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誠進了龍墓後沒料到龍墓裡竟是一片漆黑,可憐他本領盡失,連個小火術都用不出,卻是兩眼一摸黑,什麼也做不了。
正在他束手無策,要問戒指裡的老流他們找辦法時,那敖離卻從天而降,把他嚇得魂飛魄散之外倒是拿出了顆夜明珠,也終於讓阿誠看到了自己正處在一條狹窄的甬道中,兩邊都看不到盡頭,似乎都是通暢,阿誠兩個稍坐商量,便決定先朝前面走去看看。
不過夜明珠的亮光畢竟不比太陽,也只能照出三五步遠,阿誠只能加倍小心,全神貫注地看著珠光所及處,怕這洞中有什麼機關之類,如此一來,因為視野狹窄,阿誠更覺似乎行走於混沌之中,壓抑之感頗重,也有一種錯覺,似乎這甬道是越來越小,正四面八方向他們壓來一般。
「阿離,怕不怕?」
阿誠覺得氣氛太過壓抑,靜得讓人有些發慌,便想找話題緩解一下緊張感。
「怕?怕什麼?」
敖離卻疑惑地眨著一雙大眼睛,不解地問道。
「這裡可是墓地,都是鬼魂啊什麼的,你就不害怕嗎?」阿誠不滿一個小姑娘膽子竟然比自己大,不死心地問道。
「鬼魂有什麼好害怕的?」敖離卻反問道。
「好好好,你不怕就好,我還擔心你害怕呢,哈哈,哈哈,我也不怕的。」阿誠尷尬笑道,拍了拍胸脯給自己壯膽,心裡卻納悶為什麼一向膽子也不算小的自己一想起鬼魂之類就不免毛骨悚然,似乎天生地從心底裡湧起一絲恐懼來。
其實正如老火所說,因為害怕死而才會畏懼鬼魂這種虛無的東西,而像敖離他們龍族,可以說壽元無窮,很少會去考慮自己什麼時候死以及死後的情形,因此對鬼魂之類也很少理會,而阿誠不同,尤其這陣子,一直籠罩著死亡陰影的他總會想起關於死亡這個話題,雖然他天性也還算樂觀,但只活了二十幾年的他還真的不想就這麼死掉,畢竟這個世界還有好多好多美好的東西值得他去珍惜,值得他去留戀。
說了幾句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起了些作用,阿誠感覺不再那麼緊張,另外敖離對鬼魂的淡然也多少解除了一些阿誠心頭的恐懼感。本來的話,阿誠或許可以把戒指裡的小雙和老流他們放出來,這樣人多一熱鬧,膽子也會大得多,只是這裡是生者勿入的龍墓禁地,阿誠還是不好隨便將他們放出,以免衝撞了在這裡安歇的那些神龍的靈魂。
只是這條甬道卻是出乎意料的長,阿誠他們走了好長時間也沒有走到盡頭,雖然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希奇古怪的東西,但正因為如此,阿誠吊著的心也始終不敢放下,到了後來,阿誠拉著敖離是越走越快,甚至有想跑起來的衝動,恨不得能立刻就跑出這個壓抑狹窄的甬道。
走了近一刻鐘,阿誠和敖離卻不得不停了下來,不是因為前面無路,而是因為前面出現了兩條路,本來只有一條的甬道竟然左右分了出去。
「這該往哪邊走啊?」阿誠鬱悶了,左右兩條甬道看去一般無二,也都看不到盡頭,上面也沒什麼提示,比如像阿誠想像中的刻個生字或者死字什麼的,也可以讓阿誠多些判斷的依據。
「不知道哦。」敖離也猶豫起來:「要麼我們分開走吧,一人一邊?」
「這樣不好吧,萬一走散了怎麼辦,說不定後面又要分出去呢?」阿誠搖了搖頭否決道,一個人走在這種洞裡是會瘋掉的。
「那隨便選一條吧?」敖離道。
「那隨便選哪條呢?」阿誠現在聽到隨便兩個字都有點頭痛了。
「這樣吧,我們來划拳,你出幾個指頭,我出幾個指頭,加起來是單數就走右邊,加起來是雙數就走左邊,怎麼樣?」敖離眨了眨眼道。
阿誠也沒更好的辦法,只好同意,最後兩人一個出了兩個指頭,一個出了一個指頭,加起來是三,單數,於是兩人就決定走右邊。
不過剛進了右邊甬道,阿誠又折了回來,拿出草雉劍在分叉口石壁上畫了一橫,以做記號。
又走了幾分鐘,果然如阿誠所料,在他們前面甬道又分成了左右兩條。敖離咯咯笑道:「還是老辦法吧?」
阿誠無奈,與敖離一起出拳,結果兩人一個三一個五,成八雙數,於是就走了左邊,在進入左邊甬道前阿誠不忘在石壁上畫了兩橫。
很快,進入左邊甬道沒過多少時間,前面又出現了分叉,於是又划拳選左右……
如此反覆,這甬道似乎永無盡頭,分叉又分叉,或左又或右,阿誠兩人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卻始終找不到出口。而在一個新的分叉口,敖離也有些無奈地對阿誠說道:「划拳吧?」
阿誠卻愣在那裡,半天才回過神來,卻指了指一邊石壁,苦笑道:「不用了!」
敖離疑惑之下順著阿誠指的地方看去,卻見到那石壁上正畫著一個三字,分明正是阿誠先前用草雉劍刻下的,也就是說他們走來走去又饒回來了!
「這該怎麼辦?」本來一直帶著笑臉很有耐心的敖離也感覺到了有些失望。
「先坐下休息一會吧。」阿誠有氣無力道,率先坐了下來,如今的他比普通人都不如,走了這一個多小時,可是連腳都酸得不得了。
「好吧。」敖離點了點頭,也坐了下來。只是兩人卻都沒怎麼說話,只想著能有什麼辦法從這迷宮似的甬道裡走出去。
阿誠也實在有些鬱悶,要換在以前,他用個鑽地術一直往前鑽,也還真不怕走不出去,可如今真是處處受氣,連個甬道都能欺負他一番,可惜敖離以及戒指裡的小雙他們也都不會土術。
阿誠剛歎完口氣,卻是眼睛一亮,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道:「走吧?」
「可是,我們該怎麼走呢?」敖離疑惑道。
阿誠笑了笑道:「我們專走一邊吧,看到分叉口就專選一邊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敖離同意了阿誠的提議,最後兩人決定了先往右邊走,每到一個分叉口,就只選右邊,而一路上,阿誠每到一個路口,就停下做了記號,只是這一次阿誠和敖離終於再沒遇到以前走過的路口,再走過近二十個分叉口後,他們眼前豁然開朗,前面竟是一個大大的石洞。看來是到了終點了!
阿誠和敖離正猶豫要不要進去,那石洞裡卻傳來一個縹緲的聲音:「這麼多年了,總算又來新同伴了嗎?」
阿誠又驚又喜,強忍著害怕拉著敖離走進石洞中,說了聲:「你好?」
那聲音卻咦了一聲,又道:「你們是誰,為何會闖進這龍墓來?」
接著,一條虛影呼地一下飛到了阿誠和敖離前面,那個虛影竟是一條二米多長龍的形狀,看去卻似光似霧,似真似幻,又似實似虛,這條影龍瞪大著一雙龍眼突然湊近阿誠,嚇得阿誠差點把夜明珠都扔掉,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問道:「請問是敖棄前輩嗎?我們是來請你幫忙的。」
「敖棄?誰是敖棄?」那條影龍卻問道。
阿誠想該不會是對方早已忘了自己的名字了吧,只好問道:「那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我沒有名字。」對方卻回道。
「那,那請問前輩有什麼外號嗎?」阿誠問道。
「我也沒有外號!」那條影龍卻有些不耐煩了,說道:「你們到底是誰?怎麼我好像從來沒見到過你們這種樣子的?你們又是來幹什麼的?難道沒聽說過龍墓是不能隨便進來的嗎?」
阿誠鬱悶了,心想對方該不會也得了什麼失憶症吧,或者魂魄殘缺,早忘了過去?見對方不悅,阿誠更是小心翼翼回道:「我們不是隨便闖進來的,我們是得到龍族五位族長同意後才進來這裡,想找前輩幫忙的。」
「五位族長?是敖由他們嗎?不對,敖由也已經進了龍墓,那應該是他的子孫一輩了。」那影龍卻自言自語道。
「是東海龍王敖廣他們。」阿誠忙回道。
「敖廣?嗯,好像聽敖由說起過,不過東海龍王倒是沒聽說過,什麼時候又多個東海龍王了?」影龍說道。
「啊?哦,這個應該是最近的事情了吧,前輩想必沒聽到過。」阿誠只好連猜帶敷衍道。
影龍說道:「那你們是要我幫什麼忙?看你也不是我們龍族的,究竟有什麼事能讓五龍族為你破例送你進龍墓?」
「我來是想請前輩幫我取下這手上的護腕。」阿誠趕忙拉上右手袖子道。
「護腕?」影龍身子一下子穿過阿誠的右手,像道煙一樣,一點都沒受到阻礙,而後他停下道:「唔,這個護腕倒是感覺有些熟悉,好像有我龍族的氣息。」
阿誠卻有些為難道:「這個,這個護腕好像就是用前輩身上的皮骨製成的。」
「什麼?」影龍卻訝道:「你胡說些什麼?我的骸骨都在龍墓中,怎麼會製成什麼護腕?」
說著他飄遠了些,在一堆龍骨上饒轉不止。
阿誠大驚道:「你不是敖棄前輩嗎?」
「誰說我是敖棄了?我說過我沒有名字,沒有名字!」影龍叫道。
「前輩真的不是、不是瘋子龍前輩?」阿誠吞吞吐吐道。
「瘋子龍?」那條影龍突然又一下湊近阿誠:「你們是來找瘋子龍的嗎?」
阿誠暈倒,感情說了這麼半天,對方並不是自己要找的。不過他也不敢明裡抱怨,而是耐心道:「是的,我們是來找瘋子龍敖棄前輩幫忙的。」
早知道就直接問瘋子龍這個名稱了,還扭扭捏捏就怕惹對方不高興,以致引來這麼多誤會。
「唔,要找瘋子龍的話你們還得往前走。不過那小傢伙的脾氣可怪得很,連我的話都不聽,也不知道會不會幫你的忙。」影龍道。
「前面?」阿誠卻欣喜加疑惑道。
「跟我來!」影龍帶著阿誠和敖離向前飛去,穿過近百米寬的大洞,又來到石洞邊緣,指了指一個洞口道:「這個洞口就是通往瘋子龍那裡了。」
阿誠發現石洞這一邊竟然有一排的洞口,想來是通往不同的地方。不過此時他也沒心思去瞭解其它東西,欣喜道:「這樣啊,那真感謝前輩指路了,先告辭。」
阿誠和敖離剛進了洞口,那條影龍卻突然叫止他們:「對了,這龍墓裡就像一個迷宮,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阿誠也不敢不理會,還是耐下性子把剛才的經歷說了一番。那條影龍聽完讚許似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向左還是向右,其實都可以選擇,兩邊也都能通到這裡,只是在中間卻不容左右徘徊,只有堅持一邊,才能走到盡頭。」
接著他便自言自語似的飄然離去:「轉左,向右,也許兩邊都是絕路,但若左右不定,那就永遠沒有出路……」
阿誠卻心中一顫,看著影龍離去後,他朝著外面鞠了一躬,便帶著敖離往裡走去。
這一次卻再沒遇到需要選擇的分叉口,又走了十來分鐘,阿誠卻拉著敖離突然停了下來:「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敖離側起耳朵聽了聽,卻是搖了搖頭:「你聽到什麼了?」
聽敖離說沒聽到什麼聲音,阿誠也有些不自信,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最後也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只是沒走多久,前面突然傳來一聲長長的嚎叫聲,如鬼哭狼嚎一般,雖然隱隱約約,如斷似續,卻是淒厲清晰無比。阿誠臉色一變,與一起站定的敖離對看了一眼:「什麼東西?」
敖離搖了搖頭:「不知道。」
「走吧,小心點。」阿誠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得硬著頭皮往裡走去。
聽到那淒厲的嚎叫聲,敖離也是心虛了許多,與阿誠靠得更近了些,緊緊拉著阿誠一隻胳膊。
每過一段時間,那長嚎聲便會響起,而隨著阿誠他們走近,那嚎叫聲也是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那嗚嗚嗚的嚎叫聲迴盪在狹窄卻又漫長的甬道裡,更是把甬道襯得陰森恐怖,像似甬道那頭有個厲鬼正張著一張大嘴等著阿誠他們一般。
嚎叫聲每響起一次,阿誠和敖離總要忍不住站住一下,渾身輕顫,但最終還是咬咬牙向前走去。有次阿誠也難掩忐忑,對敖離說道:「要麼你先退回去,到剛才進來的那個石洞裡等我?」
敖離卻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事,我跟你一起去。」
阿誠也不再勉強,帶著敖離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十多分鐘,算來也走出了好幾里路,阿誠和敖離轉過一個彎,眼前又是豁然開朗,出現一個大石洞,而正在這時,那長嚎聲剛好響起,尖利淒涼無比,似乎響在了他們耳朵邊上一般,那嚎叫聲竟然還惹得本來安靜無風的甬道裡突然捲起一股勁風,吹得阿誠和敖離連眼睛都睜不開,那敖離畢竟還是女孩心性,也不是表面上所的一點都不怕,終於嚇得哇的一聲叫了出來,緊緊地抱住阿誠的胳膊,幾乎要往他懷裡鑽。
大概是聽到了敖離的叫聲,那嚎叫聲也嘎然而止,接著一個陰森而又沙啞的聲音響起:「誰?」
聽到說話聲,阿誠反倒鎮定了一些,他拍了拍敖離的肩膀稍微安慰了一下,便拉著敖離一步一步小心地走進了石洞中,嘴上卻恭謹道:「請問是敖棄前輩嗎?」
「敖棄?前輩?誰,誰,誰?」
那聲音突然問道,一個如前面石洞裡見過的差不多的龍形虛影突然出現在夜明珠光下,一個猙獰的龍頭幾乎與阿誠的臉貼在一起,瞪著雙大眼直盯著阿誠的眼睛。
阿誠嚇得後退了幾步,可是那條影龍卻又倏忽靠近,與阿誠保持著不到幾公分的距離。
阿誠心中叫苦,一是不習慣被條龍這樣看著,看得他毛骨悚然,二是聽這條龍說來似乎也不是那條瘋子龍,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那條龍指錯了路。不過這次他是學乖了些,他把腦袋向後仰了一些,以與對方拉開點距離,又直接問道:「請問是瘋子龍前輩嗎?」
「瘋—子—龍?這個名字好像很熟悉……唔,我沒空跟你廢話了!」那條龍卻似疑惑道,接著卻突然轉回身子,消失在黑暗之中。
阿誠急了,趕緊拉著敖離跟了上去,走過二十多米,阿誠卻發現那條影龍竟然在石壁上不斷撲騰,四條爪子不停地往石壁上刨著,甚至連腦袋也一下一下不停地往上面撞,只可惜他不過是個虛影,不成實質,任他再怎麼刨得用勁,那石壁上連點灰塵都掉不下來。
見久久刨不下一點東西,那條龍便悲憤地仰起脖子,嗚嗚嗚地一陣長嚎,那叫聲之大,震得整個石洞都一陣輕顫,而聲音捲起的勁風鼓蕩,幾乎讓阿誠立足不穩,心兒也是一陣亂跳。
不過因為勁風吹過,又加石洞輕顫,石壁上也撲簌簌地掉下許多泥土和碎渣,那條龍卻頓時轉悲為喜,忙停了叫聲,更起勁地在石壁上刨起來,看去卻像在石壁上跳舞一樣。
只是叫聲一停,那石壁也恢復了平靜,任他再怎麼刨,也是不落一點灰塵,於是過了一會,他又轉喜為悲,仰起脖子一陣尖嚎,嚎叫聲中,石壁上又撲簌簌地掉下泥土,於是他又似受了鼓勵一般,停了叫聲,繼續瘋狂地在石壁上跳舞。
阿誠看了幾次,終於失掉耐心,問道:「前輩,你這是在幹什麼?」
「幹什麼?你眼睛瞎了,沒看到我正在挖洞?」那條龍哼哧哼哧地刨著,看也不看阿誠一眼。
挖洞?阿誠卻有些暈了,難道這條龍不明白他其實不是用四爪在挖洞而是在用叫聲挖洞麼,只是以他這樣的『挖』法,不知道要過多少年才能挖出點名堂來。
「前輩,那邊不是有條通道的嗎?」阿誠也不敢取笑,卻是小聲提醒道,帶著絲疑惑。
「你懂什麼,那個洞口被那老不死的傢伙看著,我想出去都難,還不如自己挖一個新的洞口!」對方卻說道,依然瘋狂地在石壁上刨個不停。
「那前輩是想出去嗎?」阿誠又好奇問道。
「出去幹什麼?我只是想挖到旁邊那個洞裡去!」
「旁邊?去旁邊幹什麼?」
「殺!」那條龍仰起脖子又嗚嗚嗚地叫了一陣,一雙眼珠裡閃過一絲狂熱道:「殺我那個無情無義的父親!」
瘋子!阿誠腦中閃過這麼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