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老和客卿都是坐在家主的身邊,也都穿了神官的衣服。而當時中江老頭和阿誠商量時,阿誠唯一不肯答應的就是穿神官長服了,其它的還無所謂,但他可不想真做個神棍。因此,不得以之下,中江老頭只好採取了這麼個折中低調的辦法,讓阿誠站到了後面,省得在一群白衣人中間招人耳目。不過現在看來,既然是什麼二長老了,那也無法真正做到低調,而這種瑕疵還是逃不過有心之人的眼睛。
不過阿誠也早有準備,見還是有人為難,也不見慌張,等中江老頭跟他翻譯了龍套的話後隨意回道:「剛剛下車,腳麻,站一會好。」
大廳裡很多人甚至包括中江老頭都有些意外阿誠居然會這麼回答,不過這個理由雖然有些粗陋,但也不好怎麼反駁,畢竟坐不坐還是要由著個人的意願,況且有許多人想坐還沒資格坐呢。但龍套沒有罷休的意思,繼續咄咄逼人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穿神官衣服?」
這次中江老頭卻沒跟阿誠翻譯,而是代替了阿誠直接回道:「阿誠先生早上才剛答應做我中江家的長老,所以也一時找不到他合適的神官服。」
「哼,該不會是中江家窮得連件衣服都捨不得做吧?」龍套沒想中江老頭也會說出這樣不是理由的理由來,不滿地揶揄道。
「是啊是啊,這些年錢都讓你們井上家賺了,我們中江家都窮得揭不開鍋了。」中江老頭也學會了厚顏無恥,幾乎不顧身份說出了紅果果的話來,但他的話裡卻也意味深長。不過突然,他又面色一冷,大聲喝道:「還有,井上龍套,請你閉嘴,你還沒資格來對老頭我還有我中江家指手畫腳!」(井上龍套頓時熱淚盈眶,終於有名字了!不過接著他又有怨念無數,覺得某人給他取這樣的名字是不是快過偷懶了。在這裡,某人只能說聲抱歉了,作為一個死跑龍套的,你就知足吧。)
見中江老頭轉眼就翻臉,井上龍套是又驚又怒,紅著臉支支吾吾再說不出什麼話來。井上耀壽擺了擺手止住他說道:「好了,這些小事情就不要多說了,三家的人都已經聚齊,我們就商量一下今後十年對於有間神社的祭祀權吧。」
「井上家主覺得有商量的餘地麼?如果你覺得這事真能商量,那我倒有個辦法。」寺下惠香忽然說道。
「寺下家主有什麼辦法,且說來聽聽?如果真能和睦解決這祭祀權的問題,當然是件好事。」出乎大家意料,井上耀壽居然似乎對寺下惠香的提議饒有興趣,他的話幾乎讓人產生錯覺,懷疑他是不是有意放下屠刀,角逐什麼懦倍爾和平獎。這幾年中江兩家直接和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無數,現在看來,他是有意要立地成佛了麼?
「其實,我有兩個辦法。」寺下惠香卻不驚不奇微笑著說道:「這第一個辦法就是用一百多年前的老辦法,由三家輪流坐莊;第二個辦法麼就是三家共同選舉,選出有哪家控制有間神社,三家一家一票,少數服從多數,這樣就簡單許多。」
「哼,你說得倒是輕鬆,誰不知道你寺下家跟中江家聯盟,真要什麼選舉,還不是由你們兩家輪流坐莊?」井上青壽也不是個完全的蠢人,一眼就看出了寺下惠香話裡的關鍵處。
和平獎候選人井上耀壽又抬手止住井上青壽,他笑得那個仁厚:「寺下家主的提議我也覺得有些不妥,第一個就就不用說了,如果重回百年前的方法那就是我們在倒退,而第二個方法,正如青壽所言,只怕對我井上家不怎麼公平吧?」
「井上家主又什麼好的提議?」『信君子』寺下信突然開口問道。
井上耀壽環視了一周:「呵呵,我覺得嘛,其實我三家在千年前本就同姓同宗,為家族共同榮耀考慮,也為著有間神社能有更好的發展,是不是可以重新合為一家呢,如果真能如此的話,那也可以說得上一場壯舉了,想必我們的先祖也會感覺欣慰的。」
井上耀壽說得輕描淡寫,卻引來其他兩家的人一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對井上耀壽的野心知情的或者不知情的,還是沒想到井上耀壽竟然會在這裡直接提出來三家合併的話題。
「井上家主說得好聽,但你的提議也豈不是在走倒退的路?」寺下惠香冷冷的譏諷道。
「非也,你說的三家輪流坐莊本來就是不得以的做法,最容易引起三家之間的紛爭,而我的提議卻正好相反,大家和睦相處,齊心協力,又有什麼不好?中江家主,你以為如何。」
大家的目光都投在中江彥一的身上,而一邊的中江老頭居然點了點頭說道:「井上家主的提議也未嘗不是一個解決的辦法,只是老頭我有個疑惑,假如我們三家重新合為一家,總需要掌舵的人,那井上家主覺得誰最合適呢?」
「這個當然以實力而定,一勞而永逸。」井上耀壽不自覺地捏了捏拳頭說道。
「聽井上家主說來,你對這個掌舵人的位置可是信心在握了?」中江老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井上耀壽說道。
「哪裡哪裡,中江家主資歷最老,才是這總家主最有力的競爭者!」井上耀壽不動聲色。
「好,老頭我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寺下家主你認為呢?」中江老頭拍了拍掌,竟然贊同了井上耀壽的提議。他的話有如石破天驚,一下子震懵了場上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了井上耀壽兄弟他們。
井上耀壽的提議也只不過是個提議而已,至於到底能不能通過,其實連井上耀壽都沒抱多大的希望。而偏偏地,中江老頭就這樣答應了,雖說不大可能就此打亂了他井上家的陣腳,但井上耀壽還是起了很大的疑心,懷疑中江彥一答應這個提議是不是早就有恃無恐,自然而然井上耀壽又想到了阿誠。看著阿誠,他的眼睛又瞇成了一條縫,他在想,難道真是因為這個人才讓中江彥一敢做這麼大的決斷?但是一想到自己和井上青壽手上握著的籌碼,他還是放下了心,感覺沒什麼好擔心的,與他看來現在對於井上家來說,缺少的只是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而已,結果是早就注定了的。
而最吃驚的莫過於寺下惠香了,她對於中江彥一突然贊同三家合併的推斷也跟井上耀壽差不多。只是她猶豫著寺下家究竟該何去何從,中江老頭敢答應井上家的提議,只不過是仗著有個阿誠,但其實也是在做風險極大的賭博,而寺下家,卻是連做賭博的籌碼都沒有,假如真答應了這個提議,寺下家又有什麼人能去跟井上耀壽兄弟還有中江彥一去爭總家主的位?
雖然寺下惠香也沒認為中江老頭同意這個提議也是拋棄了寺下家,但她終究覺得有些不快,也覺得這中江老狐狸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因此寺下惠香當下幾乎沒什麼猶豫馬上就提出了反對:「我們寺下家不同意這個提議!」
「哦?既然連中江家主都認同了我的這個提議,那寺下家又有什麼好顧慮的呢?」井上耀壽問。
「我覺得這個提議不現實,我們三家各自經營數百年,也有各自的產業,哪有這麼容易說合就合!總之,我們寺下家是不會同意的!」寺下惠香斬釘截鐵說。
「寺下家主多慮了,三家合併後,各家的產業還是可以先由各家獨自經營,以後時機成熟了再慢慢商量合併事宜,反正我們三家產業所涉領域也都差不多,要合併也並沒你想像之中的那麼麻煩。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有間神社的問題,如果選出一個共同的家主,那就可以有一個共同的聲音,家族裡也少些紛爭。」
「不行,我們寺下家不同意。」寺下惠香鐵了心,管他井上耀壽怎麼說,反正就是不同意,她怎會看不出井上耀壽所圖何在。井上耀壽嘴裡說得輕鬆,其實他現在最主要的只不過是永遠控制有間神社,而只要控制了有間神社,有了總家主之名,再攫取兩家其它的產業也只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家主,我倒覺得井上家主的提議還是有些道理的,也有可行性,未必不是一個好辦法。」
一個聲插言道,而這聲音一出,場上頓時寂靜無聲。因為插言的是居然寺下信,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當場打寺下惠香一個耳光!
不止如此,寺下家其他幾個長老也紛紛應和寺下信。
「二叔,你們?」寺下惠香太吃驚了。她剛剛說完所謂寺下家不答應三家合併的提議,誰料自家的長老卻紛紛倒戈,馬上就讓她陷入了被動,她甚至有一種眾叛親離的感覺。
「看來寺下家也並不是如寺下家主所說的全不同意我的提議嘛?「井上耀壽暗中得意,雖然這非他意料之中會發生的情景。完全只因為中江彥一先答應了,再如今寺下家的長老們一鬧,寺下惠香就幾乎成了唯一一個反對這個提議的人,也一下子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寺下惠香不再說話,她低下頭,沒有人看到她眼裡那無盡的悲哀。幾秒鐘後,她抬起頭,臉色已經回復了正常,眼神裡卻換上了一絲決絕,她咬了咬牙:「好,既然如此,那我寺下家也同意這個提議。」
就這樣,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井上、中江、寺下三家做出了一個改變千年傳統的決定,決定重新合併成一個家族。如果外人知道的話,只怕會跌破眼鏡,怎麼都不肯信。
而後,三家又開始討論選舉總家主的辦法,以及怎樣管理有間神社還有三家各自的神社和產業等等諸多具體事宜,其間三家之間更是小心翼翼錙銖必較,甚至互相之間還有爭吵攻訐,其激烈程度比上前面決定三家合併還要厲害幾分。
也或許因為連井上家都一時沒有準備,所以也沒具體的方案,而三家關於如何選舉總家主以及具體怎麼合併等等問題方面誰也提不出一個讓大家都信服和贊同的方案,於是家主和長老門討論再討論,研究再研究,週而復始地開始了拉鋸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