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光影突然消失,阿誠卻是醒了過來,一抬頭發現房子角落居然有個黑影,他幾步跳前,朝黑影拳腳相交:「小賊,竟敢偷我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猴子被光影打了重重一拳,已是眼冒金星,分不清南北,只能像一破沙袋一樣,任由阿誠拳腳硬實打在自己身上。阿誠正值青春壯年,力七當然也是不小,直把猴子打得七暈八素,連爹娘也不認識。
「爺爺饒命,俺不是小賊。」猴子一邊用拐棍擋著阿誠的拳腳,一邊有氣無力叫道。
「好啊,原來是個老賊,年紀一大把,拄著枴杖偷東西,好不知羞!」阿誠手腳毫不放鬆,有如疾風驟雨。
「誤會,俺、俺不是賊。爺爺不認識俺了麼?俺是小流啊!」猴子說。
「小六?」阿誠終於停了下來,睜大了眼睛:「燕捕快,燕小六?!」
「……是小流啊!」猴子拉住阿誠的褲腳,一把鼻涕一把淚:「爺爺不記得俺了麼?」
阿誠急退幾步:「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你爺爺,也不是那刑捕頭,可不認得你。」
猴子卻緊抓著阿誠的褲腳不放,所以也被阿誠拖到了月光下,腫脹的胖臉上滿是眼淚和鼻涕:「爺爺真不記得俺了麼?當年可是爺爺封俺做得元帥啊!」
其實猴子現在心裡最多的還是害怕,先前被貪婪所蒙蔽,竟然想弒主,現在被大王發現,只能拚命求饒了。
「猴子?」阿誠看到影子的真面目,嚇了一跳,趕忙踹開腳下的小六:「別過來,你到底是誰?」
「爺爺,大王,祖宗?」小六委屈無比,哭得死去活來。完了,完了,他想,大王裝得不認識我,是要痛下殺手了。悔啊!
「啊,我知道了,你是那老猴子的手下?」阿誠明白過來。
「老猴子?」小六終於止住哭聲,輕聲問道。
「對啊,你說的大王是隻猴子吧?你看清楚了,我可是個人,不是你爺爺。」
「你真不是俺大王?」小六有些不信。
「當然不是了。」阿誠本來想說他大王正在自己身體裡,深思熟慮後還是覺得不說為好,眼前這猴子是他的手下,天曉得他會對自己做什麼。
「不可能啊?你身上的氣息明明就是俺大王的氣息,俺怎麼可能認錯?」
「這個,可能是你年紀大了,所以鼻子也沒以前靈光了吧,呵呵。」阿誠看了看猴子那灰白的毛髮說道,心裡卻是緊張不已。
「既然,是這樣,」小六兩顆眼珠轉了轉,忽然尖聲笑道:「那俺就吃了你吧,權當作你剛才打俺踢俺的賠償!」
「別過來!」阿誠大驚,趕忙從床下拖出一跟棍子揮了揮叫道。
「嘿嘿,你一個凡人可不是俺的對手!你身上有俺喜歡的氣息,肯定是美味得很了。」小六奸笑道,一步步逼近,手裡的拐棍也是一戳一戳虛空點向阿誠。
「蠢貨!虧你跟了俺這麼多年,還沒明白情況麼?俺現在正在他身體裡,你有本事就吃吧!」小六的腦子裡忽然閃過那熟悉的聲音。
小六臉色大變,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爺爺,饒命!」
阿誠大驚,心想這妖怪一會說要吃了自己一會又忽然又哭又拜的,莫不是得了間歇性癔症吧。
「爺爺,小的知錯了,既然您在他身體裡,那小的就算有十萬個膽也是不敢吃他的!」
「……,你怎麼知道你大王在我身體裡的?」阿誠大驚。
小六卻半天沒回話,只是匍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磕頭,聽著某人的訓導。哭了好半晌,他才從地上爬起,抹了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裝出一副道貌岸然:「你是叫阿誠是吧?」
「你怎麼知道?」阿誠更是驚訝。
「嗯,呵,這世上俺老流不知道的事情可不多。」小六神氣十足地摸了摸下巴稀疏的鬍子,一副神仙派頭,只可惜那一身奇怪裝束和腫脹的鼻子以及破裂的嘴唇卻是出賣了他。
「你真是那猴子的手下?」阿誠依然戒備著。
「當然了,俺以前可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大將,本領高,能力強,不像其它三個,只會溜鬚拍馬,大王可是最器重俺的。」小六揮了揮拐棍,一副指點天下,捨我其誰的氣勢。
「三個?你還有同夥?」
「沒有拉,俺現在就一個人。」
「你能告訴我你大王究竟是誰嗎?雖然他在我身體裡,可我一點都不瞭解他。」
「不能。」
「為什麼?」
「因為不能說所以不能說。」
「……」
過了半天,阿誠掂量掂量後覺得自己只怕還不是眼前這猴妖的對手,便說道:「你還有其它事嗎?沒事的話你走吧,我還要接著睡覺呢。」
「俺不走。」
「為、為什麼!?你剛才不是說不吃我了嗎?」阿誠放鬆的神經一下又緊張起來。
「現在你就是俺大王了,」猴子又轉了轉眼珠,奸笑道:「俺就跟著你混了。」
「為什麼?!」阿誠又嚇了一跳:「我可不是你大王,而且我也不想做什麼大王。」
「這可由不得你。」猴子拖著拐棍跳上阿誠的床,美美地躺了上去:「唉,這床可真舒服。」
「起來,你不走我可不客氣了啊!」阿誠舞了舞手中的棍子,色厲內荏道。
「你做大王的可不能這麼自私,自己好吃好喝,卻不管手下死活。」猴子說道,面帶不屑。
「誰說要做你大王拉?」阿誠哭笑不得,手裡的棍子敲了敲床角:「再不走我可真不客氣了啊!」
「俺還怕你不成?」猴子跳將起來,一條拐棍舞得阿誠眼花繚亂,不過舞了半天,他終究沒敢真正往阿誠身上招呼,最後他收了棍子,遲疑片刻後,他的眼珠又是溜溜一轉,忽然一把抱住阿誠的褲腳,哭將起來:
「大王,您就行行好吧,您看俺七老八十了,無親無故,無依無靠,沒得吃,沒得穿,整天流落街頭,被別人白眼被別人欺負,您難道就忍心麼?」
「……」
見阿誠沒反應,猴子哭得更大聲了,舉起雙手,又解了衣服:「你看看俺,三個月沒洗澡,三天沒吃東西了,手指上都是泥垢,真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這哪是一隻三天沒吃飯的猴子,明顯就是一頭豬啊!阿誠看了看猴子那圓滾滾的肚子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