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山一戰,阿誠被八歧偷襲,幾乎當場身死,靠著蘇所得來的猴子以前所帶的護腕,總算勉強維繫了最後一絲元氣,吊住了半條命,不過也因為那只護腕的緣故,猴子元神破印而出,幾乎將阿誠陷入了萬劫不復之地。幸虧有老火五人及時趕到,終於把猴子元神給暫時鎮壓了下去,最後把阿誠帶回了移界。
不過正如老金當初告誡過阿誠的,此次事後,阿誠胸口的那道鎮壓猴子元神的五行封印破裂後卻再難修補完全,而阿誠更是武功全失,雖然身體裡的真元仍在,卻是無法驅使,幾乎跟一個廢人無異。
醒來後的阿誠在得知自己的情況後情緒也有些低落,畢竟雖然有過心理準備,但事情真發生了,怎麼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坦然地接受。所幸的是,天胡城事件中,他所關心的人都沒出什麼事情,讓他稍稍寬慰。
過了幾天,阿誠雖然還是一臉病容,但情緒卻有所好轉,不再常皺眉頭,偶爾也會掛上那習慣的淡然的微笑。好幾次他想回凡界,覺得反正無法繼續修煉,索性不如回了去,卻都沒被老火等人應允,老火甚至還大罵了他一頓,可憐如個病人一般的他沒走多少路都要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沒有老火他們的幫助,想去界台都是困難,只好打消了回凡界的念頭。
如今他已無法修煉,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便是在臨風亭上呆呆的看風景,卻倒是近兩個月來難得的清閒和自在,也讓他甚至感覺這樣也不錯,不用背負太多,也不用太奔忙太辛苦。
戒指裡的老流和青離雖然見阿誠的情況糟糕而心急萬分,無奈也是無能為力,又加因為上次對阿誠撒了謊而心懷愧疚,竟然都不敢怎麼跟阿誠說話,唯有小雙還好,只是以他的心性,讓他說出什麼安慰阿誠的話來卻是有些困難。好在阿誠看去卻並不怎麼介意,照樣與他們開玩笑,逗樂子,照樣耍弄小小流,也稍稍讓老流他們安了心。
照失在得知阿誠回移界後,第二天就興高采烈地來縹緲峰找阿誠,可惜卻被老君親自給擋了回去,只得鬱鬱而回。
在阿誠清閒地呆在縹緲峰的日子裡,阿薇則依阿水和老君的吩咐,跟赤腳請了假,推掉了諸多任務,陪在阿誠身邊照料,吃穿住行,樣樣過問,真跟專職護士照料病人一般,搞得阿誠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阿誠沒了本領,一日三餐都少不得,老火他們閒慣了,自然不可能那樣細緻的照料阿誠,這些重任就只好留給了阿薇。
於是每一天,幾乎每時每刻,阿誠身邊總是跟著阿薇,阿誠中午起床,阿薇就會給他端來水盆和毛巾,在吃過午飯後(其實算是早飯拉),又陪阿誠去臨風亭,阿誠坐在臨風亭中煉氣,她就站在旁邊看遠處的雲霞,偶爾回頭看一眼阿誠。
只可惜阿誠每次都發現原先老君教他的煉氣法門卻變得沒用,不說能與原先那樣聚得天地靈氣,灌頂而入,連身體裡的那些真元都無法驅使。每每心懷期望又每每失望的阿誠雖然已看開了些,但此時還是忍不住歎氣。而看到阿城臉上露出落寞時,阿薇心裡也會不由地輕輕一顫,臉色也會不自覺地有些黯淡,也總會輕聲問上一句:「還不行嗎?」
阿誠也總是會搖一搖頭,但臉上表情卻顯得輕鬆起來,微笑道:「沒事,說不定明天就可以了。」他的話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寬慰阿薇。
接著他也會坐到臨風亭邊上,和阿薇一起看一會風景,看著青天外彩霞變幻,感受著風輕雲淡,阿誠才覺得心曠神怡,抑鬱之情漸消。不過其間兩人卻都不說話,也沒有交談,他們兩人一站一坐,似乎形同路人,卻又有幾分難言的默契。
到了晚上,吃過晚飯後,就會有老火他們給阿誠做『桑拿』,而阿薇則也會陪在一旁,一直靜靜地看著煉丹爐裡似睡非睡的阿誠;而阿誠睡覺後,阿薇就會守在房間外面,以等阿誠一有異樣,好馬上通知老火他們,在阿誠又一次發作後老火五人修補五行封印時,她也依然陪在旁邊,直到事畢,阿誠沉沉睡去,她才偶爾會回自己房間休息片刻。
阿薇這樣無微不至的照料,阿誠剛開始還真的有些不習慣,卻又有些不知該怎麼說;而阿薇卻不見一點的不耐煩,相反甚至還似乎非常習慣這樣每天圍在阿誠旁邊的生活。有的時候,連阿水都感覺阿薇不必這麼辛苦,但阿薇卻總是微微一笑以對,行事如故。
阿誠和阿薇兩個人相處時間很長,但說的話卻是極少,更多的則是用點頭或者搖頭等各種表情來做交流,看去好像非常的疏離,又好像非常的默契。
在他們自己心中,卻幾乎從沒去想兩個人到底算是什麼關係,是同學,是朋友,還是同門師兄妹,抑或是其它,只感覺這樣挺好,很平淡,卻也很安心,很充實,似乎曾經有過這樣的生活,如今也是習慣如舊而已。
……
阿誠在移界過著平靜日子的這些天,日本那邊中江家卻頗是不平靜。朝香和亞香回來後,前兩天是如傻子一般呆在自己的房間裡,一步不出,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飯都不吃,可憐中江老頭還以為兩個孫女在封印地中了什麼魔怔,或者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直急得上躥下跳,鬍子都白了幾分。兩天後,朝香和亞香終於開口說話,不過卻沒怎麼說在封印地裡的情況,而是火急火燎地找到申秀苑,要求和她一起去大陸。
中江老頭見朝香和亞香恢復了一些精神後總算稍微放下了心來,但對她們要去大陸卻並不肯同意,可是這一次,他往日在兩個孫女面前的威嚴卻怎麼都派不上用場,兩個乖孫女一個竟然敢直接對他撒潑,揚言不讓她去找阿誠說清楚,她就一輩子都不理老頭,甚至斷絕關係,另一個則涕淚滿面,苦苦哀求老頭讓她去見阿誠一面,說只見一面,知道了阿誠是何狀況便行,兩個乖孫女一個用硬一個用軟,弄得老頭都無法招架,最後怒極罵了聲滾就把兩個孫女給趕出了浮間神社。被趕出來的朝香和亞香卻似坐了幾十年的囚牢突得解放一般,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急拉著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申秀苑就走。
可是,到了大陸,她們又該去什麼地方找阿誠呢?
在一直打不通阿誠電話的情況下,申秀苑便陪著朝香和亞香守株待兔一般去守省城火車站,一有火車到達,旅客出來,她們就急忙湧向出口,翹首尋找,到了後來,甚至連火車站那些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都感歎旁邊的旅館什麼時候竟然招到了這麼漂亮又有氣質的服務員,也猜測著她們的工資到底是多少,那些旅館怎麼肯下這樣的血本。
一直等了近半個月,到了後來,她們甚至打出了寫有阿誠兩個大字的招牌,卻還是沒能等到阿誠出現,於是三人一合計,在阿健那裡要到了阿誠老家的地址,打點一些簡單的行裝就坐上了火車,準備去阿誠老家看看。
只是她們這麼突然闖去阿誠老家,也不知道會不會嚇著阿誠那老爸老媽甚至全村的村民。不過對於她們三個來說,誰還管得了這麼多呢?
……
富士山封印地,天胡城。
雉在阿誠被老火她們帶走後,傷心欲絕,連著幾天都是默默垂淚,一句話也不說。不過在蘇的開導下,隨著那成了廢墟的天胡城旁邊一個更小一些的城子在牛大帶著其它一些妖怪快速建起來的時候,雉的心情也慢慢好轉,由心傷變成了心懷希望。
每天她都會去那瀑布處,坐在山巖上看著彩虹從倒掛轉回正立,想著幾天前與阿誠在這裡的情形,那點可以說是她最美好的回憶,感覺著那時間如瀑布一般逝去,她的心情也如彩虹一樣慢慢轉變,變得明朗。甚至有的時候,她會掰著手指,笑著自言自語:「一年,說不定不用一年呢,他到時候就會回來找我了……」
等待是如此的痛苦,卻也是如此的幸福。
……
半個月後,見到阿誠一直沒能恢復,甚至反而越來越虛弱,老火幾人終於決定帶阿誠去龍界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救阿誠。當然對於當事人阿誠來說,他是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的,老火很乾脆,與老君等人一商定,就興沖沖地跑去了阿誠的房間,拎起阿誠就走。
阿薇見阿誠突然被老火拽出被窩,拉了就走,卻是嚇了一跳,不知道老火這麼反常的是要幹什麼,卻又不怎麼敢問,只好緊緊地跟在後面,接著阿水四個也跟了上來。
「師父,你們要去哪?」阿薇不解地問阿水。
「我們帶小子去個地方,那裡或許能治他的病。」阿水頭也不回道。
阿薇聽到阿水說後,稍稍放下心來,人卻依然緊緊地跟在阿水她們後面。
在到下山的路口,阿水終於發現了阿薇還跟在後面,擺了擺,我們很快會回來的。」
阿水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好止步,默默地看著老火他們帶著阿誠下山去。在看著阿誠他們消失在轉彎處後,她轉頭小跑到臨風亭上,找了個更佳的地方看著阿誠下山,穿過萬靈淵到界台,直至消失。
又呆了片刻後,阿薇轉看向天邊,看著那朝陽升起處雲霧變幻,可不知怎麼回事,她竟然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東西,心裡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安寧和平靜。她微微甩了甩頭,離開臨風亭,向遠處的浩渺峰走去,準備去問問赤腳校長那裡有沒有什麼任務。
或者忙起來了,時間就不會那麼難熬了吧?一路上阿薇心裡這麼想著。
另一邊,老火抓著阿誠飛下山,受到清晨冷風吹襲的阿誠終於在半山腰上醒了過來,醒來後他說得第一個字就是:「冷……」
「死老火,你不會在他前面擋著點啊,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不比以前!」追在後面的阿水罵道。
「就你這婆娘知道,為什麼剛下山的時候卻不見你提醒啊?」老火也罵道,卻在阿誠前面招出了一個火罩,當住了前面的風,也幫阿誠暖著身子。
後面的阿水臉色一冷,捏了捏拳頭,不過終究沒有動手。
「我們這是去哪兒?」阿誠抬抬頭,有氣無力道。
「龍界!睡你的覺吧!」老火回道。
「龍……界?去那幹什麼?」阿誠好奇道,人卻因為身子感覺溫暖起來而又有些迷糊。
「問這麼多幹什麼,又不會把你賣了!」老火說。
木先生插言道:「我們想帶你去龍界看看,或許那裡有人能夠讓你恢復過來也不一定。」
不過等他說完,卻半天沒等到阿誠再說話,才發現他已經又睡了過去。
看到阿誠這麼虛弱的樣子,老火五人卻幾乎同時歎了口氣,面起些許憂慮。
沒過多少時間,他們來到了界台上,老火徑直走到那條掛著寫有『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木牌的柱子旁,用手一握,那條柱子上發出咯咯的聲音,凸出一行字來,正是十大天干,接著他左腳輕輕一蹬,腳下顯出一個光圈,上面還有一圈字,正是十二地支,不過老火卻沒選柱子上的天干字,也沒轉動柱子選什麼地支字,而是等老土他們圍著柱子和他站成一圈後,與老土他們左掌齊出貼在柱子上。老火輕喝一聲『起』,五人便化成了一道光,突然消失不見。
幾秒鐘後,老火五人眼前一亮,終於來到了龍界。不過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片湛藍海水,海水平止如鏡,一眼難望到盡頭。
「走!」老火和老土五人卻沒心思發愣,一瞬幾千米,化成了幾道光一般,貼著海水向前飛去。
隨著他們前進,那海水卻漸漸不平靜起來,甚至到了後面,海水變得波濤洶湧,一個個巨浪向著老火他們迎面捲來。
老火卻是避也不避,一掌一掌遙空推出,面前那一個個巨浪頓時被他打散,他的速度卻是沒慢上幾分。水花四濺,不過奇怪的是,卻在離開他們五人幾米外就被彈了出去,似乎他們身上一起頂著一個無形的罩子一般。
「死人,你不會飛高點啊!」緊貼在後面的阿水不滿地叫道。
「要高你自己高去,老子一看到這麼多水就惱火,真的煩躁!」老火瞪著雙眼惡狠狠道。
「去死吧你,你怎麼不為那小子考慮一下,你這麼一下下打水浪,他睡都睡不踏實!」阿水高聲叫道。
「就你知道?你還不是嫌開著一個氣罩麻煩,又沒靠你!哼……」老火不滿道,聲音卻輕了許多,他看了眼熟睡的阿誠,還是飛高了些。但是那水浪卻是越來越高越來越大,不過老火卻不再拿他們撒氣,而是乖乖地更飛高了一些。
又飛了十幾分鐘,性急的老火卻有些不耐煩起來,沒好氣道:「怎麼還沒到?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遠了?」說著,卻是飛得更快了一些。
老土四人則難得的沒有誰出言反駁,相反還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然而其實並非是目的地變遠了,而是他們此刻心態異常,才覺得距離遙遠。
突然,他們前面響起一聲悶吼,浪花激盪,一個巨大的黑影躍出水面向他們撲了過來。那黑影竟然高達三五十米,如魚似鱷,咆哮著,張著血盆大口一口咬來。
「去死!」老火五人眉目一冷,齊齊出聲,同時又齊齊推出一掌,只聽那怪物一聲長嚎,便飛了出去,直飛出好幾百米遠才落回水面。
此刻五人甚至包括木先生都沒了什麼好脾氣,那隻怪物這麼撞上門來可真是倒了血霉,他們五人怒極一掌,毫不留情,只怕那怪物全身也留不下任何一根完整的骨頭。
在此之後,一路上又不斷地有大水怪跳出水面,突襲他們,有的水怪甚至長達百來米,身軀之龐大,樣子之猙獰,如果阿誠醒著看到的話只怕是要驚得目瞪口呆,但這些怪物在老火五人合力之下卻無一例外地被打飛。
打飛幾十條水怪後,老火終於不耐煩,長叫一聲:「他娘的,再來就剝了你們的皮!」
他的叫聲高亢如罄,傳出老遠,連那巨大水浪聲都被壓了下去,甚至水浪也慢慢弱了下來,而後似乎受他叫聲所懾,那些水怪也再沒出現。
又過了幾分鐘,浪花終於完全停止,水面又平清如鏡,一坐巨大的浮在半空中的宮殿出現在了老火五人面前。
「總算到了,再不到的話,老子真要把他整個東海都給掀過來!」老火停了一下,長呼出口氣,又向半空那座宮殿飛去。
只是他們沒飛出多遠,前頭宮殿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響徹天地的敲鼓聲,轉眼之間,一叢黑霧從宮殿飛出,迎向老火五人而來。
老火止步,嘖嘖道:「好大的陣仗,用得著這麼多人來迎接嗎?」
木先生卻微笑道「只怕是把我們當成了不速之客吧。」
「笨啊!你以為他們會認得你?」阿水嗤了一聲道,明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來貶責老火。
在他們說話間,那叢黑霧終於越來越近,也漸漸清晰,卻是黑壓壓的幾百號人馬,不過大多卻是奇形怪狀,似人非人,如蝦似蟹,手上還拿著刀啊叉啊等各式各樣的兵器。
只有前頭三個卻完全是一副人的模樣,他們三個一男兩女,男的年輕英俊,女的漂亮秀美。
那兩個女子一個看去約莫二十來歲,一臉的高傲冷然,戒惕十足,另一個則約莫十六七歲,大眼閃亮,靈氣逼人,卻正是阿誠和阿薇他們在明島湖上遇到過的那兩個自稱是來自龍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