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說我的事?我的事沒什麼好說的。那是工作以外的東西,涉及我的私生活,要說可是要收費的。
她再次格格的笑了,反詰我說:「剛才你不是說和人交朋友是推銷員的天性麼?推銷員的職業習慣是沒有什麼是秘密是距離麼?還說要做事先做人。怎麼?」
這個狡猾的小妮子!
我有點喜歡她的反應了,比起前任令我失意的那個簡直是完全相反的兩人。
我點燃煙,把羅歌的故事依樣畫葫蘆的回憶了一番,加油添醋了一番。我沒有提我的故事,雖然比起羅歌,我真實的故事要精彩得多,也要豐富得多。
她有些崇拜的聽,微風拂動她的秀髮,她懶懶的依著竹椅,幾朵梔子花飄落到她的肩上腿上,她偶爾拂開,或捻起一朵,鼓起了鰓輕輕一吹,臉上的淡紅和花的牙白反襯、樹葉的翠綠和竹椅的淺黃交織,像一幅仕女圖,又像敦煌壁畫上倦臥的古仙。
我注意到身旁有行人來去偷窺,有的微笑,有的私語,有的強作漠然,但幾乎都是臨近便走開。
她聽完似乎沉浸了一會,似乎還在我描述的場景裡不能自拔,她微笑著說:「是你麼?我覺得完全不像你呢!」
我放眼天際,凝視遠方流雲,說:「你覺得像就是我,你覺得不像就不是我。」
本來是句俏皮話,沒想到她很認真的想了想,說:「很有哲理哦!」
接下來她聯繫人生發了一通議論,大抵人生如夢,不如意者十之**。人的看法、想法、做法、結果等等,都存在錯位,人在其中,被自己的感官迷惑,不如什麼都不想,隨波逐流、順水推舟。
我脫口而出,說:「大道自然。」
她笑了,說:「剛才我覺得有點像佛家的話,現在又像道家了。」
我也笑,說佛道認識世界的方法不同,但基礎是一樣的,都是唯心,我就覺得你剛才「捻花一笑」有點佛氣,我呢,喜歡喝茶聞香,是道教。
她說:是象陶淵明吧?
我心裡喝彩,因為我剛剛想到陶淵明,她反應快,但我沒想到一個小女子這麼博學,不由得產生紅顏薄命、誤落風塵的感歎。
她看出我的詫異,於是解釋說昨天才看電視上說的中國古道教和陶淵明的介紹。至於佛教嘛,她媽媽一直信佛教,每天早晚,她都在一片佛經梵唱中醒來睡去,言下之意,她是歪打誤撞,我是天生奇才。
我側起頭認真的打量了她一番,心裡讚歎,她是個外冷內慧的女生,看上去隨時都倦懨懨的,卻善解人意,心機特深,這種人最不好對付,屬於少年林黛玉類型的,一不留神她自己生悶氣就得氣病,對自己要求高,寧願剋扣自己理解別人,但是又有種尤三姐般的烈性,從她與家人口角就看得出,有偏激衝動的一面,一言以蔽之,魔鬼天使也。人可賞之,人可害之。
遙想了一下她今後悲慘的命運和跌宕的生活我有幾分悲,一時失語,她果斷的說:我們去吃飯吧!我請客。
這時與十三和大眼睛都不同的作風,我有點措手不及,善意的說:「你該回家了,今天到此為止,明天我帶你去見客戶。」
她默不作聲,丟出一張嶄新的鈔票在桌上,走開幾步等我。
我歎了口氣。大腦一片混亂。
等我們飯後離開,我決定在所裡多留一段時間,用我的「以德服人」來拯救她似剛還柔的性格。
當然,這個決定是錯的。
一個週末,獨自在家,忽然接到一個傳呼,一看是她的:『你有空嗎?想找你。『
我嘟噥著:「師父也不叫,連師哥也省略了,越來越無禮了。」
我回到:「非常空,何時何地?」
她仍約那個公園後門。
公園其實離我家很近,我一貫懶散,按慣例我又遲到了。
老遠見她依著門口黑漆柱子,一身天藍色連衣裙,手持冰淇淋靜靜在等,她垂著眼凝注地面,柔髮飛揚,裙邊拂動,像《聖鬥士星矢》裡的沙織。行人經過偷偷回看,她似乎全不介意。
從那時我的感觀來說,應該是心曠神怡,如臨春湖;如果現在評論,多半會點評為:招搖。
我昂然而遇,坦率的說:能和眾人矚目的美女赴約,我還是頗為志得意滿的。
她抬起眼,長黑的眼睫閃動,一點驚或喜的表情都沒有,就準備和我共行。
我心裡暗歎她的平靜,放在今天,叫「淡定」。
我說:「我快熱死了,等我到河裡游會泳先。」
她遞給我一瓶冰水,說:「給你準備了的。」
我們在河邊默默同行,間或在綠蔭影裡躲閃,她本不是很怕熱,我也不怕,但我怕見熟人,她奇怪的跟著我躲閃,側眼看我,我牢騷道:「才幾月呀熱成這樣?」作為解釋。
她很專心盯著路走,似乎在小心避免踩死螞蟻,我有時偷偷側目她的側面,總見她白瓷般的小臉上的紅暈,秀髮齊整光滑,似乎剛休整洗浴過的,直到她鼻尖上微微沁出幾粒小米般汗粒時,我忍不住問:「我們這是上哪去?」
她抬眼說:「你說去哪吧?」
我高興的點頭,心裡茫然,帶一夥男子漢是威風,走哪坐哪,帶著她這麼個大活姑娘可是麻煩,我頭腦混亂,強作自信的說:「那咱們去水吧吧?」
我們在人民南路找了個小水吧坐下,這才發現自己餓了,於是先找了地兒就餐,吃完回水吧,發現人滿為患,又換地方,她突然說想買手鏈,於是又去了珠寶一條街,可是太貴,於是又改為商場,我忽然發現自己想隨便買本書,於是又去了書城,走了兩個書城。
最後,我沒買到書,她沒買到手鏈。
我覺得一天全被糟蹋了,一路問了她三次,都是「到底找我幹什麼?」
她就說沒事,我永遠不信,可毫無辦法。
到天黑時,我們正準備進一家歐式風格的小咖啡吧,羅歌呼我,我問他幹什麼?他說非常想見我。
「**!我成人見人愛了,男的也想我,女的也想我。」
我抑鬱的說。
她問我什麼事,我沒好氣的解釋,她垂臉說那你怎麼辦?我說叫他來(解圍呢)好嗎?
她很愉快的答應了。
我們決定去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