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跟林輕影打電話要車時,那邊忍不住笑了起來,銀鈴般的聲音聽上去如若少女。
「有空去考個駕照吧!我現在開的這部過戶給你,或者買部你喜歡的。」林輕影顯得很快樂,「除了打拳以外,這還是你第一次開口跟我要什麼。」
「我管你要個屁!」陳默悶聲咆哮,在濕漉漉的臉上抹了把,「我在金色沙灘,現在就讓車過來,少他媽廢話!」
電話裡沉寂了片刻,傳來林輕影略帶驚訝的問話:「到底怎麼了?」
陳默直接掛機。
整個地下停車場就只有他一個人還站著,血流披面。周圍橫七豎八地倒了數十個混混,鋼管利器滿地都是,遠處一輛寶馬車還在響著防盜警報,除此以外再無半點聲息。
金色沙灘俱樂部位於北城,是林輕影最早開的店面之一。今天突生事端,陳默到地方後卻是風平浪靜,想到分頭去老西門的沈大力等人,心裡不由得一緊,再打電話,幾個傢伙的手機卻始終在無法接通狀態。
陳默當即要走,卻被一名神色慌張的服務生叫住,說是停車場有人鬧事。陳默看出蹊蹺,暗自冷笑——停車場能鬧個什麼事?
他也不說破,到了地下,那服務生轉身就跑。跟著從各個角落衝出一幫混混,手裡全是長傢伙,昏暗的燈光下,眾人神態竟比惡鬼還要猙獰幾分。
陳默站在一條減速帶邊上,從第一拳揮出開始,到最後一人在他面前頹然跪倒,不曾後退半步。他仍舊沒用到爆發期,並且強逼著自己在最小的閃躲範圍內應對攻擊,並開始嘗試模擬卓倚天跟私拳拳手的踢技。
2分36秒,這是他如今的底牌時限。除了這根救命稻草以外,他希望手裡握有更多可控的、屬於自己的東西。
「縮頭烏龜縮成你這樣,都快成精了吧!」陳默忽然大吼。這場埋伏無疑極具針對性,阿瑞斯機器人的異常活動也讓他再次感知到了那個湛陽佬的存在。
隆隆聲浪滾蕩了很久,他沒等到任何回應。
林輕影派的車很快趕到,司機還帶了兩個人,見他的衣服已經被血濕透,不禁變色來扶。陳默一把將司機推了個趔趄,坐上後座,語聲沙啞無比:「去老西門。」
「陳哥,你這個樣子還不上醫院?」司機吃了一驚,又看了看呻吟不已的幾十個混混,「這些傢伙就讓他們去嗎?」
「你要留下來請他們吃飯?」陳默冷冷地望向他,「少囉嗦,去老西門。」
從北城到西區,司機一路把車開得飛快,偶爾在後視鏡裡看一眼陳默,仍舊帶著畏懼神情。幾年前,他在野生動物園的遊覽車上,曾用礦泉水瓶丟過一頭連毛都快掉光的老狼取樂。當時那狼連跑開的力氣都沒有,伏在光禿禿的泥地上動也不動,投來的幽幽眼神卻讓他全身寒毛都炸了起來,不由自主轉開了視線。
這個在各家門店風頭正勁的年輕人,就讓他聯想起了那頭狼。
老西門大酒店在延城相當有名,裝修得富麗堂皇。陳默到大門口時,兩名門衛沒能認出他的保安制服,只看見了觸目驚心的血跡,當即伸手來攔。
陳默掃了兩人一眼,腳步不停。門衛的動作忽然僵硬,就這麼讓他直接闖了進去。
幾名老兵好端端地坐在一個小包間裡打牌,沈大力貼得滿臉都是鬍子,正在大吵大嚷,說對方偷牌。陳默問過服務員,在全場客人的驚駭目光中徑直走到那個包間,推開門後神情頓時一鬆。
「沒事就好,你們玩,我歇歇。」陳默坐到靠牆的一張椅子上,很快睡著。
沈大力背起陳默時,流了淚。「這直娘賊的沙。」他喃喃地罵。
這天晚上,於大等人跟沈大力沒在醫院陪夜。第二天清早回來的時候,沈大力頭上掛花,劉二的保安制服爛成了性感流蘇式,於大跟孫四倒是神色輕鬆,就像剛剛晨跑回來。
「找到了北城老窩,他們先動的手。」沈大力一臉的傻笑,額前刀傷也跟著扭曲,看上去醜惡如魔怪。
陳默盯著他的傷,跟著笑,最後三名老兵也全都笑了,於大居然是笑得最大聲的一個。
護士走進病房時,只看到病床邊趴的趴,靠的靠,甚至還有睡在地上的。幾個虎狼漢子全都打著鼾,躺在床上的陳默也一樣。他手裡還捏著老兵們買來的半個饅頭,捏得很緊,就彷彿是世上最值錢的珍寶。
年輕的小護士知道陳默是哪一行,大致發生了什麼事,看著眼前的情形,她莫名其妙就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