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對你有好處。」潘瑾瑜當時這麼說。
老丈人開了。,別說是蜀西,就算出國也得陪著。陳默沒空多想這檔子事,江東衛如今聲名漸起,正將業務範圍向延城周邊擴展,四面都遇上了阻力。有幾家據說是後台很硬的同行,屢屢在找麻煩。
於大意思是先打了再說,劉二則建議先摸清底細。陳默考慮片刻,冷笑一聲,讓兩人先不去管別的,等那幾家保安公司忍不住動作大了,再後發制人。動靜小點,下手狠點,找兩個公門朋友在旁邊做目擊證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一次性讓對方翻不了身。
於大跟劉二見他說到凶狠處滿臉都是殺氣,也不禁變色。
陳默出了辦公室後,往新家打了電話。老兵們湊錢買的那套房子離麼司最多幾百米路,他現在卻有點不敢回去。
陳老實自從搬出煤礦,總叨叨著不習慣,最後還是在現在的小區門口擺了個修車攤,才算定下心來。接到電話他照例叮囑了陳默幾句,
然後叫起小丫頭的乳名。
「哥,你怎麼又曠課了?」陳靜等父親走後,壓低了聲音,陳默苦笑了一下「二毛,我有個事問你。」
陳靜聽他語氣嚴肅,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哥,你要是再說什麼鬼故事嚇我,我就告訴爸爸,讓他揍你!」
「你還記得我們上次看的那部電影嗎?是外國的,說什麼孤兒院的姐妹倆被兩家人抱走了,後來又遇上了。」
「記得啊!」那是電視台播出的影院節目,陳靜從頭到尾都在流淚,是以印象深刻。
「你覺得她倆到底是相認好,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好?」陳默問。
影片裡的姐妹長大後互不相識,機緣巧合下成為競爭對手,喜歡上同一個男人。最終姐姐因為絕症而瀕臨死亡,妹妹得知真相,來到病房,劇情戛然而止。
「當然是相認比較好啊,被蒙在鼓裡才是最痛苦的吧!」陳靜不假思索地回答,疑惑道「哥,你今天是怎麼了?以前你才不會問這種無聊問題……」
陳默掛了電話。
「你去吧,就在那邊,2*棟到莫紅眉後,陳默指了指馬路斜對面的小區,面無表情。
這個湛陽女孩剛坐上族長位子,大小事情都還沒弄妥就跟著自己跑來延城,無非是急於跟妹妹見面。陳默從未有過如此矛盾的時候,但剛才那個電話讓他做出了決定。
莫紅眉臨走之前,定定地看了陳默許久,柔聲開口:「謝謝你,
陳家哥哥,一會我想先給她打個電話。」
整晚陳默沒睡著過,到天濛濛亮時,外面傳來短促的汽車喇叭聲,他慢慢翻身坐起。
潘瑾瑜的銀色寶馬正停在公司門前,另外還有輛雷德越野車隨行。
鐵牛早已等在院子裡,一見陳默走出宿舍就咧開了嘴。
「俺等好久啦!」鐵牛說。
陳默知道平時在公司也沒什麼人陪他玩,這次便索性帶在身邊。
上車前,手機響了起來,陳默一看號碼,不由心頭一緊。
「哥!」陳靜剛開口就大哭。
「別哭了,你慢慢說,我聽著。」陳默沖車內的潘瑾瑜抱歉地笑了笑,指棒手機,示意稍等。
潘瑾瑜還了個溫和笑容。
「那個跟我長得一樣的女孩沒上咱家去,把我叫到小區裡的。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我沒問爸爸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想問,你永遠都是我的哥哥……」陳靜抽噎著說。
兩個女孩在看到對方第一眼時,都有了奇異的感覺。
莫紅眉原本就打算盡量不影響陳家人的生活,卻沒想到陳靜遠比她想像的要堅強。兩人手拉手在小區裡說了很長時間話,莫紅眉當晚趕回湛陽,跟陳靜約好要常常見面。
「只是見面嗎?」陳默有點意外。
「我說過了,我跟她就算是真的雙胞胎姐妹,也不會離開這個家的。」陳靜的語聲透著倔強「除非哥哥不要我了,那我就自己去流浪。」
「流你牟腦袋,tui給你打折!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你就當交個朋友吧。我這邊還有事,得出趟遠門,先不說了。」陳默安慰了幾句,準備收線。
「哥,你又要逃課啊?早點回來,我天天看不著你,總想你。」
陳靜輕聲說。
「行了。」陳默笑了笑掛機。
潘瑾瑜看著他如釋重負的表情,略感奇怪。鐵牛正拉開前面越野車的車門,弓著腰勉強把自己塞進去後,整輛車都晃了晃,底盤往下急劇沉陷。
「那位是?」潘瑾瑜被巨人的恐怖體格吸引了目光。
「我兄弟,帶他出去轉轉。」陳默沒多解釋,遲疑道「潘先生,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我又得曠課了。」潘瑾瑜凝視著他,清俊的臉龐上漸漸露出笑意,「我都差不多忘了你還是個學生,這算不算我帶著你不務正業?」
「應該算吧!」陳默說。
潘瑾瑜開懷大笑,拿出電話撥號「以後別叫潘先生了,叫潘叔叔。」
占山虎發動汽車,臉色古怪之極。
湛陽莫家由於莫紅眉的上位,而暫時放棄了對潘瑾瑜的擊殺行動。占山虎知道能讓那些武瘋子停手,絕非容易的事情。他越來越看不明白,當初的小癟三怎麼會搖身一變,變成了就連潘瑾瑜本人都另眼相看的後起之秀。
這世道是怎麼了?
兩輛車一前一後飛馳在清晨的馬路上,陳默逐漸發現幾乎所有逆向而來的行人,都會向這部寶馬投來吃驚目光,就彷彿見到了坦克在面前呼嘯而過。
「老子臉上有huā?」占山虎也察覺了異欄,罵罵咧咧在臉上抹了把。
拐上國道後,越野車駕駛員無意中看了後視鏡一眼,突然面如土色,猛力跺下剎車。
占山虎差點沒啃上越野車的屁股,跟著剎停寶馬,放下車窗怒吼「你小子是不是瘋了?想害死潘先生嗎?!」越野車駕駛員跳出駕駛室,指著寶馬車頂上一個勁發抖,同車兩名護衛已經撲了過來。
陳默怔了怔,感知微動,跟著傻了眼。
一隻手從車頂上探下,很有禮貌地敲了敲寶馬後車門「小娃娃,我能進來坐會不?上面有點硌屁股。」
方長風昨晚就計劃…好一切,江東衛院牆成了他的跳板。老頭早在抗戰時就玩過類似的把戲,上的是鬼子軍車,眼下這點小場面自然算不了什麼。
如願以償坐到陳默身邊,方長風東看看西momo,搖頭道:「皮椅子是ting舒服的,就是這車動靜小了點,沒拖拉機聽著威風小娃娃,你老瞪我幹啥?遊戲再好耍,也不如跟著你,我老人家就愛看打架。」
此刻都出了延城,陳默無意再送他回去,唯有苦笑。
陳默身邊向來怪人不少,潘瑾瑜見方長風說話行事瘋瘋癲癲,卻顯然是身手不凡,一路上都頗為客氣。
下午到了蜀西省呈都,占山虎在香格里拉酒店開了三個連號套房。
「你們一個屋吧!」占山虎遞給陳默門卡,語氣雖然生硬,但總算擠出一個笑容。
方長風進了套房四處轉悠,摸著山羊鬍子嘖嘖稱奇。之前他被電梯嚇得半死,關門再開門,一切居然都變樣了。鐵牛早已有過經驗,告訴老人這是方便用的馬桶,這是洗澡的魚缸,這是睡覺的chuang,很是得意。
老頭見這蠢牛連chuang都要說明,無疑是把自己也當成了傻子,當即痛罵了他一頓。片刻之後,老頭自己跑去衛生間,看看馬桶裡的水清澈無比,未免慶幸總算鐵牛說得早,不然自己搏幾把來喝,那他娘的洋相可就出大了。
他很不理解人為什麼要用魚缸洗澡,找來找去連片魚鱗都沒有,躺在裡面睡著了。陳默從潘瑾瑜房間回來,見老頭睡在浴室裡,鐵牛睡在地上,便放輕腳步,抱了被子給兩人蓋上。
潘瑾瑜當晚去了沙家,連主人的面都沒見著。第二天同樣如此,第三天亦然。
這一住,就住了半個月。
鐵牛倒是沒什麼,方長風早已無聊到快要發狂,逼著陳默又買了部遊戲機在房間裡終日開練,卻隻字不提要回蜀東。
「姓沙的什麼意思?」陳默問潘瑾瑜。
「沙家龍頭叫沙人屠,他自己就是練家子,脾氣很傲。」潘瑾瑜仍舊是雲淡風輕的語氣,就彷彿正在經歷的一切都再正常不過「這次搞生物醫藥基地,想跟沙家合作的並不止我一個。產業資源、投融資渠道、市場開發共享方面,我都有優勢,他們也很清楚這一點。」
「那他們現在算是故意擺譜嗎?要殺價?」
「踏進真正的上流圈子沒那麼容易,他們只是習慣了保持門檻的高度。跟沙家有了合作關係,就會有許多便利,這當然不算跨過門檻,但卻相當關鍵。八大豪門是很大的墊腳石,我想踩著往上爬,其他人也一樣。活在世上吃點苦,受點氣,都沒什麼。將相本無種,只要能抓得住機會,誰能保證游魚就一定不會變成大騁,甚至跳出水潭?」
這是潘瑾瑜第一次在陳默面前,以他能聽懂的方式,展露出勃勃野心。
「他不見你,總得想個法子讓他見。」陳默對這種階層攀援還是無感,但卻清晰看見了對方的眼神變化。
潘瑾瑜盯著他,露出微笑「沙人屠有個女兒,我沒有兒子,所以我帶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