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升一聲怒吼,自地上一躍而起衝向了鄭飛,不過他自然是無法靠近鄭飛的,他只覺眼前一閃,便被一腳踹翻在地,
曾升在地上滾了一圈,正要再度起身繼續往前衝時,一看到有幾名大漢已經擋在了那人身前,一個個虎視眈眈的樣子,曾升身子一震,終於明白自己無論怎樣都是徒勞,眼淚隨即噴湧而出,朝著鄭飛面色猙獰哭喊道,「為什麼!我們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為什麼先害我二哥,如今更要害的我們家破人亡?!」
曾密也瞪著血紅的眼睛怒視鄭飛,恨不得將鄭飛碎屍萬段!
鄭飛沒有立刻回答他們,而是伸手拿過那本賬本,隨手翻了幾頁讀了起來,
「政和五年三月初四,城西牛記布行,欲秘密轉移家產離開本市,秘密.處決全家一十七口,入八萬貫。」
又隨手翻了幾頁繼續念道,
「政和三年七月十四,有大名府商隊路過,言語不敬曾繼軍,繼軍尾隨城外三十里,殺二十三人,入現鈔及貨物總價七萬貫。」
曾升一下子就愣住了,驚訝寫滿了他的臉上,
梁山軍眾人的臉色也頓時一變,
這曾頭市也太惡毒了!便是眾士兵中有許多人曾經在王倫當寨主時幹過一些殺人越貨之事,也不由覺得自己做的那點事跟曾頭市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鄭飛繼續翻了幾頁,「政和元年六月初二,潤州三人賣寶市中,無人競得,城外二十里秘密.處決,得唐朝御用九龍杯一對,值十萬貫。」
「哼,」鄭飛一把合上賬本,冷冷看向曾升,「這是你爹自己做的賬本!可不是我污蔑你們!而我所念的還只是在這本賬本密密麻麻所記載的曾家所犯罪孽的一小部分!世間正道,報應不爽,我天道軍替天行道,鋤強扶弱,懲惡揚善,今日便代替老天來將……,」
「請大老爺為我做主!」突然一聲悲鳴響起,眾人轉頭一看,卻見居然從院子中的一個假山後衝出來一名丫鬟打扮的年輕女子,
這假山中居然藏著人!
立刻就有幾名士兵快步上前攔住了她,女子滿臉淚水又喊道,「小女子有冤,請大老爺為小女子做主!」
鄭飛聽她一直在喊自己「大老爺」,心中不由一動,暗道此人該不會把自己當成官府的人了吧?
鄭飛朝著那幾名士兵一揮手,「讓她過來。」
幾名士兵隨即讓開,那女子幾步衝到鄭飛身前一下子跪倒哭道,「大老爺請為小女子伸冤!」
很明顯的,一見此女出現,曾密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訝,接著又一變,用惡毒的目光緊緊盯著此女,,
鄭飛道,「你叫什麼,有什麼冤情?儘管道來,本官為你做主!」既然此女誤把自己當成了官員,鄭飛也就決定裝一會當官的,且讓此女先把她的冤情說出來,
鄭飛一直在尋找曾家為非作歹的證據,因為只有找到盡可能多的證據證明曾家的確作惡多端,十惡不赦,自己才能做到征討剿滅曾家的「師出有名」,而不會背上一個賊寇肆虐搶.劫殺人的罵名,可不要小瞧了這個「師出有名」,既然鄭飛決意把梁山泊打造成真正的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師,於內於外,這樣的事都絕對不能大意!
而鄭飛先前派來曾頭市的調查局人員已經搜集了一些證據,如今手頭的賬本也算是一個有利的證據,當然,如果能有更多的證據自然多多益善!
此女的確是把鄭飛當成了朝廷官員,當梁山眾人突然攻入曾家府時,她還以為是曾家府來了賊人,恰巧她知道這座假山中有個隱秘的空隙可供躲藏,於是就慌忙躲進了假山中,結果還真躲過了梁山眾人的搜索,她在裡面躲了許久,聽著外面的動靜漸漸平靜了下來,以為自己躲過了這場禍事,可誰料沒過多久,假山外突然又來了許多人,最後還把曾家兩位少爺和一幫子曾家女眷都從屋中抓了出來,
此女心驚不已,躲在假山中一動也不敢動,唯恐被外面的人發現,同時還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當她聽到鄭飛怒揭曾家惡行,並自稱什麼「天道軍」,「替天行道」,「懲惡揚善」時,她常年大門不出,見識稀少,立刻誤以為鄭飛是朝廷命官,今日便是來剿滅曾家的,而她也確實有一份冤情,一時情急之下才衝出來喊冤的,
此刻一聽鄭飛自稱「本官」,並要為她做主,此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激動的給鄭飛先磕了一個響頭便道,「小女姓林,名翠兒,還有一個妹妹叫做喜兒,我與妹妹從小父母雙亡,被舅舅撫養長大,但在我們十二歲時,舅舅卻也不幸去世,舅舅去世前雖留下遺囑要舅母照顧好我們姐妹,卻不料舅母早就嫌棄我們,剛給舅舅辦完喪事便將我們姐妹賣給了曾家,從此成了曾家的丫鬟。」
「我們姐妹命不好,能有口飯吃也就認了,在曾家幹活也是勤勤懇懇,行事做人都萬分小心,卻不料……就在去年此時的一天夜裡,我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妹妹回房間,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聽到外面喊有人上吊了,我慌忙跑出去一看,居然發現……嗚嗚……上吊的就是我妹妹!」
「我妹妹生性開朗,下午臨別時還跟我說過幾日要和我一起去拜祭父母與舅舅,她怎會無緣無故上吊呢,我哭喊著問旁人究竟怎麼了,別人卻只對我說是妹妹犯了瘋病才尋了短見。後來我給妹妹收拾衣物,才發現……妹妹下體紅腫,身上也是纍纍傷痕!我開始懷疑妹妹死的冤枉!」
「我想去報官,卻被管家攔住,威脅我不要多事,只給了一點錢要我草草葬了妹妹,若敢多事,他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我更加確信,妹妹的死一定有冤,而且跟曾家的上頭人有關係,後來我就秘密調查起來,終於在一名酒醉的家丁那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林翠兒伸手一指曾密,咬牙切齒道,「就是他!那晚他喝醉了酒,獸性大發,便強行姦污了我妹妹,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這種事也躲不過去……,認了就是了。可誰料,不知是我小妹哪裡惹惱了他,他竟又將我妹妹推給了他的幾名爪牙,要他的幾名爪牙當著他的面……輪.奸了我妹妹!我妹妹一個黃花大閨女怎堪此辱!一時想不開就……嗚嗚……曾密是曾家二少爺,在曾頭市隻手遮天,我一個小小的丫鬟又怎能如何他……民女本以為此生再無機會為妹妹伸冤,只幸蒼天有眼,終於把大老爺您給盼來了,求大老爺為民女做主!」
鄭飛原本欣喜又找到了一條曾密的罪證,可當他聽完此女的這番哭訴,心中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一想到那個無辜無助的少女所遭受的那一切,鄭飛的心頭陡然升起一股壓制不住的怒火!
鄭飛冷冷對曾密喝道,「她說得是不是真的?!」
曾密看著鄭飛原本十分害怕,但他突然像是想明白什麼似地卻獰笑一聲道,
「老子自知今日難逃一死,承認就承認!沒錯,她說的都是真的,哈哈……那小妮子細皮嫩肉的,死的時候老子還可惜了幾天呢,不就是被我幾個手下玩了玩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倒是你個梁山賊寇,被人家喊了幾句大老爺還真把自己當朝廷命官了?我呸!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要殺要剮就來吧!老子不怕你……,」
「你個畜生……!」林翠兒聽到曾密的話,終於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衝上來就開始對著曾密又撕又咬起來!
曾密雖然身子被縛,但男人的力氣終究還是大過女人,一下子就將林翠兒撞到了一邊,
林翠兒恰巧摔倒在一名士兵的腳下,她突然一把拔出那名士兵的腰刀又衝向了曾密,
那名士兵一驚,剛要去搶回腰刀,卻見鄭飛對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士兵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便站在了原地,
而林翠兒已經持刀跑到了曾密身前,曾密大驚失色,剛想掙扎著站起身躲避,但他腳筋手筋皆斷已是個廢人,這一掙扎並未成功,又重新跌坐回地上,旁邊曾升見了也是大驚,正要衝起來去護住曾密,卻被身旁士兵給拉住了,
說時遲那時快,林翠兒二話不說,舉刀就朝著曾密砍下!
「啊……!」曾密絕望的慘叫一聲,
噗!林翠兒一刀正中曾密脖頸,鮮血頓時噴湧而去,激撒在了林翠兒身上,但曾密受了這一刀卻還未斃命,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林翠兒被鮮血澆身,先是一愣,接著就像一頭被激發了野性的動物,又拔出刀開始發了瘋的對著曾密又連砍起來!
曾升掙扎著想衝過來,卻被那士兵死死拉住,終於,曾升跪在了地上,對著早已被砍得血肉模糊的曾密大哭起來,那群女眷也都嚇得一片尖叫,哭成了一片,
林翠兒還在瘋狂的砍著曾密的屍體,一邊砍一邊像哼兒歌一樣輕聲說著,
「「喜兒,姐姐給你報仇了……喜兒,姐姐給你報仇了……。」
鄭飛低歎一聲走了過去,拉住了林翠兒的手,將刀卸下丟在了一旁,
林翠兒自始至終都像是癡傻了一樣,只是滿臉鮮血的呆呆站著,任由鄭飛擺佈,
鄭飛能夠體會這個可憐女子的心情,曾密所殘害逼死的並不僅僅只是她的一個親人,還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依靠,他伸出手,輕輕擦了擦林翠兒臉上的鮮血,「你妹妹的仇已經報了,都結束了,想哭就哭吧。」
林翠兒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那麼的偉大,終於抑制不住撲倒在了鄭飛的懷抱裡,失聲痛哭,
鄭飛輕輕拍著她的頭,心底一片沉重,突然轉頭對龐萬春道,
「萬春,去問那些丫鬟家丁,曾家還對他們做過什麼草菅人命,傷天害理的事!讓他們都說出來,就說天道軍來給他們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