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中毒的鬧劇在經過一天的奔波忙碌之後,暫時告一段落了,臨走之前,哈米亞站在民兵營地門口冷著一張臉,指著梅加爾說:「我去和聯防隊還有我的哥哥交涉,這裡就交給你了。如果再出什麼意外,即便是我的哥哥再怎麼袒護你,為了所有的族人,我也要將你斬殺在這裡,不要妄圖逃跑,我說到做到!」梅加爾趕忙點了點頭,心裡驀然升起一股濃濃的感激之情,雖然哈米亞的話夾槍帶棒,但卻無疑用行動為他擔下了大部分的責任。
殘陽如血一般,打在人的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伊利丹握緊手掌,試圖抓住流失的光陰,他已然能夠越來越清晰的摸清時間的脈絡,但卻總是感覺隔著一層膜,而對於空間的玄奧,他仍然沒有半分頭緒。哈米亞指著面前的聯防隊辦事處,一臉的怒氣,他對門前兩個瑟瑟發抖的衛兵怒吼道:「叫你們賽所思隊長給我滾出來!」
兩個衛兵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大個子結巴著說:「大,大人,隊,隊長不在!」哈米亞大怒,他身子一頓,幾步衝到他的面前,一把揪起脖領:「不在?好,那我自己去找!」大個子一臉恐懼,他高聳的鼻子驀然塌了下來,一旁的那個衛兵想攔卻又不敢,只能一臉焦急的搓著手,無可奈何的而又有些可憐巴巴的望著隨行的伊利丹。
哈米亞拖著大個子衛兵一腳踹開營地之前拒馬的鹿角,無視衝上來的一眾標槍手,這幅畫面其實很搞笑,他的個子並不算大,但是卻拖著一名比他高了近一頭的巨魔,像死狗一樣的在地上耷拉著。哈米亞雙目放出懾人的寒光,圍上來的標槍手大都認識他,誰也不敢出手攻擊,有的巨魔想要投擲標槍,卻被身旁的同伴攔下:「你瘋啦!那可是部族的二號人物,族長的胞弟!而且哈米亞大人還是一名尊貴的巫醫,你敢對他出手,是活膩了麼?」
哈米亞將手裡的衛兵扔到人群之中,引起一陣混亂,他抱著雙臂,暴吼一聲:「賽所思,給我滾出來!我們的民兵兄弟因為食物中毒,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有的甚至已經付出了寶貴的生命,他們都是部族的榮耀所在,人民安全和平的捍衛者,而你呢,接到我哥哥的命令居然還敢妄自尊大,延遲執行命令。你的良心讓狗吃了麼?你的榮耀在哪裡?你這種無視兄弟生命的作為,還有什麼資格竊據聯防隊隊長的職位?」人群一陣騷動,其中一個黃色毛髮的戰士滿臉憤慨,他挺身而出:「大人,我知道卑鄙的賽所思在哪裡!請讓我帶您去吧!」
哈米亞點了點頭,他朗聲道:「好!這才是我們爛苔部族榮耀戰士應該做的!勇士,請為我帶路!」黃毛有些激動,對它這個地痞出身的傢伙來說,何曾得到過如此高尚的評價呢?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如同伊利丹預想的一樣,藏在豪宅裡的賽所思被群情激奮的聯防隊員們揪了出來,再經過哈米亞一番慷慨激昂的批評教育後,賽所思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立志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思想,嚴肅己身,徹查食物中毒事件,不將污水潑到爛苔族長身上誓不罷休!當然了,最後一句他沒有說出來,不過看他一副和哈米亞早就串通好的樣子,想來所謂的調查也不過就是走走形式而已。而經此一事,絕大多數的聯防隊員都表示再一次接受了愛國教育,決心從此以後為黨為人民更加努力,對改造了他們思想誤區的哈米亞,所有的聯防隊員都表示了自己的崇敬與愛戴。
玉兔高懸,月光如絲綢一般傾斜大地,眺望遠處的森林,如同一隻張開了大嘴的怪獸等著迷途的旅人。斜倚窗欄,伊利丹雙手做捧水狀,他表情認真的盯著自己的手心,好像在研究些什麼。奧蕾莉婭有些好奇,她探了探頭,除了一些掌紋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步。她抿了抿嘴唇,在手心呼了口熱氣,秋涼已經到了。
伊利丹忽然說:「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動物最愛問為什麼麼?」奧蕾莉亞搖了搖頭,伊利丹散掉手中的月光,笑嘻嘻地說:「是豬!」他笑瞇瞇的等著奧蕾莉婭掉進坑裡,自動問什麼,只是等了半晌,奧蕾莉婭毫不在意的望著半彎的月亮,他有些忍不住了:「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呢?」奧蕾莉婭不在意地說:「不想!」伊利丹撓了撓頭:「為什麼?」奧蕾莉婭輕佻嘴角,雙目中蕩漾著淺淺的笑意,或許也只有在他身邊的時候,自己才能忘卻令人煩惱的事情。只是,這是為什麼呢?
這時,彭彭有人敲門,緊接著傳來金斯有些沉悶的聲音:「尢迪安大人,您現在方便麼?」伊利丹撓了撓頭,方便?有女孩在呢,怎麼能方便呢?當著女孩的面方便,那也太變態了吧!他乾咳一聲:「有什麼事麼?金斯?」金斯停頓了一下,繼而輕聲道:「尢迪安大人,可以見面說麼?這並不是什麼公開的秘密。」伊利丹和奧蕾莉婭對視一眼,隨即點了點頭:「那就進來吧!」
金斯應聲稱是,緩緩的推開房門,只是他的裝扮卻讓伊利丹頗為驚異。金斯居然穿著一件精美的黑色皮甲,做工精緻,皮料上乘,乍看之下也不是什麼便宜貨,這絕不是卡洛斯部族出身的他可以買得起的。不僅如此,金斯手腕還戴著一副暗紅色的骨質手鐲,伊利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其上蘊含著濃濃的巫術氣息,顯然已經經過巫醫的祝福,他的腰間還掛著一柄三尺左右的復合矛,可以任意的延伸和縮短長度。人靠衣裳馬靠鞍,狗配鈴鐺跑得歡,鳥槍換炮的金斯看起來煞氣十足,頗有些許威武莊嚴的意思。他先是朝伊利丹深施一禮,繼而抖了抖身上的這些新裝備,神色陰鬱的說:「尢迪安大人,覺得我這些裝飾如何?」
伊利丹挑了挑眉頭,他似乎有些明白金斯的來意,要投靠新主子了麼?他撇了撇嘴角,毫不掩飾自己的蔑視:「很不錯,但那又如何?在部族的榮耀面前,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金斯一怔,忽然兩道淚痕順著臉頰緩緩流下,他一發力扯下身上的皮甲,毫不珍惜的扔在地上,繼而是手鐲和復合矛,也被他扔在地上,最後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尢迪安大人,您今天讓我知道了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我數十年的執著等待並不是虛妄,感謝您!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卡洛斯部族必將崛起,可是我們始終少了一個可以支撐部族的絕世強者,但是今天您讓我看到了希望,金斯在此宣誓,只要我還活著,那麼您的生命安全就會凌駕在我之上!」這算效忠宣誓麼?伊利丹無語的搓了搓手,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不用這麼雞動吧?
摻起金斯,伊利丹擺了擺手說:「無須如此,你我都是部族的兄弟。」金斯搖了搖頭,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意見。伊利丹聳了聳肩,隨便你吧!他忽然一拍奧蕾莉婭的肩頭,在後者一臉敢怒不便言的表情中說:「我的侍女,去幫我和金斯倒杯茶來!」奧蕾莉婭低下頭,咬了咬貝齒,隨即一語不發的邁門而去,這讓金斯十分不滿:「尢迪安大人,怎麼會有這種素質的侍女呢?要不要我幫您向爛苔部族索要一些呢?」一些?伊利丹臉一黑,你以為是大白菜啊?
他擺了擺手:「算了。金斯,到底有什麼事?」金斯收斂臉上的笑容,沉聲道:「大人,我懷疑我們的隊伍裡已經有兄弟被爛苔部族收買了,他們時刻在向爛苔部族的傢伙們匯報我們的情報!」伊利丹打了個哈氣,就這事啊?糖衣炮彈都吃了,如果沒有內鬼,那才真的讓他起疑呢。
看到伊利丹毫無震驚的神色,金斯心中歎服,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大人,現在爛苔部族中許多軍方將領都對爛苔族長的僭越和權力削弱有所不滿,而族長的胞弟哈米亞則憑借過人的手段和心機,拉攏了一大批軍方領導的支持,而這其中甚至包括了許多的最底層士兵,他恐怕所謀不小啊,他遲早都要和爛苔族長一戰而決高低!我們暫借居地,是否應該遠離他,以免日後他在爛苔族長失利,爛苔族長清算舊仇,會加怒我們的部族呢?」
伊利丹這回反倒有些驚異,這個金斯看人的眼光還倒是真不錯,別看他外表莽撞,居然敢怒斥爛苔族長,心裡卻細的如同繡花針,當然這並無任何貶義存在。伊利丹呼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想要抽身,但哈米亞能夠放手麼?人在棋中,走一步算一步吧!不過吩咐所有的兄弟,即使睡覺的時候,也要衣不解帶,甲不下身,刀槍時刻握在手中。」金斯點頭稱是,隨後說了幾句閒話,雙方都覺得很無趣了,他告辭退下了。
奧蕾莉婭端著茶壺,一臉的憤怒,喝茶的人呢?她氣呼呼的鼓著嘴:「你真相信這傢伙是向你表達忠心來的麼?」伊利丹嘖嘖有味的喝了一口茶水,隨即指了指那些被金斯遺棄的皮甲長矛,不在乎地說:「或許吧!不過我想如果我剛才表示出對這些東西一絲一毫的羨慕之情,那麼忠誠的金斯或許就會徹底投入哈米亞的懷抱!人,每時每刻都在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