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有點血腥,鄧鶴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令狐小蠻有些受不住,雙手摀住耳朵,臉色發白,瞅著李墨的眼神很有些懼意,像是看到某位魔神,想起白日裡曾經罵過其膽小鬼,不免怕得厲害。
「這位少兄,手段倒是不凡。」令狐崖將孫女摟進懷裡,瞅了眼李墨,朝清林說道。清林覺得李墨的手段殘酷了些,但不好干涉,畢竟月旻曾經當眾將其逐出門,雖然大家都知道不過是個幌子,卻也隔了一層,不再是那個由他調教的少年郎,訕訕一笑,沒有說話。
「你是……」
一條紅影飛出客棧的門,落在李墨面前,有些不敢肯定。李墨伸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丫頭,不過才三年多,就不認定我了?」
「哈!你裝扮得這麼難看,誰認得你?!」羅璇微微翹起鼻頭,俏麗的樣子甚是甜美,伸出手,「這麼久不見,有什麼好東西給我?」
李墨大笑,一閃身,消失不見,過了一會,卸了裝,又在外面出現,攤開手,聳聳肩頭,「我來得匆忙,沒帶東西……」
哼!羅璇眼瞅著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人突然變成了個唇紅齒白的英俊少年,心撲撲一通亂跳,急忙偏開頭,望見已經快要被七邪玄陰魔蟲啃空了的鄧鶴,指著他身上的烏蛟鞭,「這根鞭子不錯,送我了。好不好嘛?」
烏蛟鞭?
這是件心神相通的法寶欸,三品靈器,送人未免……但看看羅璇那嬌蠻可愛的樣子,心一軟。算了!比起天罡劍來,烏蛟鞭不過是他用來陰人、捆人的東西,送了也無妨。一招手,烏蛟鞭回到手裡,閉目凝神,抹去上面的自身靈識神印,遞到羅璇手裡,「這是我煉製的法寶,你要用,得花點時間將其煉化為自身之物。」
「謝謝師兄!」羅璇大喜,一雙鳳目水汪汪地,很是動人。
「師兄!」
青蚨靈錢已經將逃在外面的七邪玄陰魔蟲吞噬乾淨,集中到鄧鶴身旁,出來一隻殺一隻。楚天舒、陸岳等人搶出客棧大門,看到李墨,僅僅楞了一下,紛紛上前見禮。
幾年不見,一幫孩童現在都已經是青春昂揚的少年,活力四射。李墨隱隱感覺,相對他們,他自己是不是有些老了?其實要真論年紀,他在一幫少年裡,並不算大,鐵錚、楚天舒、陸岳等人都比他年長幾個月到一年,但他這段時間經歷了很多同齡人無法想像的東西,不免有些滄桑感。
林萱一直站在客棧門口,沒有上前湊熱鬧,眼見羅璇捧著烏蛟鞭眉開眼笑,心裡著實不是個滋味,神情不免有點淡。李墨遠遠見了,以為她長成窈窕少女之後,不免要矜持了些,沒有在意。
「師兄,這次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天南麼?」
羅璇的問話讓李墨一愣,他離開雍州,最想的是去秦城,眼下殺了鄧鶴,更應該前往,他腦海中一直縈繞著秦葉那美麗、溫柔的面龐,雖然更多的時候她像個大姐姐,但兩人在一起,心中那絲甜蜜卻是令人永遠無法忘懷。他快十五歲了,這個歲數,普通平民裡很多已經結婚,再說修煉成金丹之後,肉身化為靈體,各種靈力之間需要保持平衡,天罡正氣的後遺症就會逐漸顯現,他需要雙修伴侶……
不過,李墨眼前掠過林月的身影。提起雙修,凌葉兒與林月也是相當不錯的對象。她們倆似乎也都有這個心意,到底選誰呢?頭痛!
三個都收了那是最好!
李墨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頓時燒得胸中發燙,臉發紅。急忙搖搖頭,把這個念頭從眼前甩開,望著面前面如芙蓉一般的少女,「我與朋友有約,到了荊州,大概就要分開了。」
「這樣啊……」羅璇的情緒明顯低沉下去,得到烏蛟鞭的興奮消失了,顯得悵悵不樂。
「對了,這鞭子你想取個什麼名字?」李墨試圖將羅璇的注意力調開。
羅璇揮舞了一下鞭子,讓鞭子在半空舞出一個接一個的圓,顯示出在鞭法上不凡的功底,「打李鞭,你看如何?」
李墨摸摸鼻子,苦笑。羅璇笑了,「嗯!看在你還記得我的份上,算了。你說……叫驚神鞭怎麼樣?」
「名字倒是大氣,就怕這鞭子的品級配不上。」李墨實話實說,羅璇翹起鼻頭,「放心!我一定會找些更好的材料,一定會將其升級為仙器。到時候殺回太華山,將月羽老兒從雲霄宮裡趕出去。」
這志向倒是不小,就是不知實現的時間是猴年馬月。李墨苦笑,自己身上有雲霄門的掌門信物,但他不知道是否能將月旻的遺言告訴清林,他腦子裡有些為難,「對了,你們怎麼會離開雲霄門的?」
「還不是因為你!」月旻掌門上次回來,曾經跟清林、清鉞幾位師兄說過,要將你和清玄兩人重新召回門內,後來他老人家出了事,月羽那老不死的說是清玄師兄跟你兩人幹的,大家都不信。清林師兄眼見他有望月峰的人支持,勢大難敵,所以決定領著我們下山去找你和清玄師兄。在半路上,遇到一群女人,說你要去天南,不知為什麼,清林師兄信了,領著我們轉道往南走,沒想還真能遇上你。」
嘿!李墨聽完,決定遇到清玄再說,免得節外生枝。這時青蚨靈錢已經將所有能追殺到的七邪玄陰魔蟲消滅吞噬乾淨,得意洋洋地在空中飛出一連串花樣,而後沒入他的體內,引得不少年輕弟子眼饞不已。
「清墨師弟!幸得在此遇上,不然……」臉色蒼白的清明迎出門,自動將李墨的輩分按雲霄門的習慣排上。李墨聽著清墨二字,感覺著實有些怪異。
戰後盤點,少年弟子中死了兩個,還三個被七邪玄陰魔蟲咬到,無法救治,不得不當機立斷砍斷胳膊或是腿,成了殘廢。老人中,清淨背部被咬,割去了一大片肉,但依舊危在旦夕。李墨仔細看過傷口,附近的肉都是黑的,血中帶著陰毒,體內靈力正被一股幾位厲害的邪氣急劇消耗掉。
雲霄門一行人中沒有精通毒物和醫術之人,眼看著清淨慢慢陷入死亡,束手無策。李墨也一樣,皺著眉頭。清淨修為和他差不多,沒有結成金丹,肉身沒能轉化為靈體,對這等陰毒毫無抗力。
清和與喬清泉對拼,本身修為不如對方,吃了大虧,雖然金丹結成,靈體依舊受創,此時已被送回房內修養。清林振作起精神,保持臉色和煦,努力擺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將年輕弟子的情緒安撫好,盤膝坐到清淨身邊,試圖用自己的修為幫助其抵抗七邪玄陰魔蟲的陰毒邪氣。
「道長,老夫倒是會點醫術,可以煉丹……」
令狐崖猶豫了一會開口,清林急忙站起身,深深一揖,「還請先生出手救治!」他也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至於需要什麼藥,以及診金,您儘管說。」
「診金倒是沒什麼,大多數藥我這裡都有,多是平日裡在邙山裡找來的。只是,其中有味藥,名六靈玉芝,我這裡沒有,需入秘境裡尋找,而且得快。」
哦!難怪其剛才有些猶豫,原來是沒有相應的藥材。
清林心中釋疑,但一想到要入秘境尋找,就感覺心中渺茫。
「墨子,這藥你在陰山秘境裡採到過。」天養的聲音在李墨腦海裡響起,李墨一愣,陰山秘境裡採藥,都是天養安排,他多數都不大認識,也不知道名字。急忙掏出乾坤袋,靈識在袋子中轉了一圈,找到幾朵玉白色的六葉靈芝,將其全部取出。
令狐崖有些驚訝,取了一朵擺在鼻子下聞了聞,點點頭,「就是此物!我這就開爐煉丹。不過……」他瞟了眼李墨,「我要取其一朵作為報酬。」
李墨二話不說,留下兩朵,將其它收回。
大約一刻鐘之後,令狐崖回到客站大廳,沒有多說,往清淨嘴裡塞了顆丹藥。清淨體內的邪氣以令人驚訝的速度退出其體內,消散在空中;陰毒則要慢一些,但已經沒用了攻擊力,逐漸被藥力與靈力所吞噬……
黑夜慢慢過去,站在客棧後的石崖之上,可以看到朝陽正跳出遠方的大地,朝霞滿天,山風清涼而柔和。
李墨修功完畢,心神的注意力從體內回到體外,看到那幫軍漢急沖沖逃出客棧,打馬疾奔,頭也不敢回,微微一笑,正想回客棧,突然聽到一些聲音。
「李師兄幾年不見,似乎益發地傲氣了。」
「是嗎?大概是修為高了的緣故。」
這是一男一女兩個少年的時候,先一個男孩像是陸岳,後一個,則是林萱。
「是啊!李師兄一直都是我們這群人裡最為出類拔萃的一個。昨夜一戰,已經可以獨擋一面,而我們……」
陸岳相當喪氣,林萱沉默了一會,「只要努力,我們也能追上他。」
「努力?」陸岳有些不以為然,「鐵錚修煉,不刻苦麼?幾年來,無一日不曾修行練功,風雨無阻,可眼下依舊築基未成。沒有築基,等於還未曾正式踏入修仙之門。我們這一群人裡,除了天舒、你,還有羅師妹,其他都還在修仙之門外,想想就令人……」
林萱沒有說話,這時突然插出另外一個聲音,語調有些陰陽怪氣,「我說小陸子,就你這資質還有家世,還是不要期望太高的好。羅師妹家中豪富,買得起築基靈丹;楚師兄雖然是師門賜予,可那也是因為他家中對雲霄門供養豐厚。你呢?你有什麼?」
這個男孩的聲音,李墨以前從未聽過,應該是他走後才進的山。語調中那難以掩飾的嫉妒和譏嘲,令他蹙眉。
「楊天行!我和林師妹說話,你插什麼口?」陸岳很憤怒,楊天行毫不在意,轉而針對起林萱,「嘖嘖!倒是林師妹,天賦異稟,居然能靠自己修行而突破築基這一修行人視之為陰陽之隔的生死關口,嘿!還真是……」
這話明是讚揚,語氣裡卻儘是莫名的質疑。林萱沒有回話,陸岳怒聲相抗,「怎麼?你自己資質低下,就見不得別人依靠自己的天資與勤奮不成?」
嘿嘿!
那楊天行儘管笑,而林萱也莫名地沒有說話。李墨豁然醒悟,起身收好屁股下的溫玉席,身形一閃,出現在一片樹林邊……
「李師兄!」
林萱與陸岳一看到李墨的身影,同聲輕呼。李墨點點頭,瞅著那個楊天行。這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長臉,中等身高,身材偏瘦,看起來很普通,只是眼神較為佻脫不定。
「清墨師兄!」
楊天行見李墨冷冷地注視著他,有些心慌,抱拳低頭,態度還算恭敬。
「免了!你我從未相處過,而且你尚未築基,這師兄一稱,不敢當!」
李墨絲毫沒有給楊天行留面子的意思,楊天行臉色頓時一變,原地低著頭,沉默了片刻,轉身就走。
「還是李師兄痛快。」陸岳一臉興奮,「這小子是你下山之後來的,佔著出身書香之家,會點金石之文,學識比我們好,修煉比我們快,很是囂張無比!」
「是麼?」李墨並不關心這些,「小陸子,我有事想和林師妹說……」
陸岳一愣,狐疑地看看兩人,見林萱沒有反對,而是轉身背對著他,心裡頓時有些難受,勉強笑笑,轉身就走。
李墨待陸岳遠離,回身望著臉色緋紅,楚楚動人的林萱,沉吟了片刻,「你與林月,如何稱呼?」
林萱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雪白,「你……你怎麼……知道?」
「要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李墨的聲音很輕,「當年那場盜藥案,雖然動手的人都『自殺』了,可是那藏起的藥,總要有人去取,對吧?」
林萱不敢與李墨對視,垂下眼簾。李墨輕輕噓了口氣,「我去雍陽,林月就能準確地找到我,山中沒有內線,如何會知?知道麼,那時候我就懷疑你了!只是羅璇當時請我去雍陽辦事,也有點嫌疑,所以我還不能完全肯定。」
「所以你一知道我築基有成,就確定我是內奸!」林萱接口,聲音很輕,「我是林月的妹妹。師兄,不是我有意……」
「欸!」李墨打斷了林萱的話,「你又沒害我,不用說什麼。你們姐妹與太乙門之間的糾葛,我可管不著。何況,我和你姐姐這段時間相處得挺不錯,你應該知道。」
「是!我知道的。我還知道你與太乙門那位……那位凌葉兒之間的事。」林萱抬起頭,雪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暈紅,「這次下山,和姐姐見了一次,她說很多你的事。師兄,一直以來,我都在想著,哪一天能遇到你,把事情都和你說了,免得心中總是不踏實……」
「那好呀!」李墨微微一笑,很自然地輕輕摸摸林萱的頭,「現在你說了,以後盡可好好的吃,美美地睡。你瞧你,這麼清瘦。你姐姐可真狠!這麼小,就讓你做這些事。」
「生在我們家,不得不盡一份責任。」林萱漂亮的大眼睛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什麼狗屁的責任!」李墨很是不屑,他從來不吃這一套,偏頭望著客棧方向,「那個楊天行是不是猜到了什麼,在要挾你?」