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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海盜王的藏寶圖 第二十五章 從天而降(二) 文 / 唐川

    第二十五章從天而降(二)

    達姆城前方靠海,後方靠山崖,地形前低後高,極為獨特。

    位於達姆城北面的山崖,高約八十餘米,嶙峋陡峭,山腳底下的海浪常年拍擊,將青石沖刷得光滑無比,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從那裡攀爬上來,從背面進攻達姆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山腳下的海域,漩渦多如牛毛,暗礁多如繁星,大船靠不攏,小船開不進,就更不用攀爬山崖,選擇這裡作為進攻的路線了。

    也正因為這樣,達姆城的背面山崖雖然地理位置險要,但是卻不駐任何守衛,只有當初達姆城剛建成的時候,皇帝陛下在這裡駐紮過一百人的兵力,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守衛全部被撤除,只有一些平日裡閒得無聊喜歡遊玩的貴族少女們偶爾來到這裡,遠眺大海,附庸風雅,招蜂引蝶一番。

    所以,當唐傑他們趁著夜色來到這裡的時候,四周空曠寂靜,一個人影也瞧不見。

    唐傑最後一腳踩上這山崖崖頂的時候,已經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時間。

    放眼望去,頭頂上的蒼穹星光閃爍,如一張極寬敞的黑幕,而在遠處的傑拉侖獄將它魁梧的身軀隱匿在黑幕之中,隱約可以看見一些稜角分明的輪廓。

    遼闊的大海在這無邊無際的黑幕中沉睡著,像極了一個被黑幕籠罩著的舞台,遙遠的星光如同劇場的點點柔色頂光,將這片寂靜的舞台渲染得山雨欲來,在舞台的下方,陣陣的拍打在巖壁上的浪濤聲傳來,更是將這種山洪暴發前的寧靜渲染得呼之欲出。

    唐傑並不知道,在今天晚上即將發生的一切,將是他輝煌人生中真正意義的成名第一戰。

    在這個黎明前靜悄悄的夜色中,所有的一切有利的因素都站在了唐傑這一邊,在這個晚上,他是被海神提拉獨自私寵著的寵兒。

    唐傑遠眺著黑茫茫的前方,將右手的食指放在舌頭上舔了舔,感受著山崖上海風的風力和風向,只過了一會,他的臉上便流露出滿意欣喜的神色。

    這是他從霍恩那裡學來的測風術,也是他在這個異世界學會的第一項航海技術。

    這種技術只有航海經驗豐富的老水手才能掌握,尤其是在船上,海船本身順風或者逆風航行時,船身自己的速度會使水手測試出來的風力有所差別,但像老巴爾那樣的老水手,無論船速是多少,方向是多少,海風是多少,他只要伸指一試,立刻便能精準的測試出風向和風力。

    唐傑做不到像他們那樣精準迅速的測試風力,但他在固定不動的情況下粗略的測試出風力和風向,還是不成問題。

    尤其是今晚,達姆城徹夜刮著南風,風力大約在五到六級左右,平常這也只算是中等的風力,對於海邊城市來說,這種風力屬於家常便飯。

    但是到了這地勢頗高的山崖上,風力便明顯增加,獵獵海風吹在唐傑的身上,讓他衣訣凜凜,頭髮根根在風中飛舞,更是平增了他幾分信心。

    今晚若是無風,或者刮的不是南風,那唐傑說什麼也不敢和威爾斯打下這種事關生死的賭約,更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唐傑回頭,對身後的威廉和比爾招了招手。

    正在爬坡的威廉和比爾,身上背著三個巨大的風箏。

    這種風箏呈簡單的菱形,兩側寬,兩頭狹窄,中間以堅韌的櫸木為十字支撐,表面蒙上一層結實的帆布。

    這種用作風箏骨架的櫸木是幾乎每一條船都有儲備的木頭,它們往往被裁成一條條長方形放在船艙的儲物室中,以備海戰或者觸礁時船艙漏水,水手們用它來封堵缺口時用。

    這種櫸木材質堅硬,紋理直,結構細,耐磨且不易變形,雖然從堅硬程度上來說,它無法適用於造船,但是用來堵船艙缺口,或者造一個巨型風箏,它的堅韌性卻是綽綽有餘。

    至於風箏的帆布,則更加堅韌,普通的刀劍用力劈劃都只能破開一道小口子,足見其強韌。

    以這風箏的面積和質地情況來看,承載著一百多斤的重量,居高臨下飛行出幾十米遠,是不成問題的。

    威廉和比爾背著這三個風箏,一路一直在竊竊私語的討論著,究竟唐傑要這三個奇怪的傢伙來幹嘛?

    討論來討論去,始終不得其解,兩個人這才作罷。

    眼看馬上要到山頂,威廉喘了口粗氣,對比爾說道:「我說比爾,你到底是怎麼打聽到巴爾船長下落的?這個問題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出答案,你該不會是自己猜的吧?」

    比爾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你麼?蠢材!」

    威廉賠笑道:「比爾,看在海神提拉的份上,告訴我吧!」

    比爾得意洋洋的看了威廉一眼,搖頭晃腦的說道:「好吧,好吧,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

    「當唐傑讓我去打聽巴爾船長下落的時候,我就在想。我是一個海盜,上哪裡去打聽船長的下落呢?總不成滿大街,一個人拉一個的問吧?」比爾說。

    「是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你是從哪問出來的?」

    「嘿嘿,你不是我,所以你肯定想不出來,我是怎麼問到的!」比爾賣足了關子,見威廉吹鬍子瞪眼睛的看著他,這才說道「你想想啊,有什麼地方,是這個城市所有消息最集中,流通得最快的地方?」

    威廉歪著腦袋想了一陣,搖頭道:「想不起來!」

    比爾踢了他一腳:「你這個笨頭笨腦的豬,這都不知道?半年前我們還一起去過的!」

    威廉恍然:「啊,碧海藍天!」

    比爾得意的說道:「你終於明白過來了!你想啊,碧海藍天那個地方,上至達姆城的貴族老爺們,下到海港上的貧民碼頭,什麼人沒有?你想要什麼消息沒有?只要你兜裡面有錢,就沒有問不出的消息!」

    「兜裡面有錢……」威廉反應了過來,瞪著比爾說道「你這傢伙,平常小氣得連一個銅板都死摳,今天怎麼突然間大方了起來?你花了多少錢?」

    比爾臉上露出肉痛的神色:「也沒花多少,也就五百枚金幣……」

    威廉一臉震驚,五百枚金幣快可以買一艘單桅小船了,這可是比爾一生所有的積蓄啊!

    「你把你存的錢都花完了?」威廉失聲道。

    比爾一臉苦笑:「是啊,我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窮光蛋了,要不然,你支援我一點,讓我也有一點養老錢?」

    威廉一腳踢過去:「滾開,我哪有錢給你?」

    比爾笑嘻嘻的躲開:「也是,每次嫖女人,你都把錢花乾淨,哪裡存得住錢?」

    威廉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比爾,我還有點錢,要不然我先給你?」

    「你還真有錢?我小看你了嘛,威廉!」比爾訝然,隨後又搖了搖頭,他用眼神瞟了瞟前方不遠處的唐傑「你以為我會讓我的錢白白花掉麼?」

    「兄弟,看看他,他比巴爾船長年輕多了,也比我們厲害多了!以後跟著他,還會害怕餓肚子麼?笑話,我航海十幾年,看個人的眼力勁都沒有麼?」比爾一臉得意,像是投資了一筆有賺無賠的好買賣。

    就像巴爾所說的,每一個海盜都是天生的賭徒,他們的體內流淌著賭徒式的鮮血。

    有時候他們不下注,是因為沒有碰到值得他們下注的賭局,而當他們一旦下注,便是傾其所有,把他們能賭的一切全部押進去,要麼輸得連命都沒了,要麼贏得盆滿缽滿。

    在地獄號上,巴爾無疑是最出色的賭徒,他幾乎在一開始就在唐傑身上下了注,在唐傑經歷了第一場戰鬥之後,巴爾更是將所有的賭注都下在了他的身上。

    比爾和威廉緊隨其後,只不過,比爾下的是他所有的財產儲蓄,而威廉則下的是他的命。

    威廉也看著不遠處唐傑的身影,微微歎了一口氣,他不自覺的想起了那一夜的慘烈海戰,唐傑那如鐵塔一般的身影像投影一樣在他的眼前出現。

    「比爾,你說他怎麼懂得這些東西?」威廉奇怪的問道。

    「你是指什麼?」比爾歪著腦袋。

    「這些進攻的戰術,和匪夷所思的侵入方法?」威廉指了指身後的巨型風箏。

    比爾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知道這麼多東西,也許你更應該去問他自己。」

    威廉看了看唐傑,聳了聳肩膀:「算了,這傢伙現在的眼睛銳利得像一把刀,我光是被他看一眼,都背上發毛!我可不敢問。」

    他們兩個人越走越近,這幾句話卻被唐傑依稀聽了個清楚。

    唐傑心中笑了笑,心想:你們玩過盟軍敢死隊的話,你們也會……

    雖然心裡面頗為戲虐的這樣想,但是唐傑很清楚的知道,這一切可不是遊戲,更不可能讀檔重來,他的計劃能不能成功,唐傑心裡面也是七上八下。

    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換了平常,那是打死他也不敢做。可他心裡面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後路可以退了,就算拋下巴爾,威爾斯也會成為他的攔路虎。如果自己委曲求全,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離開妮婭,離開這條船,那他接下來的生命中將烙滿了恥辱的印記,無論他以後怎樣擦洗都無法抹去。

    臨陣脫逃絕對不是唐傑的性格,迎難而上才是男兒本色!

    唐傑站在崖邊,感受著獵獵的海風吹拂,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威廉和比爾說道:「一會我先下去,你們看我的示範,模仿我飛翔過去的方法。千萬要記住,雙手要打開並且抓穩風箏的兩側架子,不要害怕!越怕越容易出事!」

    威廉和比爾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只覺得面前的唐傑像一個老辣的刺客,這種場景似乎司空見慣。

    比爾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唐傑,你好像做過很多次這種事情?」

    唐傑愣了一下,苦笑道:「你們別提醒我啊,我好不容易才忘記這一點!我這是第一次啊!」

    「啊?!」威廉和比爾傻眼了,他們走到山崖邊上,看了看黑洞洞的海面,似乎下面有一隻看不見的怪獸在等著他們,只要他們一跌下去,便將他們無情的吞噬!

    威廉和比爾一陣頭暈目眩,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兩個久經風雨,身經百戰的海盜也忍不住心裡面打起了退堂鼓,腿肚子像鬧痢疾一樣,一陣亂抖。

    「你竟然是第一次?那,那你不怕?」比爾覺得嘴裡面像嚼了一口的黃蓮,我怎麼這麼傻乎乎的就跟他去冒這個險?

    在水手室裡面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還以為他精於此道,誰想到竟然和我們一樣是頭一回!

    如果知道他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殺了我也不跟著來啊!!

    唐傑猜到他們心裡面想什麼,他自己也緊張萬分,但卻一點也不能表露出來,他不同於威廉和比爾,威廉和比爾有後路可以走,但是唐傑沒有。

    他已經被逼近了絕境,而當一個人身處絕境的時候,他往往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不可思議的事情!

    「怕?」唐傑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笑了笑「怕解決不了問題!如果你們怕的話,可以現在先回去,我不會怪你們的!」

    威廉和比爾眼角同時抽動了一下,嘴角如同提線木偶一樣,往上拉扯了一下,算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但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我們,不不不不,不怕……」

    唐傑笑了笑,他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如果你們想回去,那就回去;但既然來了,那就別再多想後果,跟著我來吧!」

    說完,唐傑退後了幾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口氣比他以往任何一次呼吸都要深,都要足,他的胸膛高高的膨脹起來,像是要容納這片大海,像是要擁抱這片天空!

    緊接著,他重重的吐出了這口氣,腳步重重的踏在地上,一步,接著又一步!

    他雙手緊緊的抓著一張寬大的風箏,迎著滿天的繁星和當空的皓月,在凶險幽深的山崖邊猛的一蹬腳!

    疾烈的海風在耳邊呼呼作響!

    肋下生風長出了一雙翅膀,唐傑的身形在威廉和比爾的眼中,似乎一剎那間變成了一隻展翅騰飛的雄鷹!

    騰飛!

    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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