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醉趁著段延慶思緒混亂之時,連忙再退一步,然後深吸一口氣轉身一個縱跳,便躍入了波濤洶湧的瀾滄江中。他雖會水性,但也心知在這種湍流的大江中想要逃命是十分困難的,何況自己此時一條腿已被段延慶用一陽指點中動彈不得,更是增添了危險度與困難度。一不小心,便會被湍急的水流沖走身不由己最終溺死水中。所以他打定的主意並不是借水遁,而是借水藏身。一入水,他一邊連忙奮力往水底沉去,一邊往岸邊靠近,因為水底與江岸的水流相對是要平靜的。
但一入水,他還是身不由己的被一股急流帶得向江中心靠去。好在他沉得快,只被帶出了有兩米遠便擺脫了。他此時所處的水中尚是離岸不遠的地方,所以水底並不是太深,不一會兒他的手便已摸到了水底的泥沙。他一條腿動不得,便靠著兩隻手當腳,往岸邊爬去,剩下那一隻能動的也在後面撐著身體往前頂。這段江水十分混濁,因此雖是白天,水底也十分黑暗,他雖睜開了眼,也看不大清楚。只能看見前面不遠處一片黑暗的影子,知道那裡應該就是河岸,所以兩手一腳並用著往那裡爬去。
離岸邊尚有一米多遠時,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憋悶,不由暗叫糟糕。知道自己所憋住的一口氣已經快要用完了,現下最多也只能在支撐一分鐘就得出水去換氣。但他不知道此時岸上的段延慶是不是已經離去,所以也不敢冒然上去。如果段延慶還沒走的話,話不定自己一露頭就被他一陽指給點中腦袋死於非命。他現在只能強撐著,並加快手足的動作。便在這時,突然一股急流往他衝來,他感覺到身邊江水的變化。連忙低伏下身子,雙手插往河底的淤泥。手還沒插穩,那股急流便湧了過來,沖得他身子不住地搖晃,他只有拚命地把手往泥裡插以固定住自己的身子。
好在這股急流來得要快去得也快,只一忽兒就過去了,他強忍著胸口的憋悶又把手從淤泥裡往出抽。右手順利出來,但左手抽到一半卻怎麼也抽不動了,而且還有一股吸力把他的手往下吸。他不由心中大慌,更加使勁的往出抽,但越使勁卻是越抽不出來。而且那吸力也越來越大,他的左手又不由自己主地被吸下去了一截。胸口也越來越憋悶,偏在這時候右手食指突然一陣劇痛,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咬了。此時這片水底因為他剛才往淤泥裡插手拔手的動作攪亂起了許多泥沙,是以渾濁不堪,所以也看不見是被什麼東西給咬了,只知道那東西咬的越來越緊。
十指連心,這一被咬住,便是一股鑽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地就想要張口叫,疼得也一時忘了這是在水底,一張口便被灌進去了一大口污水。水一進口他便又連忙驚醒了過來,馬上把嘴緊緊閉住。可是他這一張嘴,便把口中憋著的那一口氣吐了出去。其實這個時候吐不吐都是一樣,因為他此刻氣已經用盡了。便是不吐也只是不過多撐幾秒鐘而已,他心中此時已懊喪到了極點,腸子都能給悔青了。心裡不住地罵自己幹嗎要貪段延慶的那點功力,若不是的話早就跑回鎮南王府喝美酒去了。要是他知道自己那番話本來已說得段延慶快要走火入魔,他只要再多待一刻就能夠趁段延慶走火入魔之機吸取到段延慶的功力的話那他一定會悔得胃得縮了。要是再讓他知道偏偏是自己那「噗通」一跳的聲音把段延慶從走火入魔的狀態中拉了回來的話,那他一定會悔得立馬一頭撞死在這水底的泥裡。
可惜他不知道,他也沒有悔多大會時間,便感覺到腦袋昏沉沉的有昏昏欲睡之徵兆。他知道這是因為大腦長時間缺癢而導致的,好在右手食指上那股鑽心的疼痛不住地提醒著他不可睡去。但他知道這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心裡不由得感到萬分悲哀。感歎自己的倒霉,你說自己大晚上的好好在看書,怎麼就突然一道閃電把他給劈到這裡來了。本來以為到了這裡好運就會來了,無敵的蓋世神功、多的花不完的金錢、讓全天下男人都嫉妒的漂亮美女會接連而來。沒曾想,自己就這麼倒霉,剛剛得到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就要死了。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呀!
感歎悲哀了一番,又把那該死的閃電狠狠咒罵一番後,他的腦袋已是越來越沉,連手指的疼痛都已變得不是那麼疼了。他心道了聲「完了」便想閉目等死,可又實在不甘心就這麼窩囊地死了。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武林中不是有什麼「龜息功」嗎,聽說可以在水裡閉氣,三天三夜不出來都沒事。只可惜他不會,但這個時候不會又有什麼辦法,那功夫還不是人創出來的,別人創得出來他也創得出來。在這瀕臨生命威脅的時候,他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這一線希望上了,決定自己去創這龜息功。不管能不能成功,現下也只有「死馬當作活馬醫」了,當下就馬上用意念調動自己膻中氣海內所存的真氣在任脈內活動了起來。
雖說決定了要創功,但他卻實在是沒什麼頭緒。這「龜息功」聽名字就是跟烏龜的呼吸有關的,他雖然見過烏龜,可實在是沒有去注意過這烏龜是怎麼呼吸的。既不知道,又怎麼學呢?他心裡不由犯愁,真氣在任脈裡來回竄了兩圈,已是十分活潑。他此時心裡犯愁,沒注意去把握真氣的走動,那真氣到了會陰穴時突然通過會陰一下竄到督脈裡去了。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到腦袋一清,手指中的疼痛又強烈了起來。他心裡一動,思緒馬上飛轉了起來。
任脈乃是陰脈之海,而督脈乃是陽脈之海,他這任督二脈雖都已打通,但卻從來沒把他們給竄連過起來,一向都是各自行功各走各的。雖然這兩條路是連著的,但他自練了北冥神功的兩副圖後。第一次吸雲中鶴內力時是靠的姆指少商穴,第二次也就是這一次吸段延慶內力時卻靠的是食指商陽穴。這兩處穴道都跟任脈相通,吸入內力後便直接通過任脈送至了膻中氣海存儲起來,而督脈自那晚打通之後卻再也沒用過。這個時候真氣從陰脈之海任脈衝入了陽脈之海督脈後,自己的狀況就突然得到了緩解。這是從陰轉陽,是陰極生陽。那是不是再從陽轉陰,陽極生陰就可以再得到緩解呢?以他多年看武俠小說的經驗,他知道這任督二脈乃是一個小周天循環。甚至有的小說中還曾寫到說是打通任督二脈後真氣就可生生不息,循環不休。但自己也已經打通了卻是沒出現這種情況,看來不止是打通就行的,而是還要勾通的。自己打是都打通了,但卻是各自打通的,並沒能形成這樣一個小周天的陰陽循環。
他的心裡又得到了一絲希望,馬上就控制已竄至督脈的真氣沿脊柱經長強、腰俞、腰陽關、命門、至陽、身柱、大椎、風府、玉枕、百會、神庭、印堂、人中諸穴而上。但真氣一到大椎穴處卻就停止不前了,他這才想起自己當日打通督脈時乃是沿手陽明大腸經的分支從大迎穴下行到人迎穴再沿喉嚨向下後行至大椎,再沿大椎打通督脈的,而大椎之上的那截卻是沒打通的。他連忙又催動真氣從大椎緩緩而上打通沿途經脈,經風府過玉枕直達百會後,真氣便又停住不前了。他知道到了這裡就是關鍵時刻的到來了,從百會穴至通達任脈的這一段,武俠小說中都是稱作「天地玄關」的。意思就是說只要打通了這一關那就能勾通天地,天地玄關打通後,以前和以後是有天與地的差別的。所以到了這個時刻他是更加不能放棄,連連催動真氣而行,但卻是進展甚慢,幾乎是一點點的往前擠。
好一陣兒了,也只前進了一寸不到。他心裡不由一陣兒叫苦,而這時候腦袋又開始昏沉了起來,可能等不到他勾通天地玄關就要掛了。他覺著可能是真氣太少的緣故,又從膻中氣海去調真氣,但一察之下卻發現這時候膻中氣海已經空了。再沒有剩餘的真氣,所有真氣都已調到百會穴處了。他又開動腦筋思索著辦法,想了想,他認為可能是真氣走得太慢所以才一點兒一點兒的往前擠。如果真氣快了,是不是就可以衝過去呢!就好像開車一樣,如果你開的慢的話那衝力就小,你開的快的話衝力就會大。速度與力量是成正比的。他這樣想著便把真氣調了回來,從督脈最底的長強穴開使往上衝。加速加速不斷的加速,他雖是這樣想的,但真氣的速度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快。不過比剛才那速度可也強多了,真氣沿督脈直上,對著百會穴前面不通的地方就是狠狠的撞了一下。
這一撞好像起了點兒作用,果然是比那樣慢慢擠強多了,這一撞就撞出了剛才那一會兒擠的一半的路程。他心裡一喜,又把真氣調了回去,從長強加速往上撞去。一下一下,每跑一回,他的真氣行動速度就加快了一些,撞的力道也大了一些。倒車,前進,加速,撞擊。他不斷地重複著這樣的動作,撞擊的成果是令人欣慰的,但他的腦袋卻是又開始漸漸地昏沉了起來,不知道是否可以撐到撞開所有阻攔勾通天地玄關的那個時候。他的腦袋越來越昏沉,在陷入徹底昏迷而他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他的真氣已衝至了印堂穴。他不知道沖了多少次才衝到這裡,但這已是他最後一次的衝撞了,在這最後一次的真氣行至百會穴的時候,他就徹底失去了意識與思維。
當他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他的第一感覺便是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右手食指上傳來。他連忙睜開眼來,抬眼所見的是頭頂一片藍藍的天空和刺目的陽光。連忙將右手舉起,但一動便是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而且手指上還重重地好像是吊了個東西。在這樣痛徹心痱的情況下他不敢再動手了,用左手撐起身子從起後,這才往右手看去。只見自己右手食指上正掛著一隻螃蟹,不能說是掛,而應該說是那只螃蟹正用它的鉗子緊緊地夾著自己的食指,夾的是鮮血直流,而螃蟹卻是一動不動,看樣子已是死了。他連忙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掰開螃蟹的鉗子,把自己的手指解放出來,弄的時候疼的他直吸氣。
拿過螃蟹將手指舉在眼前仔細看去,只見手指兩邊兩個深深的血洞,而且兩邊的血洞都快通了。他左手拿著右手腕將食指舉起,小心地放進嘴裡含了一會兒,將裡邊的髒血吸去,然後連著口水帶血吐出,又把食指放在嘴裡含著。感受著手指上輕微的疼痛,他的第二感覺就是欣喜自己還活著。真是萬幸呀,他一邊感歎著一邊回想自己在徹底昏迷前最後的經歷。記得當時自己正在用真氣衝擊天地玄關,剛衝到印堂穴不久就昏去了。
想到天地玄關,他連忙輕閉眼去默察體內的真氣。這一察不由驚喜地發現,自己的天地玄關已經衝破,任督二脈已徹底打通勾連,北冥真氣正在任督二脈內不斷地作著循環流動。從陰至陽,從陽到陰,陰陽循環,生生不息。將真氣聚於膻中氣海察看了一番,他發現自己的真氣大有增長,而且真氣在任督二脈小周天內每循環一次都有些微的增長。這一打破天地玄關,果真是天與地的差別呀。真氣自動在任督二脈內運行,而且每運行一周天真氣就增長些許。雖然增加的不多,但這樣一來,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之內就無時無刻都在練功,真氣也就每時每刻都在做著增長。這樣就比旁人每天花特定的時間去練功增長的還要多了,如果自己每天再花些時間特意去練幾個時辰的話,即便自己不用北冥神功去吸別人的內力,用不了多久自己也會成為高手的。不過當然還是比不上去直接掠奪成品來的快,想到這裡他嘿嘿一笑,自語道:「段延慶,這回咱們這梁子算結下了,雖說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但你也是害我遭了老大一番罪的。我若不吸乾你,我從今往後就不再喝酒!」
想到酒他連忙往腰裡摸了摸,直到摸到他的金龍酒壺後這才鬆了一口氣。拿出酒壺來,他把手指從嘴裡抽出來,用其它四指捏著壺身,左手擰開壺蓋。湊在嘴邊聞了聞,陶醉地深吸一口氣這才對在嘴上喝了一口。然後又看著酒壺感歎道:「封閉性果然不錯,在江裡泡了那麼久也沒進去半點江水!」隨後又轉著左臂上下翻看了一陣兒,也不明白自己這隻手是怎麼從河底淤泥裡面出來的。可能是自己之前不斷地指揮真氣去衝撞天地玄關,已成了慣性思維意識,昏迷後真氣還是按著潛意識的指揮不斷地去衝撞,最終打通天地玄關。打通天地玄關後自己身體裡的真氣就立馬沿著任督二脈運行,陰陽循環形成內呼吸後便逃過了被憋死的可能,然後有水底暗流不斷地衝擊自己身體,最終使得自己左手從淤泥裡面拔了出來,又順水飄流被衝到了這裡。
他這番想完後,這才有空去打量周圍的景物。眼前還是一條大江,不過水流平緩了許多,應是在瀾滄江的下游。自己所在的地方在水岸邊,一雙腳還泡在江水裡,應該是剛被衝上岸不久,渾身衣服都還濕漉漉的。這處岸比自己跳水的那處低了許多,幾乎與水面持平,岸上有許多的鵝卵石。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陽光,太陽在南方,略往西偏了點兒,應該是午後。自己跳下水的時候是在早晨太陽剛升起不久,現在是午後,按時間推算這裡應該離那裡不是太遠。將兩隻腳從水裡抽出來,他往後挪了一截找到一個較平坦的地方躺了下去曬太陽,也順便把衣服曬乾。在這個過程中他發覺自己被段延慶用一陽指點中的左腿足三里穴,不知什麼原因也不知何時竟是自動解開了。這也讓他更放下了一個心,舒舒服服地躺在石攤上曬太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