是他找人把我送回白馬寺的。這白馬寺的老方丈醫術高明,卻也花了許多功夫才把我救醒過來。但我心中一直憂慮王姑娘之事,這病卻是一直不見好轉。拖了許多時日,這才好了一些。本想著近日便要出去尋找王姑娘的,但老方丈卻是攔住了我,說讓我把身子完全調理好了才肯放行!我托人打聽了,知道王姑娘一直到現在,還都未曾被捉住,這才稍放了些心,肯安下心來養病!」
「原來如此!」沈醉心中大歎。「我說王語嫣出了那麼大的事,這小子怎麼就還能坐的住,原來卻是病了。難怪了難怪,他臉色那麼差,多半也是病的故,不只是想王語嫣想的!不過他竟能為王語嫣擔憂過甚而吐血,可當真是用情至深,果然癡情種呀!不過這也有點太誇張了,想來多半還是他從未練過什麼內功。北冥也只是練了一式,連半吊子都算不上,氣息不穩那是想當然的。而且保定帝教他的將內力散於五臟六腑之法,應也是有些弊端的。那就是使得內力跟五臟六腑相關相契,心情影響發揮。同樣的,也會影響到對真氣的控制。他應是急火攻心導致本就不穩的氣息不受控制混亂衝撞,因此吐血才是。」他心中這般想罷,點了點頭,關切道:「確是要養好身子為重!嗯,這酒你還是不要喝了吧,大病初癒,小心又飲酒傷了身子。為兄不知此情,卻是罪過了!」他說罷,便要去拿過段譽手中的茶杯。
段譽卻是拿遠讓過,笑道:「這天上的酒自不是人間凡品可比。凡酒傷身,這仙酒卻是補身的!」說罷,歪過身子又舉杯飲了一口,哈出口酒氣笑道:「二哥剛才也說了,這樣的仙酒,是應趁機多喝上幾杯的!」
沈醉笑道:「我說來唬你的你也信!」見他沒有放下的意思,搖了搖頭,歎道:「便這一杯吧,小飲怡情,大飲就傷身了。你若再要,我也是不給的!」
「呵呵,一杯便夠了,多謝二哥成全!」段譽說罷,轉過身舉杯笑道:「我再敬二哥一杯!」
「干!」
「干!」
兩聲罷,兩人各舉葫蘆與茶杯仰頭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