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助作為房山賊寇的二把手,最高領導層之一,同時也是為王慶所信任的許多重大工作的直接負責人,自然是對房山賊寇的內幕以及秘密瞭如指掌,為了向趙桓和朱武表示歸順的誠意,李助憑借超強的記憶力在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內就交出了一份寫有五十多人的名單,並說這五十多人全部都是已被房山賊寇所收買的宋軍人員!
趙桓看到這份名單心驚不已,因為名單上竟不乏京西剿匪聯軍中的中高級軍官!
在朱武的建議下,趙桓立刻下令根據這份名單將那五十多人全部拿獲,幸運的是,李助等人的事還沒有完全傳播開來,那五十多人中只有少數幾人直到案發前不久才剛剛得到消息,還沒等他們逃跑就被及時捉住了,而後經過稍加審訊,這五十多人撐不住嚴刑拷打都全部承認了被房山賊寇收買,暗中向房山賊寇傳遞宋軍最新情報的罪行。
趙桓在得知後終於明白為何以童貫的領軍之能竟被賊寇逼得如此無可奈何了,除了宋軍戰鬥力不強這個客觀事實外,沒想到諸如他下達的每一個行動計劃,宋軍的詳細兵力部署、人員配備、糧草囤放等等的詳細情況竟都被房山賊寇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一來,他當然處處都要落人一步而十分被動了。
趙桓還不由有些後怕,如果朱武沒有偵破此事,沒有成功勸降李助,李助也沒有告密的話,不知自己還將因此而吃不知多少大虧!只能萬幸是朱武在偵辦此事,所用的人手也都是以跟京西軍沒有多大聯繫的岐山軍為主,否則就要打草驚蛇,一無所獲了!
一時間,趙桓越來越覺得這朱武真乃他命中的福將,竟接二連三的幫自己解決了一個又一個大難題,同時,他也完全相信了李助的投降歸順應該是真的!同時趙桓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既然李助是房山賊寇二把手不假,又是真的歸順,那豈不就間接證明他所說的有關京西路鄭臨風一直在秘密資助房山賊寇對抗朝廷的事也是真的?!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趙桓不信了,而他稍作思索便想通了那鄭臨風此舉的目的,很明顯,那鄭臨風已經看清了朝廷在平定四方後便要對他下手的事實,所以他才會如此不惜成本的無條件資助王慶和房山賊寇,就像他當初想方設法拒絕朝廷命他一起去平叛東南一樣,他就是想通過讓大宋忙於平叛而無暇動他,其養寇而自重之心昭然若木!
事到如今,趙桓也徹底明白了朱武的確沒有故意在陷害那鄭臨風,他甚至還為懷疑朱武感到了一絲的愧疚,朱武是多麼好,多麼值得信任的一個人啊,雖然他依附於自己也是為了日後的榮華富貴,但誰又不是如此呢?可自己卻在懷疑他!而以他的聰明,他只怕已從不久前自己的反應中猜出了自己對他的不信任,他會不會因此而感到打擊呢?這會不會造成自己與他的隔閡呢?不行,自己必須盡快做出姿態來彌補!
趙桓打定主意立刻召來朱武,主動坦誠的詢問他應該如何應對鄭臨風私通賊寇、背叛朝廷這件事?
看得出,面對趙桓的態度,朱武表現的很高興,他思索片刻便給出了建議,他說,此事還不能公開,因為一旦公開了就等於跟鄭臨風撕破臉,在如今房山賊寇還未平定的情況下又要再生戰亂,對咱們很不利,也會引起朝廷的不滿。所以,這件事不但不能公開,咱們還要故意裝出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給鄭臨風看,盡可能的穩住他,同時盡快將這件事秘密送達東京呈給皇帝,讓朝廷能及時做好準備,已應對鄭臨風可能突然發動的進攻,然後咱們就安心的繼續在這裡剿匪就行了。
趙桓點點頭深表同意,接著又疑惑的問道那應該怎樣裝給別人看呢?
朱武回道,很簡單,今天放跑的那些京東人現在估計也在疑惑他們的身份到底有沒有暴露,此刻估計正在暗中觀察咱們,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演給他們一場戲看看,便是只需把捉住的那幾十名房山賊寇,除了李助之外全部處死,然後將他們的頭顱高高掛起,對外宣稱咱們剛剛剿滅了一夥偷運火器的房山賊寇,但那伙房山賊寇拒不投降,已被咱們全部殺死,其中就包括房山賊寇的二把手李助!如此一來便能迷惑他們,讓他們也拿不定主意,只要他們還心存哪怕一點的僥倖心理,那咱們的目的就算達到了!
趙桓禁不住拍手叫好,此計果然甚妙,我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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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趙桓的密奏被直送東京,在由專人送往皇帝之處時,皇帝正與幾位大臣一起在書房內,只聽從書房中時不時便傳出了皇帝爽朗的笑聲,這可是已經許久不曾在宮中聽到的聲音了,皇帝這是遇到什麼特別讓他開心的事了?莫非是因為前幾日收到的太子首戰告捷一連收復三座縣城的捷報?
太子首戰告捷當然是好事,但卻不是最主要的,因為就在今早,梁師成獻給了皇帝一幅畫,就是這畫讓皇帝簡直高興到了極點,畫是「畫聖」吳道子所作的《嘉陵江山水三百里圖》真跡,就是這件寶貝徹底的驅散了皇帝許久以來陰霾的心情,
皇帝帶著梁師成等人將這畫反反覆覆的看了幾遍又幾遍,簡直是流連忘返,許久之後才滿意的長舒一口氣對梁師成笑道,「吳道子的真跡可不好尋,難為你這麼有心了,對了,恐怕是廢了不少事吧?」
梁師成卻面色有些為難的勉強笑了笑,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緊接著又隱藏起那個樣子故作鎮定的說道,「臣……不辛苦,能讓聖上開心,便是臣最大的心願!」
他的反應一直落在皇帝的眼中,皇帝不由奇道,「怎麼了?」
「臣……臣……,」
「愛卿有話便說就是了,何故如此吞吞吐吐?」
一聽這話,梁師成突然跪在了地上苦著臉道,「啟稟聖上,臣不敢欺瞞您,其實這畫……並非是臣獻給您的。」
皇帝一愣,更是奇道,「什麼?不是你?那又是誰?」
梁師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其實獻給您這幅畫的是……是童貫童大人!」
皇帝十分驚訝,是童貫?因為平定西京不利的緣故,嘉王與童貫回到東京便被皇帝狠狠的責怪了一頓,最後,嘉王被皇帝勒令回嘉王府閉門思過,童貫則被解除職務,同樣返回家中閉門思過。
梁師成繼續道,「童大人自知罪責深重,這幾日一直謹遵聖上的旨意在家閉門思過,聽說每天只吃一頓飯,不沾葷腥,只睡草蓆,才短短幾日人就瘦了一大圈。昨日童大人突然派人將我喚去對我說,他伺候聖上久了,知道聖上的脾氣,擔心聖上一定是憂國憂民而心情不好,更擔心聖上因此而累壞了身子,所以讓我轉呈給聖上一件東西,便是這幅畫,但他又叮囑臣千萬不要告訴聖上這畫是他獻的,以免聖上聽到他的名字再生氣!他只想讓聖上開心就好了,別的都無所謂。」
皇帝聽了心中頓時一陣感動,不由暗暗感歎到底是老臣啊,知道朕的心意……。
梁師成繼續道,「但臣從不敢在任何事上欺瞞聖上,這一次……,臣受人之托,一諾千金,本想冒著欺君之罪裝下去,卻沒想到還是被聖上的火眼金睛給看破了,還請聖上贖罪!」
皇帝歎了口氣擺擺手道,「朕不怪你,起來吧。」
梁師成這才連連道謝站了起來,
皇帝把目光收回重新看在了畫上,沉默無語,片刻之後才聽他似是自言自語的悠悠歎道,「真是難為童愛卿了……,不過勝敗也是兵家常事,再者,楷兒與童愛卿也沒有打什麼敗仗嘛……,只不過才耽誤了些時日而已……!」
梁師成等人聽了眼中俱都一亮,他們幾個悄悄對視一眼,嘴角都不由露出來了一抹隱藏極深的笑意,而鄭居中、李邦彥等人則都面露不屑之狀,卻也對此無可奈何。
終於,皇帝轉過身來說道,「傳朕的旨意,讓楷兒與童愛卿都別閉門思過了,明天早朝一起來見朕!」
張迪道,「是!」說罷,他便走出去傳旨去了,但他出門僅半刻不到卻又折返了回來,手中還拿著一個錦盒對皇帝恭聲道,「聖上,剛剛收到太子殿下的急奏。」
皇帝一聽便是一笑道,「哦?這才幾天莫非桓兒又有捷報?快打開給朕看看。」
一瞬間,梁師成、王黼等嘉王黨以及鄭居中、李邦彥等太子黨都把目光死死的盯在了那個錦盒上,心中都暗自揣摩這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消息?是太子又立奇功的捷報?還是太子……遭遇大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