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古打了一輩子仗,其中還有數次是孤立無援的置身於敵軍的層層包圍之中,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他的戎馬生涯一點也不為過,而他能位列如今西北禁軍四大將帥之一,倒也不全是因為他是姚家的代表,也是他一刀一槍拚殺得來的!
熟悉姚古的人都知道,他是西北四大帥中可以說是最神秘難測的一個人,當初童貫統領西北十幾年,在西北簡直如土皇帝一般,無論願與不願,大多數西北將門世家都選擇了依附於童貫,或者最起碼也要對童貫客客氣氣,尊敬有加,該給的面子一定會給。
卻偏偏只有他姚古敢跟童貫對著幹,具體是什麼原因造成了姚古那麼討厭童貫已經沒人知道了,總之姚古可沒少給童貫難堪,但這還不是最讓人驚奇的,以童貫的脾氣他怎麼可能放過姚古呢?可事實卻是童貫真的沒有或者說沒能怎樣姚古!姚家雖然多數受到了童貫的一些壓制,卻仍舊是西北數一數二的大世家!姚古也位列西北四大將帥之一!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姚古和姚家在西北暗中的勢力是連童貫這等權臣也要忌憚三分的!所以有人說,低調的姚家才是所有西北將門世家裡實力最強大的一個!而姚古也才是西北的無冕之王!
但饒是如此一號人物,最近一段時間的日子卻是在煎熬中度過的,接連發生的兩件事快把他給搞瘋了。
先是主帥鄭修年被俘了,急得他真想罵娘,因為他曾數次勸說過鄭修年,身為主帥一定要以大局為重,不要沒事老往前線跑,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可鄭修年卻不聽,非要去前線親歷親為的視察勞軍,姚古是無可奈何,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大宋就是不信任武將呢?在西北時派去個閹人,在這裡又派來個連一天仗也沒打過的書生,有這些人在頭上壓著,就算是本事再大的武將又有什麼機會可以施展才能?
結果還沒消停幾天,他還沒徹底彌補完因鄭修年被俘所造成的種種後果,卻又出了事,三百名忠心耿耿的親衛全部戰死,欽差張叔夜下落不明!那一天當他得到這個消息時,據事後旁邊的隨從告訴他,當時他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就像是要殺人一樣!
張叔夜可是個欽差大臣!欽差大臣在誰那裡出了事誰就要負責!更何況還是在如此敏感與緊要的一個時期!姚古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而等他知道是張叔夜自己違抗了他的命令非要接近前線才出的事時,他更是暴跳如雷!他現在可是總算體會到了為什麼說「書生誤國」,一個鄭修年,一個張叔夜,兩個書生不聽他的話豈止是誤國,還會「誤人」,誤的就是他!因為朝廷可不會去管鄭修年和張叔夜是怎樣出事的,朝廷只知道他是副帥,主帥在前線,你這副帥為什麼可以在後方?欽差大臣在前線,你這副帥為什麼還在後方?
而張叔夜的被俘所造成的影響還不止於此,主帥剛剛出事,朝廷的欽差又接著出事,這要傳出去會讓天下怎麼看?他好不容易剛剛安撫了因鄭修年被俘而躁動不安的遼夏兩軍,張叔夜又出了事,他還能怎麼去解釋?
所以,姚古一面絞盡腦汁的給朝廷上了一道奏折,想努力把張叔夜的事解釋清楚,減少對自己的影響。一面下令知道張叔夜事的人全部管好嘴巴,絕不可對外洩露任何一點消息!
幸好,張叔夜出事的地方是在一處荒無人煙的野外,而且張叔夜剛來不久,知道他的人還不多,所以消息控制的還算成功,在姚古下令後的三天內,整個大名府內外一點風聲也沒有。
但好景不長,就在前兩天,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就如同刮了一股妖風一樣,整個大名府幾乎在一夜之間就開始瘋狂的流傳起了欽差大臣張叔夜出事的傳言!
姚古得知後大怒不已,立刻下令嚴查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而令姚古想不到的是,調查的結果很快就呈送到了他的面前,居然是一疊厚厚的紙,足有數百張,每張紙的尺寸、厚薄乃至材質都完全一樣,而且每張紙上也都印刷著同樣的內容,詳細的記述著欽差大臣張叔夜出事的消息!
據調查人員說,這些紙在一夜間灑滿了大名府的大街小巷,如今整個大名府的人幾乎都看過這種紙,他們努力搜集卻也只搜來了這麼多,還有更多的仍舊散佈在城內的邊邊角角里或老百姓的手中。
這下輪到姚古大惑不解了,很顯然,這是一次有組織的行動,目的就是要把張叔夜出事的事弄得滿城皆知!
那究竟是誰會這麼做呢?
姚古首先想到的就是賊寇所為,可是賊寇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們是在炫耀?是在挑釁?還是要故意引起自己這邊的混亂,擾亂人心?亦或是還有什麼更大的陰謀?
姚古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那個鄭臨風了,自從鄭修年被俘後,他本以為那鄭臨風會立刻有什麼大動作,但整個賊寇大軍卻更是平靜下來,連往日裡時不時的騷擾也沒有了,而這一次那鄭臨風卻又大張旗鼓的搞了這麼一出,他究竟是在幹什麼呢?
姚古的直覺告訴他,恐怕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但具體是哪一種事,他卻毫無頭緒,只得下令全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時刻提防著賊寇的動向。
而他也完全沒有想到,賊寇那邊接下來的行動卻只是派來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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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姚古正在大名府內處理軍務,突然有親兵來報,說外面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大人您在西北的故人,還給了一件信物,說大人您一看便知。
說罷,親兵將一件東西呈送在了姚古的面前,
姚古拿起一看,發現原來是一塊銅牌,再把銅牌翻到背面一看,姚古不禁一驚,只見令牌後刻了一個大大的「種」字,他馬上認出,這是種家的東西!那個西北種家的東西!
既然是種家來人,姚古自然不能怠慢,立刻下令親衛把那人好生迎進來,而在等待的過程中,姚古心中的疑惑是一件接著一件,
此次西北軍來這裡,因為種師道被俘的關係,為防種師道與劉法一樣叛國投敵,所以西北軍中並不包含種家人與種家軍,既然如此,種家人為何不聲不響的千里迢迢來這裡還找到自己呢?來的人又會是誰呢?
不一會,就見幾名親兵從外面領進來了一個一身布衣之人,原來是個壯實的漢子,此人顯然認得姚古,進來就畢恭畢敬的朝著姚古行了一個大禮,而且從行禮的方式一看就是種家人沒錯,再聽口音,那更是正兒八經的萬年地方口音,
但姚古卻愣了一下,因為他只覺得似乎是在哪裡見過這個人,有些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他究竟是種家的哪一個,
「閣下是……?」姚古客客氣氣的問道,
那人一笑道,「小人卑賤,大人您不認得也是自然,小人想請大人回憶一下,兩年前我家大人在西安請大人您吃酒那一晚,那個在堂內舞劍助興……,」
話還沒完,姚古就已回想了起來,不禁驚道,「你是……種兄的……?」
那人點點頭,「正是小人,小人鍾林見過大人。」
姚古點點頭,心中卻已是極為的震驚,因為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種師道的貼身親衛姓鍾名林!
半年前,種師道與他所帶的五萬種家軍全軍覆沒於京東路一戰,據說一個人也沒逃走,要麼戰死要麼做了賊寇的階下囚,連種師道至今也只是聽說是被賊寇俘虜了,但實際上的生死卻始終是個迷,而這鍾林作為種師道的貼身親衛自然也不可能逃脫,那他今日怎會來找自己?他又為什麼會有種師道的令牌?
帶著一個個疑問,姚古滿眼疑惑的看向鍾林,滿腹疑問卻不知該從何問起,倒是鍾林先有了反應,只見他看了看左右幾名親衛,然後又看了一眼姚古,那意思很明顯,是要姚古清退左右,
姚古這下心中更奇怪了,而他當然也不會這麼做,便說道,「他們都是老夫信得過的人,你若有話但說無妨。」
鍾林點點頭,這才說道,「我家大人讓我代他向大人您問好。」
此言一出,立刻驚得姚古渾身一震,他瞪大眼睛驚道,「你……你說……種兄他……?」
鍾林點點頭,
是種師道派他來找自己的?種師道不是賊寇的俘虜嗎?他怎麼可以……?想及此處,姚古心中猛地一驚,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種師道已經……?!他努力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沉聲問道,「那……種兄現在正在何處?還有,他正在……做什麼?」
鍾林面色自如的回道,「回大人您的話,我家大人正在濰州府內,如今乃是大宋天道軍第十五軍的軍長!」
姚古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