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誰威脅了誰?
「沒什麼。」樂子衿的臉龐,帶著淡淡的紅暈,低低的笑了,她早知道丁若娟寡居多年,而且,工作很辛苦,甚至,她一度希望丁若娟再找一位老伴……也曾經偶爾提過,可是卻被丁若娟岔開話題。現在,聽著這位肖叔叔說這些話,她想,如若不是親密的程度,丁若娟應該是不會在一個男人面前談她吧。想到丁若娟有了伴,她打心眼兒裡,是高興的。
「雯雯還好嗎?」樂修傑看著樂子衿的笑靨,愈發的移不開眼,心底有一種忍不住想關切的意味,而他,之前不僅見過樂子衿與崔泰哲的照片,甚至,連雯雯的錄影帶都見過…
…對於那素未蒙面的小外孫女,他是極度的心疼的,於是,脫口問道。不過,卻被丁若娟悄悄的拉了衣襟下擺。他方才發現,自己關懷的意味似乎太明顯了,這,不像是第一次見面的朋友所問的話題,於是,顯得有些拘促不安。
「我給你肖叔叔看過雯雯的錄影帶。」丁若娟解圍道:「雯雯,快一歲了吧!」
「下個月滿一歲。」提起雯雯,是樂子衿心底上的一抹傷痛,她低低斂眉,眉間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神采,唇卻仍舊微微上勾:「她挺好的….…已經會叫爸爸媽媽了。」
「泰哲,」丁若娟說:「我給雯雯買了不少東西,跟我上樓來拿吧。」有些話,當著樂子衿的面,她不好直問,於是,想單獨跟他談談。
崔泰哲握了握樂子衿的手:「好。」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幾分鐘之後,在二樓的書房裡,丁若娟開門見山的問:「子衿的眼睛和聲音是怎麼回事?是什麼樣的意外事故會對她造成如此大的傷害?」她視子衿如骨肉一般,心疼是自然的。
崔泰哲的薄唇輕抿,一直以來,他都不太願意與丁若娟聯繫,所以,當初,樂子衿失蹤的事情,並沒有告訴她……
「她失明有多久了?為什麼都沒告訴我?」丁若娟雙手交叉在胸前,模樣間,全然沒有了之前在客廳裡面對眾人的溫和可親,聲聲中,都帶著質問:「泰哲,告訴我。」
面對下屬,他是相當嚴厲的上司,面對對手,他是相當犀利,不容輕視的對手,可是,面對丁若娟,一直視樂子衿為女兒的丁若娟面前,他,沒有了往日的鋒茫與銳氣……有的,是稍許的忐忑與尊重,他的目光,帶著一絲抽痛,「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而丁若娟卻全然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樂子衿的眼睛與聲音,是因他而起的,唇齒間,帶著陣陣的低怒:「既然你沒有能力保護好她,那麼,就將她留在巴黎……」
「不行!」崔泰哲的眸帶著不容任何人抗拒的堅定,打斷她的話:「我必須帶她回國……我已經訂了今晚的航班。」是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從他身邊帶走子衿。
「你——」丁若娟的眸帶著一絲鋒芒:「泰哲,你究竟還要子衿受到多大的傷害,才肯罷手?」她像是一個護犢的母親一樣:「她現在已經失明了……我留她在巴黎,給她最好的醫療條件….…」
「子衿是我的妻子,我知道該如何的護著她。」對於她想奪愛,崔泰哲的薄唇立刻冰冷的打斷她的話說著:「而我,也有足夠的財力給她最優越的生活和最完善的醫護條件。」
「保護她?」丁若娟的鼻翼輕輕顫動,顯然很激動:「你還說保護她?她的眼睛都成這樣子,你是怎麼保護她的?我對你的保護,有很大的置疑。」
崔泰哲斂眉,薄唇緊抿,確實,是他考慮不周……對於她的話,他無從辯駁。
「還有,我跟世界眼科權威詹姆斯教授的太太很熟,我可以安排讓她就醫。」丁若娟的語氣也相當的強硬。
一說到詹姆斯教授,崔泰哲的唇,有幾許無奈:「我們之前,是從詹姆斯教授家過來的……」
「他怎麼說?」丁若娟非常關心樂子衿的眼睛,質問的語氣換成了關切。而她,明白了崔泰哲帶樂子衿來巴黎的目的……
崔泰哲稍稍沉默之後,看著丁若娟,眸間,有痛心:「除了奇跡……她的眼睛,復明的希望幾乎是零。」說出這句話來,他的心,比任何人都痛,比任何人都難受。
丁若娟的心,漸漸墜落,目光非常的驚詫……詹姆斯教授的話,無疑是給樂子衿的眼睛判了死刑。她保養得當的手觸上沙發的扶手,緊緊的,緊緊的抓住……以此來緩解她的不安與難過,她完全不能相信:「怎麼……怎麼會這樣?」
「丁媽媽。」崔泰哲的話中,帶著誠懇:「我會好好照顧子衿的……」他,一直將她作為子衿的長輩看待的……所以,言語裡,帶著幾分尊重。
震驚與心痛之後,丁若娟的眸間澀極了:「泰哲,她的眼睛傷成這樣子,你要我如何再相信你?」那,可是親如女兒的樂子衿啊……
崔泰哲皺眉,心底有著愧疚與黯然:「我會——」
「不要給我承諾。」丁若娟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漠:「承諾有什麼用?」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度:「你是不是也給羅小薇承諾了什麼的?」是的,只有以此,她才能威脅他將子衿留下。
不提倒罷,一提,崔泰哲的眉間,折皺明顯加深,眸帶著一絲詢問與不安:「她說了什麼?」
丁若娟冷冷的哼著:「你以為她會說什麼?」她看著他:「我只問你一句,她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孫子?崔泰哲的目光變得有些鋒利……心底,有一種害怕漸漸擴大,薄唇由輕抿變成緊抿:「怎麼這麼問?」說著他又補充道:「她只是我的同學……」
「你還要騙我?」丁若娟眉間的溫柔與慈愛早已經消失殆盡:「羅小薇找過我,說了很多關於你們之間的事情。」
崔泰哲的眼神很想殺人….…其實,在上次羅小薇去崔氏集團辦公室找他,剛好遇上懷孕的樂子衿時,他就曾想過,羅小薇,似乎早已經變了,因為,她不守承諾,從巴黎回國了……而他也曾想過,她或許會反悔……但是,幾個月前,他出差意大利時,因為她出了車禍,所以隨道過來看看……當時,她的言談舉止相當的平靜……所以他被高高吊起的心,漸漸平靜了……卻沒想到,羅小薇竟然找到了丁若娟,還將他們之間的事說出來了。
他沒有說話,丁若娟就當他默認了,「我見過那個小男孩,跟你長得很像。」當初,羅小薇帶著孩子上門時,丁若娟很震驚……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而小男孩的長相….
即使她有幫樂子衿說話的私心,也讓她無從為崔泰哲辯駁。
崔泰哲的眉,緊緊的糾成「川」字型……薄唇帶著冰冷的涼意:「他不是我的孩子。」
「你還瞞著我做什麼?」丁若娟的眸緊緊的盯著他:「羅小薇還拿著親子鑒定……你有沒有想過,子衿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樣?若是羅小薇把事情鬧到國內的媒體上,你以為,子衿又會如何?這無疑,是在她的心裡雪上加霜……」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想讓樂子衿不要小孩,跟她到法國來的原因,她,只是一個不想讓女兒受到任何傷害的母親而已。
「不會的。」崔泰哲霍的一下站起來,「小薇絕對不會這樣的。」從前的小薇,善良美麗,與丁若娟所說的是兩碼事。
「崔泰哲,」丁若娟冷哼著說:「你口口聲聲說愛子衿,這,就是你愛的方式嗎?你難道不知道,她嫁給你這幾年,經歷了多少磨難?是的,你有錢,你可以給她優越的物質生活,可是,心底的傷呢?心底的傷該如何抹去?你不過是口持著愛來一直在傷害著她,而且,一次一次,是往她心底戳去……羅小薇,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她的出現,甚至,會毀了子衿一輩子……」
對於丁若娟的譴責,崔泰哲無以辯白,可是,唯獨他要做的就是,不能放棄,他,是絕對不會放棄樂子衿的……「我今晚就會帶子衿離開巴黎。」
「離開?」丁若娟歎息著搖頭:「你以為,離開就可以迴避一切嗎?腳長在羅小薇的腿上……你可以限制她出入嗎?口長在她的嘴上,你可以限制她說話嗎?而且,她所說的事情,都是有證據的……你難道,就一輩子將子衿關在新宅的牢籠裡嗎?….即便如此,如果羅小薇要婚姻呢?你該怎麼辦?我的子衿該怎麼辦?」說到最後,她的眸,有濕意,是的,她要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止,阻止這場傷害的發生。
「如果羅小薇真要那樣做,」崔泰哲的臉上,帶著一抹陰狠:「那麼,我也不會客氣的……」
「你要知道,羅小薇將事情一旦公開,她,是處於弱勢的……甚至,媒體會跟風似的朝向她,而你和子衿,特別是子衿,就會面臨媒體疲憊的反面轟炸……」丁若娟在分析一切的可能性:「所以,泰哲,子衿必須留在我身邊。」
留?崔泰哲的唇帶著一抹苦笑,眸帶著一絲琢磨不透的意味看著丁若娟:「如果子衿離開了我,就可以得到幸福了嗎?」
「她至少會過得平靜……至少不會有人會蓄意傷害她,」丁若娟昂起頭看著他:「我有不輸於你的財力……而我的一切,將來都是她和子墨的……我會給她一個純粹安靜的環境生活……而且,我會帶著她繼續求醫,我會每天陪著她,關心她。」
「子衿不是一個習慣於依附於任何人的人。」崔泰哲看著丁若娟:「丁媽媽,我相信,我瞭解她比你多……她之所以一直在我身邊,是因為愛我…是因為愛雯雯……如果你將她從我們父女身邊隔開……你以為,她不會恨你嗎?」
「這,總比你可能會帶給她的傷害小吧。」丁若娟有些詞窮,是的,如果她強硬的將他們一家三口分開……她,心底,至少會怨她吧。
「可能?可能的事情就是沒有發生。既然沒有發生的事情,那還算什麼?」崔泰哲的聲音帶著不小的力道,「丁媽媽,你別忘了,在子衿面前,有秘密的,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丁若娟有一絲的震驚,眸帶著不可置信的意味看著他:「我有什麼瞞著子衿的?」可是,心底,到底是有些忐忑的……面對聰明犀利的崔泰哲……她不知道,對於她的事,他知道幾分。
「首先,」崔泰哲頗有意味的看著她:「樓下的那位肖叔叔……」說著,他掏出一支煙,啪的一聲點燃,然後重重的吸一口……
而丁若娟的臉色,卻有幾許的蒼白……「那,那只是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崔泰哲眉一挑……原一他並不想揭穿丁若娟的秘密,而是她一直相逼,一直以樂子衿相逼,所以,他不得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深,而他果真從丁若娟的表情裡,發生了一絲慌亂,這下,更確定了他的猜測:「是不是朋友,丁媽媽你的心裡應該是最清楚的……你想,如果子衿知道這件事……」
「你不要胡說。」丁若娟的手,有些許的顫抖,不過,她稍稍穩定了情緒,是的,樂修傑這十多年來,變化很大,現在的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而她相信,崔泰哲應該是沒有見過樂修傑的……但是,聽著崔泰哲的話,她的心,多少有些忐忑。
「我有沒有胡說,咱們下樓去,大家說開了就好了……」說著,他欲走出書房門,往樓下而去。
「站住!」丁若娟顫抖著,不,不能,這一下去……樂修傑有心臟病……更何況,子衿如果知道事情的原委,應該是不會原諒他們的:「泰哲,我們是有苦衷的。」是的,她,只能選擇妥協。
崔泰哲回頭:「苦衷?丁媽媽,你說的苦衷指的是將子衿父親還在世的事情隱瞞,還是子墨的生世?」
一提到子墨,丁若娟的脊背一片冰涼……唇,顫抖著……她心底,徹底明白了,面前這個男人,不是在樂子衿面前溫柔多情的男人,而是真的似傳說中的冷酷無情……甚至犀利鋒芒……
崔泰哲將心底之前更多的疑惑篤定了,他淡淡抿唇:「子衿和我,今晚,是一定會離開巴黎的。」
丁若娟沒有再說什麼……她,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