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豪門的掌門人當中,沙人屠不是最出名的一個,但絕對是最瘋狂的一個。
作為練家子,他身上的草莽味很濃。
沙人屠還沒成為家族龍頭之前,曾在境外遭遇綁架。對方是行家裡手,目標明確,要完錢就打算要命。最後大使館施壓,當地軍警解救,找到地方時卻發現綁匪死了一窩,沙人屠光著膀子滿身鮮血,正在廚房裡煎肉排吃。
有傳言說當時他吃的是人肉,以至於到今天還有不少圈內人看到他就兩股戰戰。
蕭石姬雖然不信有這種事,但對沙人屠的性格還是頗為瞭解的。
沙千金是他的逆鱗,誰都碰不得。
「是我自己做的,不關蕭家的事。,…巴圖的一句話讓蕭石姬徹底白了臉。
這個古meng族大漢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鼻青臉腫,神情委頓。
沙家人聯合公門朋友排查,最終在一間小旅社找到的他,若非異族身份,難度恐怕要大上百倍。
蕭石姬像是從沒認識過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沒有更惡毒的栽樁方式了。
槍聲驟然響起,會客廳亂成一團吧圖額前多出個小孔,雙眼頓時失神,跟著便倒下。
沙人屠身邊的護衛全都撲了上來,將他護在當中。蕭石姬帶來的那兩人射殺巴圖之後,又將槍口分別對向了陳默跟潘瑾瑜。
「沙老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個古meng人被潘瑾瑜收買了,
才會故意被抓住,好把我拖下水。我現在就把老狐狸的皮錄下來給你看!」蕭石姬厲聲說道。
鐵牛緩步而出,擋在了潘瑾瑜身前。陳默仍舊坐在原位,像是沒看見火器,動也不動。
沙千金幾次想要開口,還是硬生生忍住。
「好,你們自己處理,我兩不相幫。」沙人屠阻止了護衛的下一步動作,旁觀者清的道理永不會錯,單單一個巴圖確實沒法說明全部。
他從來就不是草率的人,蕭家也不是適合草率出手的對象。
蕭石姬望定了潘瑾瑜,冷冷說:「我得承認,你這次用的辦法雖然不怎麼高明,但足夠瘋狂。可惜你沒考慮到一點,蕭家沒有理由跟沙老大為敵,就算有,也不會用這麼拙劣的手段。」「我只說一句,我輸不起,你輸得起,太危險的遊戲我不會去玩。」潘瑾瑜淡淡地回答。
沙人屠獰笑,這個理由確實已經足夠。
「保鏢塊頭不小啊!」兩名槍手之一忽然走了出來,看了看赤手空拳的鐵牛「不過現在好像離古代很遠了,還靠拳腳真的行得通嗎?」從一開始蕭石姬就沒下過任何明確命令,包括射殺巴圖。豪門可以擁有某些特權,但不代表可以無視所有規則,在關鍵時候保持緘默很有必要。
兩名槍手都是老鳥,吃這行飯,自然懂得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對蕭石姬的眼色也是心領神會。
現在潘瑾瑜並不鬆口,那槍手很想知道他下一刻是否還能保持冷靜。
出乎意料的是,鐵牛臉上居然看不到絲毫恐懼。
現實不是好萊塢槍戰片,所有的殺戮環節都必須磨磨蹭蹭。那槍手沒有猶豫,直接扣下扳機。沙千金絕沒想到他會對鐵牛開槍,跳了起來。
彈著點在鐵牛的前額,於是他揉了揉。崩飛的彈頭擊碎吸頂燈,玻璃簌簌落下,包括潘瑾瑜在內,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定格狀態。
「格老子的!這是什麼功夫?」沙人屠的眼睛已經瞪得比牛眼還大。
槍手難以置信地再次摟火,另一人從震駭中醒轉,也同時動作,剛準備射殺陳默,卻發現沙發上空了。
沒了人。
下一刻他已被側面揮來的一拳擊中,像木樁般倒下。陳默鬼魅般貼到正在向鐵牛開槍那人身後,伸手捏住他的後頸,毫不費力地拎起,甩出。
鼻面「啪」的一聲,多出了大灘血跡。
這次不止是沙人屠,就連旁邊幾個七級隨從都是滿臉癡呆,陳默爆發出的瞬間速度讓他們不約而同地覺得眼花了,簡直跟活見鬼也沒多大區別。
「潘先生。」
陳默仍舊習慣於自己的叫法,沒去看蕭石姬,也沒去在意其他人「合作的事情能成就成,不成咱們就走吧!這些狗屁大戶都他媽腦子有屎,咱們在蜀東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巴巴地跑來被潑一身髒水,很好玩嗎?」他這番話已經連沙人屠一起罵了進去。潘瑾瑜暗自歎息,知道這小子見了血就眼睛發紅,多半是在借題發揮。
一頭控不住的烈馬。潘瑾瑜下意識地想起了這個比喻。
沙人屠沒有發怒,而是若有所思,過了會慢慢向陳默露出笑容「1小傢伙脾氣可是夠躁的,今天坐在這裡的要是八大家的其他人,你估計連想都想不到會因為這幾句話付出什麼代價。」
陳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會連毛都不少一根,回到蜀東過你的日子,然後呢?看你的年紀,應該還沒能完成學業吧?首先你的學校會找個理由勸你退學,不管你父母是幹什麼的,他們會到處碰壁,做生意會賠死,開廠的會關門,吃皇糧的會丟飯碗。日子還得往下過,也越來越不好過,人逼人逼死人,到最後全家都沒了念想,只有上吊抹脖子。我不是在瞎扯**蛋,這就是社會,現在當著你的面,我只要打一個電話,會有數不清的人搶著去幫我做。」
沙人屠說得很平靜,如果不算那句習慣性的粗口,甚至很斯文,神態上的改變讓他看上去如同一尊拈花微笑的佛「人活著就得競爭,搶別人的活路。每個人都在殺人,有些跟你一樣用手殺:有些高級一點,用腦子殺:像我這種,根本不用去殺。瑾瑜兄弟在蜀東省都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卻肯放下身段來我這裡找機會,他考慮的東西不會比你少。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不過在適當的時候還是得學會低頭走路,你說的狗屁大戶,其實比狗屁要強那麼一點。」
「大戶娶是扒光了衣服,跟我這樣的人站在荒郊野地裡,不知道會不會也強上一點?」陳默慢吞吞地回了句。
沙人屠對上他的眼神,笑容微變「這裡不是荒郊野地。」
「這屋子的門一關,也跟荒郊野地差不了多少。」陳默tiǎn了tiǎn嘴唇,掃了眼沙人屠身邊「說實話,這幾個貨還真不夠看的。」
沙人屠的幾名貼身隨從立即踏出一步。鐵牛也跟著大步上前,站到了陳默左手邊,全身骨節辟啪炸響,肌肉怒凸如巖。
潘瑾瑜已然變色,蕭石姬卻重新嗅到了機會的氣味。
「你的意思是?」沙人屠覺得站在面前的多半是個瘋子。
「沙老大,我們陪著潘先生來呈都,不是為了被當成犯人審。你要是真覺得我們救你家大小姐是在做戲,那就別再廢話了,我讓你開著門叫人,現在就幹一場。你要是信我們,那就麻煩痛快點給個話。大戶要面子,泥tui子也一樣。」
沙人屠瞠目結舌,眼中的鋒芒逐漸隱去,大笑起來「老子好長時間沒看到過像你這麼野的小傢伙了,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再過幾年那還了得?今天別的不說,就沖這份膽量,老沙就得跟你交個朋友!」
「我開了家保安公司,你啥時候打算把這幾個貨換了,隨時找我。」陳默遞上一張名片,居然做起了生意。
沙人屠接過名片,搖搖頭,衝著潘瑾瑜比了個大拇指「你這乾兒子,牛逼!」
潘瑾瑜投向陳默的目光中,帶著欣慰之色。
對於皆大歡喜的結局,沙千金是最為高興的一個。
她原本就不相信鐵牛會是那種耍心機的小人,現在見事情說開,老父顯然是徹底相信了潘瑾瑜一方,不由鬆了口氣。
蕭石姬被留在了沙家,沙人屠沒打算在自己的地盤真對她怎麼樣,怕傳出去讓人笑話,但不準備就這麼算了。蕭定神不低頭來呈都接人,她就得在這裡住下去,反正一百多個房間,空著也是空著。
合作事宜正式提上日程,潘瑾瑜在回酒店的路上打了幾個電話,疑惑地問陳默「蕭石姬身邊的那個護衛,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那天晚上把巴圖放倒,有批朋友把他帶走了。今天是我讓他們把人送到呈都來的,沒想到那麼巧,蕭石姬也來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潘瑾瑜沉吟片刻,提及到另一點「這個巴圖為什麼會倒打一耙,把事情扯到蕭家頭上?「這個我也想知道。」陳默望向車窗外,眉頭深鎖。
巴圖在小巷被打倒後,那些在自助餐廳坐在蕭石姬對面的傢伙突然出現,為首者向陳默亮了亮證件,並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我們是23局的,從現在開始,希望你能跟我們合作。」他的語氣毫不客氣,像在發號施令。
當時的陳默以為遇見了神經病,但現在看來,這些神經病的本事遠遠要比想像中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