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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朱武話語剛落,便聽屏風後傳來一聲怒哼,剛剛說話那男子怒道,「哪裡來的刁……,」
但他話到嘴邊還未說完就又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什麼人給攔住了,接著就聽剛剛那女子的姐姐低聲說道,「夫君,自從進了東京這幾日,你的心情就變得很差,你這又是何必呢?」
那女子又提高了幾分音量說道,「我家夫君多喝了幾杯,出言冒犯之處還請外面的客人見諒。」
原來這名女子是那男子的妻子,
那男子似乎很聽他娘子的話,聽了那女子所說只是歎了一口氣,雖然氣息之中依舊可以聽到些許的怒意,但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鄭飛無奈的朝著朱武和龐萬春笑笑,既然小娘子已經誠心誠意的道歉了,那就算了吧。
龐萬春則冷哼了一聲,算是也給了對方一個回應。
正在此時,小二正好送上來兩盤菜,小二一邊將菜放在桌上,一邊報著菜名,「客官請先用著,別的菜稍後就到,這兩道分別是酒醋白腰子和清蒸河豚。」
鄭飛聞言就是一愣,
什麼?河豚?這玩意不是據說有劇毒嗎?
鄭飛趕緊叫住正要走的小二道,
「這河豚……能吃嗎?」
小二看著鄭飛一笑道,「看來客人是沒吃過這河豚了,河豚味美確有劇毒,只是小店已經用特殊的法子去了毒,還不會影響到河豚的美味,客人儘管放心品嚐。」說罷小二便轉身走了。
鄭飛其實也知道人家既然敢賣,就肯定沒毒,只不過就是不問一下再得到個肯定的答案心裡有點不踏實罷了。
眾人相視一笑剛剛拿起筷子正要品嚐,
突然,又聽一聲譏笑自身後傳來,那個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鄉巴佬就是鄉巴佬,連個河豚都不敢吃。」
鄭飛心中猛然一怒!暗道這屏風後面之人怎麼如此討厭!剛剛已經不與你計較了還要再出口傷人!是可忍熟不可!
啪的一聲!龐萬春一拍桌子噌的也站了起來,
原本喧鬧的整個屋子頓時便是一靜!其餘桌上所有食客都滿臉驚訝和困惑的看著這邊,
龐萬春看向鄭飛,就待鄭飛點個頭他就要去扯了那屏風,看看後面坐的到底什麼人,居然如此下作沒事找事!
可就在此時,那個女子又說話了,只聽她深深的歎了口氣,似有萬般的失望並憐惜的說道,「夫君……我知你與我這三年隱居青州心中苦悶,可你也……,唉!」
只聽她又向外說道,「外面的客人,都是我們不對……,」
可她這次話還沒完,那男子再度說道,「娘子不要再說了,我便說了又能怎樣,我鬥不過那人,難不成還怕了幾個村民野夫?」
龐萬春面色又是一變,正要動身,卻又被人拉住了,龐萬春回頭一看就是一愣,這次拉住他的卻不是朱武,也不是鄭飛,而是王進,
鄭飛看向王進,只見王進微微皺著眉,似乎在想著什麼,鄭飛奇道,「王哥,你……?」
便見王進壓低聲音道,「這人的聲音很耳熟……好像是認得。」
鄭飛一愣,暗道王進乃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久居東京,這城中的各色人物肯定認識不少,莫非裡面那人還是他的熟人不成?
這就……萬一那人真是認得王進的話……莫要再惹出什麼亂子的好!畢竟王進可是高俅的眼中釘!
鄭飛想到這裡,也朝龐萬春搖了搖頭。
龐萬春反應機敏,立刻悟出了鄭飛二人的顧慮,雖然不甘,但還是重新坐回了位上,
卻不料!裡面那男人又說話了,只聽他譏笑道,「娘子你看到沒有,你若強勢一些別人才不敢欺負你,當日裡咱們就是百般思慮,才被那人佔了先機,落得如此下場……!外面的人聽著,你家趙爺爺在此,不服氣便儘管過來吧!」
所有人心中都是微微一驚,此人姓趙,當朝皇家也姓趙,莫非……是什麼皇親國戚?
那女子也有些著急了,「相公,你……別胡鬧了……!」
鄭飛聽了心頭卻是大大的一動!
這對夫婦兩三年重來東京……又隱居青州……王進還認得……並且姓趙……!
除了他們……還能會是誰呢?
原來是他們啊……真是好巧……!
而王進的臉上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衝著鄭飛笑著搖了搖頭,顯然也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並且也確信對方不會給自己造成麻煩。
鄭飛心底一聲冷笑,暗道如此便好,遂打定主意開口朗聲道,「裡面的趙姓閣下,在下這鄉巴佬有一首詩想送給你,不知你願不願聽呢?」
裡面那男人好像是一愣,但接著又譏笑道,「鄉巴佬也會作詩?說來聽聽。」
鄭飛高聲道,「屏內乃是豪中傑,屏外卻坐鄉巴佬。」
那人一聽便笑道,「好好好,你承認自己是鄉巴佬便好。」
鄭飛卻沒有繼續朗詩,而是語氣一轉像個在說相聲似的問向朱武,「你道為何?」
朱武立刻會意,裝作十分不解的大聲回道,「卻是為何?」
鄭飛哈哈一笑,高聲道「只因……,眼中有屎只見屎,心中有佛便見佛。」
噗!一聲噴水的聲音卻是先從屏內傳了出來,那個說話聲像銀鈴的女子大笑道,「哈哈哈……,姐夫,他說你是……,哎呦差點嗆著我……笑死我了……,」
聽那女子這麼一說,屋子中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滿堂便是一陣哄笑,
這哪裡是詩,只是一首打油亂吟罷了,但被鄭飛分開一讀,卻是這般有趣。
眾人正在大笑,只聽一聲拍桌子的聲音突然自屏風後傳出,
板凳聲一響便自屏風邊上衝出一個男子,只見此人年約三十出頭,白皙俊美的臉龐上泛著一片酒醉的紅暈,他一臉的鐵青之色怒氣沖沖的伸手一指鄭飛等人的酒桌大喝道,「剛剛說話的那人是誰?!」
只見王進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冷冷的看向了他,
那人一見王進,再細細一看他臉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刀疤似是被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半步,一絲懼色在臉上一閃而過,
鄭飛心中一聲冷笑,暗道歷史上關於你臨陣棄城,只管逃命的記載果然不假,王進只是一嚇你便怯懦如此,就憑你這破膽,要你去守城不投降才怪!
鄭飛站起身來,拍了拍王進的肩膀,王進這才坐下,但猶自冷冷的看著那人,
鄭飛看著那人一笑道,「是我說得。」
「你?」那人仔細看了看鄭飛的樣子,一絲驚訝閃過眼中,似乎是奇怪長得如鄭飛這樣粗俗的人怎麼也會作詩?
但一想到那詩,這人又是勃然大怒,剛要說話,卻聽屏風後傳來一個女子悠悠的歎息聲,「夫君,你還要一錯再錯嗎?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聽這話,此人就是一驚,臉上立刻閃過一片慌亂,卻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面子,
正在猶豫之間,便見在屏風上,一個女子瘦弱的身影倒映出來,慢慢的向外走來,
不知怎的,鄭飛看著那女子的身影,心中竟怦怦的亂跳起來,
會是她嗎……?
終於,一個女子走出了屏風,
鄭飛一眼望去,剎那間忽然有了種窒息的感覺,
她是那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那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她又是那見有人來,襪剷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讀起這樣的詞句,怎能不令人遐想,她該是何等的美麗,
一見之下,卻是另一種景觀,沒有絲毫的傾國傾城,也不見半分的沉魚落雁,只是一個瘦弱的女子,清秀的臉龐,窄窄的肩,細細的腰,一雙微微垂著眼簾的眼睛,看不清裡面流淌的是怎樣的思愁,
但卻是這樣一個女子,比那道不盡的人間春色卻更有幾分捉摸不透的味道,令人忍不住想去憐惜。
鄭飛看著眼前平凡的她,嘴唇微微一動,只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
「你好,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